祝嘉會都不知道江斂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怎麼輕輕鬆鬆就把自己這麼一個成年人從副駕駛弄到他身上來了。

她第一反應是嚇得去推他，而後看窗外，“你瘋了？”

江斂卻把她箍得死死的，“現在知道怕了？”

祝嘉會這時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人從外面看不見車裡的情況, 膽子又大了起來, “誰怕了。”

江斂哂道, “那你解釋解釋？”

“我哪有挑釁你。”祝嘉會忍住笑，面不改色, “我那是調戲你。”

江斂：“……”

可能是被昨晚那一個離彆kiss影響，讓江斂短暫地以為祝嘉會身上也有羞澀的一面。

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你還挺誠實。”

祝嘉會“嗯”了一聲, “誰像你，做人一點不誠實。”

江斂：“我？”

祝嘉會圈著他的頸，緩緩地湊近他, “想跟我貼貼就說實話嘛，非要做出一副算賬的樣子嚇唬我。”

近在咫尺的氣息讓江斂沒說話，像是默認了。

他看著她。

車雖然大，但駕駛位也經不住兩個成年人坐在一起。祝嘉會和江斂之間幾乎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隙，彼此的身體銜在一起，又是以這樣曖昧的姿勢。

隻幾秒, 那些暗藏在眼神裡的炙熱倏地就衝出桎梏，江斂低頭, 很輕鬆地吻住眼前柔軟的唇。

祝嘉會說得沒錯, 他就是太想她了。

車廂昏暗, 江斂的吻又重又綿密，潮熱的氣息密密麻麻侵入祝嘉會的皮膚，她先前挑釁地“宣戰”, 卻才堪堪十來秒就敗下陣來。

祝嘉會有點受不了地去推江斂，可根本沒用。

相反，她越是往後退，江斂就越是箍緊她的腰往前送。

吸吻含吮，偶爾牙齒輕咬，祝嘉會完全被他的節奏掌控，身體墜落在微妙的酥軟感中，逐漸失去反抗。

她像被擒到手的獵物，被無力地抵在方向盤上，從試探的輕啄，淺吻，再到現在碾磨索求的深吻。

他從她的唇移到下頜，再到頸，親她皮膚上的每一寸脈絡，“什麼時候告訴你大伯我們的關係。”

祝嘉會仰著頭，被吻得含糊不清地回，“……我，我想說的。”

祝嘉會是真的想告訴祝艋，可還不知道怎麼開口。

內心來講，她不是很願意把那三個月的事說出來，但如果不說，營造一種才認識幾天就喜歡對方的感覺，又怕祝艋覺得江斂不靠譜，甚至有所托非人的感覺。

祝嘉會了解祝艋，生意歸生意，欣賞歸欣賞，但才見幾次面就把侄女給拐走，可能瞬間就欣賞不起來了。

所以要怎麼跟祝艋開口，祝嘉會還需要時間想一想。

祝嘉會安慰江斂，“讓我想想，我一定儘快。”

江斂輕啄她的唇瓣，聲音很沙，“嗯…我等不了。”

祝嘉會被他吻得渾身都在發熱，身體的變化讓她很清楚江斂在指什麼。她不自覺地縮著肩膀，回應他的碎吻，“……他們過幾天就去度假了。”

江斂動作停下，就那樣把祝嘉會抱在懷裡，緩了很久才壓下那股勁兒，問，“明天開會的內容準備好了嗎。”

祝嘉會點頭，聲音又嬌又輕，“江總都親自幫我改發言稿了，我還能不準備好嗎。”

江斂扯了扯唇，鬆開手，“那回去吧，早點休息。”

祝嘉會撒了聲嬌，往他懷裡鑽，“不，我還要貼貼。”

江斂像是多了個軟綿的掛件，吸了口氣，故意說：“我車裡有套。”

祝嘉會身體一僵。

“我不介意你乾脆再多留一會。”

祝嘉會馬上坐直，拎著包就從江斂這邊慌慌張張地下了車。

邊下邊低低地嘟噥，“……你是變態吧江斂。”

怎麼人前看著那麼高不可攀那麼清冷自持，對著自己這麼喪心病狂啊？

祝嘉會兩隻腳都踩在地面才覺得安全了。

她絕對相信自己再晚下來一秒，江斂會毫不猶豫地把她摁在車裡開始。

那叫“多留一會”嗎。

“一會”是江斂說過的最虛偽的詞。

江斂看著眼皮底下溜走的小身影，輕聲失笑。

回神，視線再落到剛剛祝嘉會坐的地方，江斂沉默著，忽然覺得縈繞在身邊幾個月的陰霾都散開了。

他們又回到了從前。

甚至更甚過從前。

江斂不禁想起幾個月前自己的那個計劃——

“我們領證。”

-

祝嘉會回到家，祝艋在沙發上坐著喝茶，睨她一眼：“和江總談什麼呢。”

祝嘉會：“明天不是要去世呈開會嗎，之前我找他幫忙看了下我發言的資料，他幫我改了改。”

祝艋一聽，不禁感慨道：“江總這個年輕人真不錯，優秀，穩重，靠譜。”

大伯親口肯定，祝嘉會心裡聽著美滋滋的，下意識謙虛道，“還行。”

“看你開完這場會我和你伯母就去那邊度假了。”祝艋突然說。

祝嘉會愣了下，“這麼快？”

“早點過去，早點享受嘛。”

祝嘉會默了幾秒，猶豫著開口，“大伯，我想和你說件事。”

“什麼？

可祝嘉會沒有任何準備，更沒組織好語言，微頓，隻好低下頭，“今天太晚了，您先休息，明天再說。”

祝艋以為祝嘉會又跟以前一樣刷爆了卡不好意思跟自己說，笑了兩聲，“行，那就明天說。”

……

晚上九點，祝嘉會洗了澡，坐在書桌前。

明天是兩方公司的第一次正式會議，祝艋把這個重要的項目交給她，祝嘉會雖然才起步，但也不想辜負所有人的信任。

包括江斂。

祝嘉會開了一盞台燈，將已經看了無數遍的厚厚一遝文件，再次從頭開始翻。

直到夜裡快1點，臥室亮著的燈才熄滅。

隔天便是第一次正式會議。

祝嘉會很早就起來做準備，午飯後，和祝艋一起出發去世呈。

會議定在下午兩點，祝嘉會和祝艋到的時候，ROY和團隊的人已經在會議室，又等了幾分鐘，世呈的團隊也都一一進場。

會議還沒正式開始，祝嘉會已經感受到會議室裡不一樣的氛圍。

相比起上次的輕鬆，這次明顯正式了許多。有人在分發著厚厚的文件資料，有人在不斷地調試會議屏，也有人耳邊夾著電話在說什麼，手裡還在快速地敲打著電腦，似是在輸入什麼數據。

祝嘉會做慣了大小姐，突然間面對這種帶著壓迫感的秩序難免有些緊張，她心怦怦地跳，在座位上不斷做著深呼吸。

臨近兩點，所有參會人員都已經落座，會議即將開始前，會議室的門忽然又被打開。

一道修長挺括的身影出現。

眾人視線抬眼，而後紛紛起立：“江總。”

江斂穿著黑色的筆挺西裝，突然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周岩。

祝艋熱情地起身歡迎，“江總怎麼過來了？”

江斂面色清冷，帶一點公事化的微笑：“剛好沒事，過來聽聽。”

“好好好，請坐。”

所有人：“……”

原本隻是兩個團隊的會議，今天Z集團的負責人親臨現場就不說了，甚至現在連江斂也跟著一起出現。

眾人都在心裡擦了把汗。

祝嘉會看著突然出現的江斂，恰好他落座後也若有似無地朝她看來。

兩人在偌大的會議室裡悄悄對視，隻一眼，祝嘉會好像就明白了他來的意義。

——他知道自己會緊張。

祝嘉會低下頭，輕輕抿住唇角。

說來也奇怪，江斂坐在那的一瞬間，似乎就給她傳遞了某種從容的力量。

祝嘉會的心莫名就定下來了。

會議很快正式開始。

會議主持客套地說了一些開場白後，便是整體項目的分析介紹。

“我們有請Z集團的祝小姐來給大家做發言。”

所有人目光落到祝嘉會身上。

祝嘉會在心裡暗吸一口氣，站起來——

“大家好，我是Z集團的祝嘉會。”

這是祝嘉會畢業後第一次站在這樣的會議室裡，面對這麼多人，講解一項自己從前根本沒有涉及過的領域項目。

但她充滿了信心。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ed tent，簡稱AIGC，是指在人工智能算法幫助下創建的內容。”

“目前全球市場對AIGC的應用潛力巨大，並已在內容創作領域率先實現商業化。這次我們合作開發的‘Micoo’，就是一項致力於廣告領域人工智能的重要應用。”

祝嘉會是脫稿發言，邊講邊演示自己做的PPT圖片。

“……‘Micoo’旨在提供標準化、標簽化的數據，利用用戶畫像、行為分析、情感識彆等技術，將生成的內容進行個性化地定製和適配，滿足不同用戶的不同喜好和需求，提供差異化和個性化的內容服務。”

“同時我們也將帶來內容創作方面的變革，希望為各行各業帶來更多可能性。”

“以上便是我對‘Micoo’項目的簡單介紹。”

祝嘉會的發言整整持續十五分鐘，而這期間，她一點都沒敢看江斂。

直到所有內容講完，台下安靜一秒，響起了掌聲。

祝嘉會的視線終於放鬆，她看到祝艋在笑著鼓掌，ROY也在對她豎大拇指，再轉過去——

左邊主位的江斂，雖沒有那麼熱烈的表情，卻也在很輕地鼓掌。

江斂原以為祝嘉會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型會議，能照著稿子不出錯地讀出來已是不錯，卻沒想到她完全脫稿不說，還私下做了功課，將相關資料全部做成了圖片來演示。

看得出，她是將這些內容都吃透了，才能這樣順暢地講出來。

能得到江斂和大伯的同時肯定不容易，祝嘉會像個考試得了第一的孩子，心底悄悄笑出了花兒。

之後便是項目的啟動方案，和一些相關的預期發展探討，又討論了半小時左右，會議圓滿結束。

離席時，江斂和祝嘉會交換了個眼神，祝嘉會秒懂，跟祝艋說：“大伯，我去趟洗手間，要不您先回去。”

祝艋：“不著急，我在車裡等你。”

祝嘉會：“……”

祝嘉會後悔沒找個時間長點的借口，但話已經說了，她也隻能抓緊時間地跑上樓，假裝拿著幾份文件，敲了江斂辦公室的門。

而樓下——

祝艋和團隊的人正在等電梯，忽然有聲音從身後叫他：“請問是祝總嗎。”

祝艋回頭看面前的陌生女人，“您是？”

杜雪青朝他伸出手，“我是江總的母親，我姓杜。”

祝艋馬上回握過去，“您好。”

杜雪青微笑，“祝總方便的話，能不能聊聊？”

雖然不知道江斂的母親要跟自己聊什麼，但出於禮貌，祝艋還是答應了杜雪青。

兩人在世呈大樓對面的某家咖啡廳坐下。

祝艋：“不知道杜總要跟我聊什麼？”

杜雪青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泛舊的照片，“祝總還認識上面的人嗎。”

祝艋視線落過去，驀地就怔住，緩緩抬眸看向杜雪青，“您是……”

-

另一邊，總裁辦。

祝嘉會進了江斂的辦公室後便褪去了“小祝總”的包袱，掛件一樣坐在江斂身上，“我剛剛表現怎麼樣？”

江斂輕攬她的腰，肯定道：“比我想象要好很多。”

祝嘉會衝他伸手，“那有獎勵嗎。”

江斂低頭笑，從桌上拿起兩份裝訂好的文件，遞到她手裡，“這是我讓人整理的一些類似的合作案，你拿回去學習。”

祝嘉會：“……”

祝嘉會無語地接過來翻了翻，佯裝嚇唬他，“這都給我看，就不怕我知道世呈的機密，回頭把你整個公司都吞了。”

江斂輕哂，“那也是你的本事。”

祝嘉會把文件放到一邊，頓了頓，還是伸手，“就沒有彆的獎勵嗎。”

祝嘉會幾乎已經“明示”了想要牽手手的訴求。

可江斂看了她幾秒，忽地勾住她的手到嘴邊，每個手指都親了下。

祝嘉會：“……”

手指，手心，最後是手背。

江斂全部在上面印下了自己的氣息。

緩緩的，溫柔的，卻又是極具蠱惑的。

祝嘉會被他弄得發癢，又酥麻，不明白這人為什麼親個手都能那麼澀氣。

她不好意思地扯回手，站起來說，“我得先走了，大伯還在車裡等我。”

剛一轉身，祝嘉會就看到辦公桌上，放著自己照片的那個相框又擺回了原本的位置。

乾乾淨淨，和過去一模一樣。

祝嘉會愣住，看向江斂，“你……沒扔嗎。”

“扔了就有用嗎。”

回憶起那段時間內心的割裂，江斂非常平靜地回複，“扔得了東西，又扔不了你這個人。”

祝嘉會：“……”

祝嘉會突然又好難過，彎下腰吻住江斂，“對不起。”

原本是一個充滿愧疚的吻，祝嘉會很認真地親著江斂，試圖撫平他內心還有的軟刺，直到那人把祝嘉會重新抱回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辦公室也有。”

空氣寂靜一秒。

祝嘉會直接推開他，愧疚全部消失——

不是，江斂你真的是變態吧？！

……

祝嘉會罵罵咧咧地離開辦公室，雖然待了這麼久，還好祝艋沒有打電話來催。

她下到停車場，看到祝艋在車上，開門坐進去，“可以走了，大伯。”

祝艋看她一眼，“好。”

回去的路上，祝嘉會一直在想昨天祝艋說開完會就離開的事，今天會已經開完了，祝艋明天就離開，這時候再不說，再見面可能又是幾個月後……

正在心裡醞釀著開場白，祝艋忽然道，“嘉會，我有個事要跟你說。”

祝嘉會愣住，“什麼？”

“我明天暫時不走了。”

“啊？”

祝艋臉上的神情很難形容，像是在笑，又好像在刻意忍住這種笑。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輕輕托住祝嘉會的手，“你媽媽在你小時候給你定了一個娃娃親，人家現在找上門來了，我得幫你處理好了再走。”

祝嘉會：“……？”

祝嘉會有點沒回神，“什麼親？”

“娃娃親，這事兒我以前聽你爸提起過，不過我不知道具體是誰，都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才一歲吧。後來他們過世，我也就忘了，沒想到這次回來，人家竟然找上門來了。”

祝嘉會處在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和震驚裡，一時不知道回什麼。

祝艋拍她的手：“父母之言，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婚約。”

祝嘉會被“婚約”兩個字刺激回神，馬上拒絕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得得得，你少來，我這兒說婚約你那就有喜歡的人，當我老了好忽悠呢。”

“……”

“你就不想知道你未婚夫是誰？”

祝嘉會無語極了，怎麼坦白之際又冒出來個未婚夫。

“我不想知道，我沒有任何興趣，都什麼年代了還娃娃親，我拒絕，我不要。”

祝嘉會反應激烈，祝艋隻好試探她，“人家可是人中龍鳳，長得高大帥氣，事業更是出色。”

祝嘉會不屑一顧，“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要。”

祝艋知道祝嘉會一直都討厭被約束，從前梁粵有著一起長大的感情都不願意，更彆說現在還是一個不熟的合作對象。

逼急了，說不定又要離家出走。

現在合作才剛開始，祝艋不想影響年輕人的關係，隻好先緩住她的情緒，“行行行，不要。”

可即便祝艋暫時按下不再提這件事，祝嘉會那邊卻沒翻篇。

突然空降的什麼娃娃親讓她回家後十分心煩，祝艋的那些話反複在耳邊念叨：

“你媽媽給你定下的。”

“人家現在找上門來了。”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婚約。”

祝嘉害怕事情又會變得像幾個月前那樣，被逼著去完成什麼娃娃親，再重蹈覆轍一次。

她什麼都不知道。

隻知道——

她絕不會再傷害江斂。

深夜，祝艋和肖嫻都已經睡下了。

祝嘉會站在窗邊看著暗沉沉的天空，過去許久後，突然拿起包，披上外套，偷偷離開了老宅。

她打車，一路朝著熟悉的地方奔去。

車停在江家大宅門外時，儘管夜風冷瑟，但祝嘉會卻莫名覺得不冷，好像是被心裡的一腔火熱給灼燒著。

她不僅不冷，還有些微妙的興奮。

門口的安保深夜看到祝嘉會嚇了一跳，馬上通知江斂，又用車送祝嘉會進內院。

江斂已經準備休息了，突然接到電話說是祝嘉會來了，以為出了什麼事，馬上就下了樓。

開門——

門外夜色下，女孩穿著厚厚的外套，不知是不是下車後跑過來的原因，呼吸微微急促，臉頰也紅紅的。

“我又離家出走了。”祝嘉會看著江斂，眼裡亮著水潤的光，

“你收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