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一路往山裡走。”
今早上離開土家阿妹民宿前, 零導在堂屋中稍微透露了一下他們的目的地。
“從這裡到烏螺山，大概有一百三十多公裡。”
乙零道：“原本我們拜山修行旅遊團是要一路走過去，快的兩天, 慢的天也能到。”
一百十公裡，安雪鋒換算了一下，以正常人的速度再加上不眠不休的走路, 不出意外的話十個小時以內差不多。像他們這種普遍都有特異能力，身體素質好的, 二十四小時以內到達目的地沒有太大問題。
就看路況怎麼樣了，走野路會有各種意外，河流擋路, 山林阻礙，不像走國道那麼暢通無阻。更彆說路上還可能會遇到像昨晚那種黑暗侵襲, 會有各種汙染，在這種環境下走夜路也太危險。不過乙零說的是‘原本’，現在計劃該是有什麼改變？
果然，乙零接下來的話讓旅客們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
“但我知道家人們的心情，最好是在今天之前就到達烏螺山腳下，為此我與山神進行了一些溝通。”
乙零笑眯眯抬起雙臂, 輕快道：“山神允許我們使用一些更便捷的交通工具，我們在到達天賜墳的時候，會有人來接應我們入山, 他會準備好交通工具的！幸運的話今晚我們就能抵達烏螺山了。”
天賜墳？有人接引他們入山？交通工具？
零導的話讓旅客們緊張起來，安雪鋒代眾人問道：“天賜墳距離我們這裡有多遠。”
乙零答道：“六十公裡吧，不算遠，差不多下午就能到。”
安雪鋒問：“那位來接引我們的人是……”
乙零笑道：“等見到他家人們就知道啦！”
王澎湃忍不住搓著手問道：“零導，那位向導會給咱準備什麼交通工具啊？”
“那就看他能找到什麼了。”
乙零擺手, 做了個鬼臉：“汽車，大巴，自行車，馬，騾子，驢都有可能了。”
聽他列出的這一堆，旅客們都有些惴惴：“他是肯定能找到嗎，那要是沒找到……”
“沒找到的話山神會降下懲罰的。”
乙零安慰道：“家人們不用擔心。”
不，這還是會很擔心吧！
未知的新拜山教向導，聽起來就挺陰間的‘天賜墳’，不確定會不會有的交通工具，很可能要急行軍走一百多公裡……這些都讓旅客們露出了有些沉重的表情。
而且一想到抵達烏螺山，都莫名讓他們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雖然身上的山神注視很要命，但抵達烏螺山後蛻皮的汙染真能減輕嗎？還是會落到更糟糕的境地？誰都心裡沒譜。
但他們也隻能往前走了。
臨出發前，安雪鋒拜托乙零幫忙，猩紅長鞭纏住化為白虎前肢的左臂肩關節，在安雪鋒不做抵禦的情況下如長蛇絞動，將他整肢左臂絞了下來。斷臂的劇痛也隻是讓安雪鋒悶哼一聲，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有白虎信仰之力的加持，他的左臂又長了出來，然後被再次絞斷。
白虎前肢脫離了安雪鋒的身體後，就從原本適應他身高的長度變成了真正大白虎的前臂長短，幾乎比乙零的身高還要更長，粗壯有力，用這兩支前臂熬成白虎燈油，就算浪費著一隻點燈，也足夠在黑暗中燒整整兩天兩夜了。要是減省些隻在天黑時候點燈，能用的時間更長。
他們手上剩的燈油本來就不多，上路後更會遇到各種問題，很難有現在還算安全的環境。安雪鋒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打算，兩支前臂熬成的燈油分開放，萬一中途遇到意外也能應急。要不是折斷後再生長的肢體需要時間適應，損傷太多會影響戰力和恢複速度，安雪鋒還會儲備更多燈油。
隻是乙零看起來神情淡淡的，熬製燈油時臉上連慣常的笑容也沒有。安雪鋒甚至隱約能看到乙零不悅的情緒，是嫌麻煩？還是因為血糊糊斷臂骨髓觸到他潔癖的點了？總不能，總不能是……
“你說零導是什麼心思？”
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又忍不住心思浮動的安雪鋒去問百飛白，順便把裝在陶罐裡的虎髓油給他一半。
十人的隊伍分成五人小組，安雪鋒、王澎湃、萬向春、佟和歌、苗芳菲一組，汪玉樹、百飛白、茅小樂、鹿書橙鬱和慧一組，到時候路上一起行動，互相照應，發生意外戰鬥時以組為單位迎戰，更加靈活多變。百飛白身上帶了GPS，再加上有虎髓油就更安全了。
“什麼心思？”
百飛白看了安雪鋒一眼，低下頭繼續寫寫畫畫分析數據。
“就是他為什麼生氣，這應該不是潔癖吧，飛白你給我分析一下。”
安雪鋒低咳一聲，理直氣壯問道。
“你是想問零導對你什麼心思？”
百飛白頭也不抬，一句話嗆得安雪鋒咳嗽。不等他開口就繼續平靜道：“家裡寵物貓為了彆人把自己爪子咬了，主人知道肯定得生氣吧。”
“自家……我和零導關係還沒到自家這麼親密。”
安雪鋒裝模做樣道，嘴角已經壓不住了。
百飛白：？
重點在自家嗎？百飛白奇異看了眼安雪鋒……一眼百飛白就知道安雪鋒是真對乙零有些想法，年輕版的安雪鋒真有種外放的桀驁不馴感，深黑眼底是尋覓到獵物的危險興致。不過這麼多年共事下來，百飛白對安雪鋒有十成的信任，相信他能權衡好，完全不會因此影響到接下來的行程。
至於其他的私人感情百飛白並不關注，就算安雪鋒喜歡上一隻蟲子他都不會有什麼額外表情。於是他隻是冷漠‘哦’了一聲，左耳進右耳出聽安雪鋒絮叨些零導對他的特殊點，末了百飛白一句話終結比賽。
“把鬱教授要來給我，早上我看零導說起路程時他好像有話要說，就是一直被零導抱在懷裡，不好出聲。”
的確，乙零確實一直抱著小白狐狸，哪怕是煉燈油的時候。他是不是就是單純喜歡每一隻長毛的動物啊，安雪鋒不笑了，去找乙零談論今天行程。
“路上還是我背著你。”
安雪鋒商量道：“你的行李是自己拿著，還是讓王澎湃他們拿？”
“王澎湃吧，我要抱狐狸。”
乙零淡淡道，給懷裡的白毛小狐狸梳毛，他的手法很老道，梳得鬱和慧忍不住嚶嚶咕噥，就是狐狸尾巴不能碰，每次薅尾巴的時候小白狐狸都會立刻縮成球，甚至幾次差點一個激靈反身咬乙零的手，它明顯也不想得得罪乙零，但本能是很難違抗的。幾次下來後乙零發現狐狸尾巴是真不讓摸，隻能遺憾放棄。想到昨天隨便他玩尾巴的老虎，心裡不由得有點期待的落差——
“我發現信仰之力一樣新的用法。”
安雪鋒正色道：“零導幫我參謀一下。”
說話間他順手把白毛狐狸從乙零懷裡挖出來，隨手拋給百飛白。在乙零不悅皺起眉頭時，安雪鋒立刻往他懷裡又塞了團毛絨絨的東西。這是什麼？乙零低眼看的時候還仍舊很不高興，但他看到這毛團是什麼的時候卻驚訝睜大了眼睛。
被安雪鋒塞到他懷裡的竟然是一隻小豹子！
是小雪豹！白絨絨的一團，身上長了玫瑰似的斑點，眼睛是水汪汪的藍色，一條尾巴比身體還長，小小一團蜷縮在他懷裡，像小鳥一樣軟聲啊啊叫。
小雪豹！
“這是哪裡來的？！”
乙零驚喜道，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手開始擼豹，尤其是那條毛絨絨靈活的長尾巴，讓乙零愛不釋手，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玩，小雪豹真的很乖，完全不反抗，甚至用毛絨絨爪子抱住了他的手腕，歪頭蹭蹭，真是可愛死了！
“它可以算是我的一部分力量。”
安雪鋒看乙零這麼喜歡，完全忘記了白狐狸球，嘴角勾了勾，解釋道：“白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庇護信徒，我能把力量分割出來，變成這種山裡的小動物，和你那隻貓應該差不多。”
“我能感應到這部分分割出去的力量，必要時可以引爆它來遠距離殺死敵人，也能感受到它的位置。”
這可比GPS好用多了，安雪鋒準備往百飛白他們那邊放一隻。這分割出來的力量可多可少，動物的大小也會隨之變化，這麼個幼崽狀態的力量沒太多殺傷力，但安雪鋒能隨時感受到，這可比GPS好用多了。
“竟然能變雪豹嗎！那應該也能變小老虎吧？”
乙零興致勃勃問道，看向他的眼睛都像在閃閃發光。
“當然能。”
安雪鋒點了點，那團抱著自己尾巴咬咬的小雪豹就變成了小白老虎，其實正常來說他分割出來的力量就該是小白虎才對，但安雪鋒冥冥中有種感覺，自己的力量似乎並不止步於此，好像還能變成雪豹，變成白狼，變成——更多的一些動物。
這次變小雪豹還是他第一次嘗試，還是在發現乙零很愛毛絨絨大尾巴後起的念頭，結果竟然異常順利，能變多種動物似乎是他的天賦力量，還需要之後再挖掘。自身變化目前有困難，但變這種小東西安雪鋒已經飛快從入門到精通了。
乙零特彆開心，拍了好多照片，尤其是一張安雪鋒變成大白虎，懷裡是被他故意放下的小老虎，這大虎小虎一家子實在是戳爆了乙零的萌點，等到離開土家阿妹民宿後他騎在安雪鋒背上，一邊攬著他的脖子一邊興致勃勃回看照片，已經完全不生氣了，甚至還有心思提點幾句。
他們算是七點半出的民宿，還又去了發現鹽神雕像的老楸樹那邊看了眼——那一片鹽焗汙染已經被玉米筍徹底吃光了。然後一行人就離開了紙馬塔村，向大山深處走去，這座以白虎為信仰傳承了數百年的土家族山村已經沒了愚昧的人，也沒了任何活人，破敗的村莊或會被汙染吞沒，或會被林海淹沒，無人知曉。
接下來就是一上午在山林間辛苦的長途跋涉，安雪鋒帶路速度卡在眾人能承受的點上，哪怕中途遇到危險也不至於累的無法作戰。每走十公裡安雪鋒就會安排短暫休息，然後繼續上路，旅客們都沒有抱怨的，埋頭苦走，就這麼斷斷續續走了五個小時，中午時他們停在一片還算空曠的荒地裡，簡單吃了午飯，休息了半個小時。
百飛白在這還算大塊的時間裡說了他和鬱和慧交流得來的情報，也不知道他和一隻狐狸怎麼說的話。
“從楸樹洞中與鹽神雕像一同發現的陪葬品，是南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