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 初次見面，你好啊。”
烏雲還在安雪鋒傳來信息中所說的百萬惡蟲師震撼中，看安雪鋒的目光就像在看什麼難以理解的克蘇魯怪物，一時間默然。但衛洵已經笑眯眯和烏雲新帶來的導遊打起了招呼。
“哇哦, 真厲害。”
衛洵也學蜥蜴公爵, 在駐地中待客時懶得戴面具, 就戴了副平光眼鏡。他特意要的金絲邊框眼鏡, 看起來很文藝。此刻衛洵特意摘下眼鏡，睜大眼睛盯著坐在烏雲身邊的導遊看, 而後像是發現了什麼, 藍紫色的眼中興味漸濃。
坐在烏雲身邊的導遊面無表情, 他肩膀上與發絲同色的漆黑蝴蝶卻不安動了動翅膀, 把自己埋在了發後, 似是在躲避乙零的目光。
很奇怪, 明明導遊的面容在看過後不會留下任何印象, 仔細看時越看越覺得有雲霧遮蔽, 但這雙眼睛卻像是能穿透旅社的規則限製, 在雲霧中醒目顯現出來一樣。
它不像是人類的眼睛, 有種非人的瑰麗與恐怖，深處藏著孩子一樣的無邪殘忍，讓人每一個被它鎖定的人下意識脊背戰栗，心跳失控, 仿佛被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蝴蝶振翅的聲音亂了起來, 就像他難以穩定的心跳一樣。
這就是乙零嗎。
導遊心中陰鬱想到。
能跟安雪鋒深度聯結的狠角色，果然厲害。
“很厲害啊。”
乙零說話的聲音也拖長了語調，即使含著笑意誇讚，卻也像林間蜿蜒的毒蛇, 嘶嘶吐信，極為危險。
“很厲害，我都做不到你能做的這種事啊。”
“……你說我嗎？”
導遊其實本來不是很想說話，被突然拉過來‘開會’也不是他想的，他原本隻想當個木頭工具人，但在乙零莫名其妙的誇獎下，他還是忍不住低笑，沙啞道：“哈哈，我沒什麼厲害的。”
“不過是個失敗者罷了。”
他聲音沙啞，透著一股鬱氣，臉上沒有戴面具，卻是從鼻梁往下的半張臉都纏著繃帶，隻露出一雙模糊的眼睛。
哇哦，又一個版本的切片，這可真算是百變惡蟲師了！感覺惡蟲師每個切片都很有自己的性格啊，這個更是特殊。魔蟲實力明明不弱，卻這麼消極，是過去受什麼打擊了？
衛洵心中琢磨，隨後就聽到對方懨懨開口：“聽烏雲說，你對我的蝴蝶很感興趣。”
不想留在這多說什麼，導遊直接抬起手來，從肩頭接過黑色的蝴蝶要送到乙零面前，無所謂道：“隨便你研究，沒事的話我就先走——”
話音未落，他的手臂被烏雲按了下去。
“這位是鬼蝴蝶，代號在乙十。”
當做沒聽到剛才鬼蝴蝶說的話，烏雲嚴肅向安雪鋒他們介紹道：“雖然乙等精英導遊前面有人死了，該有進位，但還是稱呼他為乙十就好了。”
“原來是乙十啊，我記得他是個挺厲害的導遊。”
王澎湃哈哈笑道，隨後嘖了聲：“不過看樣子，他不會不知道咱們接下來的行程吧。”
“嗯，我還沒有和他說。”
烏雲沉聲道：“抱歉，我並不是想隱瞞什麼，隻是我和他之間情況特殊，旅程出發前入隊是最好選擇。”
“我明白。”
安雪鋒深深看了烏雲和鬼蝴蝶一眼：“確實情況特殊。”
安雪鋒是真沒想到能見識到這種情況，在他的感應中烏雲竟然和鬼蝴蝶之間也有導旅聯結！也就是說他不隻是和衣魚聯結，他竟然聯結了兩個‘人’！
饒是安雪鋒也見過這種場景！烏雲藏得是真深啊，歸途竟然沒能探到半點相關情報！同時聯結兩個導遊……即使知道衣魚和鬼蝴蝶大概率都是惡蟲師切片了，安雪鋒還是忍不住以奇異的目光看了眼烏雲，就像在看什麼犯了重婚罪的渣滓。
而烏雲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沒對上安雪鋒的腦回路，倒是旁邊的鬼蝴蝶懶洋洋道：“出什麼行程？我可沒說過要出什麼行程。”
“彆隨便替我做決定啊。”
“這件事很複雜。”
烏雲沉吟道：“總的來說……”
“複雜就讓我來說吧。”
衛洵輕快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向安雪鋒使了個眼色，笑容可掬：“我想和鬼蝴蝶聊聊天。”
“好啊。”
衛洵主動說什麼，安雪鋒向來是不拒絕的。烏雲也沒什麼異議，畢竟在旅社中導遊和導遊談，旅客和旅客談本來就是最正常不過的。鬼蝴蝶沒有說話，隻是冷眼旁觀，直到安雪鋒王澎湃他們和烏雲去了隔壁的會議室，這邊隻剩下乙零和他。
鬼蝴蝶還是不吭聲，隻是隨意靠在沙發裡，垂著眼看乙零動作。卻見他像是心情很好的哼著小曲，還主動問他要喝什麼。
“咖啡，茶，果汁還是白水？”
“果汁就好，謝謝。”
鬼蝴蝶隨口道，隨後就見乙零竟然真的親手給他倒了杯果汁，笑著送到他手邊。
……怎麼態度這麼好？難道在他身上有什麼要圖謀的？不過無論什麼都無所謂了。
鬼蝴蝶接過果汁，心情說不上好壞，然而乙零始終是笑眯眯的，看向他的目光雖然有些好奇探究，卻不過分，隻讓人覺得親近。就連他撲棱回他肩膀上的鬼蝴蝶都表現出了模糊的親近意味，似乎對乙零完全不抵觸。
確實是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導遊。
和嬉命人靈媒那些屠夫導遊倒是不一樣。
鬼蝴蝶心中想著，手指勾住嘴上的繃帶扯下來一些，喝了口果汁。
原來他不能隔著繃帶喝果汁啊。
衛洵遺憾想到，剛才他看到鬼蝴蝶說話時覆蓋在嘴上的繃帶沒有動，不知道怎麼發聲的，還覺得他有什麼特殊的技巧，又或者這起面具作用的繃帶有什麼特殊作用，說不定能像那些動漫中的角色一樣隔著繃帶把果汁喝掉呢。
“你的蝴蝶很漂亮。”
好奇心得到滿足，衛洵目光落到鬼蝴蝶身上。這隻蝴蝶很大，蝶翼張開後比人的臉都大，漆黑蝴蝶翅膀修長精致，如一團輕盈的霧氣落到杯口，卷曲的口器延展開來，愜意吮吸著果汁。它外形像是鳳蝶，後翅末端有修長尾凸，一顫一顫的很是漂亮。而它漆黑翅膀展開後能看到兩片前翅連帶著身體的正中央有一個血紅色的圓形斑紋，一圈圈的，像一輪紅月，又像一隻特殊的鬼眼，看一下就讓人有些暈眩的感覺。
鬼蝴蝶該是因此得名的，隻不過衛洵能感到這隻鬼蝴蝶雖然是隻極厲害的魔蟲，應該還有些特殊的能力，但它就算是魔蟲頂尖的厲害，也不是母蟲。
在魔蟲中，最頂端的母蟲是一定強過雄蟲的，鬼蝴蝶這隻蝴蝶很難勝過陰陽蝶。雖然導遊之間的戰鬥不可能隻看蝴蝶，然而鬼蝴蝶排名乙十，戰鬥力恐怕也比陰陽蝶要差些。
“漂亮？這也太抬舉它了。”
喝了乙零的果汁，鬼蝴蝶也不再那麼把人拒之門外了，隨口說道：“它飛起來就跟個沾了番茄醬的黑色垃圾袋一樣，醜得很，不被環衛工人拿夾子塞進垃圾桶就算好的了，可跟漂亮沾不上邊。”
“話說回來，你們說的接下來的行程，不會是去開辟土司王墓吧。”
“你猜到了，很好猜吧。”
衛洵笑眯眯道：“恭喜你，答對了！”
“饒了我吧。”
鬼蝴蝶嘶得倒吸一口冷氣，抬起手擋在臉前，有氣無力道：“這種旅程進去後根本不可能活著出來吧，難道說烏雲終於看開了不想每年向旅社交罰款了，打算讓我去送死？”
“交什麼罰款？”
衛洵問道，而後就被鬼蝴蝶斜了一眼：“還能有什麼，當然是‘二胎’罰款啊。”
鬼蝴蝶嗤笑：“就他能耐，聯結兩個導遊，還能不被旅社盯上，不交罰款？”
“酆都每年大半積分收入都拿去交罰款了，不然早就能購置更多資源，把排名再往上竄一竄了。”
“交罰款……竟然是這樣。”
衛洵聽了之後眼睛發亮，自言自語道：“原來隻要交夠罰款，就能同時聯結兩個旅客了？這麼簡單——”
“嘿，你彆想什麼危險的事啊，我可不想被安雪鋒追著砍。”
鬼蝴蝶警惕道：“本來就沒多少日子好過了，起碼讓我再安生幾天吧。”
“想要過安生日子當然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
衛洵輕快笑道：“你……其實知道自己有些問題吧。”
“嘖。”
聽他這麼說，鬼蝴蝶煩躁叩了叩水杯，以一種微妙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半晌才道：“外面都說你乙零是個不同尋常的導遊，我還當他們被你迷惑住了，嬉命人的弟弟能有什麼好東西。”
“現在看來，你這個人好像確實挺有意思。不過說話不用這麼委婉，也不用顧忌我的心情，直說就好。”
鬼蝴蝶乾脆坦白道：“沒錯，我確實有問題，應該是個什麼切片之類的吧，可能和衣魚加起來才算完整？”
“想也知道這裡面絕對有問題，不然烏雲怎麼可能能跟我們兩個人聯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