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人魚遊輪(1 / 1)

大抵是人魚牌的連勝過於稀少, 整個海蛇賭場邊緣處靜謐無聲,不少剛剛還在周圍玩牌的人也都湊了過來,安靜圍觀。

帶著金絲框的眼鏡的青年將手上的牌攤開, 嘴角微微上揚, 像是無法壓抑心中的喜悅。

“真抱歉,又是同花順。”

“看來, 我今夜真的要賺大錢了。”

指尖拂過牌面上的花紋, 許知言微笑著望向四周的參與者。

雖然面上表現還算沉穩,也符合新人玩家打遊戲,意外贏很多後的狀態, 但實際上他心裡有些緊張, 已經在琢磨, 要挑選一個什麼時間段離場了。

短短兩小時, 他的籌碼已經翻了將近二十倍。

這還是在他有意拖延時間, 以及中途借口去洗手間離開過一次的結果。

幾輪下來,許知言已經基本搞清楚了這六人的身份,在其中兩位客人離開後,除去何莉, 還剩一位客人和兩位下等人,許知言更願意稱呼這兩個倒黴蛋為普通人。

另外一位俊美的客人叫海斯, 不愛說話, 一直很沉默, 除了下注和棄牌時, 彆的時間很少開口,存在感極低。

倒是另外兩個普通人, 看上去身份不一般。

賭桌上除了何莉外的另外一位女士叫辛允, 她雖然相貌並不怎麼出眾, 甚至和何莉一比,就像路邊的野花那邊平庸,但她手上帶著一條粉色手環,是某位客人的特殊伴侶。

許知言不知道船上的客人如果結婚了怎麼計算,但按照他見過的粉色手環數量,姑且把對方算作客人的妻子。

最後一位男賭客則是船上的大副,一個下巴上有刀疤的豪爽男人,就是運氣有些不好。

看著眼前四人不太愉快的表情,許知言深深歎了一口氣。

有點糟糕。

剛剛應該輸幾次才對的。

將黑色高禮帽擺放在身旁的托盤裡,他解開了襯衣領口最上面的一枚扣子,似乎也覺得有些熱,白燼的馬甲他穿著有些大,早就脫掉掛在椅子背上了。

許知言表情不變,心裡開始琢磨要怎麼挽回一下局面。

他很清楚自己應該輸贏結合,打完三十輪,淺贏個十幾萬,然後走人。

但是……

讓他放著到手的錢不贏,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每次贏完了許知言都會告訴自己,下把一定輸,可在拿起牌,看到參與者們堆疊起來的籌碼後,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手!

等回過神來,連續的勝利還是讓他成為了焦點。

這把一定輸。

許知言告誡自己。

新的一輪開始,荷官給桌上的四人發牌。

大概是幾人熟絡了後話比較多,在發牌的間隙,遊輪大副一臉悲痛,祈求著自己能贏一把。

“一晚上了,我在這玩一晚上了,愣是一把都沒贏!”

他掀起牌的一角,用手掌捂住後,偷偷看了裡面的內容,頓時表情變的更為誇張:“我涼了!”

“我可不信。”

何莉聽後將鬢邊的垂下紅發捋到耳後,從手邊的煙盒裡摸出一支細長的香煙叼在嘴裡,旁邊的侍者想要點火,卻被她趕走。

“反正這邊比較靠牆,你們不要站在我身後,看著你們就煩。”

她的聲音沒了剛剛的溫和,說話夾槍帶棒意有所指。

不少在圍觀的賭徒賭客們聽到,明白了何莉的意思,零星幾個站在牆邊緣的人紛紛離開了原來的位置。

一句話的工夫,幾乎所有的圍觀者都來到了許知言的身後。

他看著手裡的兩張三,沒有出聲。

何莉在懷疑他出千,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這把要不要輸?要

麼再贏一把?

許知言把牌倒扣在桌上,猶豫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一千塊就能從賭場那裡買人,能活到現在的玩家估計有十幾人,肯定會有人找到贏錢的方法,那麼保守估計,他大約隻需要一萬籌碼。

“棄牌,這把運氣不是很好。”

思來想去,許知言決定這把按照計劃輸牌,花一萬留一萬,現在的兩萬籌碼已經足夠了,沒必要再去招人眼。

他罕有的棄牌行為,讓周圍人不斷猜測著,但大家都沒有出聲,表情倒也正常。

但許知言隻是靠著椅子背,沒有說多餘的話。

比起現場遵循規則,安靜如雞的圍觀群眾,直播間裡的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

【不可能是運氣!絕不可能!】

【我也覺得,小百萬要是能運氣好,我直播倒立拉屎!】

【哈哈哈哈哈那這屎你估計拉不成了,他肯定出千了!絕對出千了!】

【草,誰不知道小百萬出千,但現在的問題是,他怎麼出千的你們看到了嗎?】

【……我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把剛剛的直播看了八百遍,也沒找到小百萬到底是怎麼出千的,可惡啊!】

【我猜是特殊道具吧,畢竟隻有道具才能神不知鬼不覺。】

和何莉一樣,直播間的觀眾也覺得許知言在出千。

可所有人愣是沒找到出千的方法。

賭桌上,人魚牌還在繼續。

許知言在連續棄牌三次後,終於引發了同桌人的不滿。

“喂,你小子什麼意思?”刀疤大副率先覺得有問題,不滿的嚷嚷起來。

畢竟剛剛連續六局,這個斯斯文文的戴眼鏡青年,都是連續追加下注,幾乎不論牌的好壞。

辛允和何莉也一並望過來。

但許知言早已準備好了說辭。

“剛剛贏好像是運氣好,人魚牌的新人保護期?”他推了推眼鏡。

“我這把的牌很爛,總感覺像之前那麼冒進一定會把贏的錢都輸走。”許知言大大方方舉起自己的牌,讓身後所有的圍觀者全都看了個清楚。

一套解釋完畢,除了看不到他牌人,身後的圍觀賭客們倒是都點點頭,證實了這一說法。

這六張牌確實很爛。

花色不同,也不連貫,就連牌面點數都小的可憐,愣是一張魚牌都沒有。

面對這樣一手雜牌,棄牌合情合理。

刀疤大副看到了後面人的表情,意識到這人確實沒出千,氣的抓了抓頭發。

賭局繼續進行。

不過在下一輪下注的時候,許知言選擇了追,並且從公共牌裡抽到了一張比較有用的牌,雖然還是湊不齊一套好牌就是了。

圍在他身後的人群發出噓聲,顯然也清楚這把眼前這個青年輸定了。

等到最後一輪發牌結束,眾人攤開手中的牌。

不出意外,在刻意選牌和主係統倒黴BUFF加成後,許知言的一手牌雖然不是爛的稀碎,但也不是很好。

這局的獲勝者是辛允。

她看著眼前被推過來的籌碼,驚喜笑道:“天啊,這才多久,我都快忘記贏是什麼滋味了。”

見何莉和大副的表情都緩和了不少,許知言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雖然他還想贏更多的錢,但礙於身份,贏多了反而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剛剛已經連續勝利爽過幾輪了,沒必要再冒險。

兩萬對賭桌上的人來說,不是什麼大錢,但要是再贏更多,這四個人翻臉可就不妙了。

“看來我的運氣走到儘頭了。”許知言看著自己眼前的雜牌,表情唏噓。

“不過還是很感謝各位,祝各位今

夜玩的開心。”

說完,見另外四人微微頷首,許知言站起來,打算按照計劃老實退場離開。

然而事情不會總是這麼一帆風順。

腿還沒完全站直,一雙手就落在了他肩膀上,用力將他按了回去。

“喂喂,聽說這裡有個人魚牌玩的很好的新面孔!就是你吧!”一個略帶暴躁和耳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許知言被迫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聽到亞爾曼的聲音,他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在哪都能遇到這個找茬的智障?

金發男人鬆開手,完全沒有認出許知言就是之前害他在漁船上丟臉的下等人,一屁股坐在了對方身邊。

不過在看到桌上牌面的時候,亞爾曼的表情逐漸變成了鄙夷。

“這什麼爛牌?這就是那個傳說中賭技很好的下等人?就這?誰他媽框我呢嗯……”

“亞爾曼,這畢竟是打牌,總有運氣不好的時候,他還是個新人!”

一個姍姍來遲的聲音接過了話頭,是剛剛中途退場的客人傑。

許知言表情不怎麼好看。

他還以為傑離場是玩夠了,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是在輸炸毛了之後去找人。

從亞爾曼和傑罵罵咧咧的話中,前因後果非常明了。

傑來打牌沒有帶太多錢,輸光後退場,路上正好遇到了打算來玩幾把的好友亞爾曼,扭捏著找對方借錢,並說出了賭場有個天賦超絕的新人。

亞爾曼雖然釣魚方面是個白癡,但賭技意外很好,尤其是人魚牌。

兩人一拍即合,一同來到了賭場內。

許知言聽完一個頭兩個大,打定了主意要離開。

收益暫時夠用,就算不夠還有他的小ATM精墊底,把客人們褲衩子贏走這種事,還是太拉仇恨了。

然而事實不像他想的那麼美好。

不等他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又有個客人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是個有著古銅色肌膚的白發男人,他忽然彎下腰,把手搭在了如坐針氈的青年肩上。

過於親密的動作讓許知言身體一僵,眉頭緊緊蹙起。

他記得這個白毛,是個客人,襯衣扣子都不好好係上,一直露著胸肌四處晃悠。

後來白毛在他身後站了一段時間,期間一直都在看他打牌,不過看他打牌的人太多了,他根本就沒有在意。

“嘿寶貝,你最後一局放水,我可都看見了。”白發男人湊近青年的耳朵,刻意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許知言沒回頭,仿佛對方低啞迷人的聲線不存在。

他輕輕拍掉了肩膀上的手,嚴肅回答道:“我的運氣很差,而且已經兩點鐘了,我想回去休息一會兒。”

果然剛剛就不該一口氣贏這麼多……

可這怎麼能怪他呢?都怪這些籌碼真是該死的迷人!

和心裡煩躁隨時想著跑路的許知言不同,被拍掉手的白毛先是一愣,像是不相信會有人拒絕他。

他看著青年的側臉,忍不住坐到了左邊,興意大發。

“寶貝!你真的是太有趣了,其實從你坐下時我就在觀察你,你可真漂亮,你贏錢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我真的是愛死了!”

白毛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嫌棄。

他坐在旁邊,支起一條胳膊撐著臉,望著許知言繼續說:“沒想到性格也這麼酷!我的天!我真的被你迷住了!”

這次的白毛沒有壓低聲音,周圍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大膽且熱烈的表白。

“……”

許知言一臉無語。

他好像明白為什麼白燼讓他在起霧後,老實待在房間裡了。

黑霧宛如信號。

起霧後他一晚上看見的客人,比前面幾天加起來的還要多,單是海蛇賭場差不多就有二三十位客人在娛樂玩耍。

見白毛還想再說什麼,許知言冷漠開口,不希望和對方再有什麼瓜葛。

“謝謝您的喜歡,但是我現在有些困。”

雖然客人們還沒對他產生敵意,甚至大部分人對他是好奇和友好,但考慮到能在食人宴會吃飯的極有可能就是這些家夥,他打算對這些客人敬而遠之。

而且從釣魚處玩家的經曆,大概可以判斷出,玩家疑似無法傷害到客人們。

鬨翻意味著危險。

還是儘快離開比較好。

想到這,許知言悔不當初,恨不能穿越回兩小時前,給貪婪贏錢的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讓你貪!惹上麻煩了吧!

要是剛剛少贏一些應該就不會引來這麼多客人了。

這時,傑和亞爾曼也都在賭桌上坐好了。

桌上現在共有八人。

除了最開始的四名對手與許知言本身外,又添了三位客人。

刀疤大副一改之前暴躁的樣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坐著,就連剛剛贏了一把的辛允,也在三位客人重新上桌後,收斂起表情,猶豫要不要離開。

亞爾曼見辛允站起來想走,語氣頗有些不耐煩:“走什麼走,再玩兩把!”

他瞪了荷官一眼。

“還不快發牌,等什麼呢?!”

“好的客人。”

荷官立刻低下頭,哆哆嗦嗦回答,手上動作不停,立刻洗牌發牌。

許知言被左右環繞,想要拒絕,但牌已經發到了面前。

算他倒黴。

看樣還得淺輸個幾百籌碼才能走人。

接下來亞爾曼的話,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故意輸牌的念頭。

“雖然因為很久沒有那麼多人玩人魚牌,下注規則好像變的很寬鬆,但今天既然這麼多人,我們當然要按照這張桌子的規則來下注了!”

金發男人笑嘻嘻捏著手裡的兩張牌,推出去了一萬籌碼。

“我記得這張靠邊的桌子是一萬起,單次追加不得少於一千籌碼吧……”

原來,因為人魚牌在海蛇賭場不算火爆,玩的人不多,也沒那麼多人每次都來賭這麼大。

所以這張邊緣的桌子由於金額太大,一直閒置,後來還是有想和朋友玩牌的客人找不到空桌子,乾脆和朋友們少一點下注,反正都是自己人,雖然有規則,但在場上所有人都同意的情況下,這是被允許的。

許知言之前看到了桌面絨布上寫的最低賭注是一萬,但觀察之後發現何莉等人都是五百籌碼起下,所以才坐了這張桌子。

亞爾曼的話不僅對許知言造成了暴擊,一旁的何莉翻了個白眼,抽著煙並沒有反駁,順便還把圍觀的人趕得更遠一些。

不然有人通過圍觀者的表情來猜牌,如果抓到也會被判定為作弊。

而桌上唯三的下等人裡,許知言和辛允表情凝重。

比他們兩個表情更痛苦的是刀疤大副,那個剛剛還暴躁話多的男人,現在活像一隻蔫了的鵪鶉。

太多了。

他雖然頂著大副的名頭,但才剛上船不久,現在還是見習大副,主要給船長打下手。

這次來賭場他透支了接下來一年的薪水,想著能賺點錢,要不是聽說玩人魚牌的客人都很有錢,他才不玩呢。

方才的賭局中,他輸的最少也輸了足有兩千多正心疼,現在手上的籌碼剛好一萬出頭,這局如果輸了,他接下來的一年都白乾了!

可牌已經發下來了,荷官將參與者的籌碼堆到桌子中央,不多不

少每人一萬。

大副猶豫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詢問:“亞爾曼先生,一萬真的是太多了,我……”

話音未落,金發男人揚起下巴,不屑地笑了笑。

“賭場什麼性質你不知道嗎?既然敢來,就要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

他指著大副桌前的籌碼,調侃道:“以我對賭徒的了解,你既然兌了這麼多籌碼,最後肯定要輸光,彆告訴我你還想從海蛇賭場贏回去點什麼。”

被亞爾曼懟了一頓,大副啞口無言,隻能認命,拿起桌上的牌。

許知言看著這一幕,表情依然很穩。

直播間裡,觀眾們可都急壞了。

【完啦完啦!小百萬要完啦!】

【他這次真的是觸龍耽怕,騎虎難下。】

【現在左右兩邊都有客人盯著他,想出千應該很難吧。】

【是的,那個不安好心的白毛嘴上說著喜歡,實際上一直在觀察小百萬的動作。】

【那個亞爾曼是不是之前釣屍體的時候遇到的蠢貨,看不出來啊,明明不像個腦子好用的人,好像很會打牌?】

【畢竟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吧,雖然我一開始也以為亞爾曼的人設就是個白癡杠精呢!】

【屬實蝴蝶效應了,要是之前漁船沒碎,這貨現在應該在釣魚。】

【嘿,我開始有點佩服小百萬了,他竟然一點都不急?媽的我都急死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出千手段,急急急急!】

【笑死,小百萬何止不急……】

直播屏幕中央。

在玩家們想象中應該已經火急火燎的許知言,非但沒有著急,反而無視了周圍落到他身上的目光,雙眼死死盯著摞在一起的籌碼。

八個人,八萬。

再加上後續追加的籌碼,單這一局下來,最少就能賺十幾萬……

太多了。

他們給的真的太多了。

許知言隻覺得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在荷官放下公共牌的時候,將兩枚一千的籌碼捏在手裡把玩。

這可不是他想贏的。

是這群人非要給他送錢。

第一輪公共牌,許知言面無表情,順利拿到想要的牌。

亞爾曼還是一如既往地唧唧歪歪,好像也拿到了不錯的牌。

第二輪公共牌,許知言再次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牌。

賭桌上客人們談笑風生,除了何莉興致缺缺外,其他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

接著是第三輪……

直到最後,在翻開卡面的前一刻,許知言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而亞爾曼已經咋咋呼呼吆喝了好幾聲:“我贏定了!我就是天選之子,運氣好到爆……”

本來以為是賭技超群的家夥,搞了半天竟然是運氣超群。

說完他率先掀開了牌面。

“皇家同花順!怎麼樣!”

三張同花色魚牌,並一張同花色的10和9,出現在了牌面上。

亞爾曼意氣風發。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掀開牌面,果然都不如這個大。

最後還剩許知言,他忽然像是不確定自己的牌面,詢問道:“人魚牌可以加進順子裡嗎?”

“當然可以先生,不過人魚牌的順子,必須要兩張人魚都在,然後加上同花色的三張魚牌才可以,那可是很久沒有見過的組合,就叫人魚牌……”

隨著許知言掀開的牌面,荷官的話卡在喉嚨裡。

兩張繪製精美的人魚卡面,並三張同花色魚牌,出現在許知言面前。

整張賭桌上都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想到,竟然真的能在這裡

看到人魚牌。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亞爾曼。

他指著許知言,滿臉不信任:“你肯定是出千了!我不信!”

許知言聳肩,絲毫不懼:“證據呢?”

亞爾曼張著嘴,目光掃過眼前的青年,最後指著垂著金鏈的眼鏡道:“是不是這個東西有問題!你肯定有問題!”

看見意料之中輸不起的模樣,許知言站起身來,摘下眼鏡,塞到亞爾曼手裡。

“你可以檢查一下這個眼鏡到底有沒有問題。”說著,他連手表也摘了下來,一並遞了過去。

忍住想要嘲諷這白癡的想法,許知言垂下手解開袖口,將袖子挽到手肘。

他攤開手,語氣不是很好。

“如果你們覺得我出千,那麼就拿出證據。”

見所有人仍是僵硬著不說話,亞爾曼也下不來台的樣子。

許知言一改剛剛冷淡的樣子,裝出被冤枉的模樣,又解開一枚上衣扣子。

他扯了扯領口,瞥了眼面紅耳赤的金發男人,譏諷地詢問道:“是不是我脫光了玩,才能證明我沒有出千?”

深知下手為強的道理,許知言沒有壓低聲音。

這裡本來就被人注視著,反正注定要得罪亞爾曼了,不如把事情鬨大,更顯對方的無禮。

圍觀群眾不明所以,但聽完了都知道是亞爾曼輸不起。

“你……”

被塞了一手眼鏡手表的金發男人被這個問題問的臉色通紅。

手裡的東西沒問題,亞爾曼想辯解自己剛剛隻是一時上頭,畢竟他在海蛇賭場也算是有些名氣的客人,這下真的是丟臉丟大發了!

但看著剛剛贏了錢的漂亮青年現在也生氣地盯著他,亞爾曼終於意識到,對方沒有出千。

最後,他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將東西丟回桌上,帶著傑匆匆離開。

對方是個欺軟怕硬的草包這件事,許知言已經從維樂那裡知道了,隻要他足夠強勢,亞爾曼就不會再來找事。

警報解除,人群的討論聲倒是絲毫沒有散去。

許知言可不管那套。

他對著荷官微微點頭:“辛苦你清點一下籌碼,我一會直接去兌換處領錢。”

說完他又對著其他人尷尬地笑了笑:“很抱歉讓大家看笑話了,我確實沒有出千,第一次被冤枉,有些控製不好自己,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夜晚。”

說完,他低著頭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打算離開。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一隻骨手正扒在許知言的腳腕上。

而整張賭桌的背後,一顆完美融入了白骨裝飾的人類頭骨,正緩緩向著一旁移動。

如果有人把頭骨拿起來,還能看到另一隻白骨手。

時間倒回到兩個多小時前。

許知言在發現這周邊一圈都是白骨裝飾的時候,就起了利用小脆骨的心思。

起初他沒有使用這個功能是因為船上的牆大都是金屬,沒有很好的著力點,誰知道海蛇賭場竟然有得天獨厚的移動環境。

對方作為安全屋為數不多的高材生,剛好會玩德/州/撲/克。

細心的田螺管家早已考慮到了方方面面,在緊急培訓時,也增加了移動頭骨的科目。

隻要將小脆骨的頭和一隻手單獨拆下來,就能組合成一個移動攝像頭,然後再通過另一隻骨手,將得到的信息反饋給許知言。

在結束前,小脆骨一直縮在袖子裡。

為了保險起見,許知言剛剛故意垂下手去解開袖口,也是為了把這家夥放出去。

不然亞爾曼真的一口咬定他出千,真的沒臉沒皮要上來檢查,還真容易被他抓到這隻手骨。

不過

怕一直移動太惹眼,小脆骨的頭骨內被加裝了一個低級透視道具。

整場賭局,許知言最擔心的是第一局,生怕係統會檢測玩家的道具使用,判定他作弊。

然而在第一局結束後,他就徹底摸清楚了這次的機製。

和他猜的一樣,主係統當前的檢測機製,主要是針對玩家個人。

不管是透視、運氣加持、還是超腦計算……這些狀態與道具,都是加裝在玩家本人身上,才會被判定是作弊。

而小脆骨在他手腕上停著,係統的判定就是召喚道具使用,並沒有什麼其他特殊的東西加持,也不在被禁止的作弊範圍內。

誰能說一根白骨手指敲擊主人的皮膚,是在作弊呢?

許知言收回思緒。

眼前的荷官正在收拾桌子,在經曆了亞爾曼的事情後,沒人再來說許知言出千。

誰主張誰舉證。

眼前這個青年就差把衣服脫了來證明清白,其他人縱然覺得對方贏得不科學,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大家都覺得這人確實是運氣好。

陰差陽錯大賺一筆的許知言心情好極了。

他甚至沒有著急走,不緊不慢地把袖子擼下來,伸手係扣子。

現在才過了兩個多小時,一會拿錢去贖回玩家的話,怎麼也要再等一會,六點或者八點左右。

這樣才能確保所有能坑的玩家都進去了。

單手係扣子有些麻煩,許知言不是個手指特彆靈活的人,係了幾次都沒係上,但這時候又不能把小脆骨叫出來係扣子。

就在許知言琢磨著要不要乾脆把袖子挽回去的時候,散場後也依然沒有離開的白毛突然出聲。

“寶貝!你真的是太厲害了!我覺得我愛上你了!你生氣的時候好辣,我真的好喜歡。”

他捂著胸口一臉陶醉,在看到青年笨拙地係扣子後,急忙伸出手來幫忙。

“哦!你好可愛,我知道被冤枉出千很讓人難過,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是我想補償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答應我的約會邀請~”

許知言冷笑一聲收回手,乾脆利落地把袖子重新挽到了手肘,禮貌拒絕了白毛的提議。

“謝謝你的邀請,但我不能答應。”

這白毛嘴上各種誇,可剛剛玩牌的時候,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就等著抓他出千的把柄,彆以為他沒看出來。

白發男人聽了並不惱怒,反而衝他眨了下眼睛,鬼鬼祟祟道:“你可以脫光了打牌……”

“……”

許知言被男人這個表情惡心了一下,整個人僵在原地。

媽的,太油了。

這個不知名的白毛真的是太惡心了!

但想到對方客人的身份,許知言不打算翻臉,隻想趕緊去領錢開溜。

白發男人見他要走,伸出手不依不饒扯著他的衣擺。

“嘿~寶貝兒你是對我哪裡不滿意嗎?你想玩什麼我都能陪你玩哦!這樣吧,我們一起脫光了打牌好不好?”

雖然白毛的語氣還是調侃,但許知言扯了一下,沒能抽出自己的衣擺,可見對方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心裡冒出不太好的預感,他思緒飛轉,思考著要怎麼脫身。

如果不能殺的話,是不是要把人騙到個人少的地方,再限製行動能力比較好?

見心儀的下等人沒有回答,白發男人手上用力,把人往身邊扯了扯,耐心所剩無幾。

‘嘶啦——’

原本就不怎麼結實的襯衣下擺被扯開了一條縫隙,露出青年右半側一截白皙的腰。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回房間玩,如果你不願意,你就在這裡……”

“你想讓他在這裡乾什麼?”

一句壓抑著憤怒的話語橫插了進來,打斷了白毛的話。

白發男人下意識鬆開了手。

許知言則在聽出聲音後,心裡咯噔一下。

媽的,好像是白燼的聲音?

兩人雖然立場不同,但這一刻微妙的都露出了一個不太妙的表情,意外同步了起來。

順著聲音看過去,許知言果然看到了黑著一張臉的少年白燼。

白少爺的胸膛上下起伏著,顯然是得到什麼消息之後立刻趕了過來,額頭上還冒著微微薄汗。

見賭桌前一站一坐的兩人都沒有回答,白燼先是狠狠瞪了許知言一眼。

隨後他收斂起表情,轉過頭去看著白發男人,補全信息後重複了剛剛的問題。

“戈登,你剛剛說,讓我的人在這裡做什麼?”

此刻的少年已經調整好了語氣,少了剛剛的急促,多了幾分冷意。

名為戈登的白發男人像隻兔子一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跳的老高,開口就是一頓否認:“抱歉抱歉抱歉白少爺,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我們剛剛就是遇到了然後打個牌……”

戈登邊說著邊後退了幾步,語氣小心翼翼。

“很抱歉白少爺,我還有事,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說完,戈登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賭桌前,隻剩下許知言和白燼。

察覺到周圍人打量的目光,白燼黑著一張臉。

尤其是瞥到對方被扯破的襯衣時,他整個人都不太好,不過考慮到周圍人多,白燼沒說什麼,隻是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丟到許知言懷裡。

“穿上。”

“好。”

許知言乖乖披上外套,心裡卻直打鼓。

前腳剛答應,要老實待在房間裡不亂跑,後腳就被抓包,他果然是幸運F嗎?看來最後一局選到人魚牌,確實是主係統手下留情。

見許知言收拾好,沒有什麼地方露出來,白燼板著臉把人拉到無人的柱子後面。

就在許知言以為白燼要當場罵他的時候。

少年白燼隻是沉默著低下頭,忽然拉過他的手,把方才一直沒係好扣子,乾脆挽到手肘的袖子擼下來整理好,溫柔地係上了扣子。

沒有辱罵、沒有責備、沒有生氣。

“……”

許知言也沉默了。

這個小切片但凡說他一句,他都有一百句話來解釋。

可對方既不凶他也不罵他,隻是默不作聲著對他好,一副被騙了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可惡,這要怎麼哄?

就在許知言絞儘腦汁,琢磨著一會怎麼哄的時候,白燼終於想到什麼,頭垂的更低,磕磕巴巴開口。

“你是個不知廉恥的騙子!”

許知言被罵了一句,抬起頭打算反駁一下,可對方的下一句,直接把他說懵了。

“除非,除非……除非你不穿衣服和我玩牌,不然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看著眼前忽然臉紅起來的小切片,許知言隻覺得自己頭頂的問號都快具象化了。

“?”

幾個小時不見,小白燼到底經曆了什麼?是突然被其他切片同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