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17090 字 6個月前

接下來的一周有點焦頭爛額,因為辛喬要去外地培訓,而辛木得了腸胃炎。

症狀倒不嚴重,持續輕微的拉肚子,吃著藥,也沒耽誤上學,就是沒人照顧,吃飯成了問題。

辛喬決定請假,辛木不同意:“你不是早就開始期待這次培訓嗎?”

這次培訓的教練是國內一流的排爆專家,辛喬的確期待了很久,當然跟辛木說起這事時,沒有說得這麼細。

“培訓下次還有機會,你一個人在家不行的。”

“有人會照顧我的。”

“誰?”

“琨鈺姐姐。”

辛喬恍惚了一瞬:“誰?”

辛木又說了一次,她才聽清,是——“可玉姐姐”。

因為周琨鈺工作太忙,離得又遠,她肯定不是辛木的第一選擇。

面對辛木的提議,辛喬立馬否決:“太麻煩人家了。”

“本來我也要拒絕,但可玉姐姐說,她這周剛好調休,做一個人的飯也是做,做兩個人的飯也是做,而且她最近在策劃一個學習機的案子,想要跟我多聊一聊。”

辛喬思忖了下。

辛木勸:“老姐,之前我手術你就請了那麼長時間假了,你還是安心上班吧,在我當上總裁以前,我們家生活費還靠你的工資呢。”

辛喬:“等我先問問周可玉。”

這天已經太晚,第二天,辛喬去敲了周可玉家的門。

一陣趿著拖鞋的腳步響起,略微生鏽的防盜門被拉開,周可玉看著她笑了笑:“聽木木說了?”

“我還是覺得彆麻煩你了。好意心領了,謝了。”

“真不麻煩。”周可玉說:“木木生病其實也吃不了什麼,就隻能給她煮點白粥、蒸個蛋,本來我這個策劃案就得找初中生做訪談,我也不用跑來跑去的找了。”

辛喬還在猶豫。

周可玉:“辛喬,你真彆太客氣,大家鄰裡鄰居的住著,互相搭把手是應該的事,不然我以後也不好意思找你幫忙了。”

辛喬這才鬆口:“那麻煩你了,我先把木木這幾天的生活費轉給你。”

“不急。”周可玉笑笑:“你回來的時候給我結吧。”

外地培訓期間,龔遠找到辛喬:“你那什麼表情?怎麼一見我就感覺沒好事似的。”

“是你的表情。”辛喬:“一看就是來當陳隊說客的。”

龔遠嘿嘿笑。

辛喬拿斜眼瞟他:“到底什麼事啊?”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咱們最近不是在搞安全知識講座麼?下一站是慈睦,你不是跟周小姐挺有淵源的麼,陳隊說,就派你去了。”

“我不去。”

“彆呀,你不去我怎麼跟陳隊交差?”

辛喬實在忍不住了:“怎麼人人說我跟她有淵源?”

龔遠愣了下,沒明白她什麼意思:“啊?”

“我是救過她

一次,但那就是我的工作,就是那次任務分到我們組了。”辛喬:“為什麼人人看到我就要提到她?我到底跟她有什麼關係?”

龔遠怔怔的:“沒說你跟她有關係啊……你到底怎麼了?”

辛喬理了理自己的呼吸:“沒怎麼。”

“這不是咱們都要輪流去做主講麼,其實去哪都一樣。陳隊就是覺得你不喜歡這些行政任務,才叫我來跟你說的。”

“行,我去。”

龔遠瞥了辛喬一眼。這人平時一張臉淡得不行,今天的情緒起伏怎麼那麼大。

其實辛喬就是忽然想通,她不該躲著周琨鈺。

已經決定放下的人,為什麼要躲?好像還多在意似的。

而且周琨鈺那麼忙,這種講座也不見得會來參見,見不著她的。

晚上跟辛木視頻,辛喬問:“還拉肚子麼?”

“不拉了,老姐我跟你說,可玉姐姐煮得白粥可好吃了,今天沒拉肚子了晚上吃了碗白飯,沒吃粥,還怪想的。”

“比我煮得好吃?”

“如果你要一個誠實的答案——是的!”

“小白眼狼。”

辛木笑:“我這是告訴你,在我這次腸胃炎的康複中,可玉姐姐做出了多偉大的貢獻!要不是她煮粥這麼好吃,我能老老實實吃這麼多天白粥?病能這麼快就好?你說,你該怎麼報答可玉姐姐?”

辛喬聽出她是什麼意思了,故意問:“你說怎麼報答?”

“請她吃披薩吧!”

“是你自己饞了吧。”

“哪有?”

辛喬喜歡辛木露出這些孩子氣的樣子:“那你說,吃哪家?”

辛木報了家連鎖披薩店的名字:“你不是周五回來麼?周五七點前還能打折呢。”

“周五我得看看時間,得去外面做個安全講座。”

“喲,你一個小片兒警都能做主講人了。”辛木逗她:“去哪兒講啊?”

辛喬頓了頓:“慈睦。”

“那正好呀!”辛木一下子興奮了:“我和可玉姐姐到慈睦找你,附近就有家披薩店,你叫琨鈺姐姐一起吧,我都好一段時間沒見她了。”

辛喬沉默一瞬。

最後輕飄飄甩出兩字:“她忙。”

“你又沒問,怎麼知道周五她忙?等你問了再說。”辛木道:“我再刷會兒卷子準備睡覺啦,老姐拜拜。”

周五,辛喬來到慈睦,有醫生到門口來等她:“歡迎歡迎,辛警官是吧?”

“是。”

“這麼年輕,夠優秀的啊,今天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醫生把辛喬引到會議室,打開燈:“不好意思啊,醫生們都太忙了,通知四點開始,她們是一分鐘都不會提前到的,麻煩你稍微等等。”

“沒事。”

四點整,一群穿白大褂的醫生湧入,有人看了眼站在講台上一臉沒表情的辛喬,愣了下,

小聲跟同事說:“女警啊。”

同事笑:“女警怎麼了?鬱溪都能當總工程師了。”

“你可彆冤枉我,我就是說,她長得挺漂亮的。”

講座開始。

辛喬掃了眼坐席,周琨鈺果然沒來。

辛喬不大喜歡形式主義,也不確定來聽講座的人能聽進去多少,但她這人軸,做一件事就會很認真,所以仔細備了課,不是對著課件枯燥的念,反而講得挺鮮活。

一個多小時的課講完,本來還惦記著工作的醫生們倒都被吸引,熱烈鼓掌。

爾後才想起落下的工作:“走了走了,快回科室了。”

她們匆匆往外走,又瞥一眼講台上正收拾東西的辛喬。

先前那人對同事抿嘴笑:“你不覺得辛警官長得漂亮嗎?”

“覺得啊,白白淨淨的,清清秀秀的,有點像那個女明星!”

“對對!就是拍照特文藝的那個……”

兩人興奮的嘀咕著,忽然撞見窗邊立著個人。

“周老師。”

“周老師你怎麼過來了?講座已經結束了。”

其實她們對周琨鈺的出現挺意外的,因為周琨鈺最近特彆忙,又在跟著俞懷遠研發新的手術法,真有時間的話,人人都覺得她應該小睡一下。

周琨鈺笑著解釋:“我不是來參加講座的。”

“我來找明主任拿資料室鑰匙。”

明主任就是今天組織培訓的醫生,此時正在講台上請辛喬簽文件。

“周老師,那我們先走啦。”

周琨鈺點點頭:“好。”

很快,明主任和辛喬一起走出來。

辛喬看見她倒沒顯得多意外,還是那樣冷冷的,眼神裡透著一點傲氣。

周琨鈺先笑道:“明主任,我來拿資料室鑰匙,之前跟您打過招呼,可能您忙,忘記給我了。”

“哦哦,對,嗨,這些事兒我最容易忘,這個腦子啊!”明主任拍一下額頭:“我這就給你。”

“周老師,順便給你介紹下,這是今天來醫院做培訓的辛警官。”

這是時隔三周之後,周琨鈺第一次見到辛喬。

她的眸光不自覺柔和起來,唇角也含了笑意,又多看一眼辛喬的頸間,三周前訓練時磨出的傷,已經好了。

她壓了壓唇角,把這笑意轉為一種常示於人前的優雅,對著辛喬禮貌的微抬起一隻手:“我們認識,辛警官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見過。”

“辛警官,好久不見了。”

辛喬半垂眸子,盯著她白皙的手指,神情微透出一點困惑,也許在想:她怎麼那麼能裝?

最後帶點嘲諷的勾了下唇角,也懶得開口,很敷衍的握上來。

手指滯了一下。

周琨鈺面色如常的抽回手:“俞教授還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她轉身,雙手插在白大褂兜裡,下擺露出很襯她膚色的淺灰西褲,黑

發簡單的在腦後束一個低馬尾,與辛喬初見她時沒什麼兩樣。

辛喬掌心微微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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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任:“走吧辛警官,我送你出去,今天真是辛苦了。”

辛喬搖搖頭:“我想去趟洗手間,您去忙吧,我記路,待會兒自己出去就是。”

明主任也的確有事要忙:“那行,後續有什麼醫警聯動我們再聯係。”

明主任匆匆走了以後,辛喬吸一口氣,鑽入洗手間隔間。

攤開手,裡面是一張疊成小方塊的紙條,很不起眼。

方才周琨鈺跟她握手的時候,笑容那樣親切得宜,可你永遠料不到這女人從容的外表下在做什麼。

她悄悄塞給了辛喬一張紙條。

辛喬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把紙條丟進廁所,抽水鍵一按,什麼都不剩。

可人和貓都會被好奇害死,她定了定神,展開。

周琨鈺遒勁的字體好久不見,寫著一行地址:“xx大道xx街8號南彙景苑5棟2單元2803。”

另有一行時間:“晚上七點見。”

辛喬把紙條撕碎,扔進廁所衝走了。

走出慈睦,她給辛木打電話:“我這邊結束了,你們在哪?”

因為辛木覺得她結束後再趕去彆的地方,就趕不上披薩店打折了,所以還是和周可玉一起過來找她。

這會兒回答她:“我在地鐵上,可玉姐姐也還有兩站就到,你就在門口等我們會兒,一起走過去。”

“行吧。”

辛喬站在醫院門口,眼神略過人群往上移,望著橘色夕陽的天。

春天的一切都是熱烈的,連原本柔和的夕陽也是,光線奔放起來,變成明晃晃的長矛,輕而易舉挑穿人思維的防線。

剛才那張已被撕碎的紙條趁機鑽進來。

辛喬控製不住的去想:周琨鈺還約她乾嘛呢?

要解釋?

如果要解釋的話,周琨鈺在她放那段錄音的時候就該解釋了,何必等到三周之後?

此時她倒很慶幸,今晚約了辛木和周可玉一起吃飯,當辛木背著包向她走過來,她就沒空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先拎著辛木的後頸仔細看了看:“還行,好像沒怎麼瘦。”

周可玉下班後直接過來的,還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辛喬衝她笑了下:“謝謝啊,這都是你的功勞。”

因為辛喬不太常笑,猛然這一笑,周可玉多看了她一眼。

方爾回以微笑:“真不用這麼客氣,木木幫我做訪談,說了挺多好想法,我還要謝謝她呢。”

辛木問辛喬:“琨鈺姐姐呢?她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周可玉看著路邊一棵樹,好像怕露出任何眼神都會令辛喬覺得尷尬。

辛喬倒很淡定:“她沒空。”

“你問了?”

“嗯。”

辛木不依不饒:“什麼時候問的?”

剛才培訓的時候,她來找人拿東西,見了一面。”

辛木這才失落了下:“哦,好吧。”

她是真的喜歡周琨鈺。

而辛喬這時已發現,撒謊就是要半真半假的說,可信度才最高。

她挺不喜歡掌握了這項技能的自己,變得有些悶悶的。

周可玉看她一眼,挑起個話題:“我們是不是該過去了?不然時間該來不及了吧,木木你給我講講,他們家什麼口味的披薩最好吃?”

一說到這個辛木可來了興致,立刻眉飛色舞起來。

辛喬一手按在辛木肩上:“今天過去是為了請可玉姐姐吃披薩,你腸胃炎剛好,我給你點碗粥。”

辛木人都傻了。

連周可玉都緊張的看了她一眼,生怕辛木繃不住當街哭出來。

十四歲的姑娘為沒吃到披薩哭是挺丟臉的,可她都喝了一周白粥了!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辛喬終於沒繃住揚唇:“可以吃,吃一塊,剩下的打包。”

“要是你今晚腸胃沒什麼反應,明天繼續熱來吃。”

辛木抗議:“我們家沒烤箱,微波爐熱的不好吃。”

“知足吧你,熱過的披薩和白粥,你自己選。”

周可玉在一旁笑。

三人並肩走著,並沒有誰注意到隔著段距離的路邊,停著一輛白色保時捷。

周琨鈺坐在車裡,望著三人言笑晏晏的背影,心裡曾浮現過的問題再一次冒出來——

如果她此時開口喚一聲辛喬,辛喬還會為她回頭麼?

******

周琨鈺倒不覺得辛喬和周可玉有什麼,但周可玉的出現好似一種提醒。

提醒周琨鈺,這世上多的是比她跟辛喬更適合的人,更身處同一個世界的人。

或許辛喬真的很利落,什麼都拿得起,放得下,所以今天在醫院見到自己才會淡淡的沒反應。

周琨鈺想,辛喬今晚應該不會赴她的約了。

她發現自己有些惱,這些微的惱意甚至蓋過了“再想彆的辦法”的理性思考。

她沒表情的轉動方向盤,開車準備回家。

開了一半,卻忽然調轉車頭,向完全相反的方向開去。

******

老實說,這家連鎖披薩店的味道還不錯,連辛喬這麼典型的中餐胃都吃了兩塊。

倒是最饞的辛木,吃了一塊後辛喬就不讓她吃了,怕陡然吃油了腸胃受不了。

吃飯其間,周可玉悄悄的打量了下辛喬,辛喬話不多,一張臉總是顯得很淡,可你若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又會很認真的回應你。

因為少了辛木這員“猛將”,披薩沒吃完,辛喬信守承諾,打包回去讓她腸胃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再繼續吃。

周五晚上有促銷,服務員忙得打轉,打包袋拿過來,麻煩她們自己裝一下。

周可玉主動去收披薩盒子,辛喬站起來幫她撐著袋子,她

把盒子往裡放的時候,手指不小心擦過辛喬的手。

兩人都有些尷尬的趕緊撤開。

三人坐地鐵回了舊街,一起走進舊筒子樓,周可玉在四樓同她們告彆。

辛喬和辛木回到家,因著時間還早,辛木又刷了會兒卷子,辛喬先去洗澡。

從浴室出來後,先檢查了下冰箱裡的披薩。

辛木聽到她開冰箱的聲音了,在寫字桌前大叫:“辛喬!我沒偷吃!你怎麼這樣,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賴呢!”

辛喬笑:“沒有就好。”

今晚的辛木,有些活潑,像她本來年紀該有的樣子,辛喬也故意逗逗她。

辛木刷卷子的時候她一般不吹頭,搭條毛巾就回了自己的臥室。

剛剛結束完培訓又去做了講座,有點累,不想看什麼東西,也不愛玩手機。

就靠在窗邊,望著舊舊的窄街裡月光灑下來,把牆角破敗的磚塊染得毛茸茸的,一些細細的草被穀雨擾了夢一般,不情不願的從牆縫裡冒出來,那過分孱弱的姿態,也不知是讓這景色豐饒了些,還是更顯破敗了些。

這舊街像被拋棄在時光之外,一切都是灰撲撲的。

辛喬腦子突然冒出四個字——「南彙景苑」。

那紙條她是撕了,但也不知是那小區名字太好記還是怎的,很清晰的印在了她腦子裡。

深春氣溫高了,頭發不吹也乾得快,辛喬把毛巾扯下來,猶豫了下,摸出手機,搜了一下小區名。

果然她沒記錯,很詳細的路線圖顯示出來,若此時從她家坐公交車過去,大概需要四十分鐘。

已經快十點了。

周琨鈺約的時間是七點。

辛喬放下手機,轉而又望向窄街更深處那兩個巨大刺目的垃圾桶。

想這些乾嘛?反正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的。

******

此時,南彙景苑。

周琨鈺所待的房子面積不大,一百來平,不算豪宅,但裝修中透出低調的品味。

其實這是她第一次來。

之前都是VR看房,中介跟她說,房主裝修完以後就出國了,因為房子是精心裝的,也不舍得賣,空了許久,這才打算租出去。

那面向陽台的大落地窗打動了周琨鈺,她跟中介說:“我出三倍價格,身份證可以給你看,但不想以自己的名義簽合同,你想想辦法。”

租下房子後,周琨鈺換了張新沙發,又找保潔細細打掃了一遍,所有床單床墊全部換新的。

這一切都是出跑腿費請中介去開的門,中介跟她視頻,讓她驗收成果。

她是醫生,多少有些潔癖。

今晚她坐在這裡,環視一圈室內,跟視頻裡所見相差無幾,令人滿意。

沒帶筆記本電腦或醫學書,沒法處理工作,看了會兒手機,又把電視打開。

翻了幾個電視劇,沒什麼意思,一味的甜寵讓她有點看不下去,倒是電影頻道

開始放一部老片,《羅馬假日》,讓她托著腮看了會兒。

放了一半進廣告的時候,她看一眼手機,快十一點了。

想起辛喬與辛木、周可玉在一起時那張放鬆的笑臉。

辛喬今晚還會來麼?

周琨鈺幾乎從出生開始,就逐漸學會運籌帷幄了。此時她坐在這裡,幾乎是生平第一次的,體會著完全不能預知結果的局面。

她很不適應,覺得心跳都有些慌亂。

但她仍固執的坐在這裡,等待著。

直到電影廣告間隙,她踱到陽台。

站在二十八樓往下眺望,燈光影影綽綽,好像整個城市儘收於腳底之下,雖然離古人那種“手可摘星辰”的感覺還差了不少。

城市裡是沒有星星的,可這樣的開闊,又與終年掩映在竹林之中的周家老宅很不一樣了。

周琨鈺吹了會兒風,踱回屋內,電影還沒開始,她又走到門口,順著貓眼往外瞧。

靜悄悄一片,生活又非偶像劇,哪有她等的人恰好出現這種橋段。

隻是往外瞧這一眼,卻讓她心底生出些緊張。

雖然她已想好,在見到辛喬後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她發現時隔三周後,與辛喬相見這件事本身讓她感到緊張。

也許那砰砰的心跳間還暗含期待。

可辛喬真的會來麼?

她問自己:周琨鈺,你是不是太自大了?好像辛喬被你吃定了似的。

又踱回沙發坐下,她習慣了忙碌,實在不適應這樣的無所事事。

又想起屋裡沒改造淨水係統,連能喝的水都沒有,便手機下單了一些氣泡水。

當她托腮看著1953年的電影質感演繹羅馬風情的時候,門被敲響了,她心裡一動,手不知怎麼就用遙控器按了靜音。

是外賣到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拂了下頭發,又理了理襯衫,也許還抿了下唇,讓那在等待中逐漸枯萎的雙唇透出些潤澤,然後悄然走到門口,透過貓眼一看——

外面站著的,果然是橙色製服的騎手。

見她不應門,正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您好,外賣到了。”

周琨鈺肩膀鬆弛下來,有種蔫頭搭腦的氣息,遠離了門口才對著手機說:“謝謝,放門口就好。”

無所事事在這裡等了一晚上的情形,實在不像她周琨鈺能做出來的事,卻又不想離開。

騎手離開後她把外賣拎進來,喝了兩口氣泡水,總覺得屋內有些悶,不停抬手去摸自己的後頸,卻也不至於有什麼汗。

她終於發現,不停做這個動作是因為自己的緊張。

熒幕上公主在記者會上一反雨露均沾的社交禮儀,說出她訪問過的所有城市裡最喜歡羅馬。

周琨鈺心想,或許她們這種必須理性的人,發起瘋來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比如公主的一句“羅馬”,比如她把辛喬約到這裡來。

等電影結束,她又看一眼時間,快十二點了。如果辛喬想來,早就來了。

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辛喬根本不想來。

周琨鈺按下自己又要伸手去撫後頸的衝動,關了電視,拎起自己的包。

走到門口,抬起去開門的手在半空中滯了下。

賭氣似的甩下,幾步跨回沙發邊重新坐下,把包扔在一邊。

這時她發現自己到底是有些驕縱的,甚至略微生氣的想:辛喬憑什麼不來?

總覺得分開之前,自己身體的完全交付,那濡濕的床單和床褥給了她這樣的底氣,她們曾經親密如斯。

可理性又告訴她:辛喬憑什麼不來,憑的是你當時什麼都不解釋。

你自己選擇走這一步棋,就要承擔其間的過程。

這段時間她真的太累了,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眼皮漸漸開始發沉。

樓道裡偶然響起一陣腳步,可她靜靜躺著甚至沒挪一下手指。

當沒了其他聲音乾擾,她一聽就知道那不是辛喬。

她熟悉辛喬的腳步,辛喬的心跳,熟悉辛喬的薄汗集中在哪裡溢出,和辛喬身上的每一顆痣。

她發現她在賭。

賭的就是她問過辛喬無數次的那句話——無論我什麼時候叫你,你都會為我回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