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1 / 1)

烏丸蓮耶走得非常安穩,但安穩的大概也隻有他本人。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間裡,這位腥風血雨了一輩子的男人竭儘全力地尋求著安穩和平衡,但即便是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並非長久之功,而儘管如琴酒這般的少數人早有所感,但對很多人來說,boss走得有些過於突然了。

烏丸蓮耶已經存在太久了,他幾乎像是一個永恒的符號,掛在組織的夜空裡,未必所有人都崇敬他,愛他,但所有人都習慣他,就算近年來他直接參與的項目已經逐漸減少,隻要知道這個人還在某個地方注視著組織,心情便大不一樣。

自然,大家都知道boss的身體一向不好,也有少部分人知道他在預備著自己的死亡,可並非所有人都能像琴酒一樣以純理性的思維面對這一切的,對大多數人來說,當烏丸蓮耶像是永生一般地送走了無數故人,當他以強硬的姿態走出組織的堡壘,這個人就仿佛仍然會守護他的組織另一個十年。

因此當他死亡的消息傳出的時候,在一時之間,比所有的陰謀和野心更早生發出的竟是茫然與震驚。

就像一顆星星突然墜落,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流星隻是自然現象,但還是會為之驚訝歎息。

同一時間,琴酒按照遺囑將烏丸蓮耶的遺體火化,帶著骨灰乘船出海,將一切可能的動蕩與混亂都拋之腦後。

在他離開的第二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人們就開始了行動,這是無人願意錯過的機會,即便大家都知道琴酒的離開非同尋常,但橫亙在組織之上的大山突然消失,能夠拒絕這樣機會的本就隻是少數人。

琴酒離開了足足十幾天,組織的內亂從小心翼翼的試探到燎原之勢的膨脹則隻用了五天,即便已經有人意識到了情況的不正常,但在這片混亂的裹挾之中,沒有幾個人能夠獨善其身。

首領死亡,監察者音信全無,二把手倒是有心限製一二,但身後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瘋子在追著咬,短短十餘天的時間裡組織就像是要走向末日,就在許多圍觀者都開始心動的時候,琴酒終於回到陸地上。

幾乎是在踏上陸地的同一時間,他便開始殺人。

琴酒總是在殺人的,這段時間隻是尤其多,多到一些老人想起了十幾年前,琴酒還沒和研究所沾邊,也沒有管理檔案館的時候。

於是他們意識到——烏丸蓮耶的死不僅讓組織失去了保護,也放出了其中的野獸。

這十餘天的放縱果然並非疏忽,一場再簡單不過的釣魚,甚至沒有刻意裝扮魚餌,上鉤的獵物數不勝數。

被琴酒選擇殺死的人幾乎無一例外,是趴在組織那早已腐壞的軀體上吸食營養的蛆,或是腐肉本身,一旦剜下就是切膚之痛,會給組織帶來陣痛,且足以致死。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烏丸蓮耶活著的時候,他出於對自己一手建立的組織的不舍,一直不曾動手,但他死了,琴酒從來不是個會不舍的人。

每個人都能想到,boss的死

亡會帶給組織很大的動亂,但依然不是每個人都能料到琴酒會以此為契機出刀,這下沒有任何人能想象之後的組織會變成什麼樣子,然而,無論是毀滅還是新生,都至少與哪些被剜掉的部分毫無關係了。

這樣的作為,實在會令人想起烏丸蓮耶尚未老去時的樣子,那時從無一人敢於挑戰他的耐性與權威。

沒人知道這是否意味著組織將迎來又一位鋼鐵般的首腦,但很多人至少知道,自己並不願意看到這件事發生。

琴酒回到陸地上的第十天,一直圍觀的某些人終於忍不住向他發出告誡,殺手斬下最後一人的頭顱,宣告自己將會收手。

狂歡續接著恐慌的騷亂終於平息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切並未結束。

而琴酒回到日本。

安排這樣龐大的一場戰鬥,即便對他來說也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他接連不斷地殺死了太多人,就算沒有人警告,他也會在不久之後停手。

琴酒的精神倒是還很好(說實在的,他甚至覺得自己在boss死後一直緊繃的情緒舒展了很多),但身體已經開始感到疲憊,儘管存在後患,但這樣大規模的鎮壓之後組織想必會有一段時間的安穩,讓他可以放鬆一段時間。

至於外界的猜測和質疑,向來不是他會考慮的事情。

當組織裡的所有人都正在為巨大的變動奔忙的時候,琴酒在自己的住所裡足不出戶地休息了三天,倒也不是完全躺著,順便看了點資料,還開始整理日後要移交的文件,隻是沒怎麼上心,做得斷斷續續。

琴酒原本是居無定所的,組織裡都沒幾個人知道他在哪,偏偏這個地方因為種種原因用了快三年,到現在也稱不上非常秘密了,這幾天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打擾,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不過好運總是經不起念叨的,第四天的時候門鈴就響了。

會不打招呼就來這個住所,但又會按門鈴的人並不多,琴酒走到客廳沒動,等了幾秒鐘之後,大門就打開了。

真是奇怪,他沒什麼情緒地想,我為什麼沒有換門鎖?

把所有東西都清出去之後,這間屋子的客廳現在非常空曠,那雖不算大但也不小的空間裡空無一物,像是個毛坯房,來人似乎對此並不感到驚訝,他沉默地走進這個屋子,關上門,再回身向著琴酒的方向走近幾步。

琴酒有大白天拉窗簾的習慣,遮光窗簾幾乎把外面的陽光完全隔絕,客廳裡隻開著一盞昏暗的燈,映著空無一物的房間和雪白的牆壁,讓這地方像是一間審訊室——審訊室起碼還有桌椅。

降穀零被自己這無厘頭的想法逗笑了,這笑容在他唇邊一閃而逝,但已然令金發男人決定改變自己這次上門的態度,他臉上那種帶著一點陰翳的面無表情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輕鬆的神色。

“怎麼想到換裝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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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毫不留情地回答。

波本顯然不覺得這個回答有什麼冒犯的

() ,他看起來甚至感到榮幸:“那麼隻是這樣可不夠——你應該換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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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Gin,”波本露出一點微笑,“再這樣下去,你豈不是會連自己殺的人都忘記?”

琴酒眉毛都沒動一下地反問:“誰說我現在記得?”

“說得也是,”波本笑得意味深長,“畢竟那麼多人,記不住也是正常的。”

前不久發生的事情波本當然是知道的,並且他還是極少數從頭到尾都沒有做什麼過激舉動的人之一,因此琴酒回歸帶來的風暴也完全沒吹到他身上,此時足以置身事外地調侃。

事實上,這次的事件中學員受到的影響本就是最少的,一方面他們往往有任務在身,會更加謹慎,另一方面朗姆好歹還是努力過的,這回除了少數幾個被送走的學員之外,大多數人還在好好地混日子。

隻不過,除了波本這樣大膽的之外,都被琴酒嚇得不輕就是了。

琴酒並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他直接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這當然不是,波本搖頭,但一時沒有說什麼,他在琴酒的注視下短暫地沉默片刻,才抬眸與之對視,那眼神中有一絲隱約的悵然。

幾秒鐘後,他開口問道:“你一直在騙我嗎?”

“你說哪件事?”琴酒像之前一樣立刻反問。

這回答讓金發男人很輕地笑出聲:“指責我不夠信任的人是你,這樣問我的也是你。”

“如果你真的聽了我的話,就不會站在這裡了。”琴酒半點不心虛地回答。

波本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否讚同對方的話語,但他終究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

“Scotch。”他吐出一個單詞。

琴酒的神情依然沒有什麼波動:“怎麼了?”

“我見到他了,”波本又向前走了幾步,看起來有一點無奈,“我不至於會認錯——他沒死,對嗎?”

“這話你不應該來問我。”琴酒沒怎麼猶豫地回答。

“確實。”波本笑了笑,竟然真的沒有追問——這就讓琴酒心裡警鈴大作了。

果然,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笑容轉瞬間變得更深了:“那麼,來聊聊你——或者,組織的真相?”

要從“諸伏景光沒死”這件事推論到組織的秘密,本來應當是非常困難的,然而,降穀零確實是個運氣很好的人,完美地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烏丸蓮耶剛死,組織現在破事一大堆,很多事情都沒法做得完滿,破綻也便更多。

地利——組織實質性的總部在日本,而降穀零本人是日本公安中的王牌,就算他自己不旁敲側擊,上層也打算對他暗示一二。

人和——就像諸伏景光了解降穀零一樣,降穀零也非常了解自己這位幼馴染,起碼他很清楚,就算一時不得已,景光也絕對做不出一直助紂為虐還甘之如飴的事情來。

這所有的一切加起來,再加上琴酒某些非常可疑的態度,就算降穀零還沒能想到“臥底培訓基地”這種過於離譜的事情,他對組織的真實狀況也很難不產生懷疑。

至於為什麼懷疑之後選擇來問琴酒……有什麼辦法呢,蘇格蘭跑得比兔子還快,貝爾摩德和朗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主義者,也就琴酒囂張到至今都還沒換鎖了。

當然,降穀零也沒有那麼篤定,但對他來說問問總是不虧的,而且在說出蘇格蘭的事情之後,琴酒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否認……這就已經讓他信心大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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