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1)

第58章

琴酒回房時順手上了鎖,完全不覺得在剛談論了一大篇和“信任”有關的話題之後立刻表現出這種不信賴有什麼問題,又不是說他不鎖門波本就會信。

儘管談話的過程還算順利,但琴酒沒有對效果抱太大的希望——頂多能讓波本不再為揣測琴酒的想法耗費更多無謂的精力和頭腦,要是真又發生什麼沒有權限知道的事情,他八成還是會繼續繞著圈子探查情報。

相較而言,萊伊都不需要提示就自動找到了琴酒認為最合適的相處方式,這也不僅是因為他們更熟悉一些,更多的是思維方式的區彆。

或者說因為波本就是在乎很多東西。

但琴酒還是決定展開這場對話,缺乏休息的精神狀態也許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是他確實感到不耐煩了,沒人喜歡加班,尤其是為根本不是自己負責的工作加班,波本作為鄰居很有意思,但是作為一個特彆努力的學員實在很麻煩,要不是因為那通電話,現在的琴酒應該早就愉快地進入夢鄉了,要知道他明天可還有工作呢。

不過,除此之外,他也不是沒有那麼一點希望——讓這位過於優秀的學員,在某些時刻,得到一點,放鬆的機會。

很難說是因為什麼,boss對他的特彆關照,還是說可以想見的之後會一直持續的臥底活動,也許隻是因為每次見到他的時候波本都處在困得要死卻還強撐的狀態。

或許是因為這狀態有點親切。

……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想讓波本放鬆,他自己直接搬家似乎是更合適的方法,那樣波本就根本不會困得要死卻還硬是要跑來試探琴酒的底線。

要不還是和龍舌蘭商量一下……

波本聽到主臥的房間裡傳來一聲清晰的鎖門聲,對此完全不意外,或者不如說比起方才和琴酒談論的一切,再發生什麼都不能算是意外了。

他無法把握琴酒說那番話的想法,但不能不讚同對方結尾的發言——現在真的不是個想太多的好時刻。

從袋子裡拿出換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之後,波本走進琴酒所指的浴室,這地方還略微帶著一點潮氣,可見琴酒之前是真的在裡面洗澡。

不,他甩了甩腦袋,在心裡嘲笑自己:洗澡還能是假的嗎?真是臥底太久懷疑都變成習慣了。

降穀零因此而微微一怔:這好像正是琴酒所道出的問題。

這其實……很好笑,因為實際上琴酒才是那個忙著懷疑一切,永遠不相信任何人的家夥,但這麼個人卻會因為波本的疑慮而生氣,像是要把自己的信任硬塞進波本腦子裡——要知道他們才見過沒幾面而已,這波本滿腹狐疑不是應該的嗎,誰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變得坦然啊(琴酒:不,萊伊可以)。

可是,不得不說,當琴酒真的把這份信任,雖然是很有限的信任塞過來之後,他確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降穀零打開花灑,讓偏冷的水流為自己帶來一點清醒

,但倦意還是不可遏製地湧上來,最終他歎了口氣:算了,至少有一點琴酒說得很對,他又不會憑空消失,不管有什麼要琢磨的,休息完再想也是一樣的。

雖然這麼告誡自己,但當洗完澡(今天的額外情報是琴酒的洗發水牌子,也許對防脫發有奇效)和毛絨熊躺在一起的時候,降穀零依然沒能在第一時間入睡。

不管琴酒是怎麼想的,他能在此留宿的機會大概也隻有這一次,如果不能做點什麼實在是很可惜,可是話又說回來,既然琴酒如此隨意地讓自己留宿了,那麼這裡沒有任何有益情報的概率無限接近於百分之百。

此時的降穀零像任何一個明知道自己該睡了卻還在熬夜的都市男女一樣,分明困得要死,卻還在毫無意義地打量著這間屋子,那個櫃子他方才已經看過,不出意料的空無一物,這裡的一切都非常簡潔,空氣裡彌漫著不太新鮮的感覺,讓人一下就知道平常不僅沒有人住,而且也沒人會進來,也許上一個躺在這裡的還是那個孩子。

琴酒會收拾這裡嗎?在無法抵抗的困倦中降穀零略帶恍惚地想:床鋪得很好,被子也疊著,但說不定是那孩子自己疊的,他看起來就非常懂事的樣子……

意外出現的後代,又和組織有關,難道說那孩子的出現就是組織的計劃嗎……可是他又是個一看就被照顧著的會喜歡遊樂園和冰淇淋的孩子,即便在一些方面過於敏銳和有想象力……

還是說,那些也都是計劃的一部分?琴酒又是怎麼看待這個孩子的呢,一方面看得出很照顧他,卻又在一些地方意外的不在乎……啊這個熊真軟,那天抱著的時候怎麼沒覺得這麼舒服……

在迷蒙的思緒中,降穀零枕在毛絨玩具上睡著了。

當臥底先生不太情願地陷入夢鄉的時候,在他隔壁的房間裡,被他琢磨的男人不出意料的,還在加班。

正如波本所猜測的那樣,這間屋子裡除卻琴酒本人,以及今天剛被他帶進來的“波本與他的資料和獎金”

這一組合之外,確實沒有任何和組織有關的事物,不把工作帶回家已經變成了琴酒的一項良好習慣,但是——凡事總有例外,畢竟檔案館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

在和蘇格蘭一起處理完今天要添加的檔案之後,琴酒靠到床上,聲音變得輕鬆隨意:“還沒問過你,你覺得他們有所覺察嗎?”

讓蘇格蘭和另外兩瓶威士忌說幾句屬於臨時起意,畢竟將來他是要繼續和一些人合作的,其中難免會有和諸伏景光認識的人,雖然一般來說不會有人想到死人複生,但為防萬一,他還是得學一學如何隱藏自己。

而組織裡和他最熟悉的兩個人就是最合適的實驗品了。

聲線的問題有變聲器幫忙,自然不成問題(組織的變聲器實在是很好用),但最容易露餡的地方也並非這類硬件問題,說話的語氣,習慣的用詞,甚至是處事方法和手段,在熟悉的人眼中,這一切都有可能成為喚起回憶的契機,尤其是他還頂著自己過去的代號……

諸伏景光這一次的任務中最緊張的

可能就是那短短幾分鐘的話語交流了。

“我想……應該還沒有,

”他謹慎地回答,

在腦海中回憶著那段對話,“我在刻意地避開容易想起‘諸伏景光’的部分,雖然並不清楚能否完全達成……至少不會讓人很容易地聯想到我。”

“這就不錯了,”琴酒點頭,“你們之後完全可以避開交集,隻要波本不心血來潮去查你。”

“我想他不會不查的,”蘇格蘭苦笑,“不過應該並不容易吧?”

“我已經讓伏特加處理過醫院的部分了,”琴酒說道,雖然麻煩度假期間的伏特加不太好,但他也沒空去找另一個電腦高手了——倒是伏特加本人似乎還挺高興的,他好像剛結束徒步回到平原上,“你現在是個完全的空降高層。”

蘇格蘭輕輕地笑了聲:“我實質上好像也是空降啊。”

“當然不,”琴酒乾脆地說,“想想你通過了多少場考察。”

蘇格蘭一頓,回想起來……好像是這樣的,他確實是在一次次的考核中不斷接觸到更多的內容,但是在這個過程中蘇格蘭幾乎沒有迷茫和緊張的時間,就像琴酒說的,每次他一旦完成一個目標,就會立刻有新的目標出現,不過,卻似乎並不會因此而感到焦躁。

可能是因為他的引導者一直很可靠地走在前面吧。

“我有個問題,”於是這個問題似乎也很容易地就出口了,“雖然在加入組織的時候我就有過這樣的準備,但是確實沒有想到最後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你之前有過這樣的經曆嗎?像是,欺騙自己很重要的人之類的。”

琴酒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搖頭:“我沒有什麼很重要的人……需要我去欺騙。”

蘇格蘭本能地覺得那個停頓意味著更多的東西,但琴酒已經繼續道:“見到波本對你來說很棘手嗎?”

諸伏景光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太熟悉了,”他說,“我不知道能不能騙過他,也不知道……這份欺騙會帶來什麼。”

他並不是很想和琴酒說這個,因為這是件太過……脆弱的事情,他是下定了決心才來到組織裡的,他當然應該有這樣的覺悟,不僅是欺騙而已,如果必要的話,他應該能漠然地面對很多事情,可是這對諸伏景光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琴酒笑了一聲:“我是不是還沒有告訴你波本現在睡在我隔壁?”

“啊?”蘇格蘭實實在在地愣住了。

“發生了一些意外情況,”琴酒說,“所以他在我家留宿。”

“猜猜看他會怎麼利用這個機會?”他輕鬆而愉悅地說,“猜猜看他會留在這裡多久,試圖發現多少東西……我的房間隔音非常好,這裡也沒有任何彆的資料,但我確實還得和你交接很多工作。”

琴酒微笑著,語調悠閒地說:“Scotch,他對你很感興趣,如果不儘力的話,可就不是一個謊言的問題了。”

在漫長的沉默過後,當蘇格蘭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好奇的笑意:“所以他怎麼會和你住在一起的?”

“有點複雜,”琴酒懶洋洋地說,“總之充滿了欺騙和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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