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1 / 1)

那一句落下之後,問心鐘內許久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在姬問意看來,更像是一種默認,一種得勝者的挑釁。

此時的問心鐘無疑成為了保護屏障,紫黑異火對待殘魂猶如無人之境勢不可擋,在問心鐘下,絲絲縷縷侵係分散各處,無法立竿見影的作出比較大的傷害。

不知過了多久。

問心鐘內的容晚終於再次開口。

像是極力在克製隱忍著什麼,她聲音非常平靜,平靜到甚至懇切的地步:“姬問意,你冷靜一點,彆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與……清薇,”她中間微微停頓片刻,隨後十分自然地道,“沒有任何關係。哪怕有,那也隻是過去的事,我已經不太記得了,如果不是今日的問心鐘,我可能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她很在乎你,在幽靈鏡內每時每刻,嘴邊總記掛你,你說我要是真放不下,為何我在你與她生了間隙之後,從不相認?此時難道不是趁虛而入的好機會麼。姬問意,你我曾經知交甚深,難不成,你覺得你與我也有過一段?”

“一段過去微不足道的經曆,焉能阻礙本尊飛升之路?你是個聰明人。”容晚說著,語帶笑意,玩味道,“這麼多年,你何曾見本尊耽於□□?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什麼。”

姬問意當然知道。

如果不是容晚千年前慘遭算計,那麼她可能真正的飛升上界,而不是在殘破神殿內,以殘身強壓魔眼溢出的滾滾魔氣。

對待一段感情態度如此輕蔑,想起莫清薇對她的在意,姬問意心口愈發怒火中燒,被激怒後,她連說三聲好。

“好!好!好!”

“本來我還顧忌清薇對你的感情,不惜玩花樣請求,你既然這般不屑一顧。”姬問意冷笑,“想來她要知道你做過的那些事,應該也不會怨我。”

“你不是說她時時記掛我麼。”姬問意輕抬起手,血魔劍的刀影若隱若現,她雖然笑著,眼底紅色血絲彌漫,癲狂之意幾乎難以掩飾。

神態已然不對了。

“我要是做了什麼,她也會原諒我的吧。”

“血魔劍,可破天下一切神兵利器,容晚,你說能不能破這問心鐘?”

她舔了舔唇邊溢出的血跡,語速加快,神情亢奮不已:“上一個死在我劍下的,是千年前欲戲弄於我的魁山。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九幽黃泉有史以來如同滾沸的水,無數破損殘缺的怨靈哀嚎哭叫,淤泥最深處的白骨鑽了出來,掙紮著想要逃離這深入骨髓的滾燙。

紫黑異火如同絞殺機器,一寸寸以姬問意為中心,向四周快速蔓延,但凡挨到的殘魂,無一不是灰飛煙滅。異火內,血魔劍一出,周遭動蕩不已,連虛空中的結界也受到了影響,搖搖欲墜。

跳到岸上的擺渡人悚然一驚。

這數千年的早已存在的九幽黃泉,竟然在一夕之間,被這不明鬼火燃燒殆儘,哪怕那隻是很小的一部

分。

血魔劍竟也在她手中!

這女人,到底是誰!

這是什麼火?!

岸邊不遠處,還有身受重傷倒地的洪介,他死死的盯著那抹異火,腦海中陡然浮現的卻是多年前,家中慘遭屠殺的畫面。

當年為首女人臉上戴著面具,攤開的手中,便是這抹一模一樣的異火。

在異火的灼燒下,他爹娘靈魂與□□化為灰燼。

但他爹娘曾經說。

“爹娘年輕時做過一件錯事,”他母親撫摸著孩子的額頭,仿佛是早已預料到什麼似的,輕聲說,“將來要是有一日,爹娘不在了,不要報仇,不要去恨。”

娘親臉上浮出一絲絲苦笑,看向遠方,眼底神情是他看不懂的複雜。

那時的洪介還年幼,根本不知道上一輩的恩怨情仇,懵懵懂懂的點頭。直到那一場大火,將爹娘全部殺死,成了遺孤,空有名頭卻無實權,為了不被拋棄,隻作出紈絝模樣,借酒度日,實際暗地裡為了修煉不擇手段。

這麼多年,洪介無時無刻沒有想著手刃幕後黑手。

私下裡還打聽過,這種異火究竟來源何方,擁有者到底是誰,得到的隻有一個答案——傳說中魔淵之主,就有紫黑異火傍身。數百年前,有人曾見她親手祭出異火,震懾四方。

沒想到今天,在他重傷之際,竟然看見了畢生所恨的仇人。

那一刻仇恨燒紅了洪介的眼睛。

“魔尊,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他咬牙。

擺渡人一怔,心裡尋思這魔淵的魔君不是個男的嗎?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女的了?

是了。

幽靈鏡三千年現世一場,過往許多事情早已淹沒在曆史長河裡,彆說魔淵那種地方,隨時□□能換新主,一個女的成了魔尊也不足為奇。

難怪剛才那麼豪橫。

那與她同行結伴的那兩位又是何方神聖?

擺渡人眯起眼睛,退後幾步,隨後一絲白色善念,從他掌心溢出,飛快的回到洪介體內。

黃泉之下異火向四周如附骨之蛆,一絲一毫都不放過,而在異火邊上,巨大無比的問心鐘,被襯得顏色更加深邃幽暗。

神秘的梵文自鐘表浮出,圍繞著問心鐘外快速運轉,而在附近的怨靈,猶如受到庇護一般,紛紛躲在鐘的身後。

一邊是怨靈被絞殺化為灰飛,一邊是問心鐘自內而外的進行超度。

看起來詭異極了。

洪介就是在此時出的手。

他仿佛還沒有放下對鐘內的任務對象容晚的追殺,拋出隔開黃泉的護身符,執著劍飛身而下!

姬問意見有人比自己還著急,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不顧自身安危下了黃泉,詫異了瞬,停了欲要砍穿問心鐘的手,側頭笑吟吟的看著洪介。

這懸賞究竟有什麼魔力。

還是說,容晚在出極北之地後,又惹來了多少人,想對她除之而後快?

洪介的劍尖在即將砍向問心鐘時,突地臨時轉了路線,倒戈相向,裹挾著無邊殺意,狠狠刺穿旁邊姬問意的身體。

“你還我爹娘命來!”

姬問意胸口一涼。

血魔劍立刻挑起洪介的軀體,重重紮向問心鐘!

鮮血四濺。

問心鐘後的怨靈蠢蠢欲動,探出頭來舔舐這股美味。

異火沾在了洪介的衣裳上,連皮帶肉的開始燃燒。

他慘叫連連,眼底仇恨滔天。

姬問意感覺不到疼痛。

她眨了眨眼,神色露出幾分不解:“你……”

洪介張了張口,怒罵道:“狗東西,你殺了我爹娘,不會還要問我發生了什麼吧!”

他發瘋似的哈哈大笑。

“沒想到今日,我竟然能報仇雪恨!可惜怎麼沒一劍殺了你!”

姬問意面無表情,強行使用禁術,搜了他的魂。

異火燃燒,淒慘嚎叫的畫面陡然出現在她眼底。

“原來如此……”她笑了起來,神情分外愉悅,“原來是當年白淨如辦事不力,大發善心,丟了個落網之魚。”

旋即,冷眼看著怒瞪自己的洪介。一介螻蟻,她沒有讓人死前當一個明白鬼的習慣,隨後收回血魔劍,任由異火與怨靈將他啃食殆儘。

一眨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毫無聲息的死去了,沒有在世間留下任何痕跡。

“哐——”

問心鐘鼎內,無數裂紋綿延,向鐘體全面裂開。

虛空中,一聲輕微的響動無人察覺,被封印的結界內,突然破了一個小洞,這個小洞的面積,正在逐漸擴大。

天階神器問心鐘早已殘破不堪,能堅持到現在已屬奇跡,在血魔劍的全力一擊,與九幽黃泉的腐蝕,雙重擊潰下,頃刻間裂成無數碎片,散落在黃泉淤泥深處。

而在這其中。

白衣浴血,看不出任何原來衣裳顏色的容晚,趔趄著站直身體。

她終於與姬問意正面相見了。

再沒有任何阻礙。

殺死洪介的血魔劍,在穿透問心鐘後,餘波給予了她致命一擊。

姬問意站在她對面,胸口也有一個洞——那是洪介留下的世間最後一道痕跡。

姬問意並沒有去急著恢複。

容晚靜靜地看著她,在沒有問心鐘的防護下,無數的怨靈聞著味,從四面八方撲來,在她失去肉身的靈體下,瘋狂啃食,咬得她聲息不穩,戰栗不止,極力壓製住喉嚨中的低喘,才顯得沒有那麼狼狽。

僅有的靈氣從她體內散出,代表著肮臟、汙穢、不詳的魔紋,在離開極北之地後,第一次在她秀美蒼白的臉上出現,黑色藤蔓緊隨其後,死死的纏繞其中,如同與生俱來,天生如此。

仿佛她才是那個墮魔之人。

容晚笑容溫和,魔紋的微光襯得她瞳孔漆黑、詭異:“我們其實很像,對麼。為達目的,不擇

手段。”

“你曾說我渡不過歲泉沼,我不信。剛剛在鐘內,冥想了很久,我發現,確實如你所說,這一關,我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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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晚眼底流出幾分悲哀,連眉眼都顯得十分沉鬱,將隱忍的痛色掩蓋下去。

“剛剛我說了一句假話,清薇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忘記她,我沒有忘記。”

她喘息越發急促,呼吸帶著血氣。

“住口!”

“不許你再說了!”

姬問意勃然變色,再也控製不住,執著血魔劍,飛身而去。

在即將刺破容晚身體前,身後熟悉的靈力微有浮動。

莫清薇從結界內出來了。

姬問意意識到這點時,身體微僵,血魔劍有片刻停滯。

容晚細微的朝前走了一小步。

血魔劍刹那間從她胸口穿過。

那角度看起來更像是被激怒發狂的砍下去的。

她悶哼一聲,看向姬問意身後,剛剛從結界內掙紮出來的莫清薇。

莫清薇怔住,看著她。

容晚留戀的目光艱難的收了回來,對姬問意輕聲道:“她喜歡你。”

鮮血從口中源源不斷溢出,她說得斷斷續續,逐漸渙散的瞳孔裡,終於露出從未有過的,且病態的輕鬆。

快意和解脫一一在她眼底掠過,反而是更加細微不可察覺的偏執打破她對外所示的光輝形象。

沒有人真正能以德報怨。

最聖潔的人也有私心。

如同她魔紋與藤蔓交錯的臉,一面聖潔,一面黑暗。

“這操蛋的命運。”

“好好愛她。”這是容晚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