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諭的預感很準,午休的時間一過,老師就組織全班同學下樓跑圈。
“二十圈,一圈都不能少,你們都是帝國的未來,記住,你們生來就是為了蟲母冕下而存在,命中注定要為蟲母冕下所驅使,一旦冕下出現了,你們,這些優秀的學員,都有機會成為冕下禦前的近侍,就像我們軍校第一任校長一樣光榮,為祂生,為祂死。”
“明白!”
所有同學都對老師的話接受無誤,準確地說,他們非常憧憬那一天的發生。
蟲母冕下?言諭默默的想,蟲族四十億子民的王,責任重大,確實是很尊貴的存在,但那和自己應該沒什麼太大關係。
他想進破碎星環讀書,隻是想變得強大一些,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
一年級老師的教學方式比較強硬,學前預備班還是六七歲的孩子,一個個跑的氣喘籲籲,才跑了三圈就有蟲開始掉隊。
言諭的腳成了最大的拖累,但他不可能放棄,和老師說過之後,老師給他兩種辦法:一是收拾東西回家,二是自己去醫務室拿短時強效注射針。
言諭選擇第二種。
頭上頂著大太陽,言諭卻步伐不停,越跑越快,他長這麼大都沒體驗過像正常孩子一樣奔跑是什麼感覺,那樣輕鬆,好像能夠乘著風飛起來。
但是他跑到第十圈就撐不住了,被關在實驗室那麼多年,他的藥物耐受體質好,但是運動天賦等於無,上來就跑二十圈,已經有蟲吐白沫了。
老師早有預料,在終點慢悠悠地拿著大喇叭喊:“後面的同學,加快速度,再不快點跑,體育素質部的老師就要放低等級雄蟲來幫助大家了。”
“!”
所有幼蟲提前感覺到了屁股疼,抓緊加快速度跑。
言諭也不甘落後,咬著牙跑,跑到第十七圈的時候,他是真的跑不動了,眼看著還有三圈,還有二十多個同學在渾水摸魚,老師乾脆把低等級雄蟲放了出來。
操場上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言諭直勾勾地看著龐然如山大的雄蟲,堅硬的前肢長滿了倒刺,一根足有一米長,後背薄膜翅是淺綠色,高高的被四條蟲肢架起來,靜默三秒後,刺耳的振翅嗡鳴聲響徹雲霄!
低等級雄蟲迅速對幼蟲們發起了追逐和進攻,言諭處在操場中遊的跑道,聽見後面蟲族的大腳地震山搖,心裡一悚,閉著眼睛玩命的跑。
它們卻離言諭很遠很遠,但是又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圍繞,發出細微的摩擦口器聲,好像在表達什麼。
言諭抽空看了一眼蟲們,那群低等級蟲接收到他的目光,居然叫的更響了,震得同學們捂著耳朵苦不堪言。
言諭心念一動,豎起手指,輕輕噓了一聲,就像曾經做過那樣。
雄蟲們瞬間成了啞巴蟲,安靜如寂。
老師還沒發現端倪,隻看見蟲們不叫了,還看見一隻綠翼蟲抬起前肢,用極其小心的力氣推了一把那個跛腳的學生,那個學生毫無防備,一下子往前躥了一大截,意料之外的搶先到達了終點。
老師:?
但是第二名距離言諭還有一圈,老師很欣慰地拍拍言諭的肩膀,“第一名很厲害了,喝點營養液補充一下能量。雖然你第一天上學就拿了十分,但是彆驕傲,道路還長著呢。”
言諭點頭,閉著眼睛喝營養液。
雖然很累,但是他高興還來不及,如果能經常使用短時強效注射針就好了。
等到所有同學都到了終點,已經在半個小時之後,大家圍著言諭,七嘴八舌的和他說話。
“言諭脾氣很好”,這個觀點在所有同學腦子裡落地生根。
“好了,都靜一靜,”老師直接在便攜式光腦上調出課程介紹界面。
“首先,歡迎大家通過了第一場測試。”
“大家都知道,荒星係隻有這一所預備軍校,專門培養能夠考入四大軍校的預備軍校生,還有很多外星係的學生也慕名而來。當然,四大軍校都在破碎星環,如果想出人頭地,你們知道該付出什麼樣的努力。”
“是!”
老師滿意的掃視所有新生,“你們是不是以為,一班是受到全年級保護的重點班?”
有人說對。
“那就大錯特錯了,”老師看著這群天真的幼蟲,“每一屆的一班都是精神力B級以上的同學,是帝國未來的戰鬥單兵,衝在最前線的敢死隊,也是全學校最苦最累的班級。”
全班同學都聽傻眼了,知道的是來上學,不知道的還以為來送死。
“你們多看看身邊的同學,說不一定哪一天他就死在一場模擬實訓裡了,現在是三十個人,下學期可能就剩下二十個了。”
同學們更懵了,但是學校簡章裡已經寫過了,簽訂協議後,學生退學不退學費,軍校的學費一年一萬,對荒星家庭來說不是小數目,所以隻能硬著頭皮上學了。
言諭也絕不會退學,好不容易得來的上學機會,他絕對不會放棄,想要去破碎星環,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老師看全班同學呆若木雞,露出一個目的達到的笑容,“我不是恐嚇大家啊,隻是提醒你們不要害怕吃苦。哦,我記得還有一名A級精神力的同學。”
“言諭。”
“到。”
“原來是你,”老師看了一眼他,“你們家的閃蝶都很優秀,希望你也能好好控製自己的精神力,像你大哥一樣。”
“否則就會像你另外兩個哥哥,因為精神力過高而佩戴束縛裝置。”
言諭的聲音很低,“好。”
老師點點頭,“還有,班裡的雄蟲同學離雌蟲同學遠一點,如果你們喜歡哪隻雌蟲,等長大後去婚姻所申請結婚,現在欺負雌蟲可是犯罪行為。”
老師給每個人都填完了積分,帶著他們回教室上課。
第一天課程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就到了放學的時間。
言諭收拾好書包出了教室門,剛出了一樓的拐角,就有個身影從樓梯上躥下來,速度很快,那勢頭似乎要把言諭砸在牆面上。
言諭腳腕針的時效還沒過,他快速向旁邊躲開,那身影砸到頭頂的相框上,嘩啦一聲,玻璃碎了一地,有一塊飛快朝著言諭飛來。
眼前一黑,一條清瘦的手臂擋在言諭眼前,溫格爾把言諭拉過去,玻璃劃傷了他的皮膚,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言諭抓住他的手臂一看,罕見的擰起了眉頭,“對不起。”
“沒事。”溫格爾面無表情,把手背過去,鮮紅的血卻已經染上了嶄新的校服。
整個走廊裡的蟲都停下了腳步,齊齊往這裡看,剛剛打下課鈴,他們還沒有全部離開。
對方是一隻雄蟲,身高有一米五,胸前的姓名牌是泰坦·圖特哈蒙,身材比起身邊的蟲還要結實一圈,手臂上有雄蟲的蟲紋,校服下擺半邊紮在腰帶裡,半邊散漫地垂下來。
“明明嚇到你了,你怎麼不哭?”
看著言諭也就到他下巴的位置,對方冷哼了一聲。
他的胸牌上寫明了一年級的身份,言諭並不認識軍校裡的同學,更彆提一年級的新生。
“我為什麼要哭?”言諭冷冰冰地說。
“你長這麼好看,哭起來就更好看了。不過,你不哭也沒關係,隻要你以後在我面前夾著尾巴乖乖的,我保證對你客氣一點。”
言諭淡漠的說:“那你還是彆對我客氣了。”
泰坦立刻衝過來,想要抱著言諭的腰把他摔在地上,言諭反應很快,往後撤步,泰坦第一下都沒碰到他。
“艸!”
泰坦擰了擰手腕,再次靠近言諭,“彆躲了,你摘了助聽器,讓我揍一頓,咱倆的仇就算沒了。”
言諭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波動,與此同時,整個學校的地基都在動搖。
好像是學校裡的低等級蟲族在咆哮怒吼,暴跳如雷,天邊濃雲滾滾,遮蓋太陽,風也刮得急切起來。
言諭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有異常,小時候如果他生氣,也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於是他冷靜下來,問:“什麼仇?”
他一冷靜下來,地震慢慢消失了,窗戶外重新出現了陽光。
“你哥哥帶兵在黑市大清查,堵我們家的財路,不自量力。”
言諭想了想,這才想起來,慕斯上將繳獲了一些二等星際居住證,違規蟲體植入物,還有偷挖出來的器官。
原來黑市是圖特哈蒙家的產業。
“區區閃蝶氏族而已,帝國希望你們能爛死在這裡。”
泰坦趁他不注意,想去抓他的手腕,然而溫格爾用力一拉他,竟然把他拉了個踉蹌,一個反身背摔,他騎在泰坦身上,乾脆利落的卸了他的手。
泰坦扯著嗓子哀嚎,和他一起來的同學趕緊把他抬走了。
溫格爾從地上站起來,提起書包就要走。
言諭注意到,他的傷口被撕裂了,“你要回家嗎?”
溫格爾淡聲說:“不回家,我要回宿舍。”
言諭看他的表情,“宿舍”好像不是個舒服地方。
“跟我走吧,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溫格爾沒有出聲,言諭也沒有催促,沉默一會兒後,溫格爾嗯了一聲,伸手,抬起言諭的下巴。
那裡有一小塊濺上去的血,溫格爾垂下眼簾,輕輕用手指抹去痕跡,“乾淨了。”
這時,旁邊圍觀他們的同學發出一小塊騷動,紛紛避讓,好像是有什麼很有名的學生下樓了。
一閃而過的是一雙藍眼睛,扶在欄杆上的白手套,這蟲似乎是有潔癖。
言諭沒興趣看那是誰,拉著溫格爾離開。
出了校門,言諭看見來接他放學的副官,身邊是慕瀾和慕修,還有很多一直盯著雙生子看的同學。
慕修一眼就看見他下巴上的血痕,快步走過來,緊擰著眉頭,“怎麼回事,才第一天上學就有蟲欺負你?”
慕瀾的氣場也壓到很低,伸手把他抱在懷裡,金色頭發襯得異瞳更豔麗,“小諭,誰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