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言諭的目光落在慕瀾的黑色項圈上,“小哥哥,沒關係,我自己可以解決。”

他不想再讓任何人說哥哥們不好的話,雖然他們都是蟲,也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慕瀾抿著唇,修長的手按住他的後腦,把小小的言諭完全按進自己懷裡。

小蟲崽的鼻尖是涼的,這很不尋常,以往逗他開心的時候,他的鼻尖會很熱,眼睛也亮的像黑曜石。但現在,小蟲崽明明很生氣,卻不說,還反過來安慰他。

慕瀾的心尖變得很柔軟,不知為何,他的精神力像是被一雙手溫柔的撫摸,帶來一種治愈的力量。

慕瀾的精神力漸漸恢複平穩,紅寶石一樣燒起來的眼睛也清明起來。

“小諭,”慕瀾低聲說:“哥哥不需要你這麼堅強,你隻要永遠做個小孩,不用那麼懂事。”

言諭愣住了,他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和他說這樣的話,以前在實驗室裡,實驗員們都叫他堅強一點,忍著點疼,然後在他血管裡抽大量的血。

言諭想起那些針管,後背就有涼意,忍不住往慕瀾懷裡窩了窩,輕輕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有點委屈地叫了聲哥哥。

他也不知道這股情緒從何而來,好像是因為一種很溫柔的力量,來自於少年的話語、懷抱、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蟲族……並沒有實驗員們說的那樣可怕。

慕瀾抱著懷裡軟乎乎的小蟲崽,他溫熱的臉頰貼在自己脖子上,呼吸有些微凝滯,小言諭畢竟是個六歲的小蟲崽,再鎮定也是會被嚇到的,他兩隻細幼的手臂抱緊了他的脖子,一雙小腿乖乖地蜷起來,像極了未出殼的小幼蟲,在成年蟲的懷抱裡汲取溫暖。

慕瀾金色的頭發也在夕陽下愈發溫暖起來。

慕修摸了摸言諭的頭發,灰白的眼眸看了一眼慕瀾,“先回家吧。”

“嗯。”

言諭抬頭,他的臉頰貼出了慕瀾脖子上頸環的痕跡,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輕聲說:“二哥哥,我可以把溫格爾帶回家住一晚嗎?他為了幫我,手臂受傷了。”

“當然可以。”

慕修對溫格爾伸出手,“同學,謝謝你幫我弟弟,以後如果你有什麼麻煩事,可以來找我幫忙。”

溫格爾握住他的手,淡淡的點點頭。

副官面色凝重,快速叫來護衛隊,把孩子們接回了家。

言諭一回到家,就帶著智能機器人一起幫忙處理溫格爾的傷口,溫格爾把手臂放在迷你治療艙裡,傷口很快就恢複正常。

智能機器人又忙忙碌碌地推來一個輪椅,興高采烈地說:“親愛的小寶寶,我檢測到你正在發育期,骨骼生長速度很快,腳踝可能加強損傷,難以承重你的成長。這是我自己組裝的智能輪椅,你回家的時候就可以坐在上面,對腳腕骨膜的修複有好處哦!”

好歹也有溫格爾在場,言諭被叫小寶寶有些臉紅,但還是摸了摸輪椅,抿著嘴笑起來,“辛苦你啦,001。”

001扶著他,他慢慢坐在輪椅上,頓時覺得腳腕很輕鬆,一坐上就不想起來了。

溫格爾看了他一會兒,轉身去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他端著一盆熱水,蹲下來挽起袖子,去脫言諭的襪子。

言諭慌亂地說:“溫、溫格爾,不用的,我自己可以洗……”

溫格爾抬起眼睛看他,又是那雙鹿一樣溫順的眼睛,叫人看了就生不出防備心。

他真摯地說:“我幫你,不會弄疼你的腳。”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言諭眨了眨眼睛,他的腳被溫格爾緩緩放進溫水裡,溫格爾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白皙而修長,搓揉的力氣很恰好,被特彆照顧到的腳踝感覺像熱水一樣暖和,經年不愈的陳傷也舒服了一點點。

溫格爾低著頭,很專心的樣子,言諭則安靜地看著他的頭頂。

一對軟彈彈的蛾耳朵。

言諭忍了忍,沒忍住,小聲問:“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

雖然很過分,但他實在是對各種蟲族的身體構造很好奇,他想對蟲族再了解多一點,除了戰鬥,他也想選修帝國史和蟲族進化史。

溫格爾一怔,對這個提議很震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連耳朵尖都紅了,最後,他低下頭,“……你想摸就摸吧。”

言諭伸手,小心地摸著溫格爾的耳朵,手感柔軟,像犬類的耳朵,但是更軟一些。

耳朵抖了抖,溫格爾清瘦的肩膀也跟著抖了抖,忍不住發出一聲細微的隱忍聲。

現年僅有六歲的言諭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溫格爾緩了緩,靜靜說:“等我成年的時候,就可以給你看全部的蟲型樣子了。”

蟲族出生時都是蟲類原型,快速生長,十八歲進入第一次發情期,達到性.成熟,屆時雄蟲、雌蟲、亞雌會散發出獨特的信息素,吸引異性。

也就是這個時候,亞雌裡會出現蟲母,具體表現在:一點點信息素就能讓方圓一裡的雄蟲察覺到,並且蟲母能夠輕易與全蟲族建立精神鏈接。

溫格爾是蛾,那言諭呢?會是什麼樣的蝴蝶?

言諭頑皮的想,我可不是蝴蝶哦。

洗完腳,溫格爾用毛巾擦乾他腳上的水,把他從輪椅裡抱上了床,俯身關了燈。

“晚安,言諭。”

溫格爾很會照顧人,其實在他們這個年齡,能把自己照顧明白已經很罕見了。

言諭不習慣被這樣照顧,但溫格爾就像最稱職的管家,還是他可愛的小同桌,也許就是因為那一把純白的傘,讓他和溫格爾不知不覺間成為了朋友。

言諭彎起眼睛笑了笑。

001已經給溫格爾準備好了房間,言諭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張開手,擁抱了溫格爾,“今天謝謝你。”

黑夜中,言諭的眼睛像兩顆星星,透亮又精致,兩扇睫毛像烏鵲尾羽一樣,他微微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像天邊劃過的流星,說不出的迷人,儘管他還是個小孩子。

但溫格爾也是個小孩子,在他眼裡,言諭有種有彆於雄蟲的溫柔感,還有種清冷的堅強。

他垂下眼睫,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見言諭的微笑,他也覺得開心起來,他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你也是。”

……

第二天上學,言諭和溫格爾坐回位置上,拿課本的時候,聽說昨天來找事的圖特哈蒙沒來上學。

一直到半個月後,整個西塞庭軍校都聽說了一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不小。

泰坦·圖特哈蒙被吃了。

西塞庭軍校的校園網服務器一下子被擠爆。

“據說被低等級蟲族吃的一乾二淨,大蟲子撐得直打嗝,泰坦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我靠,誰下手這麼狠?”

“其實我也挺煩他的,這才開學第一天,就在班級裡拉幫結派,白天欺負同學,晚上還給學前班那隻叫言諭的小雄蟲欺負了,留著也是禍害。”

“不是,他有病啊?欺負誰不行,非得欺負言諭?不知道人家有哥?還那麼好看嗚嗚嗚…”

“可是圖特哈蒙家也不好惹,他雌父是伊撒公爵,親雄子上學第二天就被吃了,公爵肯定要追查到底的。”

這件事鬨的沸沸揚揚,處理結果卻被校方壓的死死的。

言諭的前桌名叫楚然,翹著二郎腿說:“沒辦法,軍校都這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就連同學間正規搏鬥死蟲都是合理合法的,更何況是被低等級蟲族吃掉?算他倒黴。”

溫格爾淡淡說:“也許是伊撒公爵在黑市得罪了誰。”

同學們圍了一圈,紛紛發出“這也有可能”的聲音。

楚然悄聲說:“泰坦欺負言諭那天晚上,我看見那位殿下也在現場,會不會是他乾的……”

同學們一提到“他”,頓時噤若寒蟬。

不過上課鈴響了,議論聲也就戛然而止。

……

邊境軍部那邊,慕斯上將正在開會,半途接了個通訊,大屏幕接駁了信號,所有軍官全體起立,低頭鞠躬,“科裡沙陛下。”

王蟲科裡沙嗯了一聲,看向慕斯,平靜地問:“慕斯,你知道伊撒公爵的雄子遇害了嗎?”

“知道。”慕斯沉穩道。

“公爵懷疑是你家兩隻S級雄蟲乾的事情,在我面前哭得很淒慘,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理?”

科裡沙慢條斯理地摩挲著黃金權杖的手柄,他的手蒼勁有力,大拇指有枚扳指,看起來是世代傳承的圖騰,王蟲身份的象征。

“陛下如果了解到前因後果,就會知道我弟弟才是被欺負的一方,”慕斯沉著冷靜的說,“我不允許有蟲欺負我的弟弟,哪怕對方是尊貴的A級雌蟲伊撒公爵。”

“如果伊撒公爵有任何疑問,我接受他的質疑,請他拿出證據,與我當面對峙,否則我會要求他給我兩個弟弟道歉。”

科裡沙靜靜地看著慕斯,對方的口氣不卑不亢,脊梁挺得很直。

他背後是一整個荒星係的軍權,是連星盜也忌憚的帝國上將,作為一隻雄蟲,慕斯已經做到了他能達到的權力的巔峰。

“你自己看著辦。”

科裡沙隻說了這一句話,就掛斷了通訊。

他的意思很明顯,比起貴族伊撒公爵,他更在意帝國邊境線的安危,至少目前為止,除了慕斯,他信任不到任何蟲。

軍官們如釋重負地坐下,會議繼續。

散會後,蘭諾解開幾粒西裝扣,推了推眼鏡,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問:“你覺得是你兩個弟弟乾的嗎?”

慕斯則是筆挺的軍裝,整理文件,頭都沒抬,“隻有他們倆會乾出這種事,慕瀾把他綁了喂蟲,慕修銷毀證據,一切做的天衣無縫。”

蘭諾扶額,哈哈大笑,“你這叫縱容!好在你們家小言諭不知道,否則還不嚇哭了?”

“他永遠不會知道,”慕斯淡淡說:“不得不說,伊撒公爵的胡攪蠻纏真讓我頭疼,這本來是我和他的恩怨,居然牽連到了孩子們。”

“沒事,兄弟,”蘭諾狹長的眼眸收斂笑意,變得像刀鋒一樣銳利,他拍拍慕斯的肩,嗓音低沉而溫柔地說,“小言諭那麼可愛,我來讓伊撒永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