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季昭的畫筆移動,一個三十多歲女子的半身畫像漸漸現出真容。
與喬紅玉有三、四分相似。
與畫上的小女孩有五成相似。
沒有燙頭發,隨意紮在腦後。
並不精致的五官,微寬的下顎。
肩寬胸大,胖乎乎的身材。
咧著嘴笑,牙齒不太整齊,笑容燦爛,眉眼間自帶一股桀驁不馴的味道。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生活並不富裕,卻生機勃勃的人。
當季昭終於停下筆,將速寫本放到茶幾之上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長籲了一口氣:“呼——”
剛才屏息凝神,都不敢大喘氣,生怕呼吸聲音大了驚擾季昭畫畫。
現在終於畫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這張畫像所吸引。
明明著墨不多,但畫上的這個人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你看著她,她就瞪著你;你挪動位置,她便盯著你、跟著你走。
明明並不是個多麼漂亮的女人,但那股蓬勃的生命力、茁壯的野性,卻令人印象深刻,見過一眼便難以忘記。
喬紅玉看著畫像上的女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這,就是我小妹嗎?”
越看,便越覺得畫中人像自己,越看,便越覺得畫中人親切,就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就仿佛她一直跟自己生活在一起。
喬紅玉越看越高興,心裡美滋滋:果然是我喬紅玉的妹妹,不僅模樣像,脾氣性格也像,一看就知道是個乾脆利落的狠角色。
季昭從動筆到收筆,不到一個小時完成閔家蝶的畫像,跨越了二十八年時光,成功地將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長大成人的模樣表達出來。閔家槐在一旁看了,感覺這簡單的畫稿比自己在藝術館裡看到的名家名作還出彩,不由得目眩神迷,發出一聲感歎:“太厲害了!”
祝康在一旁看得出神,等到畫像最後成功,看著速寫本上那個野性十足的成熟女子,他突然之間叫了一聲:“啊!”
站在祝康身邊的趙向晚親眼看著一個六歲的孩子,經曆時間的洗禮逐漸變成一個三十多歲的成熟女性,就像是一個長鏡頭,用幾秒的時間演繹出人的一生,正沉浸在這奇妙的感動之中時,被祝康這一聲驚擾,轉頭看向他。
祝康突然站了起來,伸出手指著這張畫像,再一次發出“啊!啊!啊!”三聲。
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祝康身上。
【這不是……】
【這不是那個……】
【這不就是那個……】
趙向晚聽到祝康內心發出的聲音,來來去去就是這三句話,卻一直沒有給出答案,估計是他太過震驚,卡住了。
趙向晚冷靜地看著他:“你彆急,你認得畫像上的這個人?”
祝康也著急說出答案,偏偏一下子記憶卡了殼,拚命搖頭。
“你見過她?”
祝康使勁點頭。
趙向晚的態度溫
柔而沉靜:“她是誰?親戚?鄰居?見過的路人?通緝犯?”
說到最後一個詞語時,祝康的記憶被觸發,終於想了起來。
“對對對,上個月瑤市發過來一份協查令,不是我們重案一組接的手,可能你沒在意。一起兒童拐賣案的主犯,名叫胡蝶,上面那張畫像,和這個很像!”
這一下,喬紅玉急了,急得面紅耳赤的,霍地站起來,一把抓住祝康的胳膊:“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小妹叫閔家蝶,不是什麼胡蝶。她怎麼可能做犯法的事?她怎麼可能拐賣兒童?”
祝康忙解釋:“我隻是說有點像。不過瑤市那邊的畫像水平,肯定不能和季昭比,畫像看著很模糊。隻是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是那種感覺很像。”
祝康想扯開喬紅玉的手,可是喬紅玉捏得很緊,他疼得齜牙咧嘴,急切地解釋著:“你是沒有看過那張胡蝶的畫像,隻要對比一下就能知道了。”
喬紅玉此刻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的小妹不可能做違法的事情,哪裡肯聽祝康的解釋,一隻手抓著祝康的胳膊沒放,另一隻拿起畫像,說話像機關槍一樣。
“你看你看,我小妹一看就和我一樣,是做事爽利的人,不管做什麼事,都能做到最好。她這樣的人,何必去乾拐賣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不信!你彆亂講!”
趙向晚鳳眼微眯,打斷他們的爭論:“彆吵,等我們比對過畫像再說。”
趙向晚的鳳眼本就威武,此刻微微眯起,帶著肅殺之氣。
喬紅玉一直接觸到的,是趙向晚溫柔和氣、善解人意的一面,第一次見到趙向晚嚴肅冷靜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一盆冷水從頭頂潑了下來,整個人就蔫了下來,鬆開抓著祝康的手,嘴裡喃喃自語,不斷給自己打著氣。
“我小妹是個好人,是個好人。”
有一句話,藏在喬紅玉心底,沒有說出來。
【她自己都是被拋棄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去拐賣小孩,讓他們與父母分離?】
看到喬紅玉鬆開手之後,祝康抬起手臂轉了個圈,趙向晚估計祝康被她抓疼了。眉頭微皺,冷下臉來:“三十四年未見,誰也不敢保證閔家蝶會成長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可能是溫柔賢惠的家庭主婦;可能是精明能乾的事業女強人;但她也可能是危害社會的犯罪份子。在沒有找到她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在趙向晚帶著壓迫感的目光中,喬紅玉理智回籠。
是啊,誰能保證這三十四年裡,閔家蝶沒有行差走錯的時候?誰能保證她在孤單成長的歲月裡,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事情?自己從來沒有管過她,卻還希望她能成為一個好人?
喬紅玉慚愧地握住祝康的手:“對不住了,剛才有沒有抓疼你?我,我就是太著急了。”
祝康寬和一笑:“沒事,還好。”
可是趙向晚卻不是個寬和的人。
她看一眼祝康被喬紅玉抓過的手臂上,目光落在喬紅玉臉上,聲音冰冷、透著疏離:“我們是警察,這一次帶
你過來,是協助你尋人,請注意你的言行。”
趙向晚知道,人性貪婪。
有些事,先小人後君子會比較好。
趙向晚與祝康這一回帶喬紅玉來找閔家槐,純屬義務幫忙。先得讓喬紅玉把態度擺正,彆到時候沒找到人,喬紅玉埋怨警察辦事不利;或者說,幫她找到了人,卻不符合她的想象,喬紅玉不肯相信反過來抓撓祝康。
見識了趙向晚冷硬的一面,喬紅玉不敢造次,連聲道歉。
見喬紅玉真的老實下來,趙向晚這才站起身,對閔家槐說:“謝謝你為我們提供的線索,如果你的朋友們想到了什麼,請立刻聯係我們,或者……”
她看一眼喬紅玉,“直接打喬大姐電話也可以。”
閔家槐看到喬紅玉像打過霜的茄子一樣,抿了抿嘴唇,微微一笑。
喬紅玉看來是剛剛接觸趙警官,以為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好脾氣警察。實際上閔家槐在見到趙向晚的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趙向晚和閔家航是一類人。
——聰明、護短、戒備心強、不喜歡與人過分親近。大多數時候她是隨和的,但一旦觸及逆鱗,立馬就能翻臉。
走出銀行的家屬樓,喬紅玉看了看趙向晚的臉色:“趙警官,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趙向晚淡淡道:“你回去等電話吧。”
喬紅玉慌了:“不是說,那個胡蝶的畫像……”
趙向晚看了她一眼:“你們已經把她丟棄了三十四年,也不著急這一陣吧?”
喬紅玉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紅得簡直要滴出血來:“我,我當時隻有六歲。而且……要是不把她送走,她真的會餓死。”
趙向晚輕歎一聲:“如果站在閔家蝶的角度,她會想,為什麼送走的是她,而不是你呢?省下你一口糧食,難道就養不活一個奶娃娃?”
喬紅玉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錐心之語,心痛如絞。
趙向晚將聲音放柔和了一些:“我們還要驗證一下季昭畫像的還原度。如果那個胡蝶就是閔家蝶,這將是公安係統劃時代的一件大事。你先回家等著,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放心吧。”
喬紅玉不懂什麼是公安係統劃時代的大事,她心裡隻記掛著那個三十四年未見的小妹:“好,趙警官,我回去等你電話。不管家蝶成為什麼人,她都是我妹妹,一定一定,一定要讓我見見她啊。”
這一回,趙向晚的表情和氣了許多,她點頭道:“好。”
趙向晚無比信任季昭的能力,也對祝康的敏銳眼光很有把握。雖然沒有見到胡蝶的畫像,但趙向晚有七成把握,胡蝶有可能就是閔家蝶。
一個從小被父母拋棄、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一個敢打敢拚、不願意被束縛的孩子,如果沒有在她心中種下善的種子,如果她遭遇過不幸,她很可能會走極端。
和閔成航一樣,一個內心充滿憤怒的人,一個桀驁不馴的人,遇到不公、身處逆境之時,很容易產生報複社會的念頭。
喬紅玉一廂情願覺得妹妹
會成為一個像她一樣自食其力、富足自強的女人,
聽說胡蝶是通緝犯時反應激烈,
可是趙向晚卻相對理性,第一時間便接受了這個可能性。
不過,目前這一切都隻是推測,趙向晚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一旦驗證成功,不僅僅閔家蝶有了下落,季昭這一神奇的畫像能力,將在公安係統引發一場大的地震。
趙向晚曾經見過城市的大小角落裡,張貼著失蹤兒童的畫像;她也曾在電視上,見過丟失孩子的父母對著鏡頭哭泣:這是我家寶寶三歲時的照片,他已經丟了五年,我們還在尋找他。
根據三歲時的照片,如何能夠找到八歲兒童的蹤跡?
即使是先進的DNA檢測,那也得先找到人,才能進行DNA檢測。
而失蹤兒童,最麻煩的是要找到人。
可是,如果季昭能夠根據手上的照片,突破時間的限製,根據他總結出來的“規律”,讓兒童不斷長大呢?
一歲、兩歲、三歲……季昭的畫像可以定格在任意一個時間段,這是何等的神奇!哪怕是國外最先進的計算機成像技術,也非常粗糙,根本不可能像季昭那樣快速畫出人物任意年齡的形象。
這種能力,簡直逆天了!
一想到這裡,趙向晚便心頭火熱,感覺自己挖到了一個金礦。
三人匆匆到市局,祝康第一時間就把上個月瑤市公安局發來的協查令拿了過來。
祝康將協查令上的畫像鋪在桌面,再小心翼翼將季昭的速寫本放在一旁,兩張畫擺在一起,越看越興奮,搓著手抬起頭來:“向晚、季昭,你們看,像不像?”
趙向晚與季昭還沒看清楚,就被朱飛鵬幾個擠了開來。
今天一整天,重案一組其他幾個都在辦公室整理資料,周如蘭與黃元德這兩個相對好靜,坐得住還好,朱飛鵬、劉良駒、艾輝這三個卻是習慣在外面跑現場的人,哪裡坐得下來,簡直要被瑣碎的材料逼到崩潰。
一見到祝康回來,還神神秘秘地擺出個畫像叫趙向晚、季昭看,朱飛鵬反應最快,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跑到祝康桌邊:“這是啥呀?”
劉良駒第二個跑過來:“這不是胡蝶的通緝令嗎?市局已經協助在全市張貼了畫像。不過也沒聽說胡蝶流竄到我們星市,要是被我碰到,立馬把她逮起來。”
艾輝第三個到:“這人在瑤市拐了多個孩童,要不是有團夥成員落網,連胡蝶的畫像都沒辦法提供。”
黃元德知道這件事,人未到,意見先到:“是,這人是主犯,由她與買家聯係,贓款都在她手上。孩子們在哪裡,隻有她知道,隻可惜,沒抓到!”
幾個人一起歎息:“唉,她的背後,是無數個破碎的家庭啊。”
祝康聽大家都在議論胡蝶這個人,便把季昭畫在速寫本上的畫像推了推:“你們看看,是不是一個人?”
朱飛鵬一看就笑了起來:“這還用問,當然是一個人!季昭畫的,不就是胡蝶的精細化版本?怎麼,瑤市公安
局那邊終於不再死腦筋,
”
,
山多水少,民風彪悍。
許嵩嶺與瑤市公安局的魏良厚局長是死對頭,互相看不慣,隻要一見面就要互掐。
一次省裡開會,許嵩嶺吹噓了一下季昭畫像的本事,魏局長嗤之以鼻:你們的畫像師太花哨了!我更認可京都寧清凝那種,將面部五官拆分成一個一個模塊,再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拚湊成一張臉,這個更科學。
許嵩嶺回他一句:哼,老寧見了季昭還得喊一聲師父呢。
結果,星市、瑤市兩個局長鬨了個不歡而散。
提及這件舊事,高廣強倒是認真看了看瑤市提供的畫像,讚了一句:“瑤市是不是請了外援?這回的刑偵畫像師畫得不錯啊,不過,和季昭的作品比,表現力、藝術性還是差一大截。”
祝康急得跺了跺腳:“唉呀,這不是重點。我是讓你們看,這兩張畫像是不是很像!”
所有人異口同聲:“不就是一個人嗎?”
朱飛鵬指著通緝令上的肖像:“關鍵是這個眼睛,你看看,雖然不是很大,但眼角微尖,眼尾微挑,一看就是個調皮不聽話的主。”
劉良駒也點頭附和:“的確,氣質非常像。雖然季昭畫的這個似乎更胖一點,但明顯是一個人。”
就連周如蘭都發表了意見:“通緝令上的畫像,有幾分凶悍之氣;季昭畫的似乎要柔和一點,不過,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個人。或者說,像一對姐妹花。”
祝康得意洋洋地說:“像,就對了!”
他把通緝令上的畫像推到一邊,將速寫本往回翻了一頁:“看到了嗎?這是我們要尋找的人,她叫閔家蝶,這是她六歲時候的畫像。因為閔家蝶六歲離開慈善堂,我們調查的人隻記得她六歲的模樣。”
祝康再將速寫本翻回剛才那一頁:“這是季昭根據閔家蝶六歲時的畫像,考慮她的性格,參照她姐姐的骨相,畫出來的一張成年畫像。在此之前,季昭根本不知道胡蝶是誰,也從來沒有看過胡蝶的畫像。可是,偏偏就這麼像!”
所有人都聽傻了,愣在當時。
祝康補了一句:“我就問你們,牛不牛?帥不帥?”
朱飛鵬第一個跳了出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季昭:“不是,季昭,你已經能用時間大法,根據六歲的畫像,推測出她三十年後的模樣?這不科學!”
周如蘭驚呼出聲,用手捂住嘴,半天沒有說話,她的內心此刻也是一團火熱。
苗慧正在組建失蹤兒童基因數據庫,如果……如果把季昭這個能力加以利用,那簡直是太棒!
隻要有失蹤兒童幼時照片,就能畫出他任何時間段的模樣,大大提高找到的成功機率,同時也能減少DNA檢測的無效工作時間。
高廣強相對成熟一些,他皺眉道:“季昭這是第一次嘗試推測多年以後的畫像吧?”
季昭點點頭。
他走上前來,看著兩張畫像,在腦海裡與
趙向晚交流。
【這是老寧徒弟畫的。】
【從骨相上看,就是同一個人。】
【我考慮過幾件事,我說,你和他們解釋。】
趙向晚點點頭,眼睛裡亮晶晶地。季昭拿出紙筆,快速繪畫,一邊畫,一邊解釋。
“季昭先前畫像的時候,考慮的是性格決定命運。根據閔家槐的講述,閔家蝶是個張揚、膽大、敢於反抗的人。這樣的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一定是勇敢、肆意的,五官較為疏朗。”
“季昭依據六歲時的五官、喬紅玉的骨相,推測出閔家蝶成年後的五官,考慮到她生於缺衣少食的1961年,又在孤兒院長大,她會很珍惜糧食、舍不得浪費,再加上懷孕生子激素水平發生變化等因素,因此體態較胖。”
“吃得多、愛咬牙,會導致下顎較寬,所以季昭畫的閔家蝶臉型較方。”
“閔家蝶小時候愛打架,喜歡打赤腳到處跑,長大後也不會是個精致美人,不會對容貌太過在意,所以季昭畫像的時候在發型上並沒有多做文章,隻是簡單紮在腦後。”
“每個人的面貌變化,都是隨著時間在不斷發生變化的。比如臉部肌肉的飽和度、力量感,比如眼角、嘴角、鼻翼的皺紋,如果不考慮意外與疾病的傷害,根據現有的照片,推測出任意一個年齡段的長像,是有跡可循的!”
趙向晚儘職儘責地把季昭想說的話表達出來,聽得重案一組的人神魂為之所奪。
原來,這就是天才畫家的腦回路嗎?
看似玄學,背後卻有深刻的科學道理。
你說科學吧,誰又能做得到?
大家都知道,一個人的容貌不僅是天生,還與性格、後天環境息息相關。可有誰能有這個本事,拿著一張六歲畫像,綜合考慮這無數複雜因素,最後畫出任何一個年齡段的畫像?
趙向晚繼續解釋。
“季昭先前畫像的時候,沒有考慮閔家蝶走上犯罪道路的可能性,所以畫像目光較為柔和,神態比較寬和。現在根據瑤市提供的畫像,季昭重新進行了調整,你們看!”
隨著季昭的收筆,趙向晚的聲音也興奮起來:“季昭畫好了。”
這,才是閔家蝶的精修版本。
隨意燙了個大波浪卷,露出寬寬的額頭,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股不馴的味道。
典型的魚眼,眼角距離鼻翼較近,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很亮,透著寒光。
嘴唇微抿,下巴略方,牙槽緊咬,神情帶著不屑與憤怒。
穿著件豔麗的碎花襯衫,外面罩一件厚厚的棕色棒針毛衣,寬肩、短脖,身體微向前傾。
隻一眼,就能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不肯服輸、不願妥協的主兒。
和瑤縣提供的刑偵畫像比,這張畫像,更像是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
非常逼真、還原度極高的黑白照片。
隻要是見過這張照片的人,在遇到胡蝶的時候,就能一眼認出來。
整個辦公室都被這張畫像震驚了。
如果說,瑤縣發過來的協查令通緝犯畫像,讓人感覺是:嗯,還不錯哦。
那這張畫像給人的感覺就是:我擦!太牛逼了。
如果說,瑤縣發過來的畫像張貼在大街小巷,胡蝶的出現的時候,看過畫像的人會有一刹那的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那看過季昭畫像的人,哪怕是茫茫人海中與胡蝶對視一眼,都會瞬間驚醒:啊,這個人,就是她!
寧清凝曾經說過,季昭是不世出的天才,是刑偵畫像師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
——他沒有說錯。
朱飛鵬忽然笑了起來:“那我們還等什麼?拿著這張畫像去瑤縣啊,狠狠打魏局長的臉!我讓他瞧不上季昭的畫像水平!”
一道爽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們要打哪個魏局長的臉?”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許局!”
許嵩嶺今天也閒著沒什麼事,就溜達到重案一組來,一進屋就聽到朱飛鵬那囂張的笑聲,還聽到魏局長這三個字,頓時來了興趣,快步走過來。
朱飛鵬正在興奮之中,拿起季昭的畫像向許嵩嶺獻寶:“許局你看,這是季昭重新畫的胡蝶畫像。”
祝康把通緝令上的畫像也舉了起來:“這是瑤縣那邊發來的。”
不比不知道。
兩張畫像擺在一起,高下立分。
許嵩嶺點點頭:“季昭畫像的水平真是越來越高。”隻是可惜啊,這個彆人學不來,也沒辦法在係統內推廣。
祝康再把季昭速寫本上的兩張畫像展示給許嵩嶺看,興奮地講述起季昭神奇的“時間大法畫像術”。
許嵩嶺沉思片刻,雷厲風行:“祝康、向晚、季昭,你們三個去一趟瑤縣,與魏局那邊合作,把人抓了之後審。如果確定是閔家蝶……”
許嵩嶺停頓片刻,越想越高興,實在沒有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就是大功一件!今年我就能讓季昭至少拿個二等功!搞不好還是一等功!”
朱飛鵬提醒道:“許局你醒醒,季昭還是編外人員。”
許嵩嶺白了他一眼:“特事特辦,走稀缺人才通道,咱們星市公安局這回必須動作迅速,把季昭弄進編製內。”
朱飛鵬不怕死地繼續挑釁:“人家季昭還沒同意呢。”
許嵩嶺一巴掌將朱飛鵬推開,笑眯眯地看著趙向晚,笑容裡滿是親切、和藹:“向晚,你和季昭說說,進咱們市局來吧,讓他跟著你,你在哪裡,他就在哪裡,怎麼樣?”
趙向晚還沒表態,季昭已經點頭。
【好。】
趙向晚看向季昭,目光中帶著詢問:“你要和我一起上班?”
【是的。】
趙向晚皺眉:“可是,上班很累。”
許嵩嶺立馬拍板:“不用按時上下班,隨時可以走,隻要完成畫像工作就行,彆的閒雜事都不用管。保證不讓季昭累著,行不行?”
季昭立定,挺胸,右手迅速抬起,五指並攏自然伸直,中指與眉平齊,手心向下,手腕筆直彎曲,敬了一個標準的舉手禮。
趙向晚告訴過他,舉手禮代表尊重、認同。
他願意進入公安係統,與趙向晚共同進退。
她若想懲惡揚善,她若有雄心抱負,季昭希望能夠助她一臂之力。而不是她在外面忙碌,他在家裡畫畫、苦苦等候,隻能為她準備一日三餐。
趙向晚聽到了季昭心中所想,走上前來,與季昭並肩而立,面對許嵩嶺,抬手、敬禮,大聲道:“是!”
許嵩嶺心裡樂開了花。
“季昭能夠進局裡來,我們真是太開心了!好了,明天你們仨開車去,讓祝康當司機。這一回啊,一定要讓季昭狠狠露個臉,彆讓姓魏的太囂張。”
想當年,季錦茂又是捐車又是捐款,也隻是能夠把季昭塞進來當個臨時工。沒想到,經過這些年的曆練,季昭的刑偵畫像能力越來越強,他的光芒根本無法遮擋,得許局長上趕著邀請他,以技術專家的身份進入公安係統。
可以想象,未來季昭將在公安係統發揮他的畫像優勢。
一旦驗證出他畫出來的閔成蝶就是胡蝶,一旦胡蝶落網,問清楚她的成長經曆,季昭的“時間大法畫像術”將會在人口失蹤領域獨樹一幟。
現在要做的,一是驗證、二是總結。
如果能夠總結出與性格、環境、習慣等因素緊密相關的人臉變化規律,那季昭的畫像術就能推廣。
一旦推廣,刑偵模擬畫像技術將跨越一個新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