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瑤市(1 / 1)

祝康挺喜歡和趙向晚一起出差。

第一,他覺得趙向晚把他當做自己人。

他頭疼發作時,她幫他舒緩情緒;他想起仇人時,她儘全力幫他破案報仇;昨天喬紅玉抓他胳膊之後,趙向晚更是冷下臉教訓喬紅玉。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向來護短的趙向晚在維護他。

為什麼維護?自己人嘛。

這種被趙向晚劃為自己人的感覺,讓祝康心裡美滋滋的。

第二,趙向晚一出手,必是大案。

趙向晚手中的案子,從來沒有懸而未決的,全都是快刀斬亂麻、迅速破案。

背靠大樹好乘涼。

趙向晚,就是那棵大樹。

越想越開心,祝康開著市局新買來的吉普車,在省道上飛奔,窗外的景色在不斷變幻,他的嘴角一直帶著笑。

坐在後排的季昭穿上了製服,眣麗的面容在橄欖綠的襯托下,多了一份英朗之氣。

市局這一回在許嵩嶺的推動之下表現出了軍隊速度,成立模擬畫像科,空降季昭任科長,按特殊人才引進,直接授予三級警督,科級彆比剛入職的趙向晚還高。

季昭對官位、級彆這些無感,他進入市局的目的,隻是為了陪在趙向晚身邊。

哪怕辛苦,哪怕奔波,哪怕是殘酷的戰鬥,季昭甘之如飴。

趙向晚與季昭一起坐在後排,雙手交握、十指相扣,內心平靜而安寧。

先前季昭進入重案組,是季錦茂為了讓自閉的季昭學會人情世故,主動把他送到趙向晚身邊,既沒有編製,也沒有約束。趙向晚上學,他就在家待著;趙向晚實習,他就跟著到重案組來。

那個時候的季昭,並沒有主動選擇,一切都是被動所為。

現在季昭除了不能說話,與外界交流沒有障礙。他能聽懂彆人的話,他能用文字表達自己的想法,他完全可以不需要留在趙向晚身邊,不管是當畫家,還是偶爾客串一下特聘專家,一樣能夠發光發熱,而且自由自在。

這個時候的季昭,主動選擇進入體製內,領警銜、穿製服、拿工資,一切言行受規則、章程的約束,隻為陪在趙向晚身邊,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趙向晚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感,整個人就像是泡在溫泉裡,溫泉旁有一棵繁花似錦的桃樹。暖洋洋,飄飄然,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張開著,呼吸的空氣裡都透著桃花甜香味。

偏愛、陪伴、堅定的選擇。

趙向晚內心缺失的這三塊,都被季昭填滿。

趙向晚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緊緊握著季昭的手,嘴角微微上揚。

車廂裡彌散著歡樂的氣息,祝康、季昭、趙向晚三個人心情都很好。

隻是這份好心情,在跨進瑤縣公安局大門之後,便變得不太好。

是魏良厚副局長親自接待了他們。

魏局長最近閒得慌,一接到許嵩嶺的電話便立刻興奮起來。

——什麼?派人過來協查胡蝶一案?

——特地把上次他吹牛說是寧清凝師父的季昭派過來了?

——這是顯擺嗎?嘖嘖嘖,完全是送上門來讓我打臉!

這麼一想,魏良厚決定放低姿態,給許嵩嶺三分錢的薄面,親自接待一下星市派來的刑偵畫像專家。於是,他叫上重案二組組長雷淩,匆匆趕往會議室。

瑤市公安局一樓東側會議室。

棕黑色木製沙發、茶幾,茶幾上擺著幾個青花瓷茶杯,牆角一張小方桌上,擺著開水瓶、茶葉、牙簽等物件,牆上掛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

季昭沒有說話,趙向晚代為回答:“是。”

魏良複看著趙向晚:“我問的是他。”

【長得挺漂亮,可惜是個啞巴。】

【還虧得許黑臉不停地吹噓,嘖嘖嘖,也就那樣嘛。】

趙向晚回答:“季昭有語言障礙,不能說話。”

魏良複故意斜了季昭一眼:“唉喲,那挺可惜。不會說話,那怎麼畫像?”

祝康抬頭挺胸,大聲道:“報告領導,畫像用的是手,不是嘴!”

魏良複這才正眼看向祝康:“你是誰?”

【就你能,就你會說話是吧?許黑臉手下的兵,怎麼個個看起來都像是刺頭?】

祝康道:“星市公安局,重案一組,祝康。”

魏良複點了點頭:“不錯,你挺會說話。那你和我說說,你們這次過來,是做什麼來了?”

趙向晚看得出來魏良複這是存心為難,她有思想準備,將介紹信取出,交給祝康。

祝康再將介紹信送到魏良複手中,簡單彙報來意。

魏良複這才落座,並示意趙向晚三人坐下。

看著手中介紹信,聽完祝康的介紹,魏良複哈哈大笑起來:“什麼?你們過來協助抓捕胡蝶?確認不是許黑臉派你們過來添亂?”

祝康道:“我們看過你們協查令上的畫像……”

魏良複抬手打斷他的話,得意洋洋地說:“那可是我們市局新引進的模擬畫像師方凱濤的大作,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是不是?他可是公安部刑偵專家,寧清凝的高徒。”

幾年不見,趙向晚、季昭在成長,寧清凝也在不斷進步。

得益於趙向晚的鼓勵、季昭的指點,寧清凝的“拚圖式模擬畫像法”越來越成熟,他帶著徒弟們建了一個畫像素材庫,將人的臉型、眼、眉、耳、口、鼻等拆分開來,根據目擊者

的口供,選擇合適的素材進行拚裝,再進行修整、精細,最後形成一張嫌疑人畫像。

這個方法因為有模板、便於推廣,迅速在公安係統普遍使用,寧清凝培訓了一大批學員,去年被評為公安部刑偵技術專家,在業內很有名氣。

方凱濤,就是寧清凝培養出來的模擬畫像師之一。

祝康知道魏良複和許嵩嶺雖是戰友,但兩人向來不太對付,也沒打算收斂脾氣:“哦,我們許局說了,你們畫的那個模擬畫像不太行,本著友好合作的原則,讓我們過來提供一下幫助。”

魏良複被祝康這話噎住。

一直站在魏良複身後沒有吭聲的雷淩不高興了:“你們能不能稍微謙虛一點?什麼叫模擬畫像不太行?這可是我們新引進的人才,連寧專家都誇他有天分!這一回的畫像一出來,但凡是見過胡蝶的人都說像。”

祝康沒有多話,拿出季昭畫的畫像,送到魏良複面前。

方濤凱的畫像,是刑偵領域慣常見的速寫模擬肖像;

季昭的畫像,卻是采取了素描手法的完美藝術品。

看到季昭畫的,魏良複與雷淩同時噤聲,交換了一個眼神。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季昭畫的這個屬於超寫實畫風,筆下人物呼之欲出。

即使是沒有見過胡蝶的人,也會對她留下深刻印象,隻要再見一回,立刻就能辯認出來。

雷淩死鴨子嘴硬:“你這是根據方濤凱畫的進行藝術加工,是模仿。但方濤凱可是根據同夥成員的口供畫出來的,那才叫模擬畫像,是真本事!”

魏良複也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季昭的畫,閉了閉眼睛,昧著良心說:“也就那樣吧。你們許局向來護短,隻要是他的人那就是天好地好、全世界最好。行了行了,我們畫像早就全國海量發布,胡蝶很快就能抓獲,不需要你們的協助,你們回去吧。”

【許黑臉這個狗東西,在一個連隊的時候他就喜歡和我比,負重越野跑、俯臥撐、打靶、內務整理……樣樣都要踩我一腳,當了領導之後更是不得了,一見面就吹噓他那什麼徒弟、部下破了一個又一個大案、要案,真是煩死了。】

趙向晚站起來,敬了個禮:“報告領導,我叫趙向晚,是許局的徒弟。”

徒弟?魏良複一聽就來了興趣,認真看著趙向晚:“你就是那個將國外微表情行為學理論引進到刑偵審訊的趙向晚?”

趙向晚:“是!”

魏良複不懷好意地問:“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審訊小天才?誰也不能在她面前說謊?許黑臉吹牛不打草稿!今天難得有機會,我得試試她。】

趙向晚:“您想考考我。”

魏良複挑了挑眉:“敢不敢接受我的考試?”

趙向晚一進門就在觀察魏良複的表現與反應。

初步結論是:魏良複並非心機深沉的惡人。

雖然魏良複與許嵩嶺相互看不對眼,見面便吵,但是這種

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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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思。雖然年紀小,又是個女子,但這爽快勁,他喜歡。

魏良複:“聽說你擅長觀察微表情變化,采取提問的方式尋找答案。好,那我考考你,允許你提五個問題,然後判斷一下我在見你們之前,在辦公室做什麼?”

【小樣兒!你要是能猜到我在辦公室偷看連環畫,我就佩服你!】

趙向晚萬萬沒有想到,魏良複看著也有四十來歲,竟然有這樣孩童般的愛好。如果不是特彆熟悉他的人,恐怕還真的永遠也猜不到。

趙向晚直入正題,問了第一個問題:“是工作,接待,休息,還是娛樂?”

魏良複沒有說話。

趙向晚徑直往下講:“很好,是娛樂。”

魏良複的眼神開始遊離。

趙向晚問:“辦公室裡能夠進行的娛樂,嗯,是唱歌?下棋?聽音樂??”

趙向晚問一項,便停頓一小會。

魏良複感覺心跳有些加快。

趙向晚微笑:“看來,是。不知道魏局平時消遣喜歡看些什麼東西,專業書??散文?雜誌?畫報?連環畫?”

魏良複的掌心有些出汗,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一動不動,你休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麼!】

趙向晚眸光晶亮,停下問話,看著魏良複。

魏良複咳嗽一聲:“你還有兩次提問機會。”

趙向晚道:“你確認還要我問?再問下去,我能猜出您看的是哪一本連環畫。”

魏良複感覺腦殼嗡地一聲響。

【媽的!許黑臉從哪裡找來的徒弟?】

【可不能再讓她猜下去,再猜下去,雷淩這大嘴巴會傳得全局上下都知道我在辦公室偷看連環畫,還是紅樓夢全集。】

魏良複忙站了起來,掩飾地伸出手:“歡迎,歡迎,歡迎星市幾位年輕人來到我們瑤市公安局交流學習。”

趙向晚微微一笑,與他握手:“多謝。”

魏良複對雷淩說:“胡蝶這個案子是你們在負責,就由你來給他們介紹介紹案子?”

雷淩意味深長地看了魏良複一眼:“是!”

【上班時間看連環畫?你這個局長是不是當得太舒服了一點?】

雷淩帶著趙向晚三人往重案二組的辦公室而去。

魏良複則拿著季昭畫的肖像左看右看,最後哼了一聲,拎著畫像往刑偵技術科而去。

走在瑤市公安局辦公樓的走廊裡,祝康衝趙向晚豎了豎大拇指,悄聲說:“不愧是你,不然魏局長要把我們打發回去。”

趙向晚笑了笑,沒有說話。

介紹信都開了,人都來了,你卻讓我打道回府,這是你瑤市公安局的待客之道?幸好魏局長轉彎快,不然……趙向晚自有辦法應對。

雷淩忽然壓低聲音:“趙警官,你怎麼知道魏局在辦公室裡看連環畫?”

趙向晚回答:“猜的。”

雷淩沒死心,繼續追問:“怎麼猜的?”

趙向晚說:“我不是設置了一係列問題嗎?問到正確選項的時候,魏局的面部會有非常細微的變化,是或否,一看便知。”

雷淩:“你覺得我信不信?”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你不信。”

雷淩忽然笑了起來:“有意思,有點意思。”

一邊笑,他一邊推開走廊儘頭的一間辦公室,將他們迎了進去。

辦公室裡,隻有三個身穿便裝的警察。

雷淩看一眼室內,拍了拍手,給雙方做了簡單介紹。

老薛,重案一組最年長的,四十歲左右,笑容和藹,看得出來是個脾氣好的。

大呂,三十歲左右年齡,戴眼鏡,文質彬彬。

小伍,剛入職兩年,科班出身,性格活潑。

雷淩問:“老薛,其他人呢?”

老薛說:“接到線報,胡蝶上午在一醫院附近出現,他們抓人去了。”

雷淩看一眼他:“你們呢?”

大呂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說:“我估計他們會撲個空,從接到線報到出動,對方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試了這麼多回,我早就總結出規律了,我們還是蹲下一個點吧。”

看來,胡蝶一案把他們折磨得夠嗆。

無數次撲空之後,老薛、大呂、小伍這三個人都抓得沒了脾氣。

因為是協助破案,不存在搶功勞一說,因此雷淩這一組隊員很歡迎趙向晚等人的到來,詳細介紹案情始末。

今年十月,瑤市破獲一起團夥拐賣、販運兒童案,抓到團夥三名,但主犯胡蝶卻逃之夭夭,至今沒有抓獲。

團夥的下手對象,多是市內三歲以下孩童,以男孩為主。趁著家長疏忽,孩童單獨玩耍之際,采用棒棒糖誘孩子離開;或者在公共場合,一個負責遮擋視線與老人搭訕,另外一個則將孩子抱上車,然後開車將孩子劫走。

市內兒童失蹤案發生多起,引起民眾恐慌,沒人敢讓孩子單獨外出玩耍。大人要是帶著孩子出入公眾場所,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生怕孩子被人拐走,一時之間整個瑤市上空都籠罩著沉重的陰影。

拐子如此猖狂,引來市領導震怒,市公安局成立專案組開展打拐行動。

重案二組牽頭,雷淩帶著多名公安乾警埋伏城市多處,最後終於將誘拐兒童的犯罪份子抓了三個,繳獲車輛一台,當場解救三名兒童。可是,主犯胡蝶卻在發現端倪之後,跑得不見蹤影。

胡蝶,三十多歲年齡,同夥說她結過婚、生過孩子,但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丈夫與孩子的任何信息。胡蝶負責販賣這條線,隻有她知道以前的孩子都賣到了哪裡。她若抓不到,孩子們解救不出來,這個案子依然不算成功。

事情過去幾個月,全國通緝令也發了出去,胡蝶

的畫像各個市局都已經收到,但胡蝶到底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雷淩歎氣:“這個胡蝶,太狡猾了!”

老薛也感覺有些頭疼:“她一會在市內出現,一會又不在,有時候聽到有群眾報案說在哪裡看到她了,可是等我們過去的時候,再想找到她卻千難萬難,也不知道她到底藏在哪裡。”

大呂說:“我感覺,她像是故意顯露形蹤,就是要看我們警察不斷奔忙,或許我們警車一出動,她就躲在某個角落裡嘲笑我們。”

小伍相對話少:“狡兔三窟。”

想到閔家槐曾經說過,閔家蝶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是大姐大一般的存在,帶著同伴一起打架,打著赤腳在房間、走廊奔跑,不肯穿鞋,祝康看著趙向晚說:“看來,三歲看老這話沒說錯,她果然是個狠角色。”

雷淩問他們:“你們有什麼信息可以補充?”

想到季昭的“時間大法畫像術”還沒有得到驗證,不宜過早對外言說,趙向晚搖頭:“暫時沒有。”

雷淩顯然不相信趙向晚的話:“你們為什麼過來協助破案?彆和我說什麼過來送一張胡蝶畫像。你們沒有見過目擊證人,從哪裡畫出這張更加逼真的畫像?”

不愧是重案組刑警,思維果然縝密。

趙向晚沉吟片刻,選擇實話實說。

聽完趙向晚的講述,雷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六歲孩童的照片為模板,根據骨骼、肌肉的成長規律,考慮性格、環境等因素的影響,畫出三十四歲的模樣?你這說的是神話吧?我們刑偵模擬畫像領域已經有這麼牛逼的技術了嗎?”

趙向晚解釋道:“目前,季昭隻是嘗試,是否符合現實情況,有沒有需要修正的地方,一切都需要等抓到胡蝶,問清楚她的成長經曆,確認她就是閔家蝶之後,才能證明季昭的畫像技術是成功的。”

重案二組的其他三個也都好奇地圍過來。

“真的有這樣的畫像本事?”

“拿出來看看?我看看閔家蝶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對呀對呀,是真是假,讓我們也鑒定鑒定嘛。”

季昭看一眼趙向晚,趙向晚點了點頭。

季昭將速寫本拿出來,翻開給他們看。

一看到閔家蝶六歲時候的模樣,再看到她長大後的畫像,辦公室忽然安靜下來。一秒之後,爆發出一陣激烈的討論聲。

“不是!這……這也太厲害了吧?”

“還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人。”

“想不到,胡蝶會有這麼可憐的童年。”

“難怪我們一直抓不到人,難怪團夥成員說她行蹤飄忽,這從小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啊。”

雷淩打斷眾人的感歎:“彆急、彆急,現在還沒有結論,誰告訴你們胡蝶就是閔家蝶了?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也許隻是個巧合,等抓到人了再說吧。”

正說話間,魏良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方,星市的刑偵畫像師在這裡,你們

會一會吧。”

“⒍”

面對方漸凱的挑釁,季昭隻低頭看一眼他的手,瞬間便失去了興趣。

【指紋沒有磨損,指尖、關節處沒有筆繭,身上沒有筆墨氣息,這人不是畫畫的人。】

季昭生得出眾,眼睛黑白分明,瞳仁清亮,他雖然不會說話,但眉毛眼睛卻清清楚楚把他心中所想表達出來。一瞥一轉頭,儘顯不屑。

方漸凱被他激出真火,上前半步:“喂,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雷淩怕方濤凱得罪了客人,正準備上前勸解兩句,卻被大呂拉了回去。

大呂在他耳邊低語:“讓小方上,你彆管他。”

【調過來一年,畫了幾張像,就覺得自己是天降英才,看人都是仰著腦袋,這個姓方的畫像師討人嫌得很。】

重案組成員朝夕相處,早就默契無比,雖然大呂沒有把話說透,但雷淩卻明白了大呂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大呂說得有道理,就讓方濤凱試探一下季昭的本事,同時也讓季昭挫挫方濤凱的傲氣,免得年輕氣盛得罪人。】

趙向晚把他們內心的計較聽得清清楚楚。

她站在季昭身旁,冷冷回應:“季警官不能說話,由我代勞。”

方濤凱一聽更是來了神:“不能說話?不能說話怎麼和目擊證人溝通?還刑偵模擬畫像師?吹牛吧!”

趙向晚沒有給他留半分情面,淡淡道:“你指紋沒有任何磨損,指尖、關節處沒有形成筆繭,身上沒有筆墨氣息,並非一個合格的畫師,還不夠資格與季警官對話。”

方濤凱稍稍抬起右手,食指指著趙向晚:“你!你!你!”

趙向晚將季昭的手托起,與方濤凱的手放在一起。

“看看你的手,再看看季昭的手,我再問你,你覺得有資格對季警官無禮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兩個人的手上。

季昭的手型非常漂亮,手指修長、指骨突出,指尖紋路有輕微磨損,指腹、關節處有厚厚的筆繭。他的手一伸出來,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雙常年畫畫、拿筆的手。

方濤凱的手指肥而短,指腹間什麼痕跡

都沒有,一看就是雙不怎麼乾活的手。

方濤凱感覺眾人的目光灼灼,烤得手指生疼,他瑟縮了一下,趕緊收回自己的手,捏拳置於腿側。

他還不忘為自己辯解:“模擬畫像師,日常工作就是根據目擊者的口述來描繪犯罪嫌疑人的面部肖像,隻要肖像與犯罪嫌疑人的相似度達到50%以上就可用來摸排、張貼,不需要像他那樣高強度用筆。”

魏良複見過方濤凱的畫像方式,覺得他說得很對:“是啊,技術手段嘛,不能要人人都像季警官一樣是名畫家,手不手的,不重要吧?”

趙向晚搖搖頭:“模擬畫像師雖然是技術手段,但這項技術就是畫像,畫畫是必備的功課。”

說到這裡,趙向晚停頓片刻,看向方濤凱:“你是寧清凝寧警官的學生?”

方濤凱對此深感光榮:“對!我去年參加公安部舉辦的刑偵模擬畫像師培訓班,以優異成績結課。當時,寧警官是我們的主講老師。”

趙向晚說:“你的老師寧清凝警官,為了更好地提高畫像技術,筆耕不輟,每天堅持觀察人物肖像,除了工作之外,他另外給自己規定了一項任務:每天利用業餘空閒時間完成十張速寫、三張素描畫像,入行以來畫過的人物過萬。我問你,你既尊他為師,可是學習他的勤奮敬業?”

方濤凱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紅得耳朵都有些發亮。

他並非科班出身,隻是小時候學過繪畫,有些藝術天分,在縣城一眾公安乾警中顯得很出色,被選送到京都參加由寧清凝主辦的刑偵畫像師培訓班,為期三個月。在掌握了人臉模板的運用技巧之後,方濤凱迅速嶄露頭角,表現出較強的畫像能力。因此這才被瑤市公安局看中,從縣城調了上來。

方濤凱努力為自己描補:“我,我每天很忙,工作很多,不過我有練習的。”

趙向晚抬眸與方濤凱目光相對,鳳眼微眯,眼中帶著莫名的壓迫感:“達者為師,寧警官稱季警官一聲老師,你不服氣,是不是?”

為什麼寧清凝會稱季昭為老師呢?

一來,季昭的水平的確高過寧清凝。

京都經貿大學聞倩語雨夜被殺案中,趙向晚為了揪出那名躲藏於人群中的凶手,帶著季昭前往京都西山區公安局,在那裡見到寧清凝,兩人曾經比試過一回,寧清凝自覺不如,再加上季昭僅憑一眼就看出他執筆姿勢不對,寧清凝從此稱他一聲老師,誠心向他請教畫像技巧。

二來,寧清凝舉辦的刑偵模擬畫像師培訓班。曾邀請季昭擔任培訓老師,因此寧清凝稱呼他為“季老師”。

季昭為人低調,培訓班他也隻參加過一次,並不愛彰顯自己的本事。無奈許嵩嶺有點顛,為了壓過魏良複,把寧清凝稱季昭為老師的事情吹噓了出去,這才引得方濤凱不滿。

方濤凱面對趙向晚的目光,說話有些結巴:“不,不服。”

趙向晚的聲音裡帶著寒意:“那,要不要比一比?”

為了讓季昭快速融入瑤市的刑偵畫像工作,趙向晚決定拿方濤凱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