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親耳聽到的!”顧秋實當著眾人的面, 一字一句地道:“趙氏衝著二叔哭訴,說孩子這些年跟著她吃了不少的苦,還可憐孩子以後要守活寡。二叔說劉紅月不可能一輩子守寡, 因為以後當家做主的是紅月的大哥清知,說會找機會讓他們兄妹相認, 讓青知好好照顧弟弟 ”
說到這裡,他看向孟樓:“二叔,這些是你們二人的原話,我聽得清清楚楚。”
趙氏面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幾欲暈厥。
“嗷!”劉父像狼一樣叫了一聲,整個人衝了過去,抓著趙氏的衣領各種推攘,“賤婦,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趙氏本來就站不穩, 被他推攘得像是一塊破布在風中搖曳一般。
其實這時候劉父不鬨, 強調劉紅月是他親生女兒才是對夫妻倆最好。
孟樓看不下去了:“撒手, 你們當這是哪?”
劉父懼怕賀府的權勢, 方才是被氣狠了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人, 此時被吼了一聲後理智回歸, 這才恍然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他從來都不喜歡自己的長女,如今知道長女不是自己親生,對此更是厭惡至極。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跪在了孟老爺面前。
“孟老爺, 我也是被這個賤婦給騙了,對於他們算計讓紅月嫁進來的事情,我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其實他也不希望劉紅月是被算計著嫁進來的, 因為這代表自家那些宅子鋪子和銀子都要留不住,想到此就覺得心痛難當,到底還是忍不住爭取道:“興許,紅月嫁進來之事沒有陰謀……”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不相信。
孟清剛中毒了需要人衝喜可能是真的,但那生辰八字恰恰好是二叔的親生女兒……說起來兩人還是堂兄妹呢,老天爺怎麼可能安排堂兄妹八字相合?
這分明就是陰謀!
尤其方才孟家公子聽到的孟二老爺說的那番話,儼然已經將孟府當做了囊中之物。
孟老爺臉色難看,他看著自己的親弟弟:“阿樓,我三歲啟蒙,一直跟著父親學習生意之道,生意之道其實就是陰謀算計之道,我從來都沒有用那些手段來對付你。若我有害你之心,你以為自己能活到現在?我當你是親兄弟,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孟樓當然不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大哥,你不要聽信清剛的一面之詞,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
孟夫人忽然道:“當年給我生辰八字的那個道長還活著麼?”
孟樓垂下眼眸:“嫂嫂以為那個人是我安排的嗎? ”
不是才怪!
劉紅月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之前她很不願意做孟府的少夫人,巴不得自己沒有嫁進來。如今得知她和孟青剛是堂兄妹,不知怎的,她心裡蔓延起來的不是高興,而是失落。
她在此之前真的以為自己憑著八字就為家裡賺到了宅子鋪子和銀子。
提及這門親事的媒人,孟老爺氣得恨不能把人扒出來杖斃!他最惱的還是自己的親弟弟!因為孟樓是為了把女兒接到身邊來照顧才算計這麼多,可孟樓再怎麼離譜也不可能讓堂兄妹做夫妻,所以,這混賬玩意絕對不會讓兒子與劉紅月圓房……既然如此,那娶媳婦隻是府裡多一個擺設。
太特麼狠毒了!
“孟樓,辯解的話不要再說,內情如何我們大家心裡都清楚,你也彆把我當傻子。我隻問你,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收場?”
恰在此時,老夫人到了。身為府裡輩分最高的長輩,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打聽到這個院子裡發生了何事,進門後眼神一一掃過眾人:“阿深,有話好好說,彆生氣。”
孟老爺與繼母之間是互相尊重,隻要繼母不過分的話,他都願意退讓,可今天這事情他實在接受不了。當即裝作沒看見繼母一般,也不請安,隻催促道:“孟樓,我問你話呢。”
孟樓哪裡知道該怎麼辦?
依他的想法,最近就把侄子收拾了,然後就等……因為侄子從小體弱多病,病入膏肓一命嗚呼多半不會惹人懷疑。
雖然他也不想等,但是兄長從小身康體健,身邊又有不少忠仆,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失手……這事可不比其他,沒有重來的機會。反正兄長都已經這把年紀了,不大可能再生出其他的孩子來。隻要沒孩子,在家族之位早晚都是清知的!到時他就算是熬出頭了。
可這些隻是他的想法,事情並不會照他所想一般發展。
“紅月不是我的女兒,她嫁給青剛,一點問題都沒有!”
“放你娘的狗屁!”孟老爺氣得爆了粗口,他不看老夫人霎時難看下來的臉色,也知道親弟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乾脆看向了劉父,“稍後你們家搬出那個宅子,把之前孟府送去的所有東西……記住,是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湊了送回來。若是湊不夠,你們就等著蹲大牢吧!”
劉父隻覺得天塌了一般。
由奢入簡難,他當初風風光光搬進了孟府送的宅子裡,呼奴喚婢吃香喝辣高床軟枕,又在曾經的鄰居面前炫耀了一番自己奢華的日子……他那時候哪裡想得到自家得到的聘禮會被收回去?
“孟老爺……這……”
孟老爺擺擺手:“管事,把他拖下去,然後跟他一起回去把東西收回來!”
劉父:“……”
“不行的,我們已經花了不少,還有些東西也送了人,您就算逼死我,我也湊不齊啊!”
孟老爺擺擺手,管事立即上前拉劉父,雙拳難敵四手,劉父嗚嗚嗚叫喚著被人捂住嘴拖出了正院。
趙氏渾身癱軟,坐在地上,見狀勉勵起身,想要跟著一起走。
顧秋實看見了,道:“你還不能走。”
趙氏張了張口,坐了回去。
劉紅月看著父親離開,哭道:“孟公子,我們倆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甚至沒有同住過一個院子,你放我走吧!”
“你也不能走。”顧秋實似笑非笑,“你可是二叔的女兒,好不容易找到了親爹,該認祖歸宗,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聞言,劉紅月哭聲一頓,突然又覺得事情沒那麼糟。她不再是孟家的少夫人,卻是孟家的女兒……比起做媳婦,自然是做姑奶奶更安逸。
老夫人板著臉:“清剛,你在胡說些什麼?”
顧秋實不以為然,孟老爺卻不高興了,兒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好多天水米未進,他真的以為自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時候有多難受,現在就有多憤怒。
“母親,孟樓毒害我兒子,還把親生女兒塞過來給我做兒媳,這些事情如果拿到公堂上,他絕對少不了一頓牢獄之災。我們是親兄弟,我念著家醜不可外揚才沒有把事情鬨出去,但不代表我就願意吃了這個啞巴虧。你們母子乾了這麼多的事兒,還想來訓我兒子,到底哪裡來的臉?”
對著長輩吼這樣的話,有些大逆不道。
老夫人面色鐵青,沉聲質問:“這是你對長輩的態度?你的孝道呢?”
母子多年以來從未這樣針鋒相對,之前退讓的都是孟老爺,此時他卻一點不怕,冷冷道:“我想問,母親知不知道孟樓做的事?若是知情,那你就是同犯,若是不知情,你如今的行為就是包庇,無論哪種,你都同樣逃脫不了牢獄之災。話說,你確定真的要做出這種理所當然的樣子拿孝道壓我?”
老夫人狠狠瞪著他。
孟老爺絲毫不懼,坦然回望。
最後,是老夫人敗下陣來,她可以不要面子,不要名聲,但是兒孫不行,他們還年輕,不能因為這事被毀了一生。
她磨著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你想怎麼做?”
孟老爺早已經想過了,張口就道:“讓孟樓寫認罪書!”
“不行!”孟樓想也不想就回絕。開玩笑,這玩意兒寫了就是把柄!
“由不得你。”顧秋實出聲,“爹,他們就跟癩蛤蟆似的,戳一下動一步,煩都煩死了。還是直接送到公堂上去吧,二叔被關入大牢,剛好家裡的東西也不用分給二房……”
這番話落入孟樓的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靂。他之所以敢是無忌憚的對侄子下手,就是知道兄長是個重親情的人。但是侄子的性子明顯和親爹不一樣,這是個無情無義隻顧利益之人。
眼看已經有人作勢去報官,孟樓慌忙道:“我寫!”
立刻有人送上了筆墨紙硯。
孟樓很不甘心,卻也知道今天這認罪書不寫的話,他怕是今晚上就要去大牢裡過夜。忍著屈辱和憤怒,他顫抖著手寫下了字據。
孟老爺一直站在邊上看著,不滿意就讓他重寫,寫廢了十來張後,孟樓知道糊弄不過去,隻能老老實實寫明前因後果。
胡氏早已氣得臉都青了,盯著趙氏的眼神像是要殺人:“這個賤婦,既然忍辱負重給我家老爺生了孩子,那合該留在府裡享福。母親,將她交給我吧,這沒有在高門府邸住過的女人不懂規矩,先讓兒媳調教一番,回頭再讓她來給您請安。”
趙氏對上她那陰毒的視線,嚇得活生生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想要找孟樓幫忙,奈何孟樓正在氣頭上,壓根顧不上她。
劉紅月滿臉不知所措。
孟老爺收好了字據,道:“二弟,以我現在的想法,直接把你們二房趕出去。”
孟樓面色大變:“大哥,父母在不分家,長輩還健在,我們不能分家,會讓外人看笑話的。”
孟老爺氣笑了:“你做那些事的時候都不怕孟府淪為笑柄。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