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 迷茫的大哥(1 / 1)

門口堆滿了木箱,但其實堵得並不是特彆嚴實,隻是剛才在氣體泄漏的時候難免讓人分身乏術,現在戴上了面具有了餘裕,琴酒很快就把離開房間的通道清理了出來。

有面具阻隔,他的動作雖快不急,中途還抽空回看了一眼,忍不住皺了皺眉。

對方斜靠在牆邊站立,隻靠一隻腿支撐著身體,另一條腿散漫地搭在上面,低著頭,伸出兩根手指抵著防毒面具,看上去像是在cos思考者雕塑。

琴酒:“……”

這種時候還擺什麼pose?

平時喜歡偷懶也就算了,這種時候居然還分不清輕重緩急……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飛速閃過,隻是速度太快,他沒能捕捉到,也沒有彆的心情,迅速對著門鎖開了一槍,把門打開解除房間的密封環境。

“走吧。”

被面具遮住的聲音有些發悶,琴酒見她已經跟了上來也就沒再分神,繼續去搜查有沒有漏掉的老鼠。

山洞四通八達,裡面有很多地方方便藏身,他沒有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

雖然打開了門,但密閉空間裡的有毒氣體足夠多,很快就彌散了出來。

“往那邊再看看,”琴酒吩咐,“速度再快點,現在不是你散步的時候。”

雖然野格以前也經常不配合,不過現在似乎格外難搞,大概還是為了那個該死的警察,他冷笑了聲,想不到這麼一個百無禁忌什麼都敢殺的家夥,有一天居然會為了一個小警察這麼瞻前顧後,甚至不惜和組織這麼個龐然大物對抗。

該說是深情還是愚蠢?

居然為了一個男人這麼做,他抬手,面無表情地扣下□□扳機,砰的一聲,不遠處直接炸開了一朵豔色的血花。

從進來到現在已經收拾了十個人了,但是顯然還沒有完全一網打儘,至少那個之前在房間裡安放炸彈的家夥就足夠狡猾,到現在還沒有發現蹤跡,他必須把對方逮住。

但是剛才氣體泄露密度過大,濾毒盒的濾芯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在這裡停留的時間不宜過長,要想辦法速戰速決。

最好的辦法就是化整為零,分開去抓人比一個人去抓來的效率更高。之前野格酒斷後是因為環境特殊,現在目標已經死得差不多,危險也在可控範圍之內。

“我往那邊,”琴酒直接安排,“另一邊就交給你了……不是那邊是這邊。”連方向都搞錯了。

“你的腦子已經被僵屍啃乾淨了嗎?如果不打算用,就早點把它拆下來扔掉。”

戴著面具的野格酒沒有說話,隻是聽到他的聲音之後停了下來,又緩慢地轉身,換了個方向。

琴酒轉過身。

對方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還是那副散漫又懶洋洋的姿態,如果不是確定沒什麼人有本事對她下手,簡直要懷疑對方是不是被換了個人。

“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從始至終都不在狀態之內,以前雖然也有過類似的情況

,但從來都不像今天這樣。

他冷淡地注視著她,破天荒地說了一長串的話,“還是因為萩原研二,因為我對他動手,所以你打算采取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他眼中閃過深深的不耐和煩躁,壓抑著火氣道,“你打算堅持這種態度多久?一輩子嗎?我能容忍得了你,boss可不會。”

“不會讓你容忍太久的。”對方終於開口,卻讓他的心情更加煩躁。

早知道有今天,當初就應該早點把萩原研二那個問題直接抹除掉,現在看來,當初還是有些太過心慈手軟了。

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看上去像在沉默聽訓的野格酒直接朝他舉起了手裡的槍,琴酒眯起眼,在無數次槍林彈雨和死亡擦邊中磨礪出來的□□本能讓他迅速地在第一時間舉起槍給予回擊!

砰!

兩聲槍響同時發出!

琴酒的動作更快,子彈直接擊中了野格酒的的肩胛骨,她的身體抖了一下,但是還是很快穩住,仍然扣下了板機。

遠處的石壁後傳來一聲哀嚎,對方砰的一聲倒在地上,但還沒有立馬死去,又努力手腳並用想要往外爬走,沒有一槍斃命,這絕不符合野格酒的槍法水平,或許是剛才他的那一槍嚴重影響了她的狀態。

琴酒立刻回過頭補了一槍,對方在血泊中抽搐了幾下之後就再也不動了,隻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這邊。

她剛才開槍是為了這個人。

無言的煩悶感在瞬間如風吹烏雲,陡然消散許多,琴酒一把抓住往下踉蹌的野格酒,臉色還繃著,語氣卻已經放緩了不少,“我記得剛才開槍打中的隻是你的肩膀吧,總不至於膝蓋也被抽掉了。”

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大概是裝出來的,說不定想要借此機會朝他要好處,是她能乾得出來的事。但是這次的確是他開槍打傷她在先,也不是不能略微讓步,容忍一下她合乎情理的貪心。

實際上也的確手下留情了:換作是其他人朝他開槍,恐怕早就已經死無全屍,根本不可能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琴酒抓住她的手,總感覺有些涼得過頭。

“在警察那裡待了這麼久,你的身體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了嗎?”他嘲笑了聲,試圖伸手讓她站好,“看來那些警察的訓練方式也不怎麼樣。”

濕潤的、讓人不適的黏黏稠稠的觸感落在手上,就像一條涼涼的蛇在皮膚上遊走,他下意識撚了撚,把手縮了回來,“你又在搞什麼東西——”

借著山洞裡昏暗的光,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手,上面已經被染成了紅色。

琴酒猛地看過去,又忽然有些不確定道,“……野格酒?”

噠的一聲,對方防毒面具上的過濾罩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在腳邊咕嚕咕嚕地滾了一圈之後停在了那灘血泊裡。

琴酒一把扯下了她臉上的面具。

原本就白皙的皮膚,現在已經蒼白到透明如紙,似乎隻要稍微用力就會被戳破,她的眼角口鼻不斷滲出鮮

血,幾乎是像沒關的水龍頭一樣源源流出來,沒了面具的遮擋,不再像剛才那樣淅淅瀝瀝滴落下去,反而隨著不再忍耐的咳嗽直接奔湧而出,直接浸染透了身上的衣服。

他接住她往下摔倒的身體,有些無法接受,“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的防毒面具會——”

他的手被抓住了。

那雙已經被鮮血模糊的眼睛隻是平靜地看著他,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她會走錯方向,大概那個時候就已經什麼也看不清楚。

“噓。”

已經不需要再說了。

江奏當然知道烏丸蓮耶到底打的是個什麼主意……如果對琴酒下令,讓對方對她動手,這隻組織的忠犬雖然百分百不會違抗命令,但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生出彆的念頭,但如果換做是她想要對琴酒動手,琴酒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所以烏丸蓮耶才特意選了今天這麼一個地方,把選擇扔給她——那個破損掉的防毒面具,如果她選擇拿給琴酒,無疑是中了對方的計策,但如果選擇自留,在充滿毒氣的環境下想要全須全尾地活下來……根本不可能。

不管怎麼選,對方都是絕對的贏家,大概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都抱有同樣的目的。

她可以如烏丸蓮耶的願去死,但是絕不能死得毫無價值,死得悄無聲息。

她的死必須被“看見”。

琴酒很快已經想通了一切關竅,意識到今天的任務,包括他自己都隻是誘她入這場局的一環,包括那時她打開包沉默的一瞬間。

“你剛才,向我開槍了。”

“我以為——”

“你以為,我會因為萩原研二的事對你開槍。”她平鋪直敘,“Gin,其實你至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我。”

這是無從否認的事實。

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要如何去信任,這種東西對一個身處懸崖上的人來說太過危險,而且就算沒有這些存在,他們之間原本也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和難以跨越的隔閡。

他抓緊了她的手,“我帶你去實驗室,那裡一定有辦法讓你活下去。”

“我不想,像個廢人一樣活著,”她斷斷續續地說,“那樣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也不重要了吧,反正對你來說,說不定說不定我隻是誰的替身而已。”

“不是。”

“可你不就是這麼看我的嗎?”她說。

他被反問得啞口無言,因為曾經確實有那麼一兩個瞬間,把京極理奈錯誤當成了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又消失的女人。

“現在不是談論這些事的時候。”他製止她繼續說下去,試圖捂住她的嘴止住嘔吐,顯然是在做徒勞的無用功。

身體損傷到這個程度,就算救回來大概也不會再是正常人的樣子了,換作琴酒自己也不會願意苟延殘喘於世,可現在卻隻想讓她閉嘴配合,不要再礙事。

但最後還是沒再搬動她,因為稍微的觸碰就會讓她咳嗽,就像有人把攪拌機的棍子伸進了她的身體裡,不斷有內臟器官的碎片被吐出來,那些猩紅的組織碎片無比刺眼。

“為什麼把那個防毒面具給我?”他隱隱有預感,如果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也許終其一生都會被困在其中。

他以為她會因為菅原綾人死在他手裡而一直憎恨他,但令他無法理解的是,她把完好無缺的防毒面具給了他。

很奇怪,即便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他還是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因為是你啊。”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