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對象已經解決。】
收到消息的同時,腦海中的係統發出了尖銳的噪聲,那種聲音類似於小時候電視換台不小心調到了沒有信號的頻道,嘔啞嘲哳非常刺耳,也不知道突然抽了什麼風。
江奏試圖和這個虛擬的存在進行溝通,不過對方並沒有給出回應。
她還思考了一下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讓係統出現這種問題,最後還是回到了死掉的那兩個罪犯身上……貌似,這兩個死掉的家夥身份不太一般?
呃,先不管是不是有什麼彆的身份,總之……現在屍體應該都已經硬了……多半已經被警視廳後來趕到的公安警察處理完畢,連渣子都沒剩下。
死去的屍體能透露的信息畢竟有限,他們想通過這條線索去調查組織恐怕隻能一無所獲。
這對玩家而言,省去了一些未知的麻煩,但是派出去解決萩原研二的兩個人不僅沒完成任務,自己反而失去音訊——相當於直接和死劃上等號,對於黑衣組織的boss來說,這就不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了。
這意味著曾經重視的最重要的成員之一已經失控,脫離掌心不再受他所控製。
沒有受到控製的刀就有可能成為傷害自己的利器,那就有悖於他原本派出野格酒去臥底的初衷,但是秘密武器之所以是武器,就是因為傷害性太強,培養到這個地步,想收回來也沒那麼容易,讓其他人去處理,不過就是拿人命往裡填,平白送菜而已,是肉眼就能看出來的虧本買賣。
如果讓琴酒去……野格酒畢竟是由對方一手培養提拔長大的,這麼做無疑是讓他自斷一臂,雖然他很忠心,不過忠心和不忠心之間原本就隻隔著一道相當微妙的分界線,什麼時候會跨過去沒有人清楚,還是儘量不要對人心進行考驗。
受完刑罰回來複命的琴酒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位先生的心情變化,保持沉默地沒有打擾。
現在boss心裡也許有了彆的想法……他現在暫時也沒有過多的心力去插手,電刑對他造成的損傷並不是永久性的,但不代表沒有暫時性的妨礙。
如果對方讓他動手,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拒絕理由。
“Gin,”但那位先生語氣和藹,並沒有提到這件事,“你先下去好好休息,過段時間還有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出手。”
引來其他成員的十分豔羨,雖然挨了罰,但看情況還是會被繼續重用,完全沒有被打入冷宮啊。
“是。”他低下頭,“一定不會讓boss失望。”
***
故障係統在長時間的閃退和怪聲之後,終於恢複了通訊功能,發出了滴滴滴的警告聲。
【請注意!請注意!玩家正在大幅度更改劇情!該舉動有可能導致後續劇情支線陷入混亂——】
江奏叫停,“但我從前不是也改過劇情嗎?”
事實上,還魔改的不少……光是她自己有印象的就有圖書館館長還有幾個隨手解決掉的殺人魔,對方都不可能在柯
學元年再出場。
【那是不一樣的!】係統氣急敗壞道,【那些隻是普通的日常劇情,但是你改變的卻是和主線人物有重大關聯的劇情,那兩個人是——】
“是殺死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的罪魁禍首對吧。”江奏沒在意係統忽然而來的緘默,這很好推理,他們兩個人被分到□□處理部,那麼如果要安排劇情殺,肯定也會跟炸彈相關,和那兩個死鬼有關係也很正常。
【……】係統道,【沒錯,原本的劇情是這樣的,但是現在負責這段劇情,發生的凶手NPC已經被殺死……】
“所以他們兩個就不會再按照原定劇情那樣死掉?”
【不。】係統缺乏人類質感的聲調充滿嚴肅,【細小處的劇情或許可以任意更改,但是大方向的變動會受到世界線的重新調整,向原定方向不斷收束,以另一種方式將偏離劇情重新扭回軌道,但是,世界線的大意誌沒有思維和感情,隻會機械性的執行,掰正劇情的方式或許會導致劇情比原定劇情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係統用了簡單的方式對此進行了說明:如果他們兩個在原定的a世界線中是因為炸彈而身故,在b世界中避開了死亡結局,世界線為了調整,極有可能安排上減益buff,炸彈從普通危險工作變成高危工作——接觸的每一個炸彈都有可能在意外的時候突然炸開。
江奏想起了之前係統不小心嘴禿嚕說出來的“既定事實”,“所以那個時候你說不管我做再多都是無用功,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沒錯,】係統道,【哪怕你殺死一個劇情角色,都比讓一個既定死亡之人活下去要容易,生比死更有價值。】
那時玩家殺死基安蒂,係統也隻是提出警告,因為“基安蒂”的代號是可以被替代的,但如果對方活著,那麼本該由對方死後才能發展的劇情就無法開展,遊戲世界的精神內核就會變得脆弱一些。
“所以我希望他活下去。”
一個死去的萩原研二,她想起很小的時候養過的一盆花,精心施肥照顧,枯萎的時候還難過了很久,但隨著時間推逝,也就偶爾才想起,長大以後再想起已經完全沒有傷心了,連當初那麼喜歡的花的樣子也忘了。
人和花不一樣,但有的時候差彆也沒大到那種程度。
至少現在,她還不想忘記他。
“把他關起來也好,還是讓他暫時放棄這份工作先做點其他的……就算想要修正世界線也要符合基本邏輯,不過要是讓他莫名其妙暴斃身亡,那我確實沒什麼辦法。”
【我能理解玩家的心情,可以將遊戲角色的逝去視作是一場獨特的體驗。】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轉圜的機會,你不會在這裡說這麼多。”江奏道,“說吧,沒有談不好的條件。”
安靜片刻,係統道,【如果想改變“萩原研二”的既定命運之線,就需要玩家付出一樣非常寶貴的東西。】
玩家大驚失色,“我的錢?”
果然這個遊戲也露出了和其他遊戲一樣
可惡的一面!
試圖利用重要角色的死亡來誘使玩家氪金!
【……】係統大驚失色,【你在乾什麼?】
“我在看他會喜歡哪個顏色的骨灰盒,說不定他會更喜歡滑蓋版的棺材。”
【……不是錢。】即便作為擁有強大數據庫的係統,有時很難理解對方這種無法在數據庫裡搜尋到的詭異幽默,【想要替代一段死亡,就必須另一段死亡來填補世界之核……是一樣和生命、靈魂一樣珍貴的東西。】
江奏停下來,平靜道,“那麼,我擁有這種東西嗎?”
虛空之中似乎有雙眼睛在凝視著她。
係統:【當然。】
……
幾天之後。
地下的空氣有些濕冷。
“跟上。”
銀色長發的男人大步踏進黑暗,江奏走在他身後,總感覺琴酒的動作和從前相比,似乎有那麼一點……遲緩。
可能是因為環境特殊,所以動作比較小心吧。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對方的一頭長發看上去有點眼熟
雖然組織boss那個老登發消息表示,隻要她仍然能夠好好做任務,他就不計前嫌,但把她和琴酒喊到這種地方做什麼破任務絕對不懷好意。
被建立在山洞裡的工廠,地道蜿蜒而曲折,頭上的光源暗淡,周圍的牆壁上還往下不斷滴水,如果在這裡面藏匿危險,一般人根本就應付不了,也確實是需要她這種級彆的代號成員才能處理。
江奏背著裝備跟在琴酒背後,對方在前面獵殺老鼠,她負責斷後。
原本就充滿潮氣的狹窄空間裡,血腥味和硝煙逐漸彌漫。
伏特加沒有跟過來——山洞最開始那個門他就進不來,而且這種狹小的地方,人一多反而更容易被當成靶子。
被係統剝奪掉等價交換的東西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對於係統說的珍貴東西,江奏其實並沒有什麼實感,她能吃能喝能睡,也翻過自己擁有的不動產和動產,連係統背包都檢查過,什麼都沒少。
如果是無形之物,她也仍然擁有人類的感情,喜怒哀樂,這些最基本的情緒都還在。
“到了。”
山洞裡藏匿了泥參會從組織身上啃下來的一大塊肉,隻是這裡面洞穴太多,不清楚對方到底藏在了哪裡,隻能一個個地去搜查確認。
“哦。”
“檢查。”
“嗯。”
琴酒比從前還要更加寡言,他不肯說話,她當然也沒有興趣主動搭腔。
不過這個房間跟之前的房間都不同,裡面堆滿了箱子。
滴答。
兩個人都很快反應過來:這是炸彈倒計時的聲音!
然而沒等兩人及時逃走,下一刻炸彈就發生了爆炸,威力並不大,隻是在這個房間裡發生了作用,箱子被炸開,紛紛倒下來把門堵住,一時間想逃離困難。
一股極其刺鼻的氣味很快蔓延,琴酒面色很不好看,“把包打開!”
沒有誰比江奏更熟悉這種味道了,畢竟在剛進組織的時候就用這種東西解決掉十多個對手,沒想到泥參會居然留下這麼陰險的後手。
她把手伸進伏特加事先準備好,特意交到她手裡的包,裡面果然已經放了兩套防毒面具。
剛拿出來,上面的呼氣閥肉眼可見地徹底壞掉了,圓片咕嚕嚕地滾到地上。
琴酒不耐地看過來。
“怎麼了?”
“沒什麼。”江奏把另一套防毒面具扔過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