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派對之後, 跨年夜也正式進入了倒計時。

約書亞在曼哈頓下城的翠貝卡為蕾切爾安排了一間門寬敞明亮的排練室和一套公寓，緊挨著蘇豪區，距離藝術氛圍濃厚的格林威治村和小意大利也不遠。

蕾切爾原本想要把婕德接過來看跨年夜演出的, 但今年紐約的冬天實在很冷, 跨年夜演唱會也不是一個適合老年人欣賞的場景, 因此她才打消了念頭。

平安夜那天，蕾切爾是跟茱莉亞、史蒂芬妮、蘿絲和索菲亞一起過的。

可能最近高強度的排練讓她們憋壞了, 白天在節日市集上各種買買買還嫌不夠, 晚餐過後一起去了洛克菲勒中心去全紐約最大的聖誕樹那裡打卡, 之後又被許多人手拉手暢滑的露天冰場吸引住了。

出於安全考慮，女孩們誰都沒提去冰上玩，也沒有繼續去酒吧或者夜店狂歡, 而是早早回到公寓。

但即便這樣, 依然傳來了一個糟糕的消息——

聖誕節零點整，蕾切爾的新專輯泄曲了。

遭到泄曲的兩首歌是《Please》和《Weak》，一首是專輯收錄曲，一首是被啟用的翻唱, 經過一個上午的快速發酵, 已經在網絡上被戲稱為“年度最佳聖誕禮物”。

可以說，往後數十年，新視界唱片依然沒能改變時不時泄曲的體質，可見這家廠牌的內部管理和派係鬥爭存在重大問題, 而蕾切爾既不是第一位受害者，也不是最後一位。

“公司剛剛開完會。”電話裡, 連夜飛回洛杉磯的約書亞聲音疲憊，“不幸之中的萬幸是，泄露的不是《Empire State Of Mind》。所以接下來的宣發計劃照常進行, 目前你最重要的就是調整好心態，完成跨年夜的演出。”

“放心，我還沒有那麼脆弱。”蕾切爾承諾道。

然而某些事情不是承諾就能阻止的。

繼專輯泄曲之後，蕾切爾在演唱會彩排的當天，被一個冒冒失失的臨時工撞倒，當場來了救護車把她送進了醫院。

約書亞不得不趕回紐約處理，而網上關於“RAE彩排時精神崩潰”、“RAE無緣跨年夜”、“RAE病態身材”、“RAE疑似OD”之類的話題在當晚接連引爆，並且有人曬出蕾切爾臉色蒼白被抬上擔架的偷拍照片，顯然暗中那雙無形黑手正在推動這一切。

環球音樂的公關部門全力運轉，羅賓也在最短時間門內配合發布了一份澄清謠言的聲明，還表示RAE絕不會缺席明晚的跨年夜演唱會。

但沒過多久，當她從洛杉磯飛來紐約後，看到右腳打上石膏、仍然下不了床的蕾切爾，問：“你確定你這樣真的可以上台？現在還有機會把表演場地改到棚內。”

蕾切爾正半坐在那裡用筆記本電腦瀏覽網頁，聞言頭也不抬地回答：“有人不希望我在現場表演。可越是這樣，我越是要去。”

“好吧。”羅賓定定地盯著蕾切爾的臉，最終沒有多勸，隻說：“距離演唱會隻有不到十二個小時了，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2003年12月31日晚，紐約時代廣場。

女歌手RAE首張專輯《What is LOVE》的宣傳海報占據了時代廣場最中心的大型廣告牌，遠遠就能看到她那張鋒芒畢露的臉和標誌性的灰眼睛。

而在這塊廣告牌下方的另一塊屏幕，正在循環播放專輯的宣傳MV。

MV裡，烏發紅唇的年輕女孩一襲白色長裙，從懸空的金色相框內探出身來，赤足踩在鋪滿玫瑰花的房間門裡，一派爵士時代的風情；接著玫瑰花飛翔旋轉，女孩的裙子變成了玫瑰色的舞裙，和一個身著晚禮服的男孩翩翩起舞；然後，裙子又變成了一頂牛仔帽，女孩將帽子一戴，換了一身非常都市風格的襯衫和牛仔褲，一邊唱歌一邊走在第五大道上，眼神大膽而銳利。

‘致敬了插畫家萊恩德克爾、《埃拉加巴盧斯的玫瑰》、《黑客帝國》的那個著名場景……還有什麼呢？她的每一支MV和唱片封面都太美了，策劃MV的那個人一定有很好的藝術品味。’

擁擠的人群中，格洛麗亞和她的小夥伴凱特早早占據了跨年夜演唱會現場的最佳視野之一，雖然不是最靠近舞台的，卻是舞台側方比較安全的位置，前面有一道護欄擋著。

比起格洛麗亞雙眼放光地賞析著那支MV的隱藏彩蛋，凱特完全被MV裡的造型所吸引：“我太喜歡RAE身上這件噴繪襯衫了，高緹耶下一季度的單品，我在VOGUE的網站上看過，那一係列都像是寫著RAE的名字。漂亮極了！”

格洛麗亞清秀的面孔上浮現笑意，回頭說道：“說真的，凱特，如果不是清楚你的性取向，我都要以為你愛上RAE了。”

“這說法倒也沒錯。”凱特玩笑著說，又指著那邊的廣告牌，“快看！她戴帽子的姿勢可太颯了，抬起眼睛那一下完全擊中了我的心！”

格洛麗亞順著凱特所指的方向望去，正對上帽簷下那雙灰色眼睛的超大特寫，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

這讓她不禁再次感歎，短短一年時間門過去，試唱會上那個渾身狼狽的黑發女孩，真的已經完全蛻變成大明星的模樣。

可以說，格洛麗亞近距離見證了一個明星的誕生。

另一邊。

早在數個小時前，珍妮在達米安的幫助下，艱難地擠到了正對著時代廣場巨大廣告牌的跨年夜演唱會現場前排，跟一片手腕上綁著玫瑰紅色緞帶的歌迷彙合。

近年來韓流席卷東南亞，北美地區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這種應援色就是RAE的歌迷們在網上票選出來的，這一次的跨年夜就派上了用場，他們不僅在手腕上綁緞帶，還會在臉上描繪出各種妝容，簡直像在追搖滾明星的演唱會。

比如珍妮就在左右兩邊各貼了一個“RAE”和一個“LOVE”的貼紙，而她絕不是今晚這裡最誇張的那個。

點鐘方向的女孩從發型到妝容都跟RAE的MV造型相差無幾，著名的碎鑽眼妝在舞台燈光下閃閃發光，九點鐘方向的男孩身上那件厚厚的羽絨服是RAE不久前的街拍同款，腦袋上還頂著玫瑰紅的挑染。

珍妮抬頭望了望廣場上的倒計時，有些擔憂地問：“天氣這麼冷，RAE的腿傷真的沒問題嗎？”

“我不知道。”達米安誠實地回答，“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待和為她祈禱。”

這樣的答案顯然沒有安慰到珍妮，以至於她還是沒有忍住，低咒了一句什麼，其中還有一個N開頭的詞彙。

這實在是因為，那場排練事故在短短兩天內牽扯出了太多的風波，即便是RAE的公關發言人很快澄清謠言，一些關於她的惡意揣測依然甚囂塵上，不曾停止。

珍妮感覺到RAE在跨年夜的這場表演和接下來的首張專輯成績都將格外重要，很難不遷怒到製造事故的那個人身上。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舞台燈光暗了下來，舞台後方的通道方向也出現了騷動。

達米安借著傲人的身高遠遠眺望，隻見今晚的表演者之一，女歌手RAE穿著一身顯眼的白色，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出來。

顯而易見，RAE確實在昨天的事故裡受了傷，此時腳上還打著石膏，連上舞台的台階都是直接被身邊的黑衣保鏢——不，那大概是亞倫.阿克曼給抱上去的——然後坐在了舞台中央的一張高腳凳上。

“你真的沒問題？”亞倫最後一次問。

“當然，彆忘了我可是德州人。”蕾切爾給了亞倫一個篤定的笑容，接過茱莉亞遞過來的專屬麥克風，“去吧，在那裡看著我就好。”

亞倫還是不太放心，但還是應了一聲，離開舞台和茱莉亞一起站到了後方位置。

半分鐘後，主持人在耳麥裡聽到導播的提示，倒數四秒，面對直播鏡頭說：“我們回來了，這裡是時代廣場！人們已經準備好迎接新一年的到來，在這之前，他們將見到一位在2003年震撼流行樂壇的藝人，今晚，她將與我們一起跨年，帶來她為這座城市譜寫的美麗歌曲。掌聲獻給RAE——”

掌聲、歡呼聲、尖叫聲，彙聚成燈光下令人振奮的海洋。

沒有任何征兆，一道泛著金屬感的女聲以吟唱的方式劃開今夜的星空，強有力的支撐和共鳴使得這樣的吟唱極為優美，仿佛直接穿過了現場觀眾的後腦勺，讓人情不自禁地安靜下來去欣賞。

“Oooh oooh，New York

Oooh oooh，New York……”

這首新歌的第一段Hook剛出來，對於音樂格外敏感的格洛麗亞頓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而她身邊總是嘰嘰喳喳的凱特也一下子沒了聲音。

RAE的聲音太美了。

一上來就飆到了F6，簡直像一台非人的發聲機器。

而且這首《Empire State Of Mind》的歌詞也很美。

格洛麗亞暗自感歎，和所有在現場或者在電視前的人們一樣，越發期待RAE接下來的表演。

寒冷的夜風中，RAE的聲音依然穩到不行。

擠在最前方的歌迷們從台底下仰著頭看向她，隻見這位女歌手穿了白襯衫、白牛仔褲和白色皮草，給人的感覺如同她的歌聲相似，白得耀眼，又溫暖得耀眼。

人們被她的歌聲撫慰了。

當她唱到“New York， New York， New York”這句歌詞時，現場已經自發地開啟了簡單的大合唱模式，不知為何有一種令人熱血沸騰、又忍不住想要流淚的感覺。

而從側方走上舞台的嘻哈歌手50美分，為這首歌加入的說唱，將這種感覺推上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