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文斯，你都不怕被你老婆發現嗎？”

車內，戴著墨鏡的女人強忍著不耐煩，推開了正想對自己上下其手的文斯.門基斯。

“瑪琳，你知道的，我愛的人是你。”文斯.門基斯深情款款地說。

被稱為“瑪琳”的女人隻是冷笑，根本不接這個話題，轉而問：“說正事，霍夫曼先生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

“額……”說到這個，文斯.門基斯就尷尬了，“她才來三天，我甚至還沒有見到過她本人。”

瑪琳暗暗罵了一句廢物，上次那個黛安娜.林恩搞不定，這次這個蕾切爾.洛芙乾脆連搭話都搭不上，除了稍稍過得去的皮囊之外，苔絲究竟看上了他什麼？蠢到好拿捏嗎？

但她表面上還是輕輕摸了一下文斯.門基斯的臉頰，半是溫柔半是警告地說：“你最好彆耍花招，否則耽誤了霍夫曼先生的計劃，你們的那塊地皮可不一定還值五十萬美金。”

莎樂美俱樂部來了一個很會唱歌的女孩，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她的雇主艾薩克.霍夫曼原本以為蕾切爾.洛芙會拿著那張名片去環球音樂試唱，卻沒想到名片落在了苔絲.霍普伍德的愛徒黛安娜.林恩手裡。

不過沒關係，弄走黛安娜.林恩也是他們的計劃之一，所以現在隻要把蕾切爾.洛芙趕走，莎樂美俱樂部就徹底玩完了。

到時候，那裡就可以全部推倒，建起一棟全新的霍夫曼大樓。

而他們也能獲得應有的酬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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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切爾和茱莉亞是在二手店遇到苔絲的。

雖然才下午，但苔絲很明顯喝了些酒，懶懶散散地斜倚在店門口的電線杆邊，對蕾切爾說：“我聽說你昨晚上台了，乾得不錯。”

“嗯，謝謝？”蕾切爾有點拿不準苔絲的意思，關切地望了對方一樣。

“今晚我會跟你一起去洛克希那裡，但願你的表現是值得的。”苔絲給了蕾切爾一絲相當吝嗇的笑容，朝她和茱莉亞勾了勾手指頭：“彆看這些了，女孩們，我們去下條街的精品店，今天我買單。”

“什麼？”茱莉亞驚訝，“苔絲，你還好嗎？”

苔絲確實有點不好。

然而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嘗試著對俱樂部的兩個小姑娘袒露心扉的，這是底線。

事實上，在目睹了丈夫出軌好友之後，她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而是一種久違的輕鬆感，以及隨之而來的、更加堅定地挽救自己畢生事業的信念。

這種信念的直接表現就是，除了當天帶著兩個女孩一通掃貨之外，苔絲不僅為蕾切爾的首次演出砸下重金，更是暫時把俱樂部的日常事務都拋下，把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蕾切爾一個人身上。

她忽然變身成為了童話裡的仙女教母。

隻屬於蕾切爾一個人的。

雖然還是不苟言笑，但竟然開始督促起了蕾切爾總是不正常的三餐——她一向吃得又慢又少，還有胃病，這也是她為什麼這麼瘦的主要原因——和作息，逐一糾正她的咬字問題，還和她一起聽The Shangri-Las的黑膠唱片。

就連茱莉亞都不得不承認，自己都快要嫉妒室友蕾切爾了，畢竟在這之前隻有黛安娜得到過苔絲的青睞，而且也沒有到這種程度。

蕾切爾接下來的表現也沒有辜負苔絲的這份青睞。

這個來自德州的小鎮女孩實在是令人驚喜，她身上顯然有一種無所畏懼的勇氣，以及對周圍環境的野蠻適應力，她就像一塊無上限的海綿那樣，瘋狂吸收著一切養分。

不僅僅是音樂方面的天賦叫人吃驚，她的膽子也大得很，在菱酒吧第二個晚上，已經能夠近乎完美地融入進去，按照洛克希說的那樣徹底放開了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跟誰學了幾招不倫不類的MJ舞步……

噢，真不像個小鎮姑娘。

這讓苔絲不得不懷疑，蕾切爾的字典裡究竟有沒有“膽怯”這個詞，她當初表演時的不自信，或許更多的是一種生澀造成的，現在這個問題已經改善很多。

三天過後，菱酒吧暫時消失了那個名叫“米婭”的女孩，而屬於莎樂美俱樂部的那間排練室裡，多了一個從早到晚接受苔絲特訓、特訓完還要繼續在俱樂部當女招待賺錢的蕾切爾.洛芙。

當然，女招待的工作並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苔絲想讓蕾切爾從俱樂部那些歌舞表演中吸取藝術的靈感，摸索屬於自己的藝術人格，同時做好正式登台的準備。

這天晚上，在俱樂部的表演還沒有開場前，蕾切爾終於在二樓的後台化妝間見到了那位經常被苔絲女孩們提起的“黛安娜.林恩”小姐。

黛安娜.林恩是一個標準的金發碧眼兒，同樣標準的五英尺六英寸身高，妝容精致，氣質嫵媚，當晚穿了一身相當亮眼的應季時裝，在見到蕾切爾的第一眼，迅速地將她從頭到腳端詳了一遍。

接著，黛安娜勾起一抹意義未明的笑，用手指夾著幾張嶄新的美刀，態度輕佻地吩咐道：“嗨，新人，給我們來點龍舌蘭吧，我請客。”

鑒於蕾切爾目前的臨時女招待身份，讓她去拿酒這件事本身很正常，但黛安娜的語氣未免過於理所當然了一些。

尤其是，她已經正式退出了，不再是莎樂美俱樂部的一員。

與蕾切爾關係最好的茱莉亞有些不忿，解圍說：“喝酒就算了，我們很快要上台了。”

“噢，茱莉亞，隻是一小杯而已。”黛安娜故作驚訝，“而且，你難道不想為我慶祝一下嗎？”

說著，她含笑的目光落到了茱莉亞臉上，這讓膽子不大的茱莉亞回想起曾經被對方奚落的某些時刻，訥訥不敢繼續說話。

蕾切爾挑眉，走到茱莉亞身前擋住了黛安娜的視線。

小聲問道：“發生了什麼，茱莉亞？”

“如你所見，Queen Diana回來炫耀了。”茱莉亞抬起頭，忍不住攥了攥蕾切爾的衣角，“她成功被一位CAA經紀人簽下了，我們最好不要得罪她。你應該知道CAA吧？”

CAA嘛，好萊塢最大的藝人經紀公司。

在這座城裡，它的名字就跟那座死星大廈和世紀城那些來來去去的黑衣人一樣著名。

“OK，我知道了。”蕾切爾抽走錢，轉身下樓。

看到這一幕，黛安娜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繼續向其他女孩們描述著被經紀人挖掘的神奇經曆，簡直如同一個辛德瑞拉式的完美童話。

還有不久後的環球試唱會，被選中的女孩將為好萊塢當紅明星亞倫.阿克曼的新電影《孤星》演唱主題曲，一夜成名也不是難事。

蕾切爾這麼乾脆就走了，茱莉亞反而又覺得心情複雜。

經過一周的相處，她覺得蕾切爾是那種外冷內熱、個性十足的酷女孩，應該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討好黛安娜。

可就像茱莉亞自己強調的那樣，她們的確不應該得罪黛安娜，即便對方還沒有真正成名，但僅憑那個聽上去就很厲害的經紀人人脈，就已經足夠讓她們這種小人物的職業生涯變得困難重重了。

沒人記得她的個性有多麼難搞，也沒人記得她唱歌不過是平平無奇，女孩們一一向她獻上祝福，其中幾位表現得格外熱情，隻為從她身上找到入行的突破口。

成名真好啊。

僅僅是踏出第一步，黛安娜.林恩的生活看上去就和她們不一樣了。

就在茱莉亞胡思亂想間，蕾切爾端著托盤，從樓下的酒保那裡取到了黛安娜要的龍舌蘭。

“好吧——”黛安娜朝蕾切爾假笑了一下，“看來苔絲請了一位不錯的女招待。謝了。”

蕾切爾也笑了起來，“不，不用謝了，這杯算是我請你的，林恩小姐，但願你在環球內部試唱會的表現能比平時好一些，畢竟我聽說你過去實在唱得不怎麼樣。”

黛安娜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而周圍傳來的竊笑和注視也讓她感到一陣難堪，因為在場的女孩們都知道黛安娜.林恩也是俱樂部裡假唱大軍的一員，如果她能唱得足夠好，早就獨占這裡的舞台進行開麥表演了。

但她的舞確實跳得很好，這大概是那位經紀人看中她的原因？

“試唱會可不是隻要唱得好就行。”黛安娜迅速收斂異色，露出一個假笑，“唱功可以後期修音，跳舞卻不行，明白麼。”

“不明白。”蕾切爾把手一攤，坦然道，“反正這個機會最後也輪不到我，不是嗎？”

從蕾切爾平靜的臉上根本找不到黛安娜想要的東西，甚至由於天生的長相問題，蕾切爾看上去還有些不屑一顧的意味。

黛安娜確信對方一定是在諷刺自己。

‘我是去不了那個試唱會，可你去了就能拿到演唱主題曲的機會嗎？‘

蕾切爾的眼神裡幾乎是明明白白地寫著這句話，顯然沒把黛安娜當回事，更彆提什麼嫉妒或者羨慕的情緒了。

黛安娜不免感到了氣悶，枉費她今晚做了造型，還特意花了大價錢買這身行頭。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黛安娜哼了哼，“真不知道苔絲看中了你什麼，她不會真的相信隻憑你隨隨便便上去唱首歌，就能拯救俱樂部？噢，得了吧，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

被她這麼一說，正在為下一個歌舞節目準備的女孩們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是啊，她們都知道莎樂美俱樂部可能撐不下去了。

但問題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如黛安娜.林恩那樣提前找好下家，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割舍掉對於這家俱樂部和俱樂部這些人的感情，比如茱莉亞，比如妮基。

就在氣氛凝滯之際，苔絲從後門進來，環顧四周說道：“女孩們，《車輪舞》還有五分鐘上台；以及，蕾切爾，準備一下，今晚最後一個節目是你的。”

說完，她轉身就完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全程沒有給黛安娜一個眼神。

黛安娜終於不可抑製地泄露了憤憤之色，卻還是勉強模仿著苔絲最後的表情，挺著她傲慢的脖子，離開後台去了樓下一個隱蔽的座位，很明顯是要留下來看蕾切爾的表現。

掛在牆壁上的時鐘指針逐漸接近十二點，也接近了莎樂美俱樂部即將打烊的時間。

俱樂部內的大部分客人們開始呼朋引伴，計劃前往下一攤的夜店或者酒吧繼續尋歡作樂，小部分將會在結束今晚的休閒活動之後，回到他們溫暖舒適的家。

人們的精神變得散漫，不再那麼關注表演。

而且說句老實話，莎樂美俱樂部在這個時間點的節目總是做得不夠好，讓人提不起勁來。

不過這類型的歌舞俱樂部大抵都是這樣，也沒人會期待太多，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