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穿成柔弱小師叔 封空 10187 字 6個月前

第12章

朝歲長這麼大,還沒躲在一個小屁孩身後過。

雖說十三四歲的少年,在修真界已能獨當一面,但比起對面那個白衣劍尊,還有自個兒,這點年歲就是湊個熱鬨,不是小孩是什麼。

躲在個小孩身後,屈膝、彎腰、埋頭、抓衣,瑟瑟發抖......

這情況,朝歲臉皮再厚也撐不住。

尤其是他那低埋的腦袋,在嬴辛修長的後頸,催促似的拱來撞去。

出門在外,嬴辛腦後綁了個馬尾,乾淨利落,此刻因他拱動,烏黑的發梢變得淩亂。

近距離貼著,他半張臉都埋在對方發裡。

鬱悶之際,朝歲冷不丁地嗅到分外乾淨的味道。

是少年烏發,好似在哪沾了書卷氣息,像在煙雨中,彌散的一縷淡淡的清新墨香。

還挺好聞。

朝歲低嗅了嗅。

察覺頸邊動靜,嬴辛黑瞳微微顫動,面色猶如繃緊的弦,隨時會皸裂般。

“你是誰?”即墨塵寒眸凝視,沒等他說話,又道,“讓開。”

嬴辛抬了抬睫,忍住後頸異樣,右手往後摸索,想要抓住朝歲手腕。

這是他第一個控製的傀儡。

隻要是他的東西,他就不會輕易交出去。

以即墨塵的修為,離近了,多半會察覺朝歲身上攝魂術的存在,屆時他也逃不了。

嬴辛黑眸沉沉,思忖著如何帶人脫身。

三朵指尖大小的蓮花,悄無聲息綻放在朝歲四周。

他繞開嬴辛伸來的手,直起了腰。

伸到後方的手撲了空,嬴辛本想回頭,右肩一沉,玉白的手從後面搭了上來。

那隻手很是好看,指節清瘦,五根手指修長如玉。

嬴辛看了眼,還未設防,整個人被那手往後一勾,後背瞬間撞上了朝歲。朝歲順勢俯身前傾,衣襟貼著他後背,以一種勾肩搭背般的姿態,將少年強勢半攬到懷裡。

雖仍是嬴辛擋在前面,這半護的姿勢,看起來,與之前截然不同。

終於暢快了,嬴辛眯眼打量對面的白衣劍尊。

嬴辛卻掙紮起來,反應比被埋後頸還大,他未與人這般靠近過,青年懷裡有股清冷的鬆雪香,似有若無籠罩著他。

他渾身不自在,掙紮無果,臉色鐵青。

朝歲用原主金丹修為叫嬴辛乖了點後,抬眸看向即墨塵,本欲寒暄兩句,畢竟是讓原主難得起反應的人,身後出現一個不速之客。

“沈白休——!竟然是你!”

聲音剛落,數道致命暗箭隔空襲來,朝歲腳下隨地蓮搖曳方向,正要一動。

“錚錚錚——”

銀霜凝成的結界出現了他後方,將暗箭儘數擋下,紅衣孩提落地,氣急敗壞道:“即墨,你做什麼!”

即墨塵攔在了他和朝歲之間,默了默,吐出幾字:“先來後到。”

赤梟看到

朝歲就紅了眼。

這狗日的沈白休,一直龜縮在仙府裡,前不久去了青陽宗,又有江五江六護著,他遲遲沒有動手的機會,今兒終於給他逮到落單了!

“什麼先來後到,即墨,你知道我變成這幅模樣是誰害的,你給我讓開!不然彆怪我不留情面啊!”

朝歲聽這話與原主有關,略一打量孩童,猜到了身份。

東洲火境主,赤梟。

赤梟修煉了一種功法,九轉金身,原著裡,他最後一轉關鍵時刻,被沈白休陰差陽錯打斷,變成了孩童模樣。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哪怕與即墨塵私交甚好,也攔不住赤梟報仇的心思。

眼見好友不肯讓道,他冷笑一聲,就要出手,“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打斷劍拔弩張的氣氛。

千機和尚雙手合十,勸道:“兩位施主莫因小事傷了和氣,此行至關重要,不容差錯。”

“小事?”赤梟揚起手中鞭子,“啪”一下,地面四分五裂。

小孩個矮,低低的視線被即墨塵擋完了,他繞過即墨塵,老氣橫秋地陰沉沉望去,“沈白休,我與你不死不.......”

即墨塵後方,空空如也。

人呢?

縮頭烏龜,又逃走了!

朝歲打了個噴嚏,眉梢斜斜一挑,還想看熱鬨的,隻是手腕被嬴辛拽著,一路拉回了客棧。

房門合上第一件事,少年就是察看他的眼睛。

四目相望,嬴辛望進清眸深處。

他的食指並攏,反複在朝歲額間試探,確定這身體內沒有任何魂息波動,嬴辛垂睫加強了術法。

深夜,客棧房門緊緊閉著。

嬴辛坐在燈下,注視著古籍有點心不在焉。

天門劍尊、火境主、千機和尚......都來了,他們要去哪,什麼事能同時請來這些人。

尤其是即墨塵,修無情劍道,甚少過問世事,劍尊之位,已無需給任何人薄面,能讓他出山,一定是關乎蒼生的某件大事。

嬴辛指尖扣了扣桌面,沉思之際,目光落在了朝歲身上。

朝歲拿著最後一串糖葫蘆轉悠,察覺目光,斜視回去。

嬴辛靠近燈火,黑瞳柔潤,看了他片刻,嘴角彎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師叔對劍尊倒是特彆。”

這話有點秋後算賬的意思,朝歲琢磨,好歹有兩個好感值,嬴辛不至於跟一個沒有主意識的傀儡過不去。

嬴辛:“那話本所寫,原來不是空穴來風。”

朝歲默然,他沒想到,嬴辛能跟傀儡聊起來,這與自言自語有何區彆。

少年表情還很豐富,黑眸潤潤的,斜支著頭看他:“劍尊對師叔更是特彆,要是他知道我所作所為,我一定完了。”

他嘴上說著完了,眼睛卻躍躍欲試的眯起來,毫無畏色含著笑。

朝歲在靈海,挑了個大大的斜眉:“?”

傍晚時候嬴辛獨處,眉

眼陰鬱,十分沉悶,好似被烏雲高山壓著,不見平日待人時的美好模樣。

他以為小魔頭私下悶的很。

沒想到這會,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發現了某個秘密,愉悅了起來。

不是虛假的笑,他就是在高興。

能讓他如此高興的事,大約不是什麼好事。

風打在窗戶的聲音漸大,浮雲遮月,夜空烏沉,嬴辛起身合了窗,借著燈火,伏案翻閱輿圖。

室內寂靜,很長一段時間,隻有翻動書頁的聲音,朝歲在旁飲茶,偶爾掃過一眼輿圖。

圖上婆娑城,畫了一輪血紅月亮,結合嬴辛今日準備,朝歲估摸,此行多半與他體內的地獄痋有關。

血月懸空,是天地間陰邪之氣最旺盛的時候,至陰至邪至妖之物,在這夜,都會異常活躍,痋蠱亦在三者之中。

原著裡,兩年後的嬴辛並未受到痋蟲困擾,此行當成功了。

係統所言,倒不是朝歲無情到見死不救。

隻是旁人前路自能搬走的石頭,他給人踢走了,算什麼。

就算這石頭很大,可能壓得死單薄的少年,然個人自有命數,與人無尤,何況他從始至終,沒從嬴辛身上聽到任何聲音......

朝歲有過教訓,在旁人沒有央求相助的情況,打著為其好的名號擅自介入,從救世主到劊子手,隻在一念之間。

故而很早以前,他就收斂了少時輕狂,路見不平就自以為是的多管閒事。

寒風凜冽,幾點雨滴輕輕打在窗上,朝歲捧著暖手爐,兀自走到榻前打算休息。

一道勁風將窗“啪”地打響。

室內燈火搖曳,空氣中有股寒霜之氣。

再次見到即墨塵,原主沒了反應,不過也有可能,是眼前這個即墨塵為劍氣所化的緣故。

雨勢不大,綿綿細雨灑在客棧院子裡。

即墨塵負手立在簷上,身形挺拔,白衣如月皎潔。

朝歲瞥了眼院內樹影間一個少年身影,在心靈感應下,率先開口:“彆來無恙,你來中樞城做什麼。”

即墨塵:“護送一樣東西。”

朝歲:“什麼東西。”

即墨塵注視著他,冰眸帶有審視的意味:“沈白休,你何時好奇心這麼重了。”

在那寒氣逼人的注視下,朝歲面色如常,眉眼彎笑:“我關心你嘛,彆這麼冷淡。”

像是沒想到他會說這話,即墨塵微愣,旋即錯開視線,冷冷抿起了唇。

暗處的嬴辛,漆黑的眸子望著青衣身影。

他可沒有讓朝歲說這句話。

“是危險的東西,”即墨塵還是開了口,“很多魔物覬覦,路上不會太平。”

朝歲了然:“那你小心。”

即墨塵:“管好你自己。”

頓了頓,大約覺得容易會錯意,他又道:“晚上彆睡太死,若是......”

屋頂風大,朝歲披著雪白大

氅,捧著暖手爐,左右張望心不在焉,話到一半的即墨塵,見狀面色淡去,冷漠道:“反正仙尊不在,我也無需管你死活。”

聽到兩字,朝歲耳朵微動,清眸直勾勾望來,即墨塵面色更冷,拂袖消散,“你那虛丹修為,好自為之。”

金丹就金丹,啥叫虛丹,他哪虛了。

朝歲無聲抗議,雖說劍尊說的沒頭沒尾,但他知道對方來做什麼了。

中樞城不太平。

朝歲方才張望,是發現城內魔瘴環繞,高低起伏,瘴氣最多的地方,就是即墨塵等人落榻的通天閣。

多半與護送之物有關。

瘴生魔物,中樞城裡已潛伏了大量魔物。

回到房間,朝歲被按在座椅上。

嬴辛指尖點在他額頭,有種冰涼感,那雙黑眸緊緊盯著他,眼神晦暗。

少年在懷疑,但找不到證據。

事實上,朝歲確實中了攝魂術,隻不過存在反抗的餘地,而他老實如雞的時候,是找不出任何破綻的。

嬴辛試探許久,久到朝歲昏昏欲睡,眯起兩眼,小雞啄米似的點了下頭。

額前碎發垂散,嬴辛抵在朝歲額間的手指,被他柔軟的發梢輕輕一掃。

少年指尖蜷了蜷,縮了回去。

離天亮還有大半夜,朝歲尋床臥下,今日動用了兩次領域,他沒有錘煉靈海,而是閉了眸,沉沉睡去。

晚間半夢半醒,旁側床榻往下塌了塌。

朝歲睡覺很霸道,一張床要占大半。

燭火熄滅,室內光線暗下,嬴辛在寂靜中挨著床邊,與朝歲隔了段距離躺下。

他睡不著,黑夜裡輾轉反側。

以往每年血月夜,體內的地獄痋都會格外活躍,痋蟲藏在命脈處,就算大羅神仙來了,都壓製不住,他隻有在漫步邊際的黑暗與幽靜裡,困苦熬過這一夜。

今年血月還未降臨,地獄痋已經開始影響他了。

這是幼痋趨於成熟的表現,一旦幼痋變為成痋,將再無法剔除,隻有提前舍棄真身,或是隨真身一起,繭於痋蟲製造的地獄,不生不死到儘頭。

以白煞所言,婆娑城離血月最近,一旦抵達,地獄痋活躍程度將達到頂峰,甚至成形浮在表面。

他要做的,就是在痋蟲浮出的刹那,用魔炎將其燒毀。

這次血月,是他唯一的機會。

那漆黑陰冷的地獄,他再也不想去,更彆提永遠留在那。

嬴辛喘了口氣,在榻上翻來覆去,背後的朝歲不知是不是醒了,動了動,旋即一床被角,輕輕搭在了他身上。

嬴辛愣了愣,唇角微微抿緊。

朝歲睡覺不規矩,踢被子翻滾是常事,他半夢半醒,冷不丁踢了腳被子,腦海“叮”了聲。

係統歡喜道:“+1!”

什麼加一,朝歲朦朧揉了揉睡眼,不知發生了何事。

片刻,窸窣動靜在床邊響起,接著他肩頭一軟,有被子被捏著蓋了上來。

朝歲沒睜眼,他睡意濃鬱,無暇探究小魔頭為何半夜大發善意,還給他蓋被子。

可沒一會,他聽到了“+1”。

短暫沉寂後,係統小聲謹慎道:“又、又加一.......”

朝歲:“?”

他沒有回頭打草驚蛇,床頭悄然綻開了一朵小蓮花。

朝歲頭發很長,睡下後,一頭青絲淩亂鋪散在枕被間,他睡姿不端正,三兩折騰,即便嬴辛已貼緊床邊,那狹小寸地,依舊被發梢侵占進來。

不知是衣著還是發絲,朝歲周身有股清洌的鬆雪香,在鼻尖縈繞,嬴辛試圖視之不見,可沒一會,這人就不安分地動了動身。

一縷跑到他枕邊的發梢微翹,不經意擦過他臉頰。

青絲細軟。

黑夜裡,有種輕蹭臉龐的柔軟。

嬴辛有刹那恍惚,想起曾經感受過的,相似的絨毛觸感,他睜開眼,望著背影清瘦的身影。

床頭蓮花無聲搖了搖葉子,探出花葉。

朝歲視線中,嬴辛黑眸一直盯著他,盯了許久,蒼白指尖碰了碰他那縷發絲。

反複幾次,少年彎彎嘴角,朝歲聽到“+1”的聲音。

他看著深夜把玩人頭發的小魔頭,眼神幽幽。

原來有這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