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拉扯中……(1 / 1)

表姑娘有身孕了 木泥土 12629 字 6個月前

蘇盈話說的沉,儼然是憋了許久的情緒終於釋放出來,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怨恨:“我離開揚州,就是為了逃離你,可你,為什麼還要再跟過來,隻要有你在,我的日子就一日不能安生。”

容溫站在她面前,如同腳下生了根,根莖蔓延無形的將她束縛,她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蘇盈又上前一步,適才掌摑她臉頰的那隻手攥在容溫脖頸間,先是微微用力:“因我從前待你不好,你就嫉妒辰兒,想要害他來報複我,對不對?”

她雖是在問,卻未給容溫回話的機會,她自個也落了淚,如同魔怔了一般的笑著,攥在容溫脖頸間的那隻手更加用力:“若辰兒出了事,我就與你同歸於儘。”

她指節間的用力,讓容溫有些喘不上氣來,憋得臉頰通紅,她眸子漆黑,就那樣直直的看著蘇盈,帶著她骨子裡生來就有的傲氣與執拗,蘇盈猛地一鬆手,將她甩倒在殿內的梨檀木木板上,隨後走至妝奩前的銅盆處,清洗了自己的手。

容溫摔倒在地上,是感覺不到疼的,她隻是有些難以呼吸,雖然在來這裡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也做好了無數個心理準備,可這會兒,眼眶被她憋的酸疼,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眸光中滿是無奈與失望。

她不再壓抑情緒,如同年幼的孩童,讓淚水洗面,放聲大哭。

待到蘇盈洗過手,又來到她面前,容溫從地上坐起身,眉眼間的執拗更盛,漆黑的眸子直視著蘇盈,問她:“既然你依舊這麼討厭我,為何又要讓陸辰給我送吃食?”

那日,她以為母親與從前不同了,至少不再討厭她了,為什麼會這樣。

蘇盈也不瞞她,嗬笑道:“還能為什麼,太子與皇後一直視我與辰兒如眼中釘肉中刺,觀南他喜歡你,給你送吃食,自是為了討好他,想讓他日後能護著辰兒。”

容溫覺得可笑,眼睫上掛著淚珠笑了下,嗓音也變的冷了幾許:“我並不知曉陸辰對藍莓過敏,如你所說,我是嫉妒他,可我再是嫉妒他,也不會去害他。”

對於蘇盈來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陸辰還在生病,他發著燒喚她母妃時,讓她心疼的落淚,無論容溫是否是故意的,重要嗎?根本不重要。

蘇盈垂眸看了容溫一眼:“這兩日你就在我的殿中住著,跪在佛像前為辰兒祈福吧。”她嗓音裡透著冰冷,如深井中一個又一個的水怪刺在容溫心上,容溫甚至絲毫不懷疑,若陸辰出了事,母親會一劍殺了她。

她的泣聲逐漸停下,緩了心神後,壓在心間數十年的話在這一刻都想去問她,她從地板上站起身,已然沒有了適才走進殿中時對蘇盈的畏懼與念想,語氣很沉,問蘇盈:“為什麼?同是你的孩子,為什麼你要這麼不同的對待,哪怕你能隻待我淡漠,可你為什麼總是要傷害我?”

她心中不甘,將唇瓣咬的殷紅:“自我年幼記事起,你就從不會對我笑,我哭鬨著要和你睡,你總是把我丟給仆人,彆的孩子有母親給梳辮子、講故

事,我求著你,你都置之不理。”

容溫緩了口氣:“我六歲上學堂,聽同伴們說起她們的母親,會為她們親手做挎包,會照顧她們的起居,會親手做她們愛吃的吃食,當她們問起我時,我就扯謊,說你為我做過很多事,可後來,隔壁府上的二姑娘戳穿了我,她們就都笑話我,都不和我玩,我回到家中與你說時,你隻是很冷漠的看了我一眼。”

“你將我丟在湖中直至夜深也不去尋我,你從未給過我一個溫暖,我懂事後,就儘力的去討好你,那個時候我隻以為或許你隻是生性淡漠,我把你哄開心了就好了,可你把我為你做的東西都丟掉,為什麼,我到底是哪裡讓你不滿意了,你離開時,我不過十歲,我一直都很聽話,就怕你再討厭我,我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十歲的孩童究竟是做了什麼,讓自己的母親如此對她。”

容溫說的激動,有些喘不上氣來,胸口起伏不定,蘇盈聽著她的這些話,許是有了陸辰的緣故,作為一個母親,終究心底是有一絲柔軟,眉目間的冷氣消散些許。

容溫又問出了一直如重石壓在她心底的話:“母親為何說,是我毀了你的一生,與父親有關嗎?”她嗓音哽咽:“我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讓你如此恨我,究竟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有其他的緣由?”

她問的癡切,如同在沙漠中困了數日就要奄奄一息渴望水兒一般的渴求,蘇盈側轉過身,不再去看她,她這會兒的情緒也不似適才那般激烈,隻道:“你不須知道這些,容溫,你我之間,母女情緣淡薄,左右我也養了你數十年,日後若太子登基,你要讓觀南多幫幫你弟弟。”

容溫蹙緊了眉眼,她在問她那些年為何那般待她,她難過的就要喘不上氣來,她那麼渴望能從過去的痛苦中走出來,為何母親,不但看不到她的傷心痛苦,不回答她的問題,卻在與她說——讓顧慕對陸辰好些。

容溫痛苦的嗬笑了聲,無奈的閉了閉眼:“他如何對待陸辰與我無關,你既是覺得我是因嫉恨而害了陸辰,那你就不怕有一日我若真的嫁給了顧慕,會讓他打壓陸辰嗎?”

蘇盈的話已然是徹底寒了她的心,她神色間儘是執拗,頗為冷傲,見蘇盈聽到她這般說慌了神,她更是落著眼淚笑著:“你怕什麼,你不一直就認為我會這麼做嗎,你認為的沒錯,我就是要讓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都在陸辰身上還回來。”

容溫沒了理智,像是瘋了般,看到蘇盈臉上有了擔憂慌亂的神色,一直壓在她心底的陰暗情緒瘋漲,她笑道:“我也合該讓陸辰見不到母親,把他丟在深夜的湖水中,然後,讓你親眼看著他無助的廝喊,他找不到人,隻能蹲在船板上抱著自己哭,或許還會不小心跌入湖水中——”

容溫話說到此,蘇盈一個耳光又扇了過來,她沒躲,直直的看著蘇盈,對於蘇盈來說,陸辰就是她的一切,不過幾句話就把她又給惹惱了,容溫在心裡想著那十年間蘇盈對她做過的一切,自嘲的笑著,從口中吐出幾個輕柔卻極為有力的字眼:“我恨你,你不配做母親,也總有一日,我會讓你

明白,因果有報,你會得到報應的。”

蘇盈本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這會兒幾乎皺成了一團,她欲哭無淚,抬手在容溫身上不停的打,容溫不躲,蘇盈的情緒不停,就這樣,直至兩個人都已無力,跌倒在梨檀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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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溫這夜就是這般倒在蘇盈的殿中度過的,她身子一動不動的躺了不知多久,臉頰上的灼燙感已逐漸讓她沒了知覺,殿內燭火隨風搖晃,讓她回到了過去的很多地方,眼睛酸澀的再流不出一滴淚來,她咽了咽乾澀的嗓子,望著月上中天,夜間的皇家彆苑終究是有些涼的。

窗牖縫隙裡透進來的風涼絲絲的,她眼睫濕潤的粘在了一塊,一連動了好幾下,直至外面天光逐漸大亮,她才輕輕挪動了下發麻的身子。

天亮了,昨夜的一切都會過去,除了在她心中留下仇恨再無其他。

她直直的望著院中繁茂槐樹的枝乾,或許早在皇家寺廟時,她就該如此與母親說清楚,把自己心中僅存的那點希望都磨滅掉,隻剩下恨去活著或許會更好。

她乾澀泛白的唇微動,昨夜她未回彆苑,二表哥今兒一早應會來尋她的吧。她太累了,沒有力氣起身,若是他來了,就可以抱她走,他曾不止一次在她無措時將她抱在懷中,雖然那些時候她都在心裡覺得不妥,可那懷抱,終究是溫暖的。

想到這裡,容溫眼角又落下一滴淚,閉上了酸澀腫脹的眼睛,等她再睜開眼時,已近午時,顧慕就坐在她的床邊垂眸看著她,見她醒來,嗓音溫和的說了聲:“醒了。”

容溫有些呆呆的看著他,微微頷首:“二表哥。”

葉一給端來了茶水,顧慕扶著她坐起身用過茶水後,容溫隻以為她這會兒是回到了三藏苑,可屋內的一應布置又陌生的很,顧慕見她疑慮,與她道:“還在皇家彆苑,你先起身吃點東西,我帶你去個地方。”

容溫這會兒很乖,對他點頭:“好。”

出門時,容溫的臉雖是已消了腫,卻還有指印在上面,葉一給她找來了帷帽戴上,隨後,她跟著顧慕去了一處開滿玉蘭花的園子,午後日光雖烈,這處卻被幾棵高大的古榕樹遮擋,陰涼舒適。

容溫隨著顧慕對仁昌帝行了禮,她今兒帶著帷帽,瞧不真切輕紗下的那張嬌靨,皇後坐在仁昌帝身側,目光帶著探究的看她,開口道:“面見陛下,為何不摘帷帽?”

顧慕為容溫回話:“家妹身子不適,恐衝撞了陛下。”他話落,仁昌帝對內侍吩咐:“賜座。”

待顧慕與容溫坐下後,仁昌帝的神色間明顯的有了幾絲不耐煩,側首問皇後:“你讓把貴妃和恒遠侯府的表姑娘都喚來,到底所為何事啊?”

皇後輕咳了聲,看向坐於右側的太子。

陸硯站起身,與仁昌帝行禮道:“回父皇的話,早幾日兒臣去顧中書的彆苑請教書法,湊巧見到六弟提了食盒給容姑娘送貴妃娘娘親手做的吃食,兒臣想到容姑娘與貴妃娘娘同為揚州人,或許是有些淵源。”

他觀著他父

皇的神色,繼續道:“兒臣派去揚州的人回話說,貴妃娘娘本名顧盈,乃是當年恒遠侯府老夫人養在膝下的旁支女,十八年前嫁去了揚州容家,並且誕有一女,正是父皇面前的容姑娘。”

今兒一早,傅瞻親自來給太子送容溫的指尖血,他一副認真且嚴肅的模樣:“殿下,這是我費了好些心思才弄來的,怕一滴不夠,還多弄了幾滴。”

太子看著他笑,神色晦暗,輕笑道:“傅將軍可真會說笑,昨夜裡容姑娘一直在皇家彆苑就未離開過,不知傅將軍哪來的血?”

一句話把傅瞻給問懵了,他倒是不知昨夜裡容溫沒有回彆苑,他嘿嘿笑了幾聲:“是嗎?難道我取錯了,取成容姑娘婢女的了?”他哎呀一聲,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我這在外打仗打的記性都不好了,容姑娘長的什麼樣都能給忘。”

他裝迷糊賣傻,陸硯也不能拿他怎麼樣,索性就算沒有指尖血,他也已有了足夠的證據,到時把容溫和貴妃都喚過去,當面取血認親,還不是一樣。

仁昌帝眉頭微皺看了眼太子,隻訓斥道:“太子是一朝儲君,不幫著朕分擔朝政,怎得整日裡竟乾些疑心疑鬼的事?”仁昌帝歎了聲氣:“我與貴妃雖是相識於江南水鄉,認識她時,她隻獨身一人,莫去猜疑。”

當初,仁昌帝將蘇盈帶回皇宮時,隻與皇後道:“朕此次去江南半路遇險,是盈兒日夜不歇的照顧我,她孤身一人居住在漁村裡,朕將她帶回皇宮,皇後日後且要善待她。”

皇後這會兒見仁昌帝不欲多說此事,便開口道:“陛下,若太子所言是真,貴妃當年就嫁過人,卻欺騙陛下說她隻是江南漁村的孤女,便是欺君之罪。”

皇後去讓人找到了當年仁昌帝下江南時帶著的侍女嬤嬤,仁昌帝是在一個漁村裡寵幸的貴妃沒錯,可,那嬤嬤說,當時收拾屋子時,卻並未見紅。

可見,陛下寵幸她時,她已不是處子之身。

皇後吩咐身邊的嬤嬤:“去把人帶上來。”她這邊話落,卻見仁昌帝神色間不止是不悅,甚至是染了薄怒,皇後心中一凜,隻覺此事絕不會出錯,可,貴妃坐在那裡也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皇後與太子相視了一眼。

當年的老嬤嬤被人帶過來,仁昌帝並未問話,隻起身撩了撩龍袍,厭惡的看了皇後一眼:“你身為後宮之主,不與妃嬪為善卻如此猜疑,在你宮中禁足思過罷。”

皇後聞言,一時情急,說道:“陛下,臣妾瞧見過貴妃的真容,就是當年恒遠侯府的顧盈。”蘇盈自從進宮,一直遮戴面紗,皇後至今不知她生的何貌,前天夜裡她便命人偷偷去看了她的樣貌並畫出來,可不就是當年的顧盈。

仁昌帝大怒,隨手拿起放在手邊的一碟葡萄砸了出去:“放肆,皇後是要當著顧中書的面說朕榆木,輕言信了貴妃的話,將已嫁人生子的女子帶進宮中為妃嗎?”

皇後與太子皆不敢再言。

皇後隻在心裡想著,顧盈當初離開容家時,並未與容肅山和離,如今也依舊是容家的人,陛下哪隻是

榆木,分明是君奪臣妻。

皇後和太子的算盤打了許久,一朝落空,就如暗沉天幕響了一夜的驚雷,卻未落下一滴雨就停歇了,以至於直到這個時候太子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犯了什麼大錯。

他的父皇——早就知道此事,並且一直瞞著,而他,不是在想法子治貴妃的罪,而是在打他父皇的臉,戳破他父皇特意掩蓋的事實。

——

容溫和顧慕回了三藏苑,她昨夜一宿未眠,雖是天光大亮時睡下了,這會子卻是渾身酸痛,回到院中後,用了些安神湯就又歇下了。

顧書瑤酉時來看她的時候,她還在睡,顧書瑤隻好又走了,葉一怕她家姑娘又陷入了夢魘中,睡得時候久了,夜間又會無眠,便在床榻邊將容溫輕輕喚醒:“姑娘,姑娘——”

容溫聲音細軟的‘嗯’了聲,睜開惺忪的眸子,一覺睡過去,恍若天地顛倒,讓她有些神思不清,葉一給她將床帳掛起,溫聲說著:“這會兒雲霞正紅,姑娘起身出去走走吧。”

容溫坐起身緩了有一刻鐘的心神,葉一給她臉上和脖頸間又上了藥,她隻覺睡了一覺,身上依舊很痛,起身在院中走了好些圈,才算是把筋骨給活動開。

她站在院中的古槐樹下,揚起下頜看著繁茂枝乾間堆積起來的一個巴掌大的鳥窩,怔怔的看得出神,幼鳥剛出生,它的母親正在窩口處抱著它透過枝葉看雲霞,鳥父親外出尋食還未回來。

容溫唇邊淺笑,突然覺得這一刻很美好,希望時辰就這樣停下來,永遠都不要改變,她心裡剛剛有了這樣的念頭,便聽到院中傳來了一聲略顯粗獷的嗓音。

還能是誰,傅瞻又來了。

容溫眨了下有些酸澀的眼睛,回過身看向傅瞻,隻見傅瞻手中提了隻尚在滴血的野兔子,遞給正在院中澆花的花一:“拿去廚房,給你家姑娘煲湯喝。”

他走向容溫,走的很近,俯身在容溫臉上看了看,語氣中帶了笑意:“不腫了,還疼嗎?”傅瞻雖是笑語,卻也是真的關心:“我特意去這附近的山中打的野兔給你補身子,本還想打隻鹿的,奈何沒找見。”

容溫淺淺笑了下,對他道:“多謝傅將軍。”

傅瞻看著她這會兒面頰有了血色乖乖的模樣,倒是想去捏一捏,他忍住上前的動作,清了清嗓子:“容姑娘,你能再送我一隻荷包嗎?”

“嗯?”容溫輕疑,目光落在他腰間,上次的荷包就是被他搶去,看在他要帶兵作戰才沒跟他計較的,這會兒又來跟她討要荷包,容溫問他:“傅將軍不是有荷包嗎?”

傅瞻歎氣,很是犯愁:“那荷包——被狗給叼走了,我找了許久都未找到。”傅瞻蹙緊了眉:“也不知觀南何時在院中養了狗,特彆不聽話,專挑我腰間的荷包咬。”

容溫怔了下神,與傅瞻一道坐在院中石桌處,她想了想,對傅瞻道:“聽二表哥說,傅將軍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娶妻了,待傅將軍娶了妻子,讓夫人給傅將軍繡荷包吧。”容溫說完,回身看了一眼葉一。

沒一會兒,葉一進了趟屋子又出來,把東西遞在她家姑娘手中,容溫把前兩日傅瞻硬塞給她的狼牙珠串遞給傅瞻:“傅將軍收回去吧,聽聞北疆那邊的男女以狼牙定情,傅將軍日後把這個送給心上人。”

傅瞻聽的一愣一愣的,容溫與他說的如此明白,他有些無奈。

默了片刻,傅瞻問她:“為何不能是我?你想嫁個什麼樣的?”傅瞻問的認真,離開上京城的這幾月裡,他確實會經常想起容溫,就連夜間睡覺都把那粉色荷包放在枕下。

容溫不知道怎麼回他,可傅瞻一副認真的神色看著她,容溫唇瓣翕動,隻吐出了一句:“女子嫁人,不就是想在孤苦無依時,能有個寬闊的肩膀可以靠一靠。”

傅瞻‘嗬’了聲,側轉過身來往容溫跟前湊了湊:“多寬的肩膀,我這還不夠寬?”他一臉認真,看的容溫懵了又懵,容溫無奈道:“你理解錯了。”

她說完,垂下眼睫,不再說了。

傅瞻又不是傻,世間男女皆講究兩情相悅,既是不願自是不喜歡,說再多,也不過都是委婉的說辭,他也不再多說,隻把狼牙珠串又往容溫面前一放,嗬笑道:“不跟你討荷包了,這個你拿著,咱們又不是北疆人,算不得定情。”

他說完,起身看著容溫:“兔肉新鮮大補,多用些。”

傅瞻的身影逐漸走遠,容溫垂眸看著他又遞過來的狼牙珠串,輕輕歎了聲氣,心中卻是想起了顧碩,也不知他何時才會從德州回來,那支步搖還在她這裡。

而且,他送給她的沉香木手鐲被她給弄丟了。

容溫讓花一去把顧書瑤喚了來,兩個人在院中石桌處吃著兔肉,時不時說上幾句話,她今兒還用了些仙人露,葉一本欲不讓,可顧慮到姑娘心裡定是很不痛快,就拿了一小壺給她。

夜風微涼,顧書瑤吃醉了酒,與容溫說說笑笑的在院中待了許久,如蝶要把她給扶走,她又不願,非得拉著容溫的手在院中看星星,今夜晴空萬裡,繁星遍布,容溫和顧書瑤在院中待至夜深。

——

一連三日,容溫的氣色變好了許多,隻夜間還是會被溺水的窒息感驚醒,宮中的吳院使又來給她搭了脈,這回與以往不同,不止開了藥,還給她紮了針,吳院使這邊才剛走,顧慕就來了她院中。

顧慕與她道:“許久未回侯府見祖母了,明日一同回侯府吧。”他認真看著容溫,容溫想了想,回他:“也好,是有些日子未見祖母了,明兒什麼時候回去?”

顧慕:“明日一早便回。”他說完,頓了頓:“怕是就要在侯府住上一段時日了,正好今日清閒,午後一同去月兒湖遊船罷。”他觀著容溫的神色,眸光深邃。

容溫抬眸與他相視了好大一會兒,抿唇想了想,問他:“為何要遊船?”

顧慕神色平和,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是說了,今兒清閒,想去湖上吹吹風。”他說完,也不急著等容溫的答複,走至石桌旁坐下,自顧自的用了杯茶。

容溫心思流

轉,最後坐在顧慕對面,拿起顧慕給她添的茶用了口,回他:“成,我與你去。”

——

近申時,月兒湖邊,一艘布置奢華雅致的香船停在月兒湖邊,雲燭躺在一棵粗壯的槐樹上,淨思席地而坐,倚在樹乾上,他隨手扯了根毛毛草,將綠杆咬在口中,悠閒的與雲燭聊著天:“知道公子明兒為何要回侯府嗎?”淨思一臉笑意,樂得眼睛都要成一條縫了,仰頭看著樹枝上躺著的雲燭。

雲燭依舊是一張‘死人臉’,冷冷問他:“為何?”

淨思饒有興致道:“還能為何,公子與表姑娘在溫泉莊時就有些不對勁,這幾日我是看出來了,表姑娘待公子也與從前不同,在公子面前有了許多女兒家的心思,待今晚的事一完,表姑娘的魘症治好,可不就是要回侯府與老夫人商議定親的事。”

淨思說的理所當然,跟真的一樣。

雲燭隨手折了支枝乾往他頭上一丟:“你還知道女兒家是什麼心思。”

淨思樂嗬的哼起了小曲,前段日子公子與表姑娘不見面時,他愁的肉都用不下了,這會兒心裡彆提多興奮,待回侯府與老夫人說了,以老夫人對他家公子和表姑娘的疼愛,那鐵定是一口就答應了。

老夫人答應了,看他家公子瞧表姑娘的眼神,定是想早些成親,待成親了,就會有小崽子,到時候中書令府上就不再冷清,該熱鬨了。

雲燭在樹乾上,看著淨思笑的跟傻子一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

半個時辰後,日光已不再強烈,容溫和顧慕坐馬車來了月兒湖,在湖邊上了船後,顧慕坐在香案前,修長指節在那張古老的鬆木琴上撫動,清幽琴音絲絲入耳,他喜作畫,亦喜撫琴。

這是除在梅林外容溫第二次聽到他的琴音,悠揚而清雅,與月兒湖的水波、遠處的山峰相應和,湖面清風微涼,吹動船隻兩側的月白輕紗,眉目清雋的郎君悠閒撫琴,容溫心中一時起了作畫的心思。

不過,也隻是心思,她並不想真的在船上作畫。

悠閒發怔的時辰總是過的很快,顧慕的琴音一曲又一曲,聽得人心安,也聽的人向往,至酉時,一片片繁茂樹乾將月兒湖遮擋的有些昏暗,如今已是季夏,戌時天色就全暗了。

淨思將船向著一處湖心島的方向劃去,說是湖心島上面長了許多野果子,正好他們去摘來些,在離湖心島還有十丈左右距離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又駛來一艘船,劃船的人是雲燭,他對顧慕道:“公子,陛下派了身邊的李公公,說是有急事尋公子,就等在月兒湖邊。”

顧慕眉心微動,對雲燭應了聲,隨後起身對容溫道:“你且與淨思在這處,我見過李公公就回來。”

容溫心中沒來由的一慌,唇瓣翕動,默了片刻,還是對他點頭:“好,我先與淨思去島上摘些野果子。”她說完,眼睫低垂一連顫動了好幾下,最後看著顧慕上了雲燭的船,直至消失不見。

淨思劃船帶著容溫去摘了好些野桃、野梨子,天色逐漸暗沉,落日金光隻剩最後一抹還停在西山,容溫對淨思道:“你家公子許是遇到了緊要事,天色暗了,咱們回去吧。”

淨思笑應了聲,又劃著船駛離了湖心島,又是差不多有十來丈遠的時候,船隻突然不動了,容溫正在拿著一隻梨子啃,感覺到不對時,並未回身,嗓音溫和的問淨思:“怎麼了,若是劃的累了,就先歇一歇。”

她話落,卻未聽見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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