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第16章

此時,隔壁莊子裡,幾人用過晚膳後又去泡了溫泉,穀鬆和太子有些吃醉了酒,已經去歇下,顧慕身上隻著單薄的中衣從溫泉中走出。

他身材頎長,比之傅瞻還要高上一些,此時身上濕透的中衣凸顯出優美的肌肉線條,勁瘦而勻稱,他隨手拿了件絹巾,在修長脖頸間擦了擦,寬闊的肩上散落一頭墨發,傅瞻在溫泉水中看著他,忍不住道:“觀南,你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為何遲遲不娶妻?”

傅瞻自認生的面相、氣質、身形皆不如他,可他們軍中的男兒個個打贏了仗都想著早些回家抱著媳婦睡覺,他就不信他顧觀南不想。

傅瞻緊跟著又道:“彆說是什麼鴻源大師給你占卜,我才不信。”

顧慕輕笑,避左右而言他:“尋之此次回京,是該把婚事給辦了。”

顧慕這話說到了傅瞻心坎裡,他初帶兵打仗時,骨子裡有著世家公子的教養,那時尚知禮義廉恥,可軍營中有軍妓,將士們個個都是旱鴨子,身強體壯,那些個軍妓叫喊的人心裡癢癢,沒有哪個男人不想夜夜飛仙不知愁苦,可他,到現在了還他媽的是個沒開過葷的。

傅瞻比之顧慕年幼一歲,不過也早到了娶妻的年紀,家中母親正在給他相看,隻是,他再饑渴,也還未有他一眼瞧著就喜歡的。

傅瞻也從溫泉中起身,說起了正事,邊走向顧慕邊道:“觀南,平江王世子死在宣州城,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關於年前,身在蜀地的平江王派長子前往上京城拜見陛下,並去皇陵為祖先祈福之事,朝臣皆有耳聞,可直到上元節過了,也沒人見這平江王世子的半個影子。

顧慕聞言神色不變,隻是想起了平江王世子是被何人所害,他語氣平和道:“尋之,你初回京城,有些事尚在觀望,不過區區一個平江王世子,尋之可想過,陛下為何讓我親自去走一趟宣州城?”

傅瞻從顧慕的眼眸中了然。

陛下,是將平江王世子的生死交給了觀南來抉擇。

傅瞻哈哈笑了幾聲,不再言說此事,轉而話題又變成了私事:“觀南,你我自幼相識,你知道的,隔壁容姑娘的莊子我是勢在必得,你幫我在她面前說句話。”

說話間,顧慕已換好了衣服,他語氣平緩:“此事,隻可一試。”

傅瞻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哈哈大笑:“我倒是有個好主意,我直接回上京城稟明母親,說我要娶容姑娘為妻,這樣,日後哪還分你我,兩個莊子自然就在一處了。”

顧慕垂眸:“是個好主意。”

他示意傅瞻坐,神色略顯沉重,已無適才的平和,傅瞻臉上的笑意也漸淡,嗓音沉穩道:“觀南有何事要說?”

顧慕拿起面前的杯盞飲了口茶,他此次受邀來傅瞻的莊子,也是為著此事,直言道:“匈奴屢犯我朝邊疆,這兩年氣焰更盛,尋之在達州戍守邊疆兩年有餘,心中可有策略?”

顧慕隻言片語,已將傅瞻身為武將的熱血瞬時點燃,胸腔

裡一腔熱火,傅瞻粗眉微擰,將手中杯盞‘嘭’的一聲落在顧慕身前,嗓音低沉:“觀南,你——”終是理智壓住了情緒,傅瞻自嘲的嗬笑了聲:“陛下重文輕武,我等武將在朝堂被些文縐縐的朝臣嫌棄,哪個男兒願意看著匈奴屢犯邊疆,搶奪我們的糧食、牲畜,甚至是女人,可,陛下不下令,我等如何在戰場拋灑熱血。”

傅瞻說到激動處,手中杯盞被他攥緊,手背青筋立顯,直直的看著顧慕,他知道,觀南今日既與他提了此事,心中必定已有策略,或許,為著今日這句話,他早已籌謀已久。

傅瞻的表現,顧慕很滿意,他抬眸看著傅瞻:“清明祭祖大典後,若無意外,陛下會準許護國將軍祁秉帶兵攻打匈奴,到時尋之可願作為副將一同上陣?”

傅瞻嗬笑:“若陛下下旨,我自是願意。”

顧慕抬手給傅瞻添了杯茶:“祁秉將軍與我有過密談,隻是,滿朝文武,安於和平者居多,必定會有諸多阻礙,到時前線糧草或有供給不足,不過,尋之可放心,我已將一切都安排好。”

傅瞻信顧慕,可他有疑慮:“大胤百年來重文輕武,這非一朝一夕能改,就算陛下待觀南再是信任,此事也——”傅瞻不再說下去,顧慕既是今日與他說起,必定不是一時興起,他是武將,不管他們這些權臣的謀算。

顧慕輕笑,神色平和,拿起杯盞又用了口茶。

一刻鐘後,顧慕走出暖閣,外面風雪更甚,比之上京城內更冷寒,暗沉天幕下,隻有道路兩側昏黃的燈罩裡發出朦朧的黃光。

他的目光朝著隔壁莊子看去,正欲抬步,傅瞻也跟著走了出來,罵了句:“真他娘的冷,不都打過春了。”

“觀南,你的院子在這邊,你往北面做什麼?”

顧慕回他:“賞雪。”

傅瞻沒這個情趣,轉身回了自己院中。

敞闊的莊子裡,顧慕腳下步子沉穩,淨思跟在他身後,嘴裡似乎還有著上元節那夜糖葫蘆的甜:“公子,這夜裡可真冷,也不知表姑娘那兒住的怎麼樣,聽莊子裡的人說,隔壁莊子的屋舍都很簡陋,也不知有沒有碳。”

淨思跟在他家公子後面嘀嘀咕咕的說著,渴望他家公子能一改從前淡漠的性子,看在老夫人對表姑娘那般疼愛的份上,讓他去跑一趟,看看表姑娘在那邊住的可好。

可他話落好大一會兒,也不見公子回應。

淨思:“唉。”

——

這邊葉一燒了熱水,將湯婆子加滿,正要去端盆木炭時,遠遠的瞧見了兩個人影,葉一本以為是她眼花了,瞧了會兒,才看清來人是誰。

她上前行禮:“見過二公子。”

顧慕眸光深邃,往屋子裡看了一眼,問:“你家姑娘可睡下了?”

葉一:“並未。這處莊子裡的房舍修的簡陋,也隻有木炭可用,姑娘這會兒身子不舒服,奴婢正要去取碳呢。”

顧慕聞言未有思慮,抬步走至門前,平和的嗓音詢問道:“城外夜裡寒,隔壁莊子尚有空閒屋舍,表妹與我去隔壁住一晚。”

他話雖是在詢問,卻又不容置疑。

容溫窩在被褥裡,沒想到顧慕這個時辰會來,腹部痛的她蜷縮成了一團,好似整個人都靠著那個湯婆子續命。

她提起一絲氣力回他:“不必了,多謝二表哥。”她這會兒不願意動,就隻想這麼蜷縮護著自個。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像是就要斷了氣的將死之人,顧慕聽到她嗓音微弱,既帶有已睡下的軟糯,又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痛,他微微蹙眉,看向一旁的葉一。

葉一本是沒有說她家姑娘來癸水了,這般的事還是不要跟一個男子說的好,可這會兒顧慕看著她,葉一就如實說了。

顧慕吩咐屋外的淨思:“回院中讓人收拾一間廂房出來,把銀絲碳燒上,再讓人去廚房吊上補湯。”

淨思本就因跟著他家公子來了這裡既驚又懵,這會兒又聽他家公子這般吩咐,懵懵的應下就急忙回了隔壁莊子。

他本是在公子跟前說了那些話,也沒奢望他家公子親自跑一趟,可這‘賞雪’賞著賞著就賞到了表姑娘的莊子裡。

顧慕又吩咐葉一:“侍奉你家姑娘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