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才不要懷孕呢
如今沒了孫嬤嬤, 家裡頓時清淨起來,其它奴仆丫鬟也都格外安分守己——她們都看到了孫嬤嬤的下場。
其中穗兒更是儘心儘力,恨不得跪在那裡表忠心。
家裡奴仆一個個儘心儘力,希錦便也覺得不錯, 沒了孫嬤嬤, 家中新年新氣象, 這樣也好。
這天眼看晃黑,諸事處理妥當,她也終於有了閒工夫想想彆的。
她想著家裡出了這等事,傳聞出去也不好聽,便去各房中走動了走動, 讓她意外的是, 對於她院中孫嬤嬤一事,大家隻是驚奇了下,便不再提, 反而討論著昨晚的燈會。
據說昨晚燈會出了大事故,竟然死了十幾個,更是傷了不知道多少人,汝城衙門已經派人過去州府彙報了, 估計是一樁大事件。
寧家也有郎君和娘子受傷了, 一個個正難受著,愁眉苦臉的,隻說時運不濟, 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希錦驚訝不已,敢情自己險些遭遇禍事,結果彆人家更是遇禍事!
她不免再次想起那霍二郎,他……怎麼樣了?
這種事她自然不好問, 瓜田李下的,可大家夥說閒話竟然很快提到了霍二郎。
誰讓他霍二郎是博學高才名動汝城呢。
二伯娘歎:“據說他也是要跑的,誰知沒跑成,那麼多人怎麼跑,他被人家擠到了邊上,旁邊賣香果子的架子車歪了,正好砸過來,砸到了腿上,我剛才聽鋪子上夥計說,他家中二嫂巴巴地跑出來給他抓藥呢!”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都支棱著耳朵聽。
更有人問:“他還能去燕京城趕考嗎?”
二伯娘撇嘴:“誰知道呢,不過人家學問深,咱可比不上,人家就算瘸了腿也能趕考吧!”
也有懂行的道:“我聽說省試都是要查體的,若是瘸了怕是不行。”
二伯娘:“到時候應就好了吧,總不至於落下什麼毛病?”
她嘴上這麼說,不過那眼神,那語氣,分明就是巴不得人家倒黴!
大家夥心知肚明,據說四郎參加了解試,解試結果馬上出了,如果能中,一切順利,是想著馬上參加省試的,如果真能參加,二伯娘當然希望她家四郎少一個擋道的!
於是大家紛紛道:“他摔都摔了,估計疼死,還考什麼考!”
說話間,二伯娘突然看向希錦:“希錦覺得呢?”
希錦:“啊?我哪知道呢,彆人的事,誰知道!”
二伯娘歎了聲:“我估計他還是得去的吧,估計雇一輛牛車,一邊走一邊養傷,等慢悠悠到了燕京城,這腿也養好了,可不就考試了。”
提起這個,她都發愁了。
希錦便覺有些好笑,全天下那麼多讀書人,哪能就一個霍二郎擋了四郎的道呢!
不過也說不得什麼,反正天下父母心嘛,肯定盼著兒子出息的,當娘的恨不得拿著棍子把其他趕考的全都打飛了,到時候就她兒子一個人高高中,狀元解元探花都是他寧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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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走水一事果真鬨大了,據說州府派了人來調查這件事,而希錦也很快知道了確切消息,霍二郎那晚本來跑出去了,不過因丟了件什麼,竟然跑回去找。
就算平時,在大街上找丟的物件也是千萬難,更不要說上燈節時候,更不要說起了亂子的時候。
據說物件沒找到,但人是被砸了,大夫瞧了,必須臥床在家好好修養,不然這條腿就廢了。
這麼一來他的行程隻能推遲了,不過好在距離省試還有些日子,躺上十幾日才動身應該也來得及。
希錦聽著,歎息:“這人呢,滿地撿芝麻,整簍灑油,為了個什麼物件,竟耽誤了自己,把腿給瘸了,何必呢!”
她其實是有些心疼霍二郎的,畢竟有著曾經的情誼。
但又覺得,這男人到底不行吧,做事不行。
縱然讀書好,但就這性情以後當了官,能當好官嗎?說不得遇到什麼事做不好,丟了烏紗帽還得連累家眷!
所以罷了罷了,彆想了。
至於汝城街道上,本來以汝城的風俗,即便是過了上燈節,那大街小巷也都是花燈,要一口氣熱鬨好幾天呢,不過因為這走水一事,這熱鬨憑空蕭條,到了正月十六那天晚上便匆忙落了燈。
落燈是大事件,要家中各族齊聚的,希錦自然也得去。
也是這日傍晚時候,阿疇陪著希錦過去族中的廳堂,全族的人都在了,大家準備了各樣酒菜並香燭,最後一次祭祀了祖宗神像,又焚燒了錫箔,將那神像收了起來,這過年時的祭祀便結束了。
在大家的跪拜中,老族長將那神像交給了三房。
祖宗的神像是由各房輪流保管和祭祀的,輪到下一年的,便保管神像一年,第二年過年時候的祭祀便是那一家了。
不過這當然沒希錦什麼事,她父母沒了,她又是女兒家,雖然招贅了,但地位在那裡,輪不到她。
其實這事倒是也樂得輕鬆,不然要掌管一大家子的事,也挺累心的。
祭祀過後,大家三五成群說了會兒話,便熱熱鬨鬨要分吃祖宗祭祀的供品。
二伯娘拿了一件紫檀木雙魚食盒,將裡面各樣糕點分給族中的小孩子。
那糕點都不是新的,是整整供奉了一年的,上面落了不知多少香灰。
但是按照老傳統,小孩子吃了這種祭祀祖宗的糕點後,能得祖宗保佑,能沾祖宗的福氣。
二伯娘看到芒兒的時候,笑了笑,用木鑷子夾了一塊方糕給芒兒:“拿著吃吧,咱們老寧家的福氣都在這兒了。”
希錦謝過,接了來,卻見那方糕已經是殘破的,上面原本應該嵌了葡萄乾和核桃乾,不知道怎麼被人摳下去了。
從上面的香灰痕跡看,估計是剛摳下去的。
這供奉一年的糕點都僵了,跟石頭一樣,其實難啃得很,也就上面的葡萄乾核桃乾勉強能入口,小孩就喜歡用手指頭摳著吃,覺得好玩。
芒兒不知就裡,看彆的孩子都在吃,他也眼巴巴湊過來,伸手就要拿。
希錦:“先不吃,回去給你吹吹上面的香灰,這樣祖宗的福氣才能吃得更好。”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笑起來,說希錦真是講究人。
回到家後,希錦便把那方糕扔一邊了:“快彆吃了,不知道誰摳過,不乾淨了!”
一時又道:“二伯娘就是故意的吧,瞪著一雙牛眼看不到嗎,故意給我們孩子拿那被人摳了的方糕吃,你看看,若是大伯娘家的晨兒,你看她敢嗎?這就是柿子撿軟的捏呢!”
阿疇正帶著周福把家裡的燈籠拆卸下來,聽到這個,道:“不吃也沒什麼,放了一年能好吃嗎,還怕吃了拉肚子呢,況且你看全族那麼多孩子,每年都吃,也不見得誰都有福氣了。”
希錦:“就是!”
這個她讚同的,全都是騙人的,就像大年初一的冷橘子和荔枝乾,誰吃誰傻,現在孫嬤嬤不在了,以後她肯定不讓她的芒兒吃了。
一時她又道:“這兩天你留心著,找靠譜的人牙子,買兩個丫鬟。”
阿疇:“要買兩個嗎?”
希錦:“買兩個,看看情況,若是都好,就都留下,雖說用著四個丫鬟有些多了,但我們芒兒以後大一些,肯定要有一個儘心伺候著的,萬一買的兩個有不好的,好歹能比較下,到時候隻留一個好了。”
阿疇:“好,那我儘快辦。”
收拾好燈籠後,阿疇便隨著希錦進屋,說起買賣的事。
希錦:“我今天聽著那意思,三伯家的六哥也跟著去了,交了訂金,不過他不想要了?”
阿疇頷首:“是,聽那意思,六哥得訂親了,聘禮以及回頭成親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們怕萬一砸手裡不好出手,到時候手頭沒活錢也麻煩,就不肯買了。”
希錦:“我琢磨著,他既然下了訂金,不要了,那我們乾脆接手了?”
阿疇:“我們接手?”
希錦:“對。”
阿疇略沉吟了下,道:“三伯家大概定下了七百兩銀子的貨,如果我們接手的話,我把手頭的賬要一要,再設法挪出來一些現銀,大概能再湊三百兩,但是如果要更多,隻怕不行,這裡面有四百多兩的缺口。”
希錦:“我算了,我們六百兩銀子的本錢,隻能掙二百兩,多投了才能多掙,下點狠本,撈一筆大的!我聽舅父的意思,好像是能幫襯我們一些,所以我想著,找他借些錢。”
她看著他道:“也不白用,按照市面上的利息,該多少是多少。”
商戶人家,都知道銀錢是能利生利的,有了本錢才能掙錢,所以哪怕是親戚,也沒有白用的道理,都是要畫押借款按照利息來的。
不過即使這樣,誰平白無故借給你銀子,還是得靠著親戚。
阿疇見此,道:“倒也不必吧,有多少錢就做多大買賣,二百兩也是不小的一筆了。”
希錦:“我就想趁機撈一筆大的,多囤!”
阿疇默了下:“行,那回頭我們過去你外家,到時候我和舅父提吧。”
希錦:“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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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希錦沒想到的是,當她提出想借貸四百兩的時候,舅父一臉為難,說出了許多難處,比如息婦下個月就要生了,比如家裡三郎也要訂親了,又說起他的一批貨是怎麼艱難,一路的稅賦,要賬也如何不及時。
“昨日你舅母還和我吵起來,叨叨半晌,訴說了諸多難處,你怕是不知,如今稅賦越發重了,我這買賣也不好做。”
希錦見此,也說不得什麼,一時過去見了外祖母。
外祖母自然知道的,長歎一聲,拉著希錦的手:“你不要怪你舅父,他執掌著家裡這一攤子,處處都要銀子,哪個缺了銀子不找他開口。”
希錦想起過年時的那橘子,自己想依仗外家,但其實外家並沒把自己看在眼裡。
口頭說幾句親啊疼的,都是白搭,動動嘴而已。
甜言蜜語不要錢,誰還不會說呢!
外祖母:“再說還有你舅母,你舅母那人,我往年也和你娘提過,她總是多心,不說彆的,就是我當年那件芙蓉鏨花金碗,可是給了你娘,她到現在還念叨呢,說起這事來,我也沒話說。”
希錦蔫蔫的:“外祖母,你說的我都明白。”
外祖母:“你舅舅是疼你的,你是他親外甥女,他統共就這麼一個外甥女,他能不疼你嗎,他也是為難罷了!”
說著,從荷包掏出來一件首飾:“這個你拿著,你若是要用,拿過去應應急。”
希錦看著,這是金簪子,估計有些年頭了。
她們這樣的身份不能戴金,顯然不是這些年打的,可能是外祖母當年的嫁妝。
她也就道:“外祖母,倒也不必,我想想彆的法子就是了。”
離開時,她有些無精打采。
阿疇:“有多少錢辦多少事,其實我們湊一湊,能擠出一千兩來,也是好大一筆了,我估計能掙三百多兩。”
三百多兩,足足夠他們四五年的吃穿用度了。
況且他們也不是隻做這一筆買賣,這一批貨賣了,還能再做其它的,店鋪裡生意也在做著。
他補充說:“等我們鋪子裡再騰出一些錢,我再設法想些彆的生意門道。”
按照往年的情況來估計,他們每年鋪子的進賬,加上商鋪租賃的收益,估計一年能有兩百兩,他們花費五六十兩的話,每年還能夠攢下一百多兩呢。
現在額外做這麼一筆買賣,多出來三百多,那今年估計能盈餘五百兩,是好大一筆錢了。
他安慰道:“芒兒還小,我們並沒什麼大開支,無非一家幾口的吃穿用度,這幾年我們每年都攢一些,等芒兒大了,也能攢下不少了。”
希錦聽著:“那萬一我們再生了呢?多一個孩子,就不知道多出多少花銷呢!”
阿疇蹙眉:“你之前不是說疼,不想生了嗎?”
希錦哼道:“這種事哪說得準呢,也許哪天我又想生了!”
她看著他,很快反將他一軍:“況且你每日都要,讓我不得安生,說不得回頭就懷了呢!”
提起這個,她便扶著窄窄的腰:“還有那日,我本就累了,你卻偏要我辛苦勞累,我到現在腰還是酸的呢!”
阿疇聽這話,也是想起那晚種種,微抿唇間,他低聲道:“那我以後注意就是了。”
希錦輕哼:“哦,以後不要了?”
她琢磨著,那就三五日一次?
阿疇:“不,我意思是說,我去湯藥店買些藥,或許可以避子。”
希錦馬上反對:“才不要呢,我不要吃藥!”
阿疇墨黑的眸子透著無奈:“又沒說讓你吃,去問問大夫,買我能吃的好吧!”
希錦很勉強:“行吧……”
不過她很快又鼓著腮幫子道:“誰知道他們的藥管不管用呢,反正我若懷了,你以後再彆碰我,還要把你吊在房梁上拿蘸著辣椒水的小鞭子抽!”
阿疇默了片刻,道:“那我們以後變一下法子。”
希錦:“怎麼變?”
阿疇薄薄的唇抿起,幽深的眸子滾燙,俯首在她耳邊低語。
男人清冽的氣息籠罩著希錦,而他說的那法子仿佛也不錯。
希錦聽得臉上泛起一層粉光,心裡蠢蠢欲動。
不過她還是很矜持地道:“我是怎麼都可以,戒了也不是不行,不過你既然這麼想,那我——”
她很好心很施舍地道:“那就遂你心思,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