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她家阿疇就是好!
靠在阿疇懷中,她眨眨眼睛,努力忍下眼中的濕潤,低聲道:“就挺害怕的。”
聲音澀澀的。
阿疇沒說話,他隻是俯首下來,低頭吻上她的唇。
不同於往日貪婪或者急切的占有,此時他的吻很有幾分安撫的氣息,很溫柔,也很柔緩。
希錦便覺心都要化開了,她也緩慢地回應他,仰著臉和他唇舌偎依纏綿。
如此親吻了好久,兩個人才戀戀不舍地撤開,撤開時,阿疇又低首舔吃了一下她的唇,像是在吮著蜜。
希錦便有些臉紅了。
雖然也沒做什麼,隻是親吻而已,於夫妻間很正常,但希錦卻覺得心間蕩漾。
阿疇輕撫著她的臉頰,低聲道:“睡嗎?”
希錦:“有點睡不著。”
阿疇便攬著她,讓她躺在自己肩窩裡:“那我們說說話。”
希錦:“嗯。”
阿疇的長指輕撫著希錦纖細的脊背,一節一節地摩挲過,他的指腹上略帶著糙感的溫度仿佛帶著些許安撫的作用,這讓希錦慢慢放鬆下來。
她偎依在他懷中,像是一隻慵懶無力的貓兒,就那麼倦怠地垂著眼睫。
過了半晌,她終於輕出了口氣,道;“應該是我六七歲時吧,那時候她就在我們家,是我娘拐彎親戚介紹過來的,簽的死契,當時隻覺得她雖然年紀大一些,但到底本分老實,如今在家裡也十多年了,誰曾想竟然做出這種事!”
其實但凡孫嬤嬤不要做這種勾當,哪怕她平時言語尖酸一些,存著一些小心思,她也就認了。
不讓孫嬤嬤掌管家裡的事,不給她權,但好吃好喝養老還是有的。
可誰想到呢,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阿疇:“她不過是欺負我們夫妻年少,想著家中沒老人,以為可以把控家中諸事,就此養大了野心。”
希錦抬眼看他,卻見他神情平靜,看起來他對此並不意外。
她便問:“對這件事,你怎麼看?”
阿疇:“我沒什麼看法。”
希錦:“什麼叫沒什麼看法?沒看法你也得說說!”
阿疇低頭看她,眉眼間有些清淡的無奈。
希錦:“你得說!”
阿疇想了想,到底是道:“以我看,你不想讓她掌管家中諸務,不想讓她做主,她不能接受,便故意給穗兒使壞,穗兒沒了後,秋菱唇亡齒寒,自然不敢越過她去。我們回頭再買一個丫鬟,於是她經手,自然更是聽她使喚。”
希錦喃喃地道:“說來是我的不是,我沒預想到她竟這麼狠心,貿然就要奪她的權,她自然不甘,以至於鬨出這種事來。”
阿疇頷首:“既要貶她,那就要迅雷不及掩耳,在她不防備時,讓她再不能把控家中諸事,不然狗急跳牆,兔急咬人,她在家中吆五喝六早就習慣了,哪甘心往低處走,必然生出事端來。”
希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說得對。”
阿疇感覺到她言語中的失落,抬起手來,輕撫她柔軟的發:
“治家若治國,若家不治,厚者有亂,薄者有爭,我們往日並不曾經曆過這些,自是不知。”
希錦聽這話,便沉默了
阿疇說的,她不太能聽懂,但大概也知道這個意思。
爹娘不在了,他們年輕人管那麼幾個下人都管束不好,看來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不然逼急了,反倒是惹出禍害來。
如今吃這麼個教訓,幸虧沒釀出禍事,以後是萬不能心慈手軟了。
她就這麼靠在阿疇胸膛上,胡思亂想著,想起今晚種種,倒是記起那霍二郎,便悶悶地道:“我突然想起霍二郎了。”
融融夜色中,阿疇神情微頓:“嗯?”
希錦歎了聲,無奈地道:“今晚外面這麼鬨騰,他應該沒事吧。”
阿疇略沉默片刻,才道:“這件事怪我。”
希錦:“怪你?”
阿疇:“當時河邊突然起來騷動,這個時候就該當機立斷,萬不可因小失大——”
他說到這裡,垂眸看著希錦,顯然希錦深受震撼,是認同的。
阿疇便繼續道:“二郎往日深居簡出,不問世事,雖讀得錦繡文章,但驟然遭遇危機,一則讀書人身體未必靈便,二則他未必想到這一層,隻怕這次要吃虧一些,我當時應該想到,招呼他一聲,或者帶著他一起跑。”
希錦:“這說的什麼話,那麼大一個郎君,有手有腳的,值此危急時刻,難道還要我們帶著他跑?”
阿疇修長睫毛垂下,在眼睛下方形成一道陰影,這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晦暗不明。
他的拇指輕而緩慢地摩挲著希錦的細腰,低聲道:“總歸是有些交情,我們原該護著他一些。”
希錦卻有些不愛聽了。
她回想著霍二郎的種種,他自然是風流才俊,做得錦繡文章,說不得還有一番前途,但那都是以後了,至少現在,他隻是一個尋常書生而已!
他縱是形容俊美,但那又如何,關鍵時候,怕不是也不能護妻兒,還要人操心著他。
這樣的男人若是有些功名也就罷了,若沒有,那豈不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再說他還有一個那樣的娘,她若被那樣的婆婆轄製著,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希錦這麼一番盤算,頓時覺得那霍二郎不美了。
窮且無用的美,那就不叫美,那叫空皮囊!
她便心滿意足起來,伸出臂膀,摟住身邊男人那精壯的胸膛,感受著那略顯賁發的結實腹部。
她歎:“還是我的阿疇好呢!”
她家阿疇關鍵時候還是很頂用的,能護得一家妻小,而那霍二郎呢,還得讓他們操心。
關鍵阿疇長得也好看,機靈能乾,又能打理鋪子,晚上時候也能讓她喜歡。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霍二郎在床榻上怕是不太行吧,至少不如她家阿疇呢。
當下越發歡喜,便去親阿疇那抹嫣紅,啪嘰一聲,親得特彆響亮。
阿疇自是忍不住,低頭親她,又抱著她,讓她騎跨著自己。
希錦軟綿綿的身子,跟面條一般直往下滑溜,她有些忐忑:“這樣不好吧。”
她不想出力氣,隻想享受,況且她怕自己受不住,這樣真是能到人最裡頭的。
阿疇有力的臂膀扶著她的後腰,不讓她倒下。
他躺在那裡,在那朦朧光影中看著上方坐都坐不穩的年輕婦人,她身子嬌,眼兒媚,雖被扶坐在那裡,卻是要哭不哭的樣子,一臉怕怕的。
他便低聲誘哄著道:“希錦乖,試試,你最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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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錦發現,當心裡喜歡這個男人的時候,便是再難也甘之如飴。
比如這一晚上,若是往日她必是惱了,會捶打他,會埋怨他,但如今她竟覺得還不錯。
確實很累,累到腰都酸了,不過那種馳騁的掌控感,又說不出來的妙。
這個男人他縱然出身微薄,但他這相貌卻是清雋好看,世間罕見,又對自己忠心耿耿,已經算是很好的夫婿了。
她前所未有地滿意。
第二日,外面天寒,刮起來北風,風簌簌地吹著,吹得希錦完全不想起。
她想著,昨日勞累了,她是可以心安理得不起來的吧。
阿疇自是知道她的性子,道:“讓秋菱準備了暖手爐,再把飯菜端到榻邊來,你先用些吧。”
希錦滿意:“好!”
阿疇看她眉眼間都是喜歡,於是面上也現出笑來:“我今天會把孫嬤嬤的事處理了,你不要出去,不要見她,不然她一定哭求你,萬一你心軟呢。”
希錦一聽,哼了聲:“怎麼可能,我才不會呢,趕緊把她打出去吧。”
阿疇笑了笑,沒說什麼,徑自出去了。
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阿疇再次審訊了孫嬤嬤,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反正孫嬤嬤全都招了,說她如何勾結了外面的黑牙子,讓他們和她接應,說她這幾天都一直找著機會。
總之就是蓄謀已久。
秋菱收拾著碗筷時,希錦抱著銅暖手爐,聽著阿疇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希錦便問起來:“你再問問希鈺的事啊,看看她是不是和希鈺勾結了,希鈺到底要乾什麼?”
阿疇道:“問了。”
希錦興致勃勃:“說什麼了?”
阿疇:“隻說希鈺好幾次過來我們家,問起你我的種種,好像比較關心我們?”
希錦在心裡輕“呸”了聲,怎麼會是關心呢,她分明惦記著自家男人。
以前不懂,不明白希鈺惦記什麼阿疇,阿疇有什麼好的,現在希錦覺得,這是寶。
阿疇是她的,必須摟著不放,不能便宜了希鈺!
這麼一想,阿疇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萬一他知道了,又覺得希鈺不錯呢,男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呢,說不得過幾天就變心要納小,所以不能讓他知道希鈺惦記他,免得他翹尾巴。
至於那孫嬤嬤——
昨晚希錦對孫嬤嬤還有幾分顧念和無奈,突然要賣掉一個嬤嬤,她會下不去手,但是經過昨晚的心裡掙紮,她如今隻剩下厭倦了。
人心就是這樣,總會有一個割舍告彆的過程,一旦在心裡割舍了,那昔日所謂的情分也就徹底沒了。
於是她道:“這老賊蟲實在可恨,把她賣到窮苦地方,讓她吃個教訓吧,讓她後悔一輩子!”
阿疇卻道:“明天我找藥房拿一副藥,給她喝了,讓她啞了嗓子,之後隨便扔到家裡的莊子上吧。”
希錦:“莊子?那還便宜了她呢!”
寧家在汝城附近的地很是豐沃,莊子上的人每年都吃得油光發亮。
阿疇:“毒啞了,她再不能說什麼,莊子上管事的自然吃飽喝足,把她送過去後,叮囑下,嚴加看管,在我們眼皮底下,她也做不得妖。”
希錦想想也是:“行吧,你來辦。”
她不想再看到孫嬤嬤,不想看到她老淚縱橫,所以阿疇既然能拿主意,那就讓他去做吧,她樂得省心。
阿疇:“好,我會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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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疇早早起來過去藥房,抓了一副藥給孫嬤嬤灌下,她嗚嗚呀呀的,果然說不出話來了,阿疇便找了牛車,自然不是希錦出行的牛車,是敞開了的平板牛車,拉貨的,直接給她送到莊子上做苦工去了。
孫嬤嬤走了後,穗兒依然有些精神萎靡,不過人倒是勉強恢複過來,已經能乾活了。
希錦把穗兒叫過來,道:“你經過了這一次,好歹得一個教訓吧,以後凡事當心。”
穗兒跪在那裡,流著淚說:“娘子,我明白。”
希錦歎了聲:“你也該知道,這次若不是阿郎當機立斷,從孫嬤嬤那裡得了線索,又有寧家幾位郎君陪著一起去找你,你還不知道什麼下場。”
穗兒:“阿郎和娘子對我有再造之恩,我都知道的。”
希錦點頭:“你能逃過此劫,我們也高興,隻盼著你從此安分守己,好生做活,也不枉我們操心這一場。”
穗兒便磕頭如搗蒜:“奴婢知道,奴婢一定謹記阿郎和娘子之恩,用心服侍阿郎和娘子。”
希錦和穗兒說了一番,又準備了些糕點送過去幾位堂兄,以感謝他們昨晚為自家儘的心。
除此之外,希錦還讓人把孫嬤嬤昔日住的那間耳房給規製過,該扔的扔,該燒的燒,重新找人粉刷了,於是整個煥然一新,屬於孫嬤嬤的氣息蕩然無存。
她把大家夥叫過來,要求大家以此為鑒,不然沒好下場。
這麼說的時候,她想了想,到底是狠心拿起旁邊的杯盞,直接給扔地上。
之後她望著大家夥:“下場就如同此杯!”
這一招是從話本中學來的,希錦逼著葫蘆畫瓢,不曾想還真把兩個丫鬟幾個奴仆給鎮住了。
大家夥看希錦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好像她是生殺予奪的神。
希錦頓時有些飄飄然,她私底下對阿疇道:“我越來越有一家之主的風範了,你覺得呢?”
阿疇很肯定地頷首:“是。”
希錦深深地看了阿疇一眼,之後歎了聲:“罷了,我也就那樣吧。”
通過這件事,她很清楚地明白,阿疇比她以為的更要複雜。
她以前便看不透他,如今來看,關鍵時候,阿疇的眼力、決斷以及處事的能力,比她以為的要好很多。
他見孫嬤嬤做這樣的事,那眉眼竟如此冷靜,不喜不悲,甚至沒什麼特彆的情緒。
就像——
希錦想著,這就仿佛他早已經見慣了大風浪,好像這些小打小鬨根本不會被他看在眼裡。
她這麼看著他時,阿疇道:“怎麼了,看你倒是有些喪氣?”
希錦:“阿疇,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
阿疇:“嗯?”
希錦:“當初我娘要你做贅婿,你怎麼就應了?”
阿疇聽這話,睫毛輕抬間,視線便落在她臉上。
希錦歪著腦袋,打量著他:“其實你便是不給我做贅婿,也能正經娶妻吧?”
他畢竟生得模樣好,但凡他想,還是有些嬌美小娘子願意嫁他的。
阿疇沉默了片刻,才道:“爹娘待我有再造之恩,他們擔心你,臨終前把你托付給我,我自會照顧你。”
希錦其實原本也不指望他說出什麼來,不過現在聽這話,隻覺得無趣透了。
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甜言蜜語哄哄也行啊!
這果然是蚌殼郎君呢!
阿疇看著希錦:“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希錦便歎:“也沒什麼,隻是想起過去寧家西席說過,你才思敏捷,出口成文,還說你精研四書五經,又飽讀武侯典籍,學得滿腹經綸,是翰苑之才。”
這些都是許久前的事了,那時候希錦也被逼著讀文識字呢,所以對這些話印象深得很。
不過後來阿疇不怎麼讀書,又成了她的贅婿,遠香近臭,她怎麼看阿疇怎麼覺得沒能耐。
阿疇卻是並不在意的樣子:“不過是讀幾本書罷了,紙上談兵,算得了什麼,我往日做事,那是百事不成,你也知道的。”
百事不成……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的。
希錦歎:“你可千萬不要提什麼百事不成,這次我們六重緯的買賣,我還盼著你能做好了,到時候咱們好歹掙一筆,這買賣還沒做呢,你倒是給我提百事不成?”
阿疇唇邊泛起笑來:“好,我知道了,這次一定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