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撞破殺人(1 / 1)

裴舒擋在蘇青蓉前面, 預想的身軀沒撞上來,隻聽慘叫一聲。

“啊……”是裴劉氏的聲音。

隨後,裴舒看見裴劉氏倒在地上, 捂著腰痛呼的模樣,側臉就看見俞大帶著俞二和俞三來了。

“你是誰,敢在我家門口放肆,嫌命長嗎?”俞大雙目赤紅, 那模樣恨不得吃了裴劉氏。

裴劉氏是被俞大一腳踹出去的, 倒在地上,半晌沒起來。

眾人見狀, 倒吸一口冷氣。有那膽大的,解釋了裴劉氏的身份,還說了方才發生的事兒。

俞大看也不看裴劉氏, 先問了蘇青蓉是否安好。

蘇青蓉搖頭,說自己沒事。

俞大這才放心, 對裴舒道:“你是怎麼想的?”

這丫頭有主意,他們尊重她的意見。隻要她想回去,他們就允許。

裴舒沒回答,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看向裴劉氏,思索該何是好。

裴劉氏不是傻的, 猜測出俞大的身份,見俞大敢打人,也不往他跟前湊,隻是用親情感化裴舒。

“六丫啊,你爹病得不輕,他最疼你, 你難道不回去看一眼,你不該啊,你恨我可以,但,你不能恨你爹啊,他是真疼你啊。”裴劉氏一面說一面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淚是真的,但不是因為裴舒,而是疼的。

方才俞大那一腳不輕,她肋骨可能斷了,疼得厲害,一陣一陣的,大熱天的,冷汗都出來了。

周圍人開始指責裴舒,裴舒知道,這一次她必須回去。

裴舒握緊手,用指甲頂著手心,狠狠用力,疼痛感傳來,淚花也下來了,趴在蘇青蓉身上,哭得不能自已,一面哭一面控訴裴家的所作所為。

“娘啊,他們都說對我好,我病得差點死了,也沒見他們的人。雖然很多事都忘記了,可他們穿好的,給我穿破衣裳,他們吃肉,我連骨頭都看見。他們為了錢,不顧我的意願,把我賣了,真是對我好嗎,我覺得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就是撿來的。”裴舒頭也不抬,嗚嗚咽咽哭著。

演戲,誰不會啊,就你會用道德的綁架。

作為現代人,瀏覽電視劇無數,哭戲她還是會的。專業不專業的暫且不論,有人相信就行了。

輿論風向開始偏向裴舒了。

蘇青蓉拍著裴舒的後背,柔聲細語道:“舒兒彆傷心,他們不疼你,娘疼你,臨江也疼你,我們都疼你,快彆哭了。”

自從裴舒醒來,都是開朗樂觀的,何曾這樣哭過,哭得她的心都碎了。

福嬸子了解裴家的情況,也忍不住出聲:“誰說不是呢,六丫也是裴家的孩子,其他孩子的衣服雖然破,但沒有補丁,唯獨這六丫頭,從小瘦瘦弱弱,乾得最多,吃得最好,還常常被罵,有時候還被打,我們都以為是孩子不聽話,可六丫來了俞家,勤快,孝順,不知道令多少人羨慕,可見是個好的。要不是知道……”

一言未儘,福嬸子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驚呼道:“哎呀,娘嘞,說到這兒,我想起一件事兒,裴家以前收養過一個丫頭,後來那丫頭家來人,把那丫頭接走了。這事兒我也是聽彆人說的,臨走時給了裴家不少好處,足足一馬車呢。”

福嬸子還要說下去,被裴劉氏打斷了:“你個潑婦,胡咧咧啥呢,六丫就是我閨女,你再敢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她態度急切,彆人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帶著懷疑。

這事兒或許有貓膩呢。

他們是外人,不便摻和。隻是站在一旁,靜靜看戲。

裴舒見狀,也知事情差不多了,止住哭聲,走到裴劉氏身旁,清澈的眸中帶著疑惑,哽咽著問:“你真是我娘嗎?”

裴劉氏為了讓裴舒回去,自然要哄著裴舒,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要抓裴舒的手。

不過被裴舒躲過去了。

裴劉氏也不在意,反正隻要這臭丫頭回去就好,她停頓片刻,露出慈愛的笑:“我當然是你親娘。”

一言未了,被裴舒打斷:“我不信,我不信,你們從小都不疼我,罵我,折磨我。要我相信也行,你發誓,你發誓我就信。”

聽了這話,裴劉氏嗓子眼卡著一口老血,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看向裴舒的目光,恨不得吃人。

裴舒假裝害怕,轉身輕輕撲在蘇青蓉懷裡,顫抖著小身板:“娘,我害怕,她不是我娘,她要殺了我。”

裴劉氏那個氣啊,一個沒忍住,直接昏了過去。

俞大反應快,讓人抬個門板過來,送到裴家村去,把人送去後,會來請大夥兒喝酒。

眾人一聽有酒喝,也不看熱鬨了,去了俞家,拆了門板過來,把裴劉氏放上面,準備抬回裴家。

裴舒見狀,愣住了,暗歎一聲,這是玩大了,又昏了一個,不過戲要做全套,她縮了縮脖子,望了望天,兀自低喃:“她是不是說了假話,被老天爺收走了。”

她聲音不小,旁人都聽見了。看著昏死過去的裴劉氏,忍不住懷疑,這裴家有事兒啊。

估計把人家的孩子換了,又虐待人家的孩子。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裴劉氏可真壞,怪不得被老天爺收走了。

蘇青蓉見裴舒害怕,又低聲安慰幾句。

裴舒看著幾人抬著裴劉氏,對蘇青蓉說了幾句,追上俞大,跟著他們去了裴家村。

有些事還是去看看為好,方才害怕,現在人多,也就不怕了。

俞大見裴舒跟上來,隻是看她一眼,並未多言。

裴舒已是俞家人,無論做什麼選擇,他都支持。

一路上,裴舒不發一言,抿著唇欲哭不哭,眼睛通紅,那模樣像沒人要的孩子,可憐極了。

俞三和俞二見狀,也都走過來,見裴舒難過,安慰了幾句。

尤其是俞三,一路上都是他的話,就沒停過。

主要說裴舒是他們俞家的人了,和彆家沒關係,他們要是敢欺負人,他第一個饒不了那人。

聽到他的一番話,裴舒很欣慰,當初沒白幫忙。

不到兩刻鐘,一行人到了裴家莊。此刻裴劉氏還昏迷著,沒有醒來的跡象。

裴舒一行人都是柳河灣的,且受過俞家的好處,俞大還說了,等事情結束了,會請他們喝酒,喝酒能少得了肉菜。

俞大是打獵的好手,俞家也有錢了,自然不會吝嗇。

他們都知道,俞家的童養媳會做飯,卻都沒吃過,以前聞著味饞得流口水,這一次終於能吃上了。

裴家莊的這時候有的下地了,有出去做工了,在家的都是婦孺。

裴家今日尤為清淨,因為人被裴老太打發出去了。

男人去做工了,還在縣裡,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回不來。

俞大來過裴家,熟門熟路,他們到了門口,準備進去。

裴舒伸出胳膊,攔住了俞大,平靜的臉上帶著傷心:“爹,你們在這裡等等,我進去瞧瞧。看他們怎麼說。”

俞大也覺得奇怪,裴劉氏平日不上門,今日為何偏偏上門了,中間肯定有事情,於是讓大夥停下,一會兒再進去。

眾人也都聽話,把門板放地上,任由裴劉氏在太陽底下,他們找了個陰涼地,涼快去了。

俞大站在門口,並未離開,唯恐出現什麼突發情況。

裴舒站在門口,身子顫了顫,她知道,這是這句身體的本能反應,她害怕這裡,也渴望回來。

可惜裡面都是狼人,沒有幾個真心疼愛她的。

猶豫片刻,裴舒敲了敲門,沒聽見有人,推門進去,又把門關上,防止彆人看見院外。

裴舒走到院中,環顧四周,喊道:“有人嗎?”

這個家靜悄悄的,不像有人在家,裴劉氏在搞什麼鬼。

裴老太聽見是裴舒的聲音,拄著拐杖出來,到門口站定,見隻有裴舒一個人問:“怎麼是你自己回來了,你娘呢?”

“她有些事,被絆住腳了。”裴舒一本正經胡扯,“我娘說,我爹病了,爹人呢?”

“你娘還和你說了其他的嗎?”裴老太不太滿意,繼續問。

裴舒點頭,假裝知道:“說了,我都聽你們的。”

聽了這話,裴老太才算高興了,走出來拉著裴舒的手。

裴舒惡心她,不著痕跡抽回手,眼神警惕看向四周,唯恐再出來一個癩子。

裴老太高興,也不管裴舒,徑直走到屋門口,指了指裡面:“裡面有個人,你把她搬出來,一會兒讓人去衙門報案,衙門的人來了,你就說,人是你推倒的。”

聽了這話,裴舒愣住了,什麼玩意兒,她推到了人?

裴舒走到堂屋門口,朝裡看去,就見地上躺著一個人,後腦勺著地,面朝天,面容青黑,不像活人的臉,明顯已經死了。

兩世為人,裴舒哪裡見過死人,隻一瞬間,面容蒼白,抱著頭往外跑,大喊了一聲:“啊……啊。”

俞大聽見裴舒的聲音,先衝進來。後面的人也都進來了。

裴舒看見俞大等人進來,才勉強穩住心神,指了指屋內,結結巴巴道:“死,死,人了。”

那人應該是死了。

聞言,俞大朝堂屋走去。

裴老太見那麼多人闖進來,也慌了上,小跑著攔住俞大,不讓他靠近堂屋,口內叫囂著:“你們是誰,滾出去,都滾出去。這是我家,誰也不許進來。”

這一刻,裴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裴家婆媳殺了人,不想坐牢,想讓自己替她們頂罪。

想到他們險惡的用心,裴舒後怕極了,幸虧她多了個心眼,沒有跟著回來。

要不是俞大他們跟著,即便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裴老太年紀大,哪能攔得住俞大,俞大繞過她,三兩步走進堂屋,進去後,準備檢查一下死者的狀況,見到死者的面容,不自覺開口:“柳翠花?”

一聲柳翠花,讓外面所有人愣住了。

啥,裡面死了的人,是柳翠花,咋可能?咋是柳翠花?

俞三瞪大雙眼,跑著衝向堂屋,到了跟前,見地上的人真是柳翠花,轉身就要掐裴老太:“你們把她殺了,你們把她殺了,我要你們償命。”

柳翠花再不對,也就是舅舅的女兒,曾是他的妻子,兩個孩子的母親。

兩個孩子還等著柳翠花看他們一眼呢,這個死女人,咋就死了呢。

俞二和俞大理智,上前拉開俞三:“老三,你冷靜些。”

俞三被拉開,憤恨看著裴老太:“報官。”

一聲報官,讓裴老太慌了神,她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這和她們設想的不一樣。

她們想讓裴舒認罪,一來解決裴舒,二來甩開柳翠花這個麻煩。

柳翠花多次上門,她們是想殺了柳翠花,卻不是在家裡,而是在山裡,神不知鬼不覺,彆人也查不出啥。

可誰知柳翠花突然上門,言語不合間,發生了爭執,你推我搡。

也不知怎的,柳翠花就倒在了地上,頭磕在了門檻上,門檻是石頭做的,也巧了,柳翠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裴劉氏去探了鼻息,人當場死了。

裴舒冷靜過來,走過來向裴老太道:“你們讓我回來,就是讓我承認殺人?”

裴老太自然不會承認,可來得人都不是傻子,方才在外面他們都聽見了。

裴家人就是想讓裴舒去認罪,她們好逍遙法外。

一會兒官爺來了,他們會如實說。

裴老太見狀,嚇了沒了膽子,連連搖頭,半晌後才道:“是我那二兒媳推的,跟我沒關係,不是我。”

隻要自己不坐牢,誰去都可以。

沒多久,鎮上的衙役就來了。

竹葉鎮離桃源縣很遠,這裡設有衙門分署,平日是縣丞在管,做不了主的,去桃源縣請示縣令大人。

桃源縣是上等縣,土地廣闊,人口頗多。下面有十幾個大鎮,五個鎮設一個分屬,有一個縣丞在管。

鎮上衙門來人很快,見鬨出了人命,就問俞三,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們和俞三認識,柳翠花又是俞三曾經的妻子。

俞三便把如何來裴家村,如何發現柳翠花死亡,裴老太如何讓裴舒頂罪的事說了。

俞大在京城待過,清楚水至清則無魚,悄然塞給衙役一塊碎銀子,讓他們定要秉公處理,還死者及其家屬一個公道。

衙役拿了好處,自然無有不應,抬走了柳翠花,還帶走了裴劉氏和裴老太。

裴舒站在一旁看著,親眼見衙役帶走了裴老太和裴劉氏。

裴老太不願意,讓裴舒救自己,她可是他們的祖母。

裴舒平靜看著她,淡然問:“祖母,你真的是我祖母嗎,我是你們裴家的人嗎?”

話落轉身離開,再不看裴老太。

裴舒回到俞家,神情還在恍惚,心中還在後怕。

裴家這些人,當真是可惡。

裴老太和裴劉氏被抓,是回不來了,不知京城那邊會有什麼風暴等著自己。

蘇青蓉聽說了裴家人做的事,又氣又怒,將裴舒摟在懷裡安慰:“彆怕,彆怕,還有娘呢,娘永遠疼你。”

裴舒窩在蘇青蓉懷中,享受著溫暖的懷抱:“謝謝娘。”

蘇青蓉見裴舒好多了,便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她們很可能不是你的親人。”

俞大走後,福嬸子把裴家的往事說了。

蘇青蓉很聰慧,略微一想,便猜到了一些,為了安慰裴舒,她隻能把猜測說了。

裴舒點頭:“我知道,她們不是,她們總想害我,我要是親生的,就算不親,也不會害我。”

末了又把裴劉氏去老宅,收買大柳氏和柳翠花,折磨與她,收買癩子壞她清白的事兒說了。

蘇青蓉聽了,更是後怕,摟著裴舒不撒手:“你這孩子,咋不早點說,幸虧你沒事,你要是出了事兒,可怎麼得了。”

一面說著,一面暗罵那裴家人,占儘了便宜,還想害人性命,也太壞了。

今兒要是裴舒跟她們回去,就是渾身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還不是那對婆媳說了算。

裴舒以為這件事過去了,沒想到兩日後見到了裴父。

他精神萎靡,身上臟汙,看見裴舒,滿眼愧疚。

裴舒知道,他定是知道了真相。

裴父看裴舒半晌,見裴舒不說話,欲言又止,最後緩緩開口,帶著無儘的虧欠:“孩子,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你。”

今兒一早,他使了銀子,去了獄中,才知道了換孩子的事。

知道了這事兒,他就想把孩子換回來。他們都是老實人,不能占人家便宜。

可老娘說了,那家是京城人,福貴著呢。

貴人要是知道真相,彆說親孫女,就是他們一家,都會沒命。

裴老太看著裴父,厲聲道:“你要是說出去,就是要我的命,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裴父左右為難,裴老太不放心,讓裴父發誓,裴父依言行事,心中卻愧疚至極。

出了衙門,就往柳河灣來了,他想見見裴舒。

裴舒不想和裴家那邊有關係,冷冷道:“你來就為說這些,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要是覺得愧疚,永遠彆再來打擾我。”

說完轉身走了,進了院子,牛牛走上前,拉住裴舒的手,仿佛給她無聲的安慰。

裴舒摸了摸牛牛的頭,牽著他的手進屋,還問牛牛:“你想吃什麼,姐姐給你做。”

牛牛見裴舒沒傷心難過,笑著道:“隻要是姐姐做的,我都喜歡。”

裴父站在門口良久,沒等到裴舒回頭,卻等來了俞大。

俞大認識裴父,那日買人,這人還攔著,想到這人可能真心疼裴舒,卻拗不過自家老娘。

不過聲音平和了幾分:“我們會好好照顧她,你,回去吧,彆再來了。”

裴父蠕動幾下唇瓣,閉了閉眼,兩行清淚落下,最後未說一字,踩著晚霞的餘暉,離開了。

是他們家對不起那孩子。

柳翠花是被人殺害,案情沒有落實前,她的屍首就隻能在府衙,連喪事都不能辦。

柳家父母聽聞女兒死了,痛哭不止,尤其是柳母,哭得昏死過去。

女兒死後不能下葬,更是心疼,就像被人捅刀子一樣。

他們拿出家底,讓兒子去想想辦法,一定把柳翠花的屍體要回來,再不下葬,柳翠花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生前有再多不是,柳家父母也不舍得責備了。

柳翠花被裴家人害死,不僅十裡八村傳遍了,就連俞臨江也知道了。

他特意請假回來,想看看家裡如何了。

裴舒看見俞臨江,還挺驚訝的:“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俞臨江沒搭話,上下打量著裴舒,半晌才問:“你沒事兒吧?”

裴舒笑了:“我看有事的是你,我在家能有什麼事兒。”

俞臨江:“裴家的事兒,我都知曉了。”

所以,她不用辛苦瞞著。

“你是如何知道的?”裴舒不解。

為了不耽誤他的學習,沒人會把這事告訴他。

俞臨江沒有回答,猶豫片刻又道:“你要有心理準備,裴家進去的那兩位,很可能會無事。”

“怎麼可能?”裴舒瞠目結舌。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們怎麼可能會沒事。

裴舒想了想,很快想明白了。定然與京城那邊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