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風潯說到做到, 他無視秦招毫無意義的掙紮,喊了聲627,機甲吭哧吭哧過來了。
“水。”
627迅速掏出一瓶水遞給他, 還十分自覺地遞了一張乾淨的毛巾。
雁風潯一言不發地接過, 又抬眼指向剛才被他扔到一旁的醫藥箱, 還沒開口,627已經預判了他的指令, 衝過去夾起藥箱,捧到他跟前。
627和雁風潯相處的時間比絕大多數的人都多, 所以它很清楚,雁風潯絕不是他平日裡所表現出的那樣和風細雨的一個人。
尤其是當雁風潯的話變少的時候, 作為AI小助理, 它就要主動提高工作效率, 減少說話的頻率, 以及儘最大可能降低存在感。
總而言之就是不能招惹這時候的雁風潯。
雁風潯心情好的時候誰都無法惹他生氣, 但他一旦情緒低沉下去,路過的AI都要被踹一腳。
更重要的是, 雁風潯拆機甲的速度和他變臉的速度一樣快。
雁風潯從藥箱裡拿出所有的複原膠囊,一共三顆, 放在手心。他手臂稍一用力, 把秦招托起來,另一隻手準備拿水喂藥。
627察言觀色一陣, 覺得雁風潯單手操作不方便,就自認為很善解人意地改變了形態,在原地架起了一張仰起70度角的金屬床,然後直接伸出機械臂,想幫忙把秦招抱起來放到床上。
它一片好心為主分憂的結果就是, 雁風潯抱著秦招,側身躲開了它的機械臂,好似防賊一般瞪了它一眼。
“……”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627很迅速地收回了手臂。
“你要是閒,就去旁邊看著那個小屁孩兒。”
雁風潯單手擰開瓶蓋,兩根手指夾起膠囊,操作很順利但627想不出有什麼必要。
它也不敢多嘴,默默轉開身子,挪向還在昏迷中的九裡。順便在數據庫裡記錄下了新的學習片段:
【增強領地意識,增強防備心理。建立人機交互新模型——】
[雁風潯]=[正常交互]
[秦招]=[正常交互]
[雁風潯+秦招]=[禁止靠近]
【數據錯誤!重新建立模型——】
[雁風潯+秦招]=[禁止靠近秦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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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膠囊遞到嘴邊。
秦招虛睜著眼,頑強不屈地看著雁風潯,死活不張嘴。
他隻是腦子疼暈了,但不是傻了。
他確定自己幾秒鐘前已經老老實實吞掉了一顆藥,怎麼雁風潯還在往他嘴裡塞。
“來,再吃一顆。”雁風潯的語氣聽著溫柔,話卻沒有商量餘地。
顯然,這是想把三顆藥都喂他,這怎麼行?
這不僅是睡得更久更沉的問題,秦招這次行動一共就隻帶了三顆複原膠囊,眼下一次性全吃完了,之後怎麼辦?
“就吃一顆,其他留著……”秦招埋著頭,開始抗爭。
“不用留。”雁風潯打斷他,拇指指腹輕輕按著他的下唇,企圖誘導他張嘴,“你之後都不需要它了。”
秦招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他困惑地看著雁風潯,同時努力地閉緊雙唇,不給他得逞。
雁風潯的手指還是很輕鬆地探入唇縫,在齒間抵著,聲音帶著循循善誘的引導:“其實這次你最重要的任務,無非就是兩件事。首先,進入折疊空間的下一環,甚至更深處,收集越多的環境及獸魄資料越有助於調查局和軍部之後展開大規模的勘察。其次,要從逃犯的口中了解到,究竟是誰放走了他們,又為什麼故意引導他們進入門橋。”
“其他的東西,就順便查一查,比如有多少人因為獸魄提升了勢元,吃下獸魄是否有副作用,轉化率有多高,勢元提升的極限在哪裡,以及,有多少偷渡客已經帶回獸魄在外面走私。”
秦招並沒有和雁風潯完整地提過這次的調查任務,所以聽到雁風潯的總結,他愣了一下,下意識開口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雁風潯瞅準時間,拇指迅速探入他的口腔,抵在秦招的舌尖,讓他再也合不了嘴。看秦招又驚又愣的樣子,他沒忍住笑了一聲:“你在想什麼我全都知道。”
“唔唔嗯?”怎麼會?
“因為我聰明。”雁風潯接著說,“調查局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其實你根本不用著急趕路。但你偏偏是個注重效率的人,或者說,急於求成,居然想在一周內就帶著調查報告回去。”
秦招還真是沒法反駁:“……”
“秦招,凡事欲速則不達,你該停下來了。”
雁風潯說著話,目光卻落在秦招微張的唇齒間。
那條柔軟的舌頭正在做著極大努力,想要把他的手指抵出來。
膠囊還撚在手中,明明已經可以趁這個機會喂進口中,雁風潯卻對秦招這副任人宰割的樣子感到趣味無窮,心裡歹念橫生,手指竟然和秦招的舌頭開始你來我往地爭起了高下。
軟舌無力,根本鬥不過手指,秦招推來推去收效甚微,這樣一來不像反抗,反而像在用力舔舐,勾纏好幾圈,口中發出不滿的哼聲。
雁風潯乾脆換上食指,又再增加中指參戰,局勢立刻進入一邊倒的境況,秦招完全落入下風。修長靈活的兩根手指開始變本加厲攪弄秦招溫熱的口腔,指尖不時輕輕剮蹭上顎。秦招的身體給出了很有意思的反應,臉上表情迷茫得有些可憐。
密密麻麻的癢比陣痛更難以忍受,秦招不明白雁風潯這樣做的意義,但又無可奈何地隨著雁風潯的動作仰起了頭,在抗拒與順從中無法抉擇,最終隻能任由雁風潯擺弄,舌下受到刺激分泌出大量津液,因為來不及咽下而不慎順著嘴角流下。
他受不了這種狼狽,隻能抓著雁風潯的手想掙脫。
可以了,夠了。
雁風潯卻仿佛看不見他的窘迫,手指探入更深處,嚇得秦招渾身緊繃,差點一口咬下去。
雁風潯一時忘了,他本來的目的是喂藥。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秦招的鼻尖是紅的,眼眶霧蒙蒙,臉上乾掉的淚痕好像又濕了。
他目光被刺了一下,終於清醒,很快將剩下兩顆膠囊一並喂進去。
秦招防不勝防地咕咚吞進複原膠囊,心裡大感絕望。他這一睡,沒個兩三天是醒不來了。
雁風潯又給秦招灌兩口水,結果喂得太快,有一半都順著下巴滴落。他面色冷淡挪開了眼神,又略顯急躁地拿起剛才627給他的毛巾,在秦招臉上擦了擦。不管是淚還是水,一並擦了個乾淨。
秦招的眼睛隨著毛巾的擦拭,頻率極高地眨著。他左眼眼皮正中間的那枚痣就跟著他眨眼的動作,忽隱忽現。
雁風潯擦完也不說把毛巾拿走,就那麼蓋在秦招眼睛上。
秦招:“……就蓋著嗎?”
雁風潯開了個不好笑的玩笑:“嗯,毛巾眼罩。”
秦招也不知道為什麼,雁風潯這兩天的情緒波動似乎有點大。他並不是在生氣和不生氣之間波動,而是在開心和不開心之間來回切換。
秦招希望他開心,但又不知道雁風潯為什麼不開心。
不過秦招已經沒有工夫去思考這些,他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想趁著還沒昏睡過去,再和雁風潯交代一番。讓他在自己醒來以前最好不要趕路,就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最重要的是,不要和那個空間異能的孩子靠太近,實在不行,找機會卸了小孩兒的手腳也行。總之千萬不要把自己置身危險。
他力氣已經所剩無多,很費勁才自己扯掉了毛巾,剛要開口,看到雁風潯的瞬間忽然愣住。聲音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四目相對,雁風潯也莫名覺得有些尷尬。
他半斂著長長的睫毛,說了聲:“不許看。”
秦招卻沒聽,不自覺地抬起手,在雁風潯泛紅的耳垂處捏了捏:“又紅了。”
雁風潯歪了歪頭,躲開他的手,蹙著眉看向彆處,非常生硬地轉移話題:“這藥什麼時候見效?”
“……正在。”秦招想再摸摸,但已經沒了力氣,胳膊落下,他緩慢地歎氣,有些遺憾地說,“你剛才說,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因為你聰明。”
雁風潯雖然不看他,但又被他的話勾住耳朵,聽得很仔細。
秦招又說:“我肯定很不聰明,因為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雁風潯臉上又露出那種似是而非的笑,似乎在自嘲:“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
秦招不喜歡彆人用問題回答問題。
這一點其實他和雁風潯很像,他們都是需要確切答案的人。
藥效開始上來,他的眼皮已經快要耷拉下去,他努力把自己想說的說完:“知道了也不怎麼樣,但還是想知道……”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眼睛也閉上。
失去視野的幾秒後,秦招莫名感覺到雁風潯似乎離他更近了一點,呼吸也被放大,打在臉頰上,癢癢的。
“那你醒了再問我一次。”雁風潯的口吻起伏不大,讓人很難琢磨他的心情,“隻要你想,我就把一切告訴你。”
因為靠得太近,雁風潯的聲音即便很輕,聽起來也依舊很清晰,從耳朵鑽進身體,震蕩不休,秦招覺得耳朵很癢,他險些睜開眼,但實在沒力氣,隻用臉頰蹭了蹭雁風潯的脖子,以表示自己聽見了。
忽然,他覺得左眼似乎被什麼東西覆住。
一瞬間,周圍仿佛變成溫熱柔軟的棉花,一切都是暖的,是軟的,讓人忍不住往下陷入,被包裹其中也感到快樂。
那種觸感不像是手指,柔軟得讓人心驚膽戰。
秦招感到陌生但卻新奇,當棉花要離開了,他下意識抬頭去找。耳邊好像響起雁風潯的低笑,身體被有力的手臂抱得很緊,他前所未有地卸下所有包袱,在這一分這一秒徹底消極怠工地享受起來,最終愜意地陷入昏睡。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想,他醒來要問雁風潯的問題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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