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宿在純粹的訓練中收尾, 剩下就是各自的暑假生活。

很普通。

和曾經最大的變化，大概是因為有了新的朋友，有了關係親近的朋友, 所以社交處於很滿足的狀態。

從合宿回來後, 白哉禮彌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確認一下卡牌的狀況。

在開學前一周，卡牌的數據穩定下來不再變動。

青峰大輝, 大圈83，小圈84，第三個數字9；

赤司征十郎，大圈40, 小圈58，第三個數字1；

綠間真太郎，大圈67，小圈64, 第三個數字3；

紫原敦, 大圈79, 小圈40，第三個數字4；

灰崎祥吾，大圈56, 小圈69, 第三個數字3。

青峰大輝在所有數字上都有增加。赤司征十郎補上了第三個數字, 但小圈卻減少了。綠間真太郎三個數字加了小點。

紫原敦在大圈數字上增加得倒算是不錯, 但小圈卻減少了。灰崎祥吾卻是相反地，在大圈數字減少小圈增加，兩人第三個數字都有增加。

數據的變動讓白哉禮彌有些看不懂，也許是和交集有關。

除了青峰大輝因為暑假到外婆家有了更多的交集，知道對方的生日是開學前一天提前送了生日禮物, 和在圖書館碰巧遇到幾次綠間真太郎外，其餘三人都隻在簡訊中聊了幾語。

這樣的情況下，數值減少也很正常。

白哉禮彌將記錄的本子收起來，平靜地躺在床上。

合情合理，不用太過在意。

一段時間沒有見面，數據往下掉了點也是正常的。

不要介意。

……才怪。

白哉禮彌介意這幾個減少的數字介意到閉上眼都是數字往下跳的畫面。

拿出卡牌，卡面小人並沒有透露什麼線索，依舊是那些看見過的反應。

就算沒有增加，就不能好好地保持著不要減少嗎？

白哉禮彌鬆開手讓卡牌消失，躺平看著天花板。

心裡對於開學有些期待，因為好奇在一個假期後五人的籃球會分彆到什麼樣的地步，也因為即將開始的全國大賽。

作為區域賽的冠軍，帝光中學依舊不用參加預選賽，因此保留下來了暑假時間。

但更長的假期，將日常訓練的壓力，給到了每個人的自律性上。

這對於進行體育運動的國中生來說，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教練組也是這麼想的。

“開學第一次部活，就是體能訓練。”白哉禮彌拿著記錄板，對同樣一個假期沒有見到的五十嵐說道。

五十嵐臉上留著點小胡子，是那種有些淺的絡腮胡，一下就將棱角分明的下顎線模糊掉。整個人都老了幾歲。

“畢竟放了一個暑假的時間。”五十嵐摸著自己的胡渣，“就像過兩天學業要進行摸底考試一樣，體能也要摸個底。”

“要是摸出來有人暑假荒廢得厲害，就直接掉到二軍區。”

“‘厲害’是指什麼程度？”

“就是上學期期末時的程度。”

“那就算荒廢得厲害了嗎？可是那不應該算是維持住——好吧合宿時他們提升了不少。”白哉禮彌疑惑一下又理解了。

合宿最後一天，白哉禮彌看著自己數據板上和第一天對比的數據，都不相信這是在七天時間能夠完成的蛻變。

體能教練和訓練教練都具有存在的必要性。

“現在生長期，身體素質本就會提升，稍微練練就能維持住。”五十嵐繼續摸著胡渣，“我沒聽到合宿出什麼問題，所以過得不錯？”

“你簡訊裡不是問過了嗎？”

五十嵐笑起來：“簡訊裡沒有真人情緒來得直白，當然得開著真人再確認一遍。”

“沒有出岔子，我為什麼要在這種話題上說謊？”白哉禮彌皺了下鼻子，看著五十嵐，“你應該之前問過教練組了吧？”

“他們會裝出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讓我自己去猜。”

“你到底多招他們討厭啊？”

“還好吧，他們就是不太喜歡和我聊八卦。”五十嵐聳聳肩。

“那你呢？還順利嗎？”白哉禮彌盯著五十嵐的表情反問道。

“什麼順利？”

“就是——”追回女朋友，“各方面，還順利嗎？”

白哉禮彌的視線不由落在對方的胡茬上。看久了其實還行，將人顯得成熟了一點，但五十嵐的五官支撐得住。

五十嵐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著白哉禮彌：“還行，都挺順利的。”

“恭喜。”

“說起來，合宿那麼厚一疊的計劃都是你做的嗎？”白哉禮彌試探出口。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五十嵐翹起的腿換了一個方向，抬起下巴，“對，都是你教練我寫的。”

“那可以把原稿給我一份嗎？”

“你知道這麼一份得花多少錢買嗎？”

“多少？”白哉禮彌被勾起了好奇，順著問道。

五十嵐不說，隻是將下巴又抬高了一些。

“請神勇無敵的五十嵐教練賜教。”白哉禮彌確認了周圍沒人，開口道。

五十嵐點點頭，說出一個數字。

“！”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職業不錯？”

“帝光中學真有錢啊。”白哉禮彌脫口而出，看著五十嵐變換的表情補充道，“真厲害啊五十嵐教練，真是個厲害的職業。”

五十嵐點頭算認下：“你的技能怎麼樣了？有什麼突破嗎？”

“沒有。”白哉禮彌搖頭。

“我還以為會有驚喜。”五十嵐歎了口氣，像是拿著成績單時失望的長輩，“那卡牌呢？”

“也沒有變化，啊，數值變動了些。”白哉禮彌下意識翻了翻記錄板，才想到作為神秘的存在，卡牌的數據是放在家裡沒有帶出來的。

不過每天都看一遍，已經讓白哉禮彌能夠將數字被了下來。

“第三個數值的指向還沒有確定嗎？”

“沒辦法確定。”白哉禮彌說著，看著五十嵐。

“怎麼了？”

“數值的確影響到了我的心情。”有種向五十嵐認輸的感覺，白哉禮彌更加糾結地將視線放低，落在自己手中的記錄板上，“但我隻是喜歡更高的數值，就像考試會想要高分一樣。”

五十嵐看著白哉禮彌，少女低落時會有種白羽小鳥哀啼的既視感：“你還挺有潛質。”

“嗯？”

“的虧卡牌出現的是籃球方面的數值。”五十嵐視線不由朝著場中看去。

社團活動開始時，白哉禮彌便找五十嵐說話。

此時有不少視線不經意地落過來。

像是被風吹起來的，飄飛著拂過路人的柳條，實在地給人存在感卻又令人抓不住。

將卡牌上的數值和其他方向掛鉤，五十嵐覺得也能說通。

“還有什麼彆的可能嗎？”白哉禮彌皺了點眉，五十嵐模棱兩可地說法令人在意。

“你覺得你的第一個數值是什麼 ？”

“信賴值，或者說基於籃球上和我的關係。”

“與籃球相關的，不是第二個數值的嗎？”

“那是籃球指導的效率值，是對我能力的信任程度。”白哉禮彌說完，看見五十嵐挑眉的表情，“不是嗎？”

“也不能算不對。”五十嵐認真看了看白哉禮彌的臉。

或許這家夥也是個籃球笨蛋，從籃球技能上界定的籃球笨蛋。

“五十嵐，馬上要進行全國大賽了，你也認真一點。”前來的內田教練說完，和白哉禮彌點頭算打招呼。

“是是。”五十嵐應著，並沒有特彆認真的語調，“上野叫你來的？我的報告早寫完了。”

“他關心好他自己的事情就行。”

內田教練有些無語地拉長一邊嘴角，表情有些俏皮。

沒有接話轉身走了。

白哉禮彌跟著內田教練的方向去，看見了注視著這邊的上野教練。

“上野教練人雖然刻板了一點——”

“可彆，我和那家夥不對付。”五十嵐抬手打斷白哉禮彌的話，“讓我和他搞好關係，就像灰頭——小灰和小青手拉手去廁所一樣。”

很生動，也直接地描述出了程度。

也十分真實地將白哉禮彌惡心了一下。

“這麼不對付嗎？”

“嗯。”五十嵐應著，想要說些什麼都閉上了嘴，“反正沒必要和那個家夥太近。”

“他的分析比較死板，教導也是一板一眼的，對你沒什麼益處，能少聽他說話就少聽他說話。”

“好吧。”白哉禮彌點頭，“那我需要提醒桃井嗎？”

“她和教練組交集雖多，但有自己的分析視角，不用關心。”

“那我沒有嗎？”

五十嵐看著白哉禮彌，幾個呼吸都沒說話。

“……好吧。”白哉禮彌應著，頓了頓又有些不服氣，“相田姐——就是給我筆記的那位都說我有進步了。”

“你的視角很容易受到影響，先想想自己已經得到的東西。”五十嵐視線瞟了眼場中，已經做不同訓練到腳步開始放慢，肢體也有點軟綿的一軍們，“比如，你能清楚線條上的數據了嗎？”

因為五十嵐去不了合宿，給了點提示讓白哉禮彌在合宿期間，再好好琢磨一下。

“弄清楚了。”

“是兩人間相互影響下，可以達到的提升數據。”

五十嵐點點頭：“那你能夠分清每個人分彆提升了多少嗎？”

“有點模糊，但可以。”

“在合宿時候就能分清了？”

“算是吧。”

如果技能天賦有評定，這家夥也是SSR的最高存在吧。五十嵐有種還好沒有在一個時代的慶幸。

“那麼這個學期，咱們的重點，就是能從雙人效應提升到完整的團隊效應。”

“是。”白哉禮彌點頭，突然對這一個學期都充滿期待，“一般來說是需要多久呢？”

“彆人不好說，但你是需要契機。”五十嵐道，回想了一下自己成長的時間，“不好說不好說。”

“哦。那要怎麼練習呢？”

“就像上學期，讓你練習單人觀察到多人觀察那樣，你得維持著你的連線，不要將注意力落點在單人身上。”

“同時，在連接著一個人的時候，嘗試多一條連接線。就從觀察小紅開始吧。”

控球後衛是和各個位置的球員都有密切聯係的位置。

“先是赤司君和紫原君嗎？”

“不，看小紅和小灰，從薄弱的入手。”五十嵐揚了下下巴示意。

“赤司君和灰崎君？”

“怎麼？覺得不是他們？”

“不，看著數據的話，大概是灰崎君和綠間兩人的連接更薄弱一點？”

五十嵐眨下眼：“是。”

肯定下白哉禮彌的觀察。

“但我也知道為什麼要以赤司君為關鍵點。”白哉禮彌接話道。

“所以隻是自己現在能夠進行雙人團隊效應觀察的小炫耀？”五十嵐說著，語氣有些揶揄。

“這點不用看效應也能看得出來。”白哉禮彌嘴硬道。

“這樣啊。”五十嵐配合得點頭。

“那我開始觀察了。”

“咦？他們今天體能，你觀察什麼配合？”看著白哉禮彌佯裝鎮定，耳朵卻開始發紅，五十嵐很是愉悅地後仰身體癱坐在椅子上。

“現在的小孩喲。”

“體能也有體能的。”白哉禮彌突然想起了沒有得到驗證的事情，有些扭捏地緩緩坐在椅子邊上，“那個，教練。”

格外禮貌的模樣讓五十嵐下意識坐直，從脊背末端升起了涼意：“你好好說話。”

“咳，就是你還記得相田姐吧？”

“那個主教練苗子，怎麼了？”五十嵐坐直後，不由向白哉禮彌反方向挪了點位置。

轉過身看向白哉禮彌，像是隨時準備應對危機。

“就是，就是——”白哉禮彌醞釀了一下，傾身向五十嵐靠近。

五十嵐跟著朝後挪動屁股，直到整個人抓著椅背朝後仰：“你快說吧，我沒位置退了。”

白哉禮彌吸了口氣，朝著周圍看了眼確定沒人，才再次朝前拉近距離：“用‘相田觀’——就是那個，看不穿衣服的身體，會獲得更準確的數據嗎？”

“……”五十嵐險些一屁股摔出去，最後穩住了教練的面子弓步站穩了身體，站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就這？”

“你這麼小心，就為了問這麼個問題？”

白哉禮彌說完後朝後坐在椅子另一邊，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點點頭。

“當然會，為什麼健美大賽要穿個褲衩進行身體展示？當然是沒有遮擋的情況下才能看見肌肉的走向和大小弧度。”

依舊是很直白，但又覺得哪裡不對想要吐槽的比喻。

看見白哉禮彌舒了口氣，像是了解了心結的樣子，五十嵐表情有些糾結。

“怎麼了？”

“沒什麼。”五十嵐搖頭。

一方面覺得現在的小孩真實純情，一方面又覺得本來對方就是小孩。

“可是要怎麼才能觀察到——”白哉禮彌說著，又有些燙嘴說不出來，“就是更準確的數據呢？”

“直接跟他們說不就是了。”五十嵐看著白哉禮彌，微微眯了點眼，“你們這次合宿都沒有去遊個泳什麼的？”

“沒有，時間很緊，教練組也沒有給去海邊的批準。”

將“可以偷偷去”這個不負責任的想法從嘴裡咽下，五十嵐的視線在場中滑動幾下回到白哉禮彌的身上。

“隻是收集數據罷了。隻要你不帶有壞心思，他們沒有壞心思，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五十嵐說著，略微壓低了點聲音，“說白了，在你眼中都是數據。”

“都不需要建立圖形的概念，直接保存成數字就好了，對吧？”

“也對。”白哉禮彌思索著，想通後便點頭，“謝謝教練。”

“？”五十嵐心裡一緊。

少女臉上的糾結和羞怯消失，就像是修女般突然堅定了下來。坦蕩的眼神令五十嵐忍不住想要為自己的言語懺悔。

但很快五十嵐就又放鬆了下來。

反正隻是給小子們增加了難度。

身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那個父，五十嵐問心無愧並給自己點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