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的晚餐結束。
白哉禮彌好奇地偷看了一眼老板遞給上野教練結賬單上的數字。
震驚得瞳孔地震。
“怎麼了？”走在一旁的桃井五月看向停下腳步的白哉禮彌。
“籃球部裡, 可能都是一群食肉動物吧。”
“？”
白哉禮彌鄭重地點頭：“以後可彆和他們一起去吃烤肉。”
“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這麼凶吧。”桃井五月說著，語氣反而有些不確定起來，“畢竟有紫原君組織紀律？”
雖然組織紀律的那個人, 看起來是危險係數最高的那個。
“彆想這麼多啦。”桃井五月上前挽住白哉禮彌的手，“再晚一點就看不到落日了。”
“哦對, 還得叫上石原教練和內田教練。”
負責這一組海邊安全的就是石原教練。大概是擔心要照顧女生又得管住“自由”的男孩子們，輪空的內田教練自願加入到了這一組。
“她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這麼快。”白哉禮彌加快了腳步。
不隻是兩位教練, 同組的一年級五人組也站在門口等待著。
看見五人的時候白哉禮彌都有些奇怪的晃神，特彆是看著紫原敦的時候。
那個單手拎起學長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紫原敦現在確實一副安靜而內斂的樣子，站在一旁半垂著眼。
像是吃飽喝足後躺著休息的熊。
仿佛又安靜祥和了下來。
感受到視線的紫原敦朝著白哉禮彌看來, 眨了下眼，將眼睛睜得開了一些, 眼中的仿佛晃動著愉悅的波光。
莫名有種被盯上的壓力。
白哉禮彌腳步慢了一拍又加快跟上。
“玩一個小時就要回來。”石原教練看著七人道。
“好的教練。”
從坡上下去的道路不算寬敞但很乾淨。
兩側的植物被修剪過，鬱鬱蔥蔥的, 不會探在路上造成影響。
再往下一些，石子作成的階梯上逐漸帶上了沙。
“這裡的沙灘很不錯。”內田教練開口, “這邊岸線過去就是開放沙灘。”
“那這一塊是私人嗎？”
“算是吧。”內田教練笑起來, 朝著問話的白哉禮彌眨眨眼，“那位老板娘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哦。”
“內田, 你話太多了。”石原在隊伍的前方出聲道。
內田歎了口氣：“好吧好吧。”
一邊應著, 一邊又做了個俏皮的鬼臉朝白哉禮彌和桃井五月示意石原。
“內田。”走在前面的石原喊了一聲。
“我沒說話。”
石原教練轉過頭, 瞥了內田教練一眼。
眼神裡是“我知道你做了什麼”。
“兩位教練的關係真好啊。”白哉禮彌小聲感慨一句。
石原教練已經轉回去，但內田教練笑得開心, 應聲。
“教練，我們能自己下去嗎？”走在隊伍中間的灰崎祥吾揚聲道，“也太慢了。”
“不行。”石原教練沉聲。有些像是上野教練的語氣。
“可是真的很慢。”
“不行。”
“真古板。”灰崎祥吾抱怨一句，卻沒有加快腳步。
有石原教練在前面壓著速度, 後面幾人走得穩卻慢。
一旁已經被上蔡中學的人快步超過。
一腳跳下兩個台階，或者快速地一個個台階跑下。
一個接著一個，從並不寬敞的道路上越過，像是在山崖上跳動的西敏山羊。
路過時總會對著帝光眾人發出意味不明的笑。
“教練，這能忍？”
“他們已經是最後一天，摔倒了也可以直接回家修養。”石原教練語氣平淡，“你們要是摔了，合宿就直接結束。”
“放心，不會摔的。”灰崎祥吾說著，一個跳步跑了出去。
石原教練看著灰崎祥吾從身側超過，沒有阻攔。
灰崎祥吾的速度很快，落點的幾步像是隻是在地上點了一下般，眨眼睛追上並反超了上蔡中學幾人。
“那些人是今天他們的對手嗎？”桃井五月出聲問著白哉禮彌。
“有兩個是。”白哉禮彌辨認了一下，“有個還是灰崎君的對位。”
“今天體能消耗讓能力受到影響，灰崎君想要模仿對方的步調沒有成功，對方說了兩句。”
“這對他來說的確很難忍。”桃井五月表示理解。
“根本不必要的爭強好勝。”石原教練站在隊伍前，卻像是在回應著兩人的談話般道。
“有點好勝心才是國中生嘛。”內田教練走在後面，“那家夥是不是經常跑山啊，感覺速度很快落點也很穩。”
被內田教練問的白哉禮彌茫然地搖頭。
“誒？我還以為你們很熟悉。”
白哉禮彌有些茫然。
石原教練又回頭瞪了內田教練一眼。
“我去幫他。”看著灰崎祥吾衝下去，青峰大輝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跟著跑了下去。
“幫什麼？”
石原教練語氣有些波動，但隻有三個字，分辨不出對方是在訓話還是在吐槽。
青峰大輝跑得也極快。
像是一陣風般輕盈迅捷，很快便追上了前面的人。
再往前面看去，灰崎祥吾已經跑到了上蔡中學的前列。
不知道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伸出的手比劃了什麼。
上蔡中學的人像是打了雞血般加快了速度朝前。
“笨蛋。”綠間真太郎低聲道。
“笨蛋。”紫原敦跟著道。
“？”綠間真太郎疑惑地看向紫原敦。
紫原敦會看綠間真太郎，充滿了“隻是跟著說”的坦蕩。
“他們這麼跑，明天還能正常訓練嗎？”白哉禮彌回過味來。
“反正訓練量是不會減的。”內田教練說著，聲音裡的笑藏不住，“大概會趴下吧。”
白哉禮彌朝前歪了些身，想要看看青峰大輝的位置，腳下沒注意便滑了一腳。
“白哉！”
白哉禮彌失去重心地朝前載過去，側面桃井五月和後面內田教練伸出的手還沒有抓到，前面兩步的綠間真太郎停下腳步反手撈了撈。
白哉禮彌被綠間真太郎的手撥回一點，撞在了綠間真太郎的後背上。
“唔。”
少年的身板不算柔軟，站直著身體像是紮了根的青鬆般固定著，肌肉有些僵硬。
“抱歉。”
“抱歉。”
兩人同時道歉。
白哉禮彌穩住了腳步，兩隻手下意識慌張地抓住了綠間真太郎的手。
綠間真太郎後探的手朝內攏住，下意識想要抓住白哉禮彌，碰到了對方的身體立即彈開了手。
複又壓製住地保持著一定距離讓白哉禮彌能夠抓得住。
“沒事吧。”桃井五月扶住白哉禮彌的手跟上。
內田教練頗為興奮地揚起眉：“乾脆背下去好了。”
“我來背。”停下腳步的紫原敦開口道。充滿了積極主動，甚至期待的樣子像是即將領取小紅花的幼稚園小盆友。
聲音有些揚高，偏高的音調讓聲音多了點甜度。
烤肉時期的大王突然變成嬌嬌，這樣的反差令走在最前面的石原教練都有些失態地回過身。
“那不如就綠間同學把人背下去。”內田教練看著像是雕塑一般的綠間真太郎，非常好奇對方的表情。但身處在後方沒有辦法朝前看到。
“還是自己走更安全吧。”赤司征十郎開口，轉身上前幾步，抬手將綠間真太郎還僵著的手壓回去，“沒事吧。”
“沒事。”白哉禮彌站直了身。收回手之前因為手下有些奇怪地手感不住按了一下。
和想象中帶有肌肉的手感不太一樣，有些柔軟但觸碰到的地方更加僵硬。
換個位置的時候，入手的肌肉會從柔軟變成僵硬。
明明都是同一塊肌肉，就像是戳了戳就會改變形態的某種遊戲。
意識到自己行為的白哉禮彌失禮立即收回手。
還好綠間真太郎沒有反應，也沒有出聲揭發。
綠間真太郎在赤司征十郎推手示意時收回了手。
雙手有些飄忽，有種身體和精神脫離的感覺。綠間真太郎抬手按住自己眼鏡中間，鼻子和眼睛間感受到了鼻托帶來的壓力，才真實確定著存在冷靜下來。
“我和桃井桑換個位置吧。”赤司征十郎看向桃井五月。
“啊？”桃井五月挽著白哉禮彌，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
“我是說，我走在旁邊，可以幫忙搭把手。”赤司征十郎聲音不緊不慢，帶著撫慰情緒的力量，“我力氣更大一些，速度也更快。”
“不用，我剛剛隻是沒認真走路。”白哉禮彌不好意思地拒絕。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大家帶來麻煩。
“沒關係，隻是換個位置。”赤司征十郎說著，又道，“可以嗎？桃井桑。”
聲音是詢問的，眼神卻沒有給人拒絕的意思。
“彆磨磨蹭蹭的，兩步路就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石原教練深吸了口氣，沉聲道。
“這是青春。”內田教練話頭剛起，就被石原教練瞪了一眼。
“好吧好吧。”內田教練應著，抬手輕輕示意地推了下桃井五月，“你就換個位置吧，我們安全下去，還有兩分鐘就到了。”
就是因為隻剩下兩分鐘的距離，所以才感到奇怪。
“真的不用。”
“那我走在後面吧。”赤司征十郎看白哉禮彌拒絕得鑒定，沒有繼續堅持，朝上看向內田教練，“麻煩您了。”
“不麻煩。”
隊伍終於解決了這個插曲，繼續往下。
“你們怎麼這麼慢？”青峰大輝到了沙灘上，看見幾人停在坡上又跑了上來。
“青仔是狗嗎？”
“彆以為你一副淡定的樣子我就不會跟你算賬。”
這種跑下去又回過頭跑回來的行為，很像是跟著主人跑山的狗。
形象得有些好笑。
眾人終於到了沙灘上，
灰崎祥吾溜著上蔡中學的幾人在沙灘上跑了來回，此時雙方都完全癱在了沙灘上。
“他明天廢了。”內田教練看著灰崎祥吾搖搖頭。
桃井五月和白哉禮彌點點頭。
“明天還是體能。”桃井五月補充道。
“做不完的吧。”白哉禮彌接話道。
“能做完一半都算他厲害。”內田教練道，“明天的體能訓練計劃是白金教練擬定的。”
“昨天的不是嗎？”
“如果昨天的也是，今天他們就沒體力打練習賽了。昨天是上野教練定的，和白金教練的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眾人看著灰崎祥吾的表情不由帶上了同情。
躺在沙灘上的灰崎祥吾回過勁來，抬頭看見幾人便是幾人這副“緬懷”的模樣。
瞬間還以為自己是躺在了棺材裡。
腦中剛剛劃過這個不吉利的比喻，灰崎祥吾立即搖頭呸了聲坐起身來：“你們什麼表情？”
“明天是體能訓練。”
灰崎祥吾想要找麻煩的臉上表情一空，隨後立即哼笑一聲：“不過是體能訓練罷了。”
臉上的逞強太明顯，讓其餘幾人都不忍揭穿。
“唉。”紫原敦歎了口氣。
“……”灰崎祥吾掛起的桀驁不馴有些掛不住。
“往好了想。”白哉禮彌開口安慰，“你憑借一己之力將上蔡中學的人都拉練趴下了，也很厲害。”
“正常發揮。”灰崎祥吾順著杆子就爬上去，“稍微有些走位就行。”
可惜的是，幾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走位，於是話又落在了地上，有些尷尬。
二三年級的也陸陸續續來到了海邊。
傍晚的海風很舒服，但海水已經涼了，便沒有人踩水。倒是不少人玩起了和退下去後又湧上來的海浪賽跑的遊戲。
很快就發現體能消耗得快，便在海邊玩起沙，挖出一個和海水對抗的水溝。
“太陽要下去了。”白哉禮彌看向海面。
正要落下的太陽不再刺眼，顏色變得更橘更紅，像是一團濃烈的火在用最後的溫度燃燒。
海面儘頭的波濤一浪一浪地打過來。
不絕地撲在沙灘上，上岸的浪和回流的浪衝擊著發出聲音。
很是愜意。
白哉禮彌眯了眯眼。
“真漂亮啊。”桃井五月感慨著。
要是沙灘上沒有這群要麼躺屍要麼亂跑，要麼扒拉一手沙的笨蛋們，會更好看吧。
不過這樣也不錯。
想著，桃井五月臉上的笑更多了些。
“等合宿結束暑假的時候，我們也去玩水吧。”桃井五月轉頭對白哉禮彌道，“或許不是海邊，但小溪也很有趣。”
“是去釣小龍蝦嗎？”白哉禮彌忍不住笑著發問。
桃井五月同樣想起來，笑著瞪了白哉禮彌一眼。
“什麼？”如同觸發了魔法詞條，在旁邊刨沙的青峰大輝轉頭看向兩人。
“沒什麼。”桃井五月回著。
即灰崎祥吾溜倒了上蔡中學後，一年級其他人開始和帝光中學二三年級比拚誰的沙堡更加壯觀。
綠間真太郎和赤司征十郎都參與其中。
紫原敦和青峰大輝變成了濕沙的運輸方。
“嗬，男生。”桃井五月看著頗為認真地壓實沙堡的綠間真太郎和赤司征十郎，總覺得有部分人設坍塌。
“就是就是，真幼稚。”內田教練搭話道。
“內田。”
“我可沒偷聽。”內田教練用肩膀碰了下石原教練，“放鬆些嘛，現在可是休息時間。”
太陽落下得很快。
比起在白天在天上移動的速度，落下時反複隻是幾個呼吸。
溫暖的顏色越來越少，逐漸被海水的藍色浸沒。直到完全沉到海裡去。
天邊的顏色由黃漸漸變成清淺的藍，又一點點加深成墨藍色。
直至海邊蕩漾的波光反射著月亮清冷的光輝。
吹來的風帶著更多的涼意。
白哉禮彌將外套攏了攏，看向還穿著短褲短袖的玩沙組：“差不多要回去了吧。”
“嗯。”桃井五月應著，順著白哉禮彌的視線看向幾個沙堡。
也就在赤司征十郎和綠間真太郎的努力下，勉強勾出了結構算得上是個城堡。
望過去，二三年級堆出來的東西中，有的壓出了一個屋簷，更多的指示將沙堆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沙堆。
“集合回去了。”教練組們紛紛揚聲。
海風的溫度涼下來，帶走著人身上留下的落日餘暉。玩得儘興的少年們也紛紛感到了溫度的差異，格外聽從教練們的話集合收攏隊伍，隨後一支支朝住宿的地方回去。
兩旁的石柱燈亮起光，帶些黃色，落在道路上如同月光傾瀉。
像是整個海岸邊都在入睡。
“往常還會舉行試膽大會。”朝上走時，內田教練與兩位經理聊天道。
走在前面的青峰大輝身體一僵。
“不過今年可能不會。”
青峰大輝明顯地鬆了口氣。
太過於明顯，讓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地抬了抬眉頭。
“為什麼？”白哉禮彌搭話道。
“今年想要將體能拉滿，不必要的活動就取消了。”內田教練說著，視線不由看向走在前面的少年們。
一年級的隊伍拿下全國大賽中學生組的冠軍，怎麼想都是瘋狂的事情。
但因為這群少年，讓這個想法有了可能，這種瘋狂便成了令人不得不衝擊的狂想。
隻要達成，就會在全國大賽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更何況，這也許是白金教練執教的最後一屆了。
想著，內田教練又看向兩位經理。
這兩位經理或許是框線達成的拚圖裡並不起眼但尤為重要的部分。
真是令人充滿期待啊。
下坡時被嫌棄慢的速度，在上坡的時候卻又被吐槽太快了。
幾人看向出聲的灰崎祥吾。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
不出意外的。
在第三天的體能訓練中，灰崎祥吾堅持不到一半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