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場比賽都進展得順利, 這周末就要通過兩天的比賽決出冠軍，讓沒有什麼見識的白哉禮彌有些緊張，但也就隻有一點。
作為旁觀者, 或者說見證者，白哉禮彌會在意籃球部的成績。
但籃球部中那種“理所應當會奪冠”的氛圍，衝淡了不少緊張感, 同時衝淡的，還有一想到會奪冠就升起的興奮感。
不論是校園裡的誰，提到帝光中學籃球部，提到區域賽，都自然地認為：“當然會是冠軍。”
沒有絲毫考慮過會輸的可能。
“要是真被黑馬撂倒了，估計會很可怕吧。”白哉禮彌坐在椅子上說道, 雙手撐著前傾, 晃了晃腳。
帝光中學的綠化設計得很漂亮，綠植和道路石頭都擺得頗有趣味。
聽說大體上的布局和具有代表性的景致是學校請人來做的，小的地方是社團可以申請進行設計的。
現在白哉禮彌坐的這個位置比較隱蔽的雙人椅，就是“社會研究社”根據偏內向的人群需求申請放置的。
椅背上有一小塊板子刻著社團名稱和日期。
帝光中學，好有錢也好有趣一學校。
椅子掩在灌木中, 因為前邊有一棵漂亮的櫻花樹吸引視線，很少有人會專門拐到這裡來坐。
除此之外，還有通向這個椅子的路也格外隱蔽的原因。
椅子發現者——黑子哲也將便當盒打開：“帝光不會輸的。”
“你看，你也這麼覺得。”
“可是帝光的實力, 決定了它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黑子哲也將屬於白哉禮彌的那份遞過去，“去年全國大賽的冠軍，怎麼會在區域賽裡翻車。”
“小說裡面不是常有嗎？主角的學校名不見經傳，但是主角天賦異稟，靠著精湛的能力帶領著就差點運氣的實力隊伍, 贏了冠軍呼聲最高的那個學校。”白哉禮彌說著，煞有其事地壓低了點聲音，“配角就得是那種超級厲害已經獲得過幾次冠軍的學校。”
“啊，那本隻是輕小說。”黑子哲也聽著覺得熟悉，想了想回憶起是自己同樣寫進了讀書筆記裡的東西。
“輕小說也代表了一種可能性。”白哉禮彌接過筷子，“我開動啦。”
“你隻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好玩吧。”黑子哲也將放著菜的那一格推了推，“我開動了。”
兩人吃飯時並不說話。
風的聲音，葉子的聲音，還有外面傳來的談話聲。
社會研究社選了一個非常好的位置。
安靜，又不會特彆靜謐。
有穿過的陽光，又不會曬得炎熱。
“真是個好地方啊。”白哉禮彌歎了口氣，將盒子蓋上，“我吃好了，多謝款待。”
黑子哲也的分量要多一些，正在很認真地將配菜收尾。
白哉禮彌撐著身朝後坐一些靠在椅背上：“感覺是可以登上文學社雜誌的好地方。”
“不會。”黑子哲也吃完擦嘴後開口，“社團設置的地方除非自行要求展示，都不會公開。”
“確實，不公開挺好的。”
人多起來，這個地方也失去了本來的魅力。
“那我們坐在這裡，會不會打擾了原本想要在這裡吃飯的人?”
“那時就需要你出面了。”黑子哲也收拾著便當盒，重新打包回去。
“不如你出聲製造怪談，我們就可以占領這個地方——我開玩笑的。”看到黑子哲也眼中出現不讚同，白哉禮彌滑跪得極快，“不過阿哲總是能找到這樣的好地方。”
“我隻是不喜歡人太多。”
“我也，啊，朋友除外。”看著黑子哲也將東西收拾好，白哉禮彌將他的讀書筆記還給他，附帶著一頁活頁紙，“看看。”
黑子哲也接過，將那張紙拿起來。
“我最近在學一些關於戰術方面的籃球知識，我想對你應該有幫助。”
“畢竟控球後衛是需要組織進攻的嘛。”
“上面有些地方是赤司君提的，運動員的視角會更直觀吧。他說的一些東西，我有點想象不出來。”
說著，白哉禮彌不由想起赤司征十郎拿到這份的樣子。
似乎是有些驚訝的。
眉頭揚起一點，很快又因為笑意而落下，快速瀏覽了一遍後就能夠提出針對性補充。
不愧是年紀第一，閱讀速度和要點提取能力都是一流。
“謝謝。”黑子哲也一直都知道自家青梅的特殊能力，也清楚對方在籃球上基本是空白。
畢竟最開始，白哉禮彌是為了蹭自己的“低存在感”才接觸的籃球。
這張紙上的內容，如同是熬化了肉的羹湯。
簡單一口就能得到濃鬱的營養。
“我們之間門哪需要這麼客氣。”白哉禮彌眨眨眼，“對了，你投籃怎麼樣了？”
“還是沒中。”黑子哲也垂著眼看著手中的紙頁，語氣沒有什麼變化。
“唔。”白哉禮彌停頓兩秒，又抬了些音調輕快道，“這就是帶有特彆屬性的主角之力啊！你不過是還處於封印期罷了，等你體內的元氣獸突破了封印，你就是賽場裡最靚的仔。”
“……你是不是光看輕小說讀後感去了。”
“你寫的嘛。”
“下次我會把這部分摘除的。”
“彆呀，這多有意思。”
……
順著五人開始配合的勢，教練組周一加了體能後，後面幾天排了更多的訓練賽。
有種要把各種組合都讓五人碰一遍的意思。
甚至抓來了已經退社的前主力，拚出去年全國大賽決賽的首發陣容。
旁觀的桃井五月和白哉禮彌看得非常過癮。
“全國大賽也不過如此。”桃井五月視線沒有移開球場一瞬。
“至少得是個半決賽吧。”白哉禮彌展開冠軍組的數據。
高分數值。
即使沒有在籃球部繼續高強度訓練，應該也有自己打球維持熱度。
畢竟，沒有熱愛也沒辦法在一軍的訓練量下堅持下去。
個人數據模糊，卻已足夠亮眼。
讓白哉禮彌不由將視線放在這五人身上，想要通過時間門的累加，展開更為清晰的觀察。
隱隱有什麼將五人聯係在一起。
看不真切，但白哉禮彌確定會是那種聯係著五人的東西。
就像是曾經看見的色塊。
白哉禮彌盯著其中一個人的個人數據，模糊的數值下似乎是潛伏者什麼，很淡的數據，像是陰影。
但和前面數據的形狀並不一致。
【團隊提升】
個人數值收到團隊合作影響，得到提升，更好地在場中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那模糊的數值大概就是團隊提升下的數據。
【數據可獲取】
白哉禮彌腦中一下閃過這個想法，呼吸急促一瞬很快平息下來。
想要將全部精神投入在觀察中，抹去掩蓋在數值上的那層使它不清晰的東西。
想要穿過薄紗刺探深處的真實。
白哉禮彌的雙眼在不知不覺中微微眯起來。
往日微圓的眼型拉長，瞬間門帶出攻擊力。
五十嵐若有所感地朝著白哉禮彌望了一眼：“這家夥也是個小怪物啊。”
說著，發出一聲老年人起身活動筋骨的歎氣，站起來朝著白哉禮彌走去。
視線拉近，像在從天而降地穿過一層又一層的雲，卻遲遲未曾落地。
明明隻是場下到場上的距離，想要抓住數據的手卻怎麼也探不過去。
白哉禮彌有些急躁起來，盯著個人數據越來越拉近。
即使放大後模糊的數值帶來一種馬賽克的，低像素的眩暈惡心感。
白哉禮彌維持著狀態，忍下異樣的感覺。
“你需要放眼全場，用你的眼睛搜集全場的信息，搜集這個隊伍所有人的信息。”
“放開你的視野。”
桃井五月聽見聲音，下意識抽了一點注意力朝旁看一眼。
五十嵐彎下腰靠近白哉禮彌，盯著場中說著。
那瞬間門，兩人的眼神像是複製般的相似，透著一股看穿一切的魔力。
桃井五月倒抽了一口氣。
五十嵐揚了點眼，轉頭朝著桃井五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轉回去在白哉禮彌的頭側，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什麼。
桃井五月錯神的時間門比預計分過來的注意多了些，因為進球後場邊的歡呼聲才又回神地看向場上。
放眼全場。
白哉禮彌耳邊收到的信息傳進大腦中，立即從大腦中下達指令傳過神經。
越來越窄的畫面拉開。
像是拉近卡住焦距的手鬆開，迅速展開了畫面。
視野又回到了雲上，能夠一眼望到一切。
具象化的人逐漸變成了色塊剪影，跑動的身影裡填充滿了數據。
從頭到腳，從組織到跑動，各項各類密密麻麻的數字鋪成開。
然後一股腦地衝進白哉禮彌的眼中，擁擠尖叫地向大腦裡迸進。
大腦的眩暈變成脹痛過滿的反胃，白哉禮彌不受控製地“唔”出聲。
“你不需要那麼多數據。”
“隻留下關鍵數值。”
被大腦拒絕的數字像是被一層光消弭，隻剩下幾個數字反而加粗擴大了存在感。
眼前人物身體裡的數據清空，剪影變成了框線。那幾個大喇喇的加粗數字，隨著人物的動作而跳動著。
比起呆板數字，更像是擁有了生命的精靈。
“現在，將數據列出來。”
“精靈們”跳出了框線，扯著一根線作為指引。
變成白哉禮彌最熟悉的，延伸開來的線條和展示的數據。
延伸開來的線條交纏在一起，搭成橋梁，原本的數據開始隨著連接的時長變動著上漲。
框線變回了剪影，逐漸變成人的模樣。
如同二維漸漸維。
但此刻白哉禮彌的注意力不在這些變動的畫面上。
數字連接跳動著，線條交纏成一張網。
白哉禮彌感覺線條成了腳下的道路，而自己就在這條道路上跑動著，視野隨著奔跑在選手間門跳躍。
像是能夠通過奔跑傳輸什麼，使得雙方都朝著更有益的方向提升。
變動的鏡頭裡，是多出來的一組數據。搭在線條上，讓白哉禮彌觸碰時大腦自動做出了反應得到數值。
清晰的，二層數值。
五十嵐站直了身體，視線從進入狀態的白哉禮彌，轉向場上陷入苦戰的一年級彩虹戰隊，又看向逐漸穩占局面的前全國大賽首發組。
“越強越有益嗎？真是現實。”
聲音很輕，掩在球場中。
言語間門的情緒有些捉摸不清，像在感慨，又有些嚴肅。
又等了兩球，五十嵐伸手拍了拍白哉禮彌。
白哉禮彌從狀態中抽身出來，正想要詢問五十嵐叫自己什麼事情，一股強烈的反胃感衝擊而來。
就像是身體這時才發現胃裡被填滿了，馬上就要衝破喉頭。
白哉禮彌捂著嘴yue了一聲。
“？”
周圍的人全部看了過來，桃井五月被嚇了一跳上前。
“沒事沒事，吃得太多了。”五十嵐態度輕鬆，“歇一會就好了。”
說著，看向桃井五月：“幫她順一順吧。”
周圍的隊員們將信將疑，教練組的人在二樓白金教練的指示下被迫無條件相信五十嵐，讓眾人好好繼續看訓練賽。
桃井五月的手搭在白哉禮彌的背上，從上往下順著：“怎麼了？要喝點水嗎？要不還是去醫務室吧。”
桃井五月抬頭看向五十嵐。
五十嵐搖搖頭：“真沒事，我以我的眼睛做擔保。”
明明有種難受的飽腹感，但白哉禮彌清楚地知道自己並沒有吃什麼東西。
神經和身體一邊爭吵搶奪身體異樣的真相，一邊平複下來達成和解。
“沒事，隻是有點反胃。”白哉禮彌又呼出一口氣。
像是從車技極爛的車上下來，腳踩大地地呼吸著空氣，嘔出膈應著的氣便快速恢複。
“反胃？是吃了什麼東西嗎？肚子痛不痛？”
“沒有，沒事。”白哉禮彌安撫地拍拍桃井五月，露出笑來，“你看，好好的。”
桃井五月依舊有些擔心。
“真沒事，就是數據太多了她承載不了。”
白哉禮彌同時點點頭肯定五十嵐的話。
桃井五月認真觀察著白哉禮彌的臉色。
紅潤健康，不像是突發腸胃病的那種泛白，勉強放心下來：“好吧。”
白哉禮彌又安慰了兩句桃井五月，轉頭看向五十嵐。
“把比賽看完再說。”五十嵐說著，補充一句，“記得寫下來。”
白哉禮彌接過不知什麼時候落到五十嵐手裡的記錄板：“應該不會再吐了吧？”
“大概吧。”
五十嵐在白哉禮彌“是不是有點不靠譜”的眼神裡不為所動，抬手揮了揮又回到自己一貫坐著的椅子上。
身體靠著椅背，五十嵐撐著腦袋的手抵在自己太陽穴上，緩緩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