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間傳聞事件最後順利結束，即便沒有找出幕後主使者，但清理那個團體也算宣揚了羊的威名，成員頂著古沢仟島的目光，還能回憶到前段時間的訓練，趕緊結束了這次會議，生怕他又冒出一個想法來磋磨他們。
本來以為就這樣沒了後續，但不清楚是什麼緣故，古沢仟島大半夜被身上的寒意凍醒，頭腦昏沉和四肢無力的感覺讓他熟悉到心驚。
——他莫名其妙就突發高熱了。
或許是白天突然使用高強度異能力導致，難怪當時就隱約覺得異常疲憊，現在想來大概是體力在那一瞬間耗儘，結果導致了突然間的過度疲勞？
他該慶幸這個副作用還是延緩發生的嗎。
沒事，現在羊的倉庫儲備裡多少都會有退熱的藥物，雖然少量但每天檢查，一直都不會缺少……
古沢仟島迷迷糊糊地飄著腳步，慢吞吞拐到用作倉庫的房間，找了一圈卻並沒有找到相應的退燒藥，才後知後覺想起最近因為火拚情況增多的緣故，橫濱的很多正常的診所藥店為了及時止損，都緊急閉店休息了，連一些特殊渠道也因害怕得罪某一方而受到了波及。
黑診所和部分灰色地界裡雖然能買到一部分日常藥物，但由於價格普遍貴出正常的好幾倍，加上去一趟的危險性更高，羊負責後勤的成員基本都很少從這個方向考慮，自然就出現了一部分藥物的缺失。
“最近真是太大意了……”古沢仟島無奈，隻能先用體表溫度更低的手臂放在額頭上緩解不適，轉身決定先找一下負責後勤的成員幫忙。
眼前隱約泛起的黑影讓他有種不妙的預感，本想迅速邁步離開，但由於本就四肢無力，猝不及防的眩暈和昏厥在下一刻侵襲了大腦。
眼前黑下去的瞬間，古沢仟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門口的位置正站著一個黑影。
——希望是哪個過來查看的守夜成員……這樣自己應該不至於直接燒死了。
“仟島？！”
高熱導致的意識模糊讓人倒在了地上，但偶爾的意識還是存在的，中途幾次醒來的時間裡，古沢仟島都聽到了朦朧的聲音，有些是著急的成員的，他們似乎都因為沒有遇到過多少次高熱不退的情況，焦急又束手無措。
“……為什麼沒有退熱的藥了？後勤平時在做什麼！”
“你忘了最近火拚更嚴重了嗎！哪裡都太危險了！我們也是在冒著風險出去采購的！”
“要不還是看看現在有沒有診所還營業吧……”
“但是黑診所那邊太危險了，最近的都要走過兩個火拚區。”
後勤的成員捏著手裡新換下的濕布，他們比誰都著急，“怎麼辦……溫度一直退不下去，這樣下去的話……”
“仟島哥，該不會要這樣死掉了吧……我聽說之前慧麻姐姐也是這樣死掉的……”
中原中也這時候從旁邊靠牆的位置起身，撥開邊上圍著的一群孩子大步走過來，語氣透露出堅決和不可置喙的冷酷，“我帶仟島去看醫生，你們安靜待在這裡，最近你們沒有惹事的話，乖乖待著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
“不然還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把醫生綁過來。”
中原中也說著，拉起古沢仟島把自己外套又多給他穿了一層，一邊在心裡嘀咕怎麼對方三年就能長那麼多自己卻還在靠近一米六，一邊用異能力直接把人抱起來，一躍從窗戶飛出去。
深夜的時間還開著門的診所不多，但還是能找到一些，中原中也本想直接往最近的那個診所跑，最起碼偶爾他們羊也會關照這些人，互相之間是有關係往來的。
不過今晚也不知道港口黑手黨那邊到底在做什麼，火拚劇烈到同時有好幾片區域都被硝煙和彈雨覆蓋，他沒想直接從那些地方過去，這會被視作挑釁，於是隻能繞路，結果沒過多久才發現自己跑到了擂缽街附近。
當下他的臉色就有些糾結，不是說這附近沒有診所，而是能開在這邊的說實話都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醫術也更加沒有擔保。
而且，他之前注意到古沢仟島在附近注意過一個診所，裡面的醫生居然是港口黑手黨那個老不死的主治醫師，一個不好還會跟那群人牽扯上關係。
但周圍的火拚區實在多得過分，離開了羊的地盤就不一定會遇到不下黑手的醫生了。
就在中原中也糾結要不要重新找地方時，一個意外的身影在遠處出現。
“嗯？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外面？”聲音聽上去是個沙啞的中年男子，稍微走近幾步才能讓人看清身影，“這附近可不安全……話說，周圍都在火拚，怎麼還有小孩跑過來？”
中原中也警惕的目光在接觸到來人身上略微淩亂破舊的白大褂時，微微收起了一點銳利的氣勢，開口就問：“喂，你這家夥是醫生嗎？”
對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詳了一陣，才點頭回答：“是哦，鄙人在這附近開了家小診所，你抱著的那個孩子是生病了嗎？”
“有沒有退高熱的藥？有的話你直接拿過來，診所就不過去了，之後羊會給你報酬。”中原中也站在原地不動。
“羊？聽聲音你很年輕啊……”對方似乎還在猶豫，但那雙在黑暗裡隱隱閃爍的瞳孔就像是看見獵物的蛇一般，緊緊凝視著兩個孩子，“不過那個異能力，你就是‘羊之王’中原中也吧？”
感覺到從古沢仟島緊貼自己的皮膚正源源不斷地傳來熱度，中原中也不由得咂舌，腳下的地面微微開裂，“你有什麼要求？”
對方就好像確認般走上前來，讓人能看清自己的模樣。
“對方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確定隻是發燒嗎？”他擰著眉毛，視線落在除了呼吸不平外沒有任何動靜的古沢仟島身上，“有些急病的並發症狀是很類似於發燒的，光是看沒辦法知道究竟如何。”
神色像極關心病人的好心醫生。
他再看向中原中也，攤開雙手很無奈地說：“彆這麼緊張，好歹我也是個醫生，最低限度的醫德還是有的，而且我為什麼要跟一個異能力者過不去，當然，也不會對病人怎麼樣。”
中原中也暫時相信他的說辭，現在主要的事古沢仟島的病情，於是抬了抬下巴讓他在前面帶路。
“對了，鄙人姓森。”
原本跟在身後的腳步聲頓了一下，森鷗外卻沒有要回頭的想法，悠然自在地繼續往前走。
“雖然現在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看病治療，但現在誰不是為了活下去，在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呢。”
黑發的不修邊幅的醫生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其他的……先去診所再說吧，我收養的那個孩子又不知道跑去哪了，可以暫時讓他在我的休息室單獨休息一下，你的同伴看起來急需退熱。”
*
於是古沢仟島在睜開眼後，映入眼簾的不是據點熟悉的破舊天花，而是一個暗沉的醫院天花板時，整個人還有點茫然。
他緩慢地坐起來，又看到了右手手背上的輸液管，隨後又看到旁邊的藍色隔斷簾子，後知後覺是被人送到哪個醫院了。
“哦呀，已經退熱了？”有一個身影出現在簾子後，似乎隻是問了一句，就並不期待聽到答複，繼續清洗手裡的工具。
——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前，古沢仟島確實是這麼覺得的。
手術用具在水池裡被清洗、互相碰撞的聲音讓剛剛恢複意識的人有些搞不清狀況，一時間隻能先按下心底的慌亂，乾巴巴應了一聲。
“既然已經醒了的話，我就通知一下中原君可以過來支付報酬了。”森鷗外的話帶著一種自來熟一般的關懷，不過後半句恐怕會讓不清楚的人感覺到隻是個普通的黑醫而已。
可惜古沢仟島並不這麼覺得，現在隻有脊背發寒的驚悚感，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出現在這種劇本精面前，要是直接被看出自己知道對方接下來的計劃，就足夠讓對方想辦法殺掉自己了。
“怎麼了？難道說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我看你的臉色還是很不好啊。”
在他思緒流轉間，森鷗外就已經悄然出現在了面前，對方一邊拉開簾子，一邊端詳著古沢仟島，擔憂地說了一句。
古沢仟島皺著眉，身體下意識正對對方，“不，沒有彆的問題了，非常感謝你，醫生先生。請問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喊我森先生就行了，至於走的話，現在還不行，”森鷗外笑意盎然，保持著一定距離站在原地，“雖說是有中原君擔保，但在沒有確認之前，還是彆亂跑會更好些……說起來，你好像認識我？我們見過嗎？”
“之前聽說有個黑醫是負責給港口黑手黨的老首領看病，我就經常在這附近觀察你，森先生。”古沢仟島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收緊，說話語氣恢複了冷靜。
總之現在先不要輕舉妄動，畢竟對陌生人警惕是正常的事，之前在周圍巡視也沒有可以避開路人，怎麼說都是正常的。
“原來如此——看來那時候不是我的錯覺呢，一直感覺有人盯著我什麼的……那這樣的話，你肯定看見過不少東西吧？”森鷗外的語氣總是帶著些許意有所指的悠然。
跟這種人說話真的很累。
古沢仟島歎息一聲，道：“你是指你的那個養子嗎？我知道，怎麼，他不能見人嗎？”
“彆這麼說，那孩子很聰明的。”他說完，又狀似擔憂地歎一口氣，“你昨晚上高熱不退，是那個叫中原中也的孩子帶著你跑，我半路遇到有些於心不忍，就讓他帶你來我的診所治療，說起來，他的年紀倒是跟那個孩子差不多，你看起來更年長一點，不過在我這種上年紀的人眼裡也都一樣。”
“我看到你們這樣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孩子就會想起來，這孩子是不是太寂寞了呢？一直除了我之外也沒有見過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