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桃花源記(13)(一更+二更+12.8w……(1 / 1)

荒山上面現在全是各種家屬, 孫老師本人不管再怎麼說也還是在編內的教師,如果被發現確實不太好,所以在和市局的朋友說好之後, 就準備原路帶著這八個胡中天那邊推薦的學生回去。

身後的白燼述還有管紅雁幾人湊在一起, 正在挨個逐張辨認這些人的長相。

“怎麼了?什麼情況?”走著走著,許子塵感覺身後的人越來越少, 一回頭, 發現他們全部都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吳宗梓,你確定?”他走進,就看見管紅雁一邊翻著手機一邊說道,“我其實記不太清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但是你確定這裡面不存在任何我們在那個村莊中見到的任何一個人嗎?”

“什麼人?什麼樣子?”許子塵莫名其妙道,“你們在對比什麼?”

他茫然地抬起手表看了看聊天面板:“這也沒發在群裡啊?”

“不是群裡的照片……”管紅雁看不下去,一把拉過許子塵給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屏幕,“我們說的是熱搜詞條下面的官方通告。”

她退出瀏覽圖片模式, 給許子塵看了手機上面的通告全文:“這幾天救援隊已經把深坑裡面所有的屍骨和跟著一起沉進泥裡的隨身物品帶出來了,由於不少人的死亡年代身份庫還建立的不完全, 那個年代也有很多人家裡人失蹤的不知道報警,就像是孫老師他們村裡的那個失蹤人一樣, 所以很多失蹤者在家屬在公安數據庫中都搜不到。”

她大概解釋了一下這些尋人啟事發出來的原因:“所以目前來山上的大部分家屬,都是遇難者能夠確認身份信息且能夠找到家屬的。”

“剩下的微博上面這些, 是確認了身份信息但是找不到家屬信息的, 還有身份信息無法確認但是有特征明顯的隨身物品的。考慮到年代久遠, 為了擴大搜索面和信息獲取面,他們還把能夠確認身份信息的照片發了上去,方便那些曾經認識他們的鄰居或者同事能夠聯係到親屬本人來認領屍骨。”

“喏, 這些照片就是發出來的。”

許子塵打開自己的手機恍然大悟:“所以你們是想看這些人之中有沒有村子裡面的村民?”

“先回去再說。”雲廣走上來,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現在孫老師還在前面,討論這些話題的時候讓外人聽見總歸是有點麻煩的。

剩下的幾人會意地點了點頭,收起手機紛紛都跟上了前面孫老師的步伐。

幾人從山裡出來,孫老師跟著那個村子裡面的人用方言寒暄了幾句,大概是這幾天有關於荒山的話題在整個萬林都弄得沸沸揚揚的,這個從小認識孫老師的村民也以為他回來這裡是為了和荒山是總則有關的事情。

萬林市這邊的方言不難懂,幾個探索隊員在後面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兩人聊著聊著又說到幾十年前失蹤在這裡的那個十三四歲的同齡人,紛紛唏噓了幾句。

寒暄過後,孫老師又開著面包車把他們送回了市區。

他們出發的時候本來就已經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了,現在一來一回還有進山下山的時間,天色已經不算早。

等開到主城區附近的時候,孫老師打了個導航,說現在是晚高峰,不好打車好歹怎麼說你們也是老胡的學生,我順路把你們送回家吧。

吳宗梓的那個房子就在主城區邊上不遠的地方,孫老師把他們放在路邊之後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你們這個地方還挺好找的,那明天我還是來這裡接你們好了。”

他還以為是這幾個胡中天的學生不好意思讓自己分八趟把他們送回家,於是商量了一下之後報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中間的地鐵站口。

這裡的路邊有個停車點,可以臨時停車,孫老師停在路邊翻了翻自己的聊天記錄說道:“現在市局的那個朋友還沒有回我明天幾點可以進現場,等晚上他回了消息之後我再來給你們說是幾點。”

說完這句話,孫老師就打算開車離開了,看幾個學生還在路邊站著看他,他重新搖下車窗好笑道:“怎麼了?你們這還要目送我走啊?”

“這不是覺得太麻煩老師你了……”許子塵站在前面,撓撓腦殼,語氣有點好奇,表情又有點不好意思道。

不好意思是假,但他好奇倒是真的。

要是說胡中天幫他們的理由還能勉強歸到吳宗梓是他的學生這方面上,那眼前的孫老師又是怎麼回事啊?

“行了行了下地鐵去吧,”孫老師揮了揮手,“你們這才哪到哪啊,還沒當初老胡麻煩我的事情多。

他看上去一副不在意地樣子,顯然已經是習慣了他們這類做派:“老胡那人軸的要死,為了證實桃花山上面鬨鬼的真相來來回回弄了十幾年,要不是最後老了折騰不動了還能繼續。你們是他的學生,倒是把他的死心眼學了十成十,放心吧不麻煩,我習慣了都。”

“走了。”孫老師最後對著所有人揮了揮手,看著這幾個年輕人們走下地鐵口才繼續發動車子走人。

而在孫老師的車輛離開後,剛剛順著地鐵口下去的八人又順著樓梯走了上來。

坐在地鐵口門口子的石墩子上面,管紅雁單曲起來一條腿,翻了翻手機,轉頭看向後面遲遲沒有走上來的雲廣和吳宗梓喊道:“你們兩個在下面說什麼呢?上來說。”

“來了,”雲廣無奈抬頭,“我和宗梓確認一個東西。”

他和白燼述一前一後上到平台上面來,一行人朝著小區的方向慢慢走去,雲廣在管紅雁的催促下不得不開口道:“我剛剛是在問宗梓,一路上我想了一下,我們在那個村子裡待的時間不算久,有些村民沒有打過照面也很正常。”

“然後呢?”管紅雁關心道。

“然後我說,實際上,我們一到就已經見過所有人了,”白燼述走在最後面,推了推眼鏡開口,“如果你們都還記得的話,我們剛剛進入那裡面的時候,正好是中午的時候,田裡勞作的青壯年也都回來了,全村的人當時都到了祠堂裡面來看熱鬨。”

“應該當時所有村裡的人,都一定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吳宗梓的記憶力應該是被刻意鍛煉過的,對於物品和圖形的記憶,要比對於人臉和身材的記憶深刻的多。

他們初入村莊的時候,實際上身體狀態並不算好,這從某種方面上講也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吳宗梓的速記效果。

現在讓他複原出來當時的情況,他腦海中先建立起來的先是那個祠堂的3D構造,而後才是祠堂內部的人。

靠得近一點還比較好回想,遠一些的確實有點模糊了。

好在這些照片為了能夠最大程度上的被家屬或者認識的人認出來,所以選取的都是面部特征極其鮮明或者非常明顯的角度。

一路上,雲廣問完那個問題之後,白燼述就在心裡再次回想了一遍,這次他仔仔細細挨個在回憶中掃過了那個祠堂中所有人的臉,確認了他記憶裡那天中午出現的所有人都不在這些遇難者尋人公告裡面,下車之後才告訴雲廣。

“會不會是因為他們沒有按照那個順序進入啊……”許子塵站在原地翻了一下圖片,抬頭看見前面的幾人都走遠了,趕緊跑了幾步跟上去問道,“啊?你們都不等我一下的嗎?”

他指的是他們一開始就總結出來的順序,順著溪流——到達桃林深處——穿過山洞。

“大家都在討論,誰有興趣回頭看你有沒有跟上啊。”管紅雁嫌棄地撇撇嘴。

所有人有意無意以吳宗梓為中心走在去往小區的路上,雲廣正在和虞妙姣兩個人對這種情況接連不斷地提出假設:“這些人沒有存在在村莊中,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沒有進入。”

從外界進入村莊中的樣本很少,隻有他們和禹一銘兩批人,他們兩批人都是按照桃花源記中記載的順序才進入其中的,所以他們才篤定隻有這樣才能進入村莊。

驗證沒有通過是因為他們對於其中一些環節的認知出現了問題。

但是在從村莊中脫離出來之後,面前環境的構造使他們下意識陷入了一個思維陷阱,即出現在深坑內的人都進入了村莊。

但要是這些人和鬼迷眼,還有那個村莊都沒有任何關係呢?

那個坑那麼深,雖然位置很偏,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會失足,說不定他們就隻是單純的掉進了坑。

“也不是沒有可能,”管紅雁在旁邊拋了拋手機,“說不定那些隻是在沒有下雨的時候,失足掉進了那個洞裡面。”

“按照現在的分析,進入那個村莊中的人很有可能必須滿足兩種條件,一是掉入深坑之中,二是在調入之前必須順著水流而下,這樣才能進入村莊之中。”

管紅雁說到一半,忽然感覺鼻端飄過一陣十分誘人的香味,她順著香味飄來的方向看去,看見路邊有一個賣燒烤的小攤,攤主正把烤好的面筋裝進袋子裡,遞給面前的顧客。

管紅雁嘴裡即將說出來的分析一個大拐彎:“哎——烤面筋你們吃嗎?”

她這一提,從中午就沒有吃飯的其他七個隊員們才恍然間感覺到餓。

他們從早上醒來到現在,也就吃了一頓早餐。

中午的時候五個人去紅江大學找胡老師,等到從紅江大學裡面出來,又急著趕飛機去機場,飛機是下午一點的航班,機上也沒有任何餐食、

到了下飛機之後,一行人趕緊朝著孫老師給的地址過去,又在對方的帶領下風風火火直接上了荒山。

到了現在,他們彆說米了,簡直都滴水未進。

隨著管紅雁的話音落下,好幾人都感覺自己的肚子十分不合時宜地咕了一聲。

魯長風最先淪陷,小跑著就到了燒烤攤旁邊:“老板,八個烤面筋。”

他站在燒烤攤前面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餓了快十二個小時的饞蟲全部被勾了出來,看著面前的其他菜蠢蠢欲動道:“雁姐,我們要不再烤點什麼菜吧?”

“呃……雲廣?”管紅雁轉頭喊了一聲雲廣的名字。

“嗯?”雲廣抬頭看過來,無奈地笑了笑道,“那要不我們先吃飯吧。”

這個點,確實也該吃飯了。

餓著分析線索大腦也不清楚。

【好,遇事不決先吃飯!】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遇到困難就乾飯。】

“那我挑菜了啊!”管紅雁站在燒烤攤旁邊,看都不看就開始一把一把往選菜盤裡面放肉,“有人挑食嗎,有的話說一聲,沒有我就每樣都拿一個了。”

等她選完,整個燒烤攤選菜架上面的菜都少了一大半,燒烤攤後面老板的臉都笑開了花,手上動作很快地接過這些選好的菜:“好嘞,就這些是吧?”

“對,就這些,”管紅雁想了想,“再加八個烤餅,剩下不夠再加。”

她十分嫻熟地從旁邊拖過來一個塑料凳子,坐在燒烤攤邊上的折疊桌旁對著其他隊員們招招手:“過來坐。”

剩下的幾個人紛紛坐過去,燒烤攤老板手上動作很快,立馬從前面的架子上面取下來八個烤面筋,“烤好的剛剛賣完,可能得等一會啊,你們不趕公交車吧?”

“什麼公交車?”魯長風後知後覺轉身,這才發現不遠處就是一個公交站。

怪不得這個燒烤攤老板這裡常備著不少已經烤的差不多,就差抹醬料就可以打包帶走的菜了,原來這是在公交車站邊上。

“不趕不趕,”管紅雁從旁邊冒出來一個頭,“師傅,我的那份多放點孜然和辣椒。”

“好,你們有什麼忌口嗎?”燒烤攤老板嫻熟地在燒烤架上面翻著烤面筋,一邊翻一邊刷油,“有沒有不吃辣的?”

管紅雁轉頭對著剩下的隊員們挑了挑眉毛:“你們有嗎?”

“沒有的話就全部要辣椒了啊?”她確認道。

“有。”就在這時,吳宗梓忽然出聲。

他遠遠站在人群之外,沒有坐到燒烤攤稍顯油膩的塑料座椅上,在旁邊雙手抱胸一站,襯托著後面來來回回的塵世煙火,簡直像支遺世孤立的君子蘭。

君子蘭略略低頭,語氣十分理所當然:“我的不要任何調味料,烤好之後什麼都不用刷直接給我就行。”

“啊?”

管紅雁一臉不可置信:“吳宗梓你什麼調料都不要那你吃個什麼?破講究這麼多?”

燒烤不加調料還能吃嗎?

“我忌口,”破講究很多的吳宗梓緩緩瞥她一眼,甩了甩右手上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小章魚,語氣十分隨意道,“吃了這些東西會破壞我的嗅覺。”

要不他為什麼要站的離那個燒烤攤那麼遠。

吳宗梓的嗅覺是被刻意訓練過的,在某些場合下,嗅覺和聽覺是比視覺更加可靠的存在。

為了保持住這種能夠隨時隨地捕捉道微小氣味的能力,他需要長時間的遠離刺激性氣味源。

比如說,面前這個香的要死的燒烤攤。

白燼述在心裡緩緩翻了一個白眼,還是選擇按照吳宗梓的想法和行為方式維持這種近乎於苦行僧一樣的生活。

聽完這個離奇借口的管紅雁:?

吳宗梓你一道士,哪來的維持嗅覺需要?

“怎麼……”管紅雁默默吐槽,“您是軍犬嗎?”

第一次看見還需要維持嗅覺的人類???

吳宗梓推推眼鏡,默默盯著她。

【笑死。】

【不過道士哥這人確實有點子奇怪在裡面的。】

【基金會裡面不奇怪的探索隊員才比較少吧。】

【那倒也是。】

“得得得得得……”管紅雁先敗下陣來,朝著旁邊的燒烤攤師傅喊道,“師傅,您聽見了吧,給我們這軍犬留一份什麼料都不加的燒烤。”

“好嘞,”燒烤攤師父笑了一聲,順嘴搭話道,“小姑娘,你們這幾人關係還挺好的哈。”

“我?跟他關係好?”管紅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吳宗梓,無福消受似的抽抽嘴角,“師傅你真會開玩笑……”

吳宗梓這人進入這本之後一直維持著那副研究員的樣子,戴著眼鏡文質彬彬一副做什麼都像是實驗研究的樣子,結果手上乾的嘴裡說的倒全都是封建迷信的活,大半晚上拿砍骨刀表演菜刀砍自己就算了,現在還要和軍犬搶工作,實在讓她很擔心吳宗梓的精神狀態。

不過想了想,好像她遇見的和魯長風那個從沒見過面的奧哥有關係的人,精神狀態都不咋地……

哦,晁宥乾的精神狀態倒是很穩定,他比較擅長讓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精神狀態不咋地。

管紅雁麻木地倒了一杯大麥茶,把塑料壺放在了桌子中間:“你們想喝自己倒啊。”

燒烤攤上面的白煙嫋嫋,過了一小會,太陽從天上降了下去,夜風若有若無地開始刮來,白燼述轉移到上風位上,終於屈尊降貴似的站到了管紅雁身後。

彆人在吃飯,他在旁邊幽幽說道:“所以按照現在的情況,目前所有找到了屍骨,確認下來了是失蹤者的這些人和桃花源沒有關係,說不定和這個空間內的規則也沒有關係,就是單純的倒黴罷了。”

管紅雁被這忽然冒出來的聲音弄得悚然一抖,沒好氣地轉身:“吳宗梓你鬼嗎?走路沒聲音的?”

頂著她忿忿的眼神,吳宗梓面色平靜,繼續說道:“而且像是禹一銘這樣的情況,在幾十年前的那個桃花村內還出現過一次,要是能從孫老師那裡拿到當初失蹤者的照片,那就能確定是不是進入那裡的人一定會身體消失了。”

“要是這樣的話,失蹤的屍體去了哪裡就是調查重點。”

管紅雁被他說的話吸引走了注意力,順勢跟著也想了下去:“那也就是說,如果這樣的話,這些尚且還有屍身的人確實不會是桃花源村民中的一員。”

能夠被打撈出屍骨,說明這些人要不就是純倒黴,失足滑進了深坑裡面丟了命,要不就是和他們一樣按照那個順序進入了桃花源村莊,然後在識破了其中的障眼法之後脫離了出來,卻發現自己現在身在一個幾十米的深坑下。

那個年代,手機這種移動通訊還不像現在這麼發達,彆說打電話,這是個平時就沒什麼人上來的荒山,在上面喊破喉嚨恐怕都沒有人來。

所以這些人即使從裡面出來了,也無法離開深坑,最後隻能活生生餓死在其中,化為幾十年後的一架屍骨,等待著親人的認領。

“運氣好,的身上有能夠證明身份的相關證件,尚且還能在幾十年後回到家鄉。”吳宗梓聲音淡淡,好像說的不是多麼驚悚恐怖的話題似的。

下一句已經被魯長風緩緩接了下去:“而運氣不好的……”

“就隻能和深坑底部的淤泥融為一體,變成現在都不知道姓甚名誰的一捧白骨了。”

彈幕上面,飄過幾條相關話題:

【所以這個消失的屍體到底什麼情況,有人看懂了嗎?】

【沒有。】

【沒。】

【你在想什麼,這可是規則類考核,我要能看得懂,我當初就不會加考其他附加項了。】

【有一說一,確實。】

【確實。】

【規則類考核,大家不都是雲裡霧裡從頭看到尾,然後在規則出來之後瘋狂撒幣招攬隊員的嗎?】

【也不是,還有情況是所有人雲裡霧裡到最後,結果考核隊員也沒有得出結論,大家一起懵逼的結束考核的。】

【笑死。】

“分析的很好,下次不要分析了……”折疊桌旁,許子塵聲音弱弱,“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我們在吃飯。”

有什麼是不能回家說的嗎?

非得要在吃飯的時候聊這種倒胃口的話題?

“哦,我吃完了。”吳宗梓輕飄飄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找了旁邊一個遠離燒烤攤的位置去朝孫老師要那個失蹤的二子照片了。

剩下桌上的管紅雁憐憫地瞥了許子塵一眼,示意他轉頭。

許子塵轉頭,隻看見魯長風正在專心致誌和一串烤韭菜搏鬥,察覺到他的視線,還抬起頭十分茫然地眨了眨眼:“許哥,怎麼了嗎?”

“……沒怎麼,”許子塵很惆悵,把自己的盤子往魯長風那裡推了點,“你多吃點,把我的份也吃了吧。”

魯長風:“那多不好意思。”

然後他順暢地收下了許子塵的菜。

許子塵坐在燒烤攤桌子上面,憂鬱地盯著整桌子除了他之外似乎都沒有收到影響的探索隊員們吃飯,被管紅雁嫌棄地揮手:“趕緊走,你這麼盯著我吃不下去。”

“那你怎麼就覺得我聽你們分析吃得下去呢……”許子塵幽幽。

“廢話少說,”管紅雁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你趕緊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許子塵環視一周,最後終於搬著凳子湊到了吳宗梓身邊,探頭往他手機上看:“吳宗梓,你乾嘛呢?”

“找孫老師要照片。”吳宗梓給他側著展示了一下他和孫老師的對話框。

孫老師說隔壁家已經和他們整個小區斷了聯係幾十年了,他那個時候年紀小,現在隻記得當時隔壁家老二走丟了,至於隔壁家老二長什麼樣,他早忘了個一乾二淨。

不過村子裡的老人可能還記得。

孫老師回了幾條信息,說他看見他爸在小區院子裡,這會還在和其他村子裡的老人下棋,他下去問一下。

過了一會,對面回過來的消息也很無奈,村子裡面的其他老人也沒有照片,而且這不是能不能找到的問題,是那個年代照相機本來就是一種奢侈品,再加上桃花村在成為拆遷戶之前就是一不富裕的小破山村,二子從生到死就沒見過照相機,更不用說能找到照片了。

“嘶……那怎麼辦啊?”許子塵在旁邊看著比吳宗梓還急,“那你能不能給他們畫出來桃花源中那些人的長相,然後讓他們認啊?”

吳宗梓淡淡瞥他一眼:“我不會畫畫。”

“那怎麼辦……”許子塵咬牙切齒,“我最討厭這種調查到一半線索斷掉的感覺……”

白燼述收回視線,重新給孫老師發了消息:【那村裡面其他人還記得他的長相嗎?】

【這應該是記得的吧……村裡老人挺多的,拚拚湊湊也能大概描述一下。】孫老師那邊回的很慢。

【你等一下,我爸這會還在樓下,我再去問問。】

白燼述這邊舉著手機等了半晌,等到了一通視頻電話。

許子塵聽見視頻電話的聲音,湊了個頭過來,電話那端,是一個看起來精神矍鑠的老人,老人接通電話之後喂喂喂了幾聲,然後旁邊才出現孫老師的聲音:“爸,對面接了。”

“哦哦哦接了是吧!”那邊的那個老人眼神在手機上找了半天,“就是這個是吧?”

“對。”孫老師點點頭。

“那個,小夥啊,”孫老師的父親想了想之後說道,“二子很好認的,他小時候摔了一跤,把額頭劃了,是村上赤腳醫生縫的針,沒縫好,傷口長好之後就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疤。”

白燼述的神色若有所思。

“爸你再說點。”旁邊孫老師催促道。

“這我不還得想嗎……都這麼多年了,你猛地一下問我他長什麼樣,我還真的隻能記得那道疤,”孫老師父親想了想,乾脆抬頭朝著對面的一個老頭喊道,“老王頭,你記得不?”

“我?不記得了,”攝像頭拍不到那個老人,隻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你現在問我隔壁老甘和他媳婦長什麼樣我都不記得了。”

“哎……過去太久了,”孫老師父親拍拍桌子歎氣道,“當初我還天天去老甘他們家裡呢,現在想想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們家怎麼樣了……”

“誰家啊?”有人從後面提著棋盤路過好奇道。

“老甘家,”孫老師父親揮揮手,“這幾天桃花山不是出事了,我兒子說公安調查著呢,有人來問當初老甘家二子長什麼樣,我想著是不是人找到了。”

原來孫老師是這麼說服自己父親的。

許子塵不由得輕輕咳嗽了一聲,本來坐的歪七扭八,現在在不由自主在鏡頭前面坐的端正了起來。

電話那頭,提著棋盤路過的老人喲了一聲,湊了過來,看著視頻對面的兩個人感歎道:“警察同誌啊。”

“我想想啊……”這個老人托著下巴想了想,“老甘家二子……長相真沒什麼特殊的,不過這小子有點陂。要是現在辨認的話,不知道能不能從骨頭上面看出來受過傷。”

“啊?哪有?”孫老師父親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有啊,”那個老人點點頭,“二子小時候下河的時候傷到過骨頭,後面雖然恢複了但還是有點腿腳不利索,走著的時候看不出來,一跑的話就很明顯了。”

他壓低聲音,小聲對著孫老師父親說道:“不然為什麼當年那五個小子裡面丟的是他,老甘家二子腿不行,跑不快,跑著跑著其他人都從林子裡出來了,就他還在林子裡叫鬼給抓了,這才丟的。”

“老甘當初和他們撕破臉就是說其他四個腿腳方便的,虧了良心騙他家二子上山,明明知道他跑不快還要拉著去桃花山,拿著他給自己墊背,這才出事的,”那個老頭越說越玄乎,“這事說到頭上,還是咱們當初那件事鬨的……”

他歎息似的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當初那幾個道士打扮的人上山來,咱們就不應該為了那點錢去山上砍樹,我記得當時咱們小時候山上還有個村子,後面也不知道去哪了,會不會那個就是……”

“行了行了都什麼社會了,”孫老師父親一臉嫌棄地把攝像頭移了移,“人家警察同誌還在對面呢!”

旁邊那個老頭恍然大悟似的抬起頭:“哦對對對,哎你看我這腦子。”

他趕緊低頭解釋道:“那個警察同誌啊,二子的情況就是這樣,我們當初那個年代沒什麼法治觀念 ,上山亂砍樹給後面萬林市的綠化添麻煩了啊……”

老頭低下頭提著棋盤殷殷切切囑咐幾句,最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孫老師舉著手機到了家,看見對面兩人一副想問什麼的表情,臉色無奈道:“你們是想問我爸當初那個事是吧?”

他抿抿嘴,臉色很無奈:“剛剛那個是村子裡面一個叔,這事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隻知道當初他跟我爸還年輕的時候,有一天,村子裡面來了一隊道士打扮的人,說想要找人幫忙砍樹,按照砍的數量給工錢。”

“我爸那時候和村裡好幾個其他叔還年輕,聽了這個就跟著去了,去了才知道是要去桃花山上面砍。”

“那時候桃花山上面還沒有這麼荒,據說山上有很多遠遠看去一年四季也不長葉子的樹。他們上去之後那個道士模樣的人就說,說這些不長葉子的枯樹全部都是上好的雷擊木,而且擊的還是桃樹,是辟邪的好東西。”

“所以就指揮著我爸他們去砍樹,砍完之後那幾個道士模樣的人,還給他們一人給了一個桃木做的牌子,說是用來辟邪的,可以當做家傳寶往下傳。”

“那個山上面鬨鬼的事情傳了很久了,隻是一直算是個傳說,沒什麼人去證實。後來這個桃木辟邪的事情傳了出去,有人就想上山也砍點,給自己的子孫後代也做個辟邪牌,”孫老師有些不讚成地抿抿嘴,“結果這些上山之後,卻在山中看見了一些像是鬼一樣的影子,走過去的就散了。”

“後來好幾個人都見到了鬼影,就有人說是因為那些道士把本來鎮壓這個山下邪魔鬼怪的桃樹給砍了,這個山上以後沒有桃木鎮了,裡面的妖魔鬼怪就都要跑出來了,然後這傳言才越來越玄乎,”他無奈地搖搖頭,對著白燼述他們攤攤手,“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學物理的學生信不信,反正傳言就是這樣的,據我爸說也確實是在桃木沒了之後,就老聽見有人說山上鬨鬼,在他年輕的時候也失蹤了幾個。”

“後來二子沒了,上山找人的獵戶伐木工裡面有一大半都是當年收了那些道士錢去砍桃木的,”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二子他爸媽和村裡人斷交也是因為這個,他爸媽從來不砍樹,就守著家裡的地,所以他們覺得是村裡其他人年輕時候做的孽最後報應到了他們兒子身上,幾十年來再也沒和當初的同村鄰居們見過面。”

這句話說完,視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白燼述的神色滿是思索,孫老師那邊似乎有人在叫他,他匆匆應了一聲,對著手機說道:“我女兒叫我,我先掛了,剛剛我市局朋友來電話了,說下午兩點半可以過去,你們記得準備一下。”

視頻電話掛斷,白燼述卻一直維持在剛剛的動作上,顯然是已經想到了什麼。

“許子塵,”他忽然抬頭,“你脫衣服。”

“啊?”許子塵一臉茫然,“我……在這脫衣服?”

大馬路上?

不太好吧???

“脫就行了。”吳宗梓輕聲嘖了一聲,直接上手開始試圖扒他的上衣。

“哎哎哎哎我自己來!!!”許子塵一把攏住自己的領口,在路邊路人奇怪的視線下往後縮了縮,輕咳一聲疑惑道,“那個,你讓我脫外套,總得先跟我說你要乾嘛吧?”

在毛絨小章魚同樣質問的眼神中,白燼述繼續嘖了一聲,言語十分簡略道:“拍照。”

“拍什麼啊?”許子塵嘀嘀咕咕脫了外面的外套,然後把T恤朝上拉了拉。

過了幾秒之後,他聽見吳宗梓平淡地聲音:“好了。”

“你拍什麼?”許子塵好奇地湊過來。

“後背的傷。”白燼述把照片直接發到了群裡去。

幾聲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後,飯桌上的其他人好奇地打開了照片,然後難以言喻地看向了吳宗梓的方向。

“吳哥,這什麼啊?”魯長風扯著嗓子問道。

“許子塵的背唄。”管紅雁在旁邊嘴快道。

“但宗梓拍這張照片肯定不是為了拍許子塵的背吧?”雲廣聲音溫和道。

“你們看這個照片像什麼?”白燼述忽視了許子塵控訴的眼神,語氣十分平淡道。

“這不就是我們進入那個村莊之後發現的背上的印記嗎?”虞妙姣語氣奇怪,“我們當時說這個像是被拖拽之後留下的痕跡,但是這麼多天了還是沒有消下去,有點奇怪。”

“蛛網或者樹根?”張科開口,“我記得當初我們是這麼分析的。”

“還有。”白燼述說。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東西,”他語氣頓了一下,“像是被雷電打過之後的留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