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桃花源記(12)(一更+二更+12.4w……(1 / 1)

正是紅江大學課間門時間門, 街道上來來回回行走的都是抱著書上下課的學生們。

胡中天應該是個挺受學生歡迎的老師,或者說他教的科目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課程。剛剛在教室外面等待下課的時候他們就發現了,在他課堂上, 摸魚玩手機的人很少, 即使是天誅地滅的早八, 教師內空著的座位也很少,可見沒什麼人逃課。

探索隊員們坐在學校的草地邊上, 聽著胡老師說了他是如何和千裡之外萬林市桃花山有了關係時,時不時就能看見路過的學生停下來朝著他打招呼。

弄得幾人談話的進度時不時就會被打斷。

被打斷的次數多了, 胡中天看起來也有些隱隱約約的歉意,他主動站起身來說道:“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胡中天抬手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日程:“我下午還有課, 早上的時間門可以隨意安排。”

吳宗梓看樣子正在垂著頭思考有關於他剛剛說的內容, 雲廣和許子塵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連連表示麻煩老師了,他們回來的主要目的實際上還是為了在畢業後來見見恩師雲雲。

但可惜現在時間門比較尷尬, 正好卡在了早上十點多,是個去餐廳有點早的時間門。

最後還是沒有去什麼適合談話的地方, 胡中天帶著他們去了操場旁邊的看台上坐著, 這個位置早上沒什麼人, 又距離教學樓比較遠,也不會遇見上下課的學生。

一路上,所有探索隊員們心照不宣地在群聊中交流著有關於胡中天話中的內容。

據他所說, 桃花山這個名字已經是很久之前傳下來的了,在有據可考的時候, 這個地方就已經是一片荒山了。

但是根據起名的原則,如果這個地方曾經沒有過很多桃花樹或者說一片桃花林的話,也沒有人會給一片荒山起這樣格格不入的名字。所以這裡肯定在起了這個名字之前, 是不長這個樣子的。

管紅雁抬頭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幾個人:【所以這個地方確實曾經是有過桃花樹的?】

他們在山上的時候隻感覺那個荒山上面意外的荒涼,至於什麼桃花樹的影子則是一點都沒有見到過。

【就算有也應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雲廣在屏幕上打出一段字,【胡中天所說的有據可考,至少已經考到了兩三百年前。】

再往前考,所留下來的史料事實上也已經沒有多少準確性了。

萬林市的地理位置本來就不是什麼重要的城市,時間門越往前,能夠找到的有關於它的記錄就越少,更不用說是一個現在連名字都不為眾人所知的荒山了。

隻是這樣的話,他們進入的到底是什麼地方就存疑了。

桃花山的桃花隻可能存在在兩三百年前,甚至更早的時候。而他們見到的村莊,進入的村落又自稱的先秦遺民,如果不是這些人身上看起來和現代無異的服飾還有他們說起話來也能順暢交流的口音,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們可能真的會懷疑自己是在無意中進入了幾百幾千年前的幻影中。

區彆隻不過是禹一銘被留下了,而他們則從裡面走了出來。

胡中天關於桃花山的內容也是和鬨鬼相關的。

在一次出差交流去萬林市,在車上和當地接待的老師無意聊天時,對方指著已經隱隱約約能看見牌子的高速路出口和旁邊的山莊介紹道,雖然說從這裡進入之後就進入了萬林市,但萬林市的高速北出口實際上距離市區非常遠,經過這個收費站後進入的隻能算是萬林郊區。

從這裡到市區還需要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而萬林市雖然空有“萬林”這個名字,但在當年從飛機場出來後一路順著高速路往市區內開的過程中,車上前來交流的老師們卻隻看見了一片片沒有什麼林地植被的耕田,還有遠處稀稀疏疏的小山。

前來對接的老師是萬林本地人,性格很健談,在中巴車上聽見了其他老師的疑惑之後就主動說道:“萬林這個名字是古代傳下來的,現在他們所看見的耕田和稀疏的山林在很久之前確實可以擔得上‘萬林’這個稱呼。隻不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十幾年前森林保護法還不完備的時候,住在周圍的人除了耕田,其他能夠創造經濟效益的事情也不過就是砍樹了。”

“為了發展經濟,那時候萬林周邊的樹林都被砍的差不多,後來森林保護法發布,剩下的樹木被保護了起來,禁止砍伐。不過這種一刀切政策也沒有執行太久,畢竟這麼多年下來,萬林市的經濟產業都圍繞著木材發展,所以最後政府劃出了一片的速生林生長區,隻允許在其中進行樹木培育和砍伐工作,而在生長區之外的樹木則不允許砍伐了。”

接待老師坐在車上給他們指周圍的山林:“不過當初實在砍的太厲害,那個時候萬林周邊的山上幾乎都已經變成了一片荒山,所以這些年市政府一直在推行植樹造林,我們小時候上小學植樹節的時候,老師還會帶著我們上山種樹。這些現在看著已經有些稀稀疏疏意味的山林,都是這些年植樹造林種起來的新樹木了。”

車上的老師大多數都是些年輕教師,性格都挺好,職業相仿,大家熟的也快,沒幾句就和萬林市的接待老師打成了一片。

其中就有人指著遠處的一個荒山奇怪道:“哎,那為什麼那個山上沒有植樹啊?”

他所指的是一個靠近高速出口的荒山,在一片稀稀疏疏,雖然不茂密但存在感依然很強的樹林中,高速出口邊緣的荒山顯得格外顯眼。

“那個啊……”接待老師想了想,“那個山很特殊,上面不好種樹的。”

“啊?為什麼?”很快就有人問了出來。

“這個……官方說法是說那裡的土壤沒有營養,植了樹的話也活不了,沒幾年就死了,所以死了幾批樹木之後,那座山就再沒有人去植樹了,”接待老師笑了笑,“畢竟樹木也是需要養分才能生長的嘛,那個山上面的土壤肥力不夠了,所以樹就種不起來。”

“那非官方說法呢!”剩下的老師好奇道。

“非官方說法……”接待老師壓低聲音,很微妙地說,“是因為這個山上面不乾淨。”

“不乾淨?”車上面的其他老師面面相覷,一時沒往那方面上面去想。

“是這個山之前是垃圾處理廠之類的?”有人猜測,“焚燒廠或者填埋場?所以這裡的土壤才不適合種樹?”

“不是那個不乾淨,”接待老師笑了笑,“我們說這個山不太乾淨是其他層面上的不乾淨。”

正好車子從旁邊路過,他指了指山腳下一些已經沒有人住的空房子說道:“我家老房子就在這個山下面。”

“我小時候萬林市還沒有建機場,也沒有進行城市規劃的時候,這一片區域就是萬林市外面的桃花村,後來劃了城市範圍,這一片變成高速路口外面正好需要通車的位置了,所以我們整個村子的人就都算是拆遷房,然後搬進了市裡。“接待老師一句拆遷房,引來不少其他年輕老師的噓聲。

在一眾老師的噓聲中,接待老師面不改色道:“我小時候就是在這個桃花村裡面長大的,村裡面的老人管上面那個荒山叫桃花山,家裡人也不讓我們上去,說是這個山上不乾淨,老一輩有人在上面碰見過鬼,讓小孩少去那附近玩。”

“封建迷信——”有人扯著嗓子噓道。

“這還真不一樣,”接待老師搖搖頭,神情認真了起來,“這個山上真出過事,我小時候還沒上學那陣子,隔壁幾個已經十五六歲的最喜歡到處亂跑,有一天下午忽然下大雨,整個村子裡面去附近砍樹的還有在田裡上工的都頂著大雨回來了,唯獨這幾個人還沒有回來。”

“村子裡面大人急瘋了,但周圍要找的話,他們可能去的方向至少也得有六七個山頭,再加上雨勢很大,要是這個時候上山可能有危險,所以就隻能在村口一直等。”

“等到半夜,我半夢半醒之間門聽見家門外面特彆吵,推開窗子看見白天走丟的幾個隔壁家的跑回來了,渾身濕透地站在村子中間門,半個村子的人都提著燈還有手電站在外面,其中村口一家的父母在地上邊哭邊伸手打那幾個站在中間門的人。後來我才知道那天白天走丟了五個,最後回來的隻有四個。”

接待老師揉了揉頭,語氣有點凝重道:“那天晚上在地上哭的就是走丟的那個人的父母,我媽不讓我多這種事,但是這類事情哪能瞞得住,村子裡面沒幾天就已經把事情傳遍了,據說是那五個人都覺得自己膽大不怕,約好了一起上荒山上面去玩,結果爬到一半的時候下了雨,他們隻好趕緊往山下跑。”

“山裡的雨下起來很嚇人的,天上烏雲一多就沒了什麼光線,山裡面可見度又低,他們五個人跑著跑著據說感覺好像少了什麼人,一回頭就看見跑在最後面的那個不見了,”接待老師長出一口氣,“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摔倒了還是什麼,所以跑在最後的這個人沒法行動,因為雨太大他們也沒有聽見他的聲音,所以剩下四個人就朝著他們下山的方向往上面找,結果怎麼找都找不到。”

“晚上的時候雨停了,他們還沒有找到人。五個人一起出去結果最後少了一個,剩下的四個人都不敢回家,隻好在山裡面一直喊,想要找到失蹤的那第五個去了哪,結果一直找到半夜,才被雨停了之後上山找人的村裡人發現。”

“村裡人看見他們上了那個千叮嚀萬囑咐都不讓進的桃花山,一時之間門氣的要死,但是又沒辦法,知道少了一個人之後總不能不找,於是就叫了幾個人把剩下的四個先帶回去,然後他們在山上再找找看。”

“由於留下來的都是經驗豐富老獵戶和老伐木工,所以為了早點找到人他們也沒有一起行動,而是分頭去找人,結果分頭找人的幾個第二天早上才回到村裡,其中不少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到了中午日頭大的時候,他們才告訴所有人,在荒山找那個走丟的第五人時,他們一群人裡面有三四個,都隱隱約約在山裡好像看見了什麼人影,結果跑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位置空無一人。”

“山上面有關於這些的傳說多了,他們也清楚知道自己是遇上了事兒,當即再也不找了,趕緊下了山,等到第二天太陽出來了才一起結伴上去。”

“結果……連找了好幾天,失蹤的那個第五人再也沒有找到,有人在山腳下的暗河出口那找到了他上山的時候穿的衣服,剩下那四個人家裡給這家人賠了不少錢,但最後還是結了仇。後來沒過多久,萬林市劃高速區,把我們這片劃成了高速路,大家都成了拆遷戶,那家人似乎選了一個離所有人都很遠的小區,然後就再也沒了音信。”

“說不定就是那小孩給山裡的狼叼走了?”其他老師中有人猜測道。

“那山上樹木都是枯樹,根本沒有什麼狼,”接待老師聳聳肩,看著已經越來越近的市區高樓,最後說道:“而且當初半夜上山的老獵戶中就有我爸,我小時候問他不肯說,等到我長大之後他才肯告訴我,那天早上臨近天亮的時候,他們之中很多人確實是看見了一些隱隱約約的鬼影,就像是常人一樣,等過去之後才發現什麼都沒有的。”

胡中天那時候在一群前去探訪交流的青年教師中間門也算是年紀小的,年輕氣盛,又是學的物理相關,自然不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站起來就和那個接待老師對峙道:“我不信。”

“清晨的時候本來就有光線因素乾擾,再加上那時候山上還有很多上去找那個丟失小孩的人,所有人找了一個晚上精神和注意力肯定都下降了很多,這時候把遠處同樣來找人的其他獵戶認成鬼魂也不奇怪,完全不至於算是什麼見到鬼了。”

“哎,中天,”旁邊的老師扯了扯他的袖子,“當個樂子聽得了。”

旁邊的老師雖然也不太相信,但是大家也就都是聽個樂子,像他這麼較真的還真挺少見。

胡中天那時候年輕氣盛,當然聽不進去這個老師的話,當時就和前來接待他們的老師對峙在了一起。

整個交流會議一共開了五天,他這五天,天天都和這個接待老師在爭論他口中的桃花山到底是不是有鬼的問題,兩人一來二往的,倒居然還培養出來一點針鋒相對的友情來。

接待老師相信自己從小見到的東西,更相信那些現在已經退休了的鄰居,一輩子和父母都是熟人的叔叔阿姨們肯定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撒謊,更何況桃花村撞鬼確實是自古以來就有的事情,他認為確實有些東西是科學解釋不了的。

而胡中天堅信世界上沒有鬼,所謂的撞鬼和失蹤都是一些巧合拚湊出來的錯覺,古往今來無數鬨鬼傳說就是在這樣的口口相傳中變得越來越玄乎的。

兩人雖然此次爭論都是不歡而散,但誰都不肯認輸,都想要說服對方,到了最後胡中天就和這個所謂的桃花山杠上了,為了證明在這裡裡面沒有鬼,甚至還多次在寒暑假自己上山尋找,為了方便行動,他還直接斥巨資喊施工隊上山,在山上找了個適合施工的位置,建了一個小木屋。

而這麼多年下來,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沒有。

當年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十幾年走來也變成了關係微妙的老朋友,偶爾在聊天時還是會提起桃花山的話題,但是他們已經不再執著於說服對方了。

直到兩年前,直播平台興起,有一些有想法而又有行動力的年輕人盯上了這個新風口,一種名為探險直播的東西出現在了大眾的視野中。

這些探險主播們帶著攝像頭,追逐著一些有鬨鬼傳聞的地方而去,

在紅江市教書的胡中天有一天意外刷到了一期視頻:【紅江市爛尾樓深夜探索】。

在這個視頻中,拍攝者之一【探險一哥】的賬號簡介上留了他的郵箱,簡介內容是:【求投稿求推薦,如果知道什麼鬼宅鬼屋廢棄醫院等信息請通過郵箱發送,如若采取必有感謝。】

出於一種好奇心理,又或者說是想要給自己的老朋友一個出其不意,胡中天鬼使神差地打包了一份自己這些年來找到的資料,發去了探險一哥的賬號。

探險一哥回的很快,感謝了他的投稿,並且說自己很有可能下個月就會去萬林市進行這次探險,全程探險都會在這個平台上進行直播,希望屆時投稿者也能來收看。

胡中天意思意思回了消息說好的,實際上對於這個探險一哥能否拍到鬼魂的結果是非常篤定的。

他自己在桃花山上找了那麼多年,也沒有發現任何非自然現象的蹤跡,沒有道理這個接到了投稿的探險主播會。

可偏偏有時候就是那麼巧,直播當晚,已經上了年紀的中年人胡中天在看了一會無聊的直播之後就退出睡覺了,而在他睡著後,有關於桃花山鬼魂的影像,第一次出現在了禹一銘的鏡頭中。、

告彆了胡中天之後,五個探索隊員們一邊朝著紅江大學的門口走去一邊各自緩緩分析著有關於桃花山的內容。

“第一條是桃花山雖然現在是荒山,但是在很多年前,這裡應該是遍布桃花的,這和我們進入那個村莊之後看見的景象非常一致。”許子塵先開口。

“第二,在村民口中,不知道是誰在村外建起來的小木屋,實際上是胡中天在十幾年前喊了施工隊上來建給自己研究時住的,”管紅雁語氣很疑惑,“這個村莊如果是在先秦時期就存在,那麼這個兩個世界重疊點實際上在十幾年前才出現。”

“也就是說有兩個可能,”她邊走邊想,“第一種可能是胡中天選擇的地理位置恰好就是重疊點,他隻是在上面建了房子。第二種是這個村莊和現實世界的聯係在十幾年前才建立起來,但是由於這麼多年來一直有傳說,所以我比較傾向第一條。”

“嗯……”雲廣想了想,“第三,在這兩個事件中,消失的人都是在下雨天,而且不管是消失了的村民還是消失了的禹一銘,所有人都是沒有發現他們的屍骨,隻發現了他們的衣物。”

“嗯……這麼看來,可能突破點會在那個小木屋,還有有關於桃花和失蹤者的內容上面。”虞妙姣總結道。

“還有一點,”白燼述走在最後面,從手機上和胡中天的對話中抬起頭,“你們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嗎?”

“所有故事中,不管是一開始那個鬨饑荒逃命的荒民,還是後來有人失蹤之後上山找人的獵戶,或者是最後去荒山探險的禹一銘。”

“所有人見到鬼的時候,都是獨自一個人行動的。”

“但是禹一銘在直……”管紅雁反駁的話停在了一半,“不對,禹一銘在直播的時候,低下了頭去係鞋帶,於是在那一刻,看見鬼的確實還是隻有鏡頭內的那一個觀眾。”

“對。”白燼述點點頭,給胡中天的微信發過去一個郵箱之後繼續道,“所以可以再加上一條了,看見荒山上的鬼魂必須條件之一是單獨行動。”

吳宗梓這個身份在這個空間門中是胡中天的學生,天然在他那裡就有著不少可信度,結束談話之後,胡中天主動提出如果他們需要,他可以把這幾年來自己搜集到的所有資料都發給吳宗梓。

探索隊員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幾人在他面前表達了一下自己對於桃花山這個荒山中鬨鬼傳說的興趣之後,胡中天就把手中木屋的鑰匙給了他們,順便還推給了吳宗梓,他的那位萬林市內老朋友的微信,說如果有問題可以問問他。

對於這種送上門來的線索,白燼述一概全盤接收。

從紅江大學裡面出來之後已經是快中午的時間門了,回到酒店正好退房,八人商量了一下,目前這個情況最理想狀態還是能上山看一看。

胡中天的那個老朋友小時候也是在桃花山周圍生活的人,市政鐵皮圍欄圍住了所有外人知道的路,但說不定對於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當地人來說,還知道有其他能夠通往桃花山的小路也說不定。

下午有一趟一點左右的飛機,時間門很緊,八人馬不停蹄趕到機場,差一點誤機,

等到落地萬林市,再到達市區,已經又是下午三四點的事情了。

應該是在他們坐飛機的時候,胡中天給那位萬林市的老師說了些什麼,白燼述再次打開聊天記錄框時,對面那位姓孫的老師已經主動告訴他,等到他們落地萬林來到市區,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問他,順便還附上了一個地址。

禹一銘的失蹤在整個萬林市都鬨的沸沸揚揚,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個探險主播在去高速公路外面的一個荒山上直播後失去了音信,這位曾經家就在桃花山下的孫老師自然也不例外。

隻不過相比起其他人,聽到白燼述他們轉述的“在山腳下發現了禹一銘的所有衣物,但是就是找不見他人”這個信息之後,他顯得一點也不意外。

孫老師能和胡中天關係好,想必是因為兩個人都是說風就是雨的性格。

聽到他們的來意之後,他直接看了看表,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可以去。

他不確定自己所知道的那條路有沒有被圍住,但是按道理來說應該是不會的。

“要是實在進不去,我可以拜托我一個警局裡的朋友,等裡面把那個深坑裡所有的屍骨打撈完然後封坑之後放你們進去,”孫老師一邊走一邊說道,“坐我的車去吧。”

“我們八個人……坐不下吧?”魯長風有些謹慎道。

“剛好合適,”孫老師手上提著一個車鑰匙,“我開我爸的面包車去,正好能坐九個人。”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剩下的人也不好推辭,在開向桃花山的路上,孫老師主動道:“其實你們跟我說禹一銘的屍體找不到隻找到了衣服,我一點都不意外。”

“桃花山上面的怪事太多了,”他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當初跟老胡他們講的故事,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整個村子裡面的人找了隔壁家老二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啊,”他語氣很感歎,“都是村裡面的年輕大小夥子,那時候我才五六歲,我爸也正好是二十幾的年紀,上山的都是些經驗豐富的老獵戶,老伐木工,走山路比走馬路都順溜。”

“找了那麼久,硬生生是沒有找到隔壁家老二的一點蹤跡,唯一的收獲就是他身上的衣服。”

孫老師歎了一口氣:“那時候還有不少人在那說什麼,隔壁家老二是給山上的精怪看上了,還有說什麼遇見了神仙的,所以才被收走了人,隻留下了凡間門的衣服。”

他表情看起來不怎麼讚同這種說法,但還是勉強道:“其實那個時候政府開的拆遷價不算高,按常理來說大家還能再談談,但因為這個事桃花山上面的傳言鬨的人心惶惶的,最後所有人都簽了同意書然後搬走了。”

“那個禹一銘拍到的視頻,我給我爸也看過,”他主動提起了那個據說上山見過鬼的父親,“我爸說他當時見到的東西要比這個模糊很多,看不太清臉,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一樣的輪廓,好像是在找什麼,站在那裡探著脖子。”

“他以為那就是失蹤的那個隔壁二子,喊了幾聲卻發現人沒了,跑過去一看那一片是空地,什麼人影都沒有。”

“那陣子正好也沒什麼獵可打,家裡的地有我姥爺那邊顧著,我爸跟隔壁二字他爸算是鐵哥們,就天天上山去幫他找人,那陣子他每天回家都不說話,表情挺凝重的,但是我問他發生什麼了,他也不肯跟我說。”孫老師說出了更多胡中天沒有說的細節。

“後來我才知道,那陣子他們一群村裡的大小夥子幫著上山找人,在上面遇見了不少怪事,什麼看見人影再仔細一看就沒有了,明明在一片空地上,但是晃個神的功夫卻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或者明明走在枯樹林之間門,卻總是感覺身邊有人。”

“他們所有上山找人的獵戶最開始每天都遇見這種怪事,後來傳的厲害了,還是村長牽頭做主,讓大家都不許提這個事情了。找人就去找人,彆傳這些不好的事情。”

“再後來,就拆遷了,三個多月也沒找到二子,隔壁的叔嬸帶著他家大兒子把拆遷補償的房子賣了,買了個離我們村集中拆遷補償區最遠的小區買了新房子,就和村裡所有人斷了聯係。”

孫老師沒有走那條他們所樹熟悉的水泥路,反而是在靠近高速口時拐上了一條小道,然後轉來轉去開進了一個小村莊中。

他把車停到了村莊後面,跟聽見聲音出來的人打了個招呼,從他手裡借了個鐮刀一樣的農具。

對面好像認識他,寒暄了幾句之後就說讓孫老師把車子放在這裡就行,然後就放心地回到了屋內。

“那個是我小時候認識的隔壁村玩伴,”孫老師解釋了一下,“從這裡到我們家有一條道,就是很窄,而且很多年估計都沒有人走了,我借個東西方便開路。”

“這就不需要您來了。”幾個探索隊員上前接過了這個工作,然後按照孫老師的指示走在了山林間門。

這條路果然很多年沒有人走過。

一路上不少已經橫生過來的枝丫和無處下腳的雜草都擋在了中間門,就算是小時候經常走這條路的孫老師,也需要時不時停下來辨認一下方向,認一會路再繼續往前。

好在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當初圍市政圍欄的救援隊們估計也沒有想到這是一條路,順著孫老師指的方向往裡走,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荒山腳下。

隻不過他們今天來的似乎不太巧。

荒山中不像是前幾天一樣,其他位置都沒有什麼人,隻有深坑附近有救援隊的存在。

應該是從中打撈出了什麼失蹤者的屍體,辨認完畢了對方的身份,他們進入山中後就發現,有失蹤者家屬已經找到了這裡。

為了不讓家屬出什麼意外,負責這些的救援隊員們隻好陪護在對方的身邊,有零星幾個前來認親的家屬看上去已經七八十歲了,走路都頗有些困難,身邊不免帶著些小輩攙扶。

還有些看樣子是年輕人,失蹤者可能是對方長輩一類的人物,身上的打扮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應該也是一下飛機就到了這裡。

“嗯?這些人是?”孫老師有些奇怪。

他雖然知道桃花山上出了事,失蹤了人,有八人被救出來還有一個找不到了。但是作為一個從小聽著這裡鬼故事長大的本地人,他實際上並沒有太關注這件事情的後續信息,也就不知道有關於那個深坑和其中屍骨的事情。

雲廣大概解釋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那今天要是你們要避著人走的話,肯定會撞上警察啊。”

“要不明天吧,”他看著手機通訊錄想了想,撥通了一個電話,“既然現在家屬可以進了,說明打撈工作應該已經差不多,可能過上幾天就準備填掉這個坑了。我跟我市局的朋友說一下,明天讓他帶我們進來,既然你們也是在這裡被困過的人,應該進來還是能進的。”

在孫老師打電話的功夫,白燼述順手搜了搜有關於這些失蹤者的消息。

果然,【荒山失蹤八人已找到】這個詞條下面,警方更新了最新的事件信息。

隻不過這個信息不是關於他們八人的,而是關於這些從荒山中被打撈出來的屍骨的。

不少屍骨所死亡的年代信息統計不完全,能夠找到身份信息但無法查詢到親人聯係方式的屍骨,都被以姓名+身份照片的形式發布在了網絡上,希望能夠找到認識他們的,或者是他們的親人。還有不少已經無法辨認身體特征的,疑似他們物品的東西也被發布了照片,希望能通過這些辨認出他們的身份。

而底下的評論中也有很多熱心人,發布自己手中的老照片進行比對,找到了不少無法聯係到親人的遇難者。

白燼述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

他迅速點開所有話題,然後把全部照片都存了下來,挨個仔細地進行了比對。

【道士哥好像發現了什麼。】

【嗯?他發現什麼了?】

【怎麼了嗎?】

彈幕好奇的同時,旁邊的雲廣也發現了他的異常。

“吳宗梓,怎麼了嗎?”雲廣湊過來問道。

“你看這些人的照片,”白燼述把手機給他展示過去,然後一張一張劃過,“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管紅雁發現了不對勁也轉了頭過來。

“如果說死在深坑裡的人會進入桃花源……”白燼述皺著眉毛,語氣非常奇怪,“那為什麼這些死者,我們從來沒有在裡面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