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桃花源記(9)(一更+二更+11.2w營……(1 / 1)

禹一銘的失蹤成為了網絡上熱議的話題, 而禹一銘屍體的失蹤則成為了探索隊員們心上壓著的一大塊石頭。

管紅雁擰著眉毛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抬頭道:“我覺得我們還得去一下那個深坑裡面。”

雲廣點點頭:“去是肯定要去的,不過……”

所有人都理解了他的未儘之言。

去是肯定要去, 但是現在他們被救出來之後,消防人員和救援隊伍在裡面發現了不少屍骨,現在已經開展了二次打撈工作。

那個深坑入口處原先是被密密一層藤蔓和雜草落葉覆蓋的, 位置又在鮮少有人去, 也不便攀爬的陡坡半山腰上, 所以才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現。

現在清理出洞口的那些雜草之後,所有人才發現這個位置隱蔽的深坑不知道在這些年來掉了多少人下去,坑底一層厚厚的淤泥不說,周圍的洞壁上還有不少劃痕, 依稀可以看出那些曾經掉進其中求救無門的人有多麼絕望。

他們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當時的救援隊伍急著救人, 也沒有注意坑下到底有什麼。天色漸晚,光線不佳,隊長害怕繼續打撈下去自己的隊員出事,所以隻是暫時封住了深坑的入口。

等到今天早上,關於荒山失蹤八人被找到的官方通告和號召呼籲廣大驢友不要前往未開發的野外山林探險公告發出之後,救援隊才帶著更加齊全的裝備第二次下了深坑,試圖從那些腐化的屍骨身上找到能夠證明他們身份的證件, 從而通知死者家屬。

現在這個時候,深坑周圍都是救援隊員和消防人員,想要再次回到那個深坑裡面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白天去的話肯定無法避開那些救援人員, 而要是晚上去的話,救援隊會不會把入口封住不說,他們沒有專業的設備總不能再人肉滾下去一次。

管紅雁發泄似的從旁邊抓起來一個蘋果, 狠狠又咬了一口:“我還是覺得不應該從裡面出來。”

所有人自從離開桃花源後,就對於接下來的探索兩眼一黑,完全不知道要從哪裡展開。

在裡面的時候尚且還能通過和村民對話,或者在村莊中進行探索來獲取信息。

但是離開這裡之後,他們就連再次回到事發當地都變得困難,這讓她對於接下來的調查毫無頭緒。

“而且我們還沒在裡面探索完全,”她啃了幾口蘋果,含混不清地說道,“還不知道那個走不到頭的湖泊,還有走到儘頭就會失去意識的桃花林,要是換我們去走會是什麼情況。”

她倒也沒有針對吳宗梓的意思,畢竟他的行為出發點也是為了不讓所有人死在裡面。

就是之前十二條驗證都沒過,一時間讓病房裡的四個人都有點迷茫,對於這個空間規則的疑惑和茫然達到了頂峰。

幾句抱怨下來,看著吳宗梓如常的面色,管紅雁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她雖然說話直性格直,但多少還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哎,算了這些等我們出院再說,反正現在白天肯定去不了,晚上再看吧,”管紅雁幾下啃完手中的蘋果,接著又打開已經能用的基金會面板,順手兌換了一堆瓜子出來遞向白燼述,“磕嗎?”

“雲廣給我推薦過的瓜子。”

白燼述挑挑眉毛,他也不是什麼第一次和管紅雁見面的陌生隊員,對她的性格倒是早有了解,沒怎麼把之前的話放在心上。

更何況,他確實是覺得這個空間的線索,在桃花源中並不全。

隻不過現在他們還沒有觸及到那個能夠一語點醒所有人的線索罷了。

白燼述走上去抓了一把瓜子,圓滑地帶過了這個話題:“雲廣還對這個有研究?”

“有啊,”管紅雁看他沒說什麼,心裡鬆了一口氣,邊磕瓜子邊順口道,“他對基金會商城裡面奇跡的研究多著呢,有什麼不知道的問他就行。”

【說起來雲廣的身份……這種情況之前基金會裡面有嗎?】

【有的吧?不過其他人似乎對他的情況不太清楚。】

【這種探索隊員之前很少見的啦,況且一般也不會有人往這方面想,有人想跟我們搶人嗎?沒有吧沒有吧?】

【會搶人的也不會在這裡說出來啊……人家早去私下裡準備發邀請了好吧?】

【有道理……】

雲廣知道基金會商城奇跡裡有健胃消食片就夠奇怪了,但他居然還知道有瓜子?

雲廣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奇跡?

白燼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任務面板,又微妙地看了雲廣一眼。

還有,基金會的商城裡面到底都是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要什麼東西都往商城裡面放啊!

“你彆信紅雁的,”接收到他的眼神,雲廣扶額,“這個奇跡實際上是植物大戰僵屍裡面向日癸的種子,種出來之後會自動生產小型發光發熱體,也就隻有她會兌換一堆出來當瓜子磕。”

有錢沒處花大概就是這樣吧。

許子塵在旁邊十分不見外地也抓了一把:“基金會商城的奇跡放在貨架上不就是給人用的嘛,種向日葵也是用,當瓜子磕也是用。”

“嗯哼,”管紅雁用鼻腔哼了一聲,看向周圍,“你們要嗎?”

躺在床上還不能動的張科舉舉手,剩下的兩個女生也好奇地過來拿了一點,嘗嘗植物大戰僵屍向日葵種子的味道是什麼樣的。

“要!”魯長風也十分積極,他好奇地看向雲廣,“雲廣哥,基金會商城裡面有可樂嗎?”

這對他真的很重要。

“沒有,”雲廣無奈道,“但是有普通飲用水,效果堪比膠水甚至特定情況下殺傷力巨大的粘稠糖漿,和可以注入氣體發出攻擊的□□。”

“所以你要是不嫌麻煩的話,就可以自製氣泡水,”管紅雁翻譯道,“非常的人性化。”

“看,雲廣搜索引擎好用吧。”

雲廣:……

雲廣無奈扶額。

“行吧,我就是搜索引擎,”他沒好氣地從隔壁病房拿過來四個凳子,和管紅雁所做的位置並成一個圈,讓吳宗梓他們坐下之後才開口道,“來討論一下接下來怎麼辦吧。”

*

護士照例來查房換房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個病房裡,還好奇地問了一句:“誒?你們都聚在這裡乾什麼?”

她是來幫張科換藥的,在所有人中,張科傷的最重,昨天晚上沒打石膏,現在連依靠拐杖勉強走路都做不到,隻能在床上不下來。

雖然魯長風能夠直接用固定屬性把他治好,但是一次性治七個人對健康的他來說都有不少負擔,更何況他現在身體狀況不佳,本人的傷勢也不能通過自己的固定屬性去治療。

所以剛剛,他也隻是把傷勢相對來說比較輕的雲廣和虞妙姣治了一下,兩人的傷口都沒有傷到骨頭,雖然看著嚇人但是被包在紗布下,不用經常換藥,不用擔心在護士面前暴露。

一趟治療下來,包括治療在內的三人臉色都不怎麼好,護士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們才剛剛修整好一點。

許子塵為了轉移走護士的注意力主動開口道:“哦,我們都是認識的,剛剛掛完吊水感覺好多了就來看看朋友怎麼樣了。”

他們八個人的直播內容短短幾天,已經在網絡上傳了個遍,說是認識的也說得過去。

護士沒感覺奇怪,隻是一邊換藥一邊感歎道:“說起來,你們八人真是福大命大。”

“但凡你們再晚打電話半天,他這個腿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救回來了,傷口感染的厲害,最少得是個截肢。”

“下次要是出現這種事還是早早打120和119吧,能打119乾嘛要自己瞎折騰,”她好心道,“本來骨折的不嚴重,要不是拖著傷腿在淤泥中走了那麼久,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等再換幾天藥再給你這個腿打石膏吧,”她換好藥之後,對著已經滿臉冷汗的張科說道,“你現在這個情況得先換藥,除了骨折之外還有傷口感染,我們害怕現在打石膏會恢複不好,先固定上等幾天再看。”

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

身後的探索隊員們眼神都奇妙起來了。

護士說張科的腿在淤泥中走了那麼久,但實際上自他們清醒過來之後,張科就完全沒有移動過。

也就是說他拖著傷腿行動這個行為,隻可能存在於跌下深坑之後,得到緊急救助之前。

這其中的微妙之處就多了。

護士推門離開,白燼述就支著腦袋看向了管紅雁:“這不就有線索了。”

他推推眼鏡,勾了勾唇角:“看來前幾天的我們在桃花源中,並不是在昏迷狀態中靈魂離體活動的。”

他們在村莊中行走的時候,深坑內的身體也在跟著一起行走。

也就是所如果有人能看得見的話,可能就會發現在前面兩天內,他們這些不慎跌落深坑的人就像是深坑底部真的存在著一個村莊一樣。

他們在其中行走,和空氣對話,繞開什麼東西都不存在的空地,吃著不知道是什麼的食物。

就像是眼前真的有什麼東西一樣。

“所以我們才碰不到那些人……”雲廣敲了敲下巴,“因為我們是活人,而他們是死魂。”

“禹一銘……很有可能從深坑上面滾下去的時候就死了?”管紅雁雙掌交握,語氣有點遲疑,“所以我們和他的區彆很有可能是,我們通過那個順序掉入深坑之後還活著……而禹一銘通過那個順序墜入深坑時已經死了。”

“再往下延伸的話……”許子塵往後靠了靠,“在進入過程中就死去的人會被留在村莊中,而活著進入並且清醒過來離開的人,就會成為傳出傳說的倀鬼。”

“捕魚人不一定是有意的……”他想了想,“而是真的以為自己進入了某個隱世村莊,絲毫沒有發現其中的異常,”

“吳宗梓,”管紅雁主動探頭道,“你對這些比較了解,你們那裡有相似的傳說或者故事能解釋這個情況嗎?”

“有,而且還不少,”白燼述垂著眼眸思考了片刻,抬頭說道,“有一本誌怪小說中曾經記載過一個故事,講的是書生馮生夜半趕路,在經過一座荒山的時候不巧遇見了夜雨連綿,正在找地方躲避的時候看見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宅子。”

這故事開頭和他們遇見的事情太過相似,引得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他說的是聊齋誌異中的故事。

查找有關於《桃花源記》的內容時,白燼述也順便看了不少和這種記載類似的情況。

在他們那個沒有鬼的世界中,有關於這些的故事倒是不少,大多數的事件主人公都是一些書生、樵夫、漁人之類的小民眾,而得到的結果也不儘相同。

不過相似度很強的是其中的書生最後結局似乎總是高中狀元金榜題名……就好像沒撞見幾個鬼都不好意思去當狀元似的。

“馮生正愁找不到地方借宿,於是厚著臉皮敲響了宅子的門,希望主人能夠將他收留一晚,”白燼述垂下眼睛,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沒想到前來開門的是兩個穿著秀氣精致的侍女,侍女聽見他的請求,連連拒絕,說主人交代過不能讓外人進入。”

明明隻是個誌怪小說中記載過的故事,但從他的嘴中用那種極具冷淡的聲音說出,好像他講述的是某段正史似的:“兩位侍女拒絕的話音剛落,荒山之上就傳來了野狼的嚎叫聲,馮生一聽後背發涼,兩個侍女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猶豫。”

“侍女心軟,再加上荒山之外確實危險,隻好讓馮生進入了宅子,這間大宅進入之後看著比外面更加富貴輝煌,地上灑滿了金色的錢幣,周圍的建築也是雕梁畫棟,精致不已。兩個侍女領著他在宅內的道路中穿行到一間小屋前,叮囑他千萬不能從裡面出來,等到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必須從這裡立馬離開,不要讓主人看見。”

“馮生連連答應,侍女這才放心離開,”白燼述回憶了一下,“結果半夜馮生因為淋了夜雨再加上穿的又單薄,發起了高燒,等他醒過來已經有些意識模糊。”

“房間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圓桌之外沒有彆的東西,馮生在房間內喊了幾聲卻沒有看見人來,沒了辦法,隻好推開房門想要找到那兩位侍女,求一點茶水。”

“結果就出事了?”管紅雁問道。

“對,”白燼述點頭,“他順著房門外的走廊往前一直走,最後失去意識昏了過去,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一抬頭,發現自己昨晚居然是靠著一塊墓碑睡了過去。”

“再抬眼看,周圍分明是一片荒墳,自己身後都是大大小小的墳包,唯獨靠著的這個墳包面前有個墓碑,墓前撒著厚厚一層紙錢,墓主人的名字之下,還立著兩個穿著打扮異常熟悉的紙人。”

“馮生抬頭看了看,悚然發現紙人就是自己昨晚所見到的兩個侍女。而自己的行囊在不遠處,正倒在一具半開著的棺材旁邊,他背起行囊,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這片荒墳之中,再也沒敢回頭。”

白燼述話音落下,房間裡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來這種情況並不是沒有記載。

隻是和他們離開的順序不同,故事中的這個人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宅子之外,他們卻是意識到了這裡不是真實之後才回到現實之中的。

雲廣想了想:“有可能是因為,故事中的紙人實際上是善意的,她們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人,而這個宅子活人也不能久留,於是給馮生指了一間沒有人下葬的空棺材住,並叮囑他天亮之前就走。”

而他們遇見的村民,實際上可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自己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活人能夠久留的?

還沒等他把後面這句話說出來,門口就傳來了兩聲敲門的聲音,隨即就進入了一個看著很陌生的人。

這人渾身潮牌,頭發也燙的是當下最流行的發型,隻不過臉色看起來很憔悴,胡渣似乎也已經好幾天沒有刮了,眼下是兩道深深的黑眼圈,眼仁中間滿是紅血絲。

乍一見對於探索隊員們很陌生陌生,不過一開口大家倒是知道他是誰了。

“許子塵你小子!”陌生男人過來錘了錘他的肩膀,“我還真以為你死裡面了!”

這是那天晚上耳麥內傳來的那個聲音。

應該就是賬號的另一個經營者了。

陌生男人一臉的心有餘悸:“我被嚇的要死,從那天晚上過後就再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你們倒好,被救出來之後聚在病房中講鬼故事。”

這個空間對於進入這裡的闖入者們給了一個十分合理的真實身份,許子塵害怕自己的應對出現什麼問題,隻好指了指頭語氣蔫蔫道:“彆錘了,我這頭還疼著呢。”

“你還頭疼……”陌生男人放緩語氣,默默吐槽道,“你知道那天晚上你們斷聯之後我被嚇成什麼樣了嗎?大半夜的八個大活人,直播開著開著就畫面一閃直接斷掉,接著一個人都聯係不上了。我一個人坐在車上,外面還下著大雨,雷和閃電打的劈裡啪啦跟世界末日似的,我一直擔驚受怕到早上天亮才敢提著傘上山找人。”

“那荒山就那麼點大,我在上面來來回回走了三遍都沒有看見一個人影,再一想到前一陣子那什麼探險一哥也是在這失蹤的,當即血都涼了,立馬站在山上報了警。”

“警察來把我罵了一頓說你們這些自媒體一天到晚的儘給大家添麻煩,接著就是叫搜救隊來找人,結果!結果!搜救隊拉網搜查,搜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找見你們的一點影子,我當時跟在後面,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

那陌生男人越來越激動,說話的聲音也隨之變大,引得外面路過的護士也沒忍住敲了敲門,推開之後說了一句:“麻煩來探病的家屬聲音小一點,這裡是病房,病人需要休息。”

“OKOKOK我小點聲,”陌生男人抱歉地擺了擺手,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我甚至這幾天晚上睡不著,夢裡全是你小子變成鬼了來找我,堅定的唯物主義從來沒有這麼動搖過。”

“那是你還是不夠堅定啊。”魯長風在旁邊插話。

【《不夠堅定》】

【難道你就很堅定嗎腸粉……】

【他好像真的覺得自己十分堅定,笑死,來個唯物組織收一下。】

【彆人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腸粉可以三清佛祖口中過,馬克思恩格斯心中留。】

【好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啊。】

【彆說,我覺得道士哥比他堅定。】

【道士哥是什麼鬼……】

【吳宗梓啊,他渾身縈繞著一種我在認真搞學術,但搞的是封建迷信的奇妙氣場。】

【科學,但又不完全科學。】

【甚至會請筆仙。】

【甚至聊齋誌異。】

【甚至家學淵源。】

【真正的物理學家理應如此.jpg】

隨著彈幕,白燼述默默瞥了魯長風一眼,不知道一個在空間裡遇見問題求神拜佛的人哪來的臉說彆人唯物主義不夠堅定。

陌生男人也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聲音惡狠狠道:“我要早知道你們是掉到坑裡面去了,我還至於嗎!”

他抹了一把眼睛,長出一口氣道:“得了,我現在親眼看見你們都沒啥事我就放心了,你們就好好在醫院裡住著吧,這幾天也彆折騰了。”

他看了看張科的腿關心道:“對了,張科這腿得養著吧?要不請個護工?”

“不用,”許子塵想了想,忽然出聲道,“我托了關係,今天下午就轉院,他這個情況比較複雜,得去專門的骨科醫院看。”

他們最遲明天就肯定能全員被魯長風的固定屬性治好,這個項目的額定時間隻有十天,也沒有多餘的空閒能留給他們養病,所以當然是早點能恢複行動能力最好。

所有人中,隻有張科和虞妙姣受的傷最麻煩,現在虞妙姣已經好了,掩蓋在紗布下面看不出來,但是張科的傷勢涉及到了骨頭有些複雜,要是還讓他這個醫院裡住下去,這種異常的恢複速度必然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以轉院為借口,讓他從醫院裡離開。

這樣他們也可以以合理的理由跟著一起離開。

“你們已經聯係好醫院了啊,下午是不是有點時間有點緊了,”陌生男人沒有懷疑,而是關心道,“要不要往後推幾天,我留下來幫忙?”

“不用,”許子塵回絕道,“我們其實傷的都不怎麼嚴重,也用不著看護。主要是張科,他骨折比較嚴重現在還沒上石膏,得趕緊轉院。你這幾天肯定沒休息好,先回去補個覺睡一會吧。”

“那行吧……我還說給你們買點水果什麼的,既然要轉院了那就轉好了再說,”男人猶豫一秒,回頭叮囑道,“那我先回去補一會覺,等你們下午轉院好了之後記得錄個視頻給粉絲報平安啊,錄視頻的時候記得千萬彆提那個探險一哥的事情。”

“怎麼了?”管紅雁警覺道,“人找到了?”

“沒有,麻煩的就是沒有!”男人皺著眉毛,看起來很煩躁,“你們是不知道,他粉絲現在都瘋了,在網上說肯定是探險隊不儘職,那個荒山上面絕對不止一個深坑,我聽說他粉絲群裡面計劃著在組隊,在萬林市的粉絲居然要親自上山去找他。”

“搜救隊員都找不到,他們能找到個屁。早幾天全網都在說探險一哥炒作的時候這些人跑哪去了,這都過去快十天了,人還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彆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而且現在隻要看見在說有關於你們被救上來了的話題的人,他粉絲就瘋了一樣撲上去咬,和他們講道理都講不清楚,”陌生男人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反正最好彆沾,你們也是生死一線才被救回來的,直播的時候咱們也沒提什麼有關於他的內容,裝死就行,不然被他粉絲纏上才不得了。”

他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有關於後續錄製視頻的相關內容,就轉身推門離開了。

“沒想到剛剛說不知道要找什麼借口去回到那個深坑裡 ,現在就有了現成的理由,”白燼述在他離開之後摸了摸下巴,神色很微妙,“禹一銘的粉絲組隊上山去找他了,我們隻要混入其中不就行了。”

簡直是現成的借口。

“就是張科的腿……”雲廣有些遲疑。

“我得緩緩。”魯長風力不從心舉舉手。

“沒事,我先在醫院裡面等著,”張科主動道,“我們八個人這幾天照片全網飛,八人一起去也太過明顯了。”

雲廣想想也是。

“宗梓你要不也……?”他的視線停留在吳宗梓肩膀的傷口上。

“我無所謂,”白燼述正在沒事乾盤章魚,聽見他的問話抬頭看了看他,“而且現在所有人之中隻有我對這些有研究,我要是不去的話你們遇見什麼線索可能都意識不到。”

說的也有道理。

“那張科和魯長風先在這裡待著等我們去,”他回頭叮囑道,“我們最遲今晚一定回來。”

張科點點頭,目送著另一個病房的四個探索隊員回去準備。

基金會的商城重新開放,對於他們這些不差積分的探索隊員來說就方便了許多,不出半小時,剩下的六個人就準備好了接下來需要的東西,然後一人戴了一個口罩,在醫院門口打了車。

司機師傅看樣子是個不怎麼關注網絡新聞的中年男人,聽見他們的目的地之後也沒有什麼反應,面色如常地朝著荒山的方向開過去。

六人分兩輛車到了荒山腳下,果不其然,這個一周內連續失蹤了兩撥人的荒山,正常入口已經被攔住了。

進山的水泥路直接被堵死在了一半,旁邊還立著一個一看就是剛剛做好的立牌,上面寫著【荒山危險,請勿攀登】,底下掛著的一個小牌子,上面顯示:【市政工程,暫時封路】。

底下的牌子估計是從哪裡隨便拿過來的,司機師傅停在馬路中間,探頭出去看了看,有點發愁道:“嘖,這個路過不去了,你們看是我把你們放在這裡,還是開回市區?”

“放在這裡就行。”白燼述掃碼付了車費,目送著司機離開。

不久之後,剩下三個人打的另一輛車也到了這裡,他們同樣讓司機把自己放在了這裡,管紅雁從車上跳下來,打開口罩深吸了幾口氣才抱怨道:“許子塵這人嘴欠死了,明明知道這個司機看了新聞還要在車上跟司機閒聊,我坐在副駕駛上差點被認出來。”

“怎麼可能,認不出來的,”許子塵拍了拍自己衣角上的灰隨口道,“新聞報道說我們八個人昨天晚上才從深坑裡被救出來,誰能想到我們才從急救室裡面出來就敢再回來一趟。”

“不過我們也有收獲,”管紅雁翻了個白眼,對著雲廣和吳宗梓的方向說道,“我們在車上的時候,聽見那個司機說,雖然荒山那邊封路了,但早上還是有幾波人也打車來了這裡。”

“應該就是那個人所說的禹一銘的粉絲,”管紅雁重新戴上口罩,朝著荒山的方向看了看,“走吧?還有幾公裡才能到荒山腳下,希望不會在山上遇見之後被認出來。”

“放心吧不會的,”許子塵走在前面,勾住雲廣的脖子回頭說道,“是個正常人都想不到我們還會回來。”

六人順著水泥路往前走了一段,前面荒山下面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不少消防車,還有雲梯之類的東西,看樣子相比起昨天救援他們的時候消防隊員們用的簡易安全帶和拉索,今天為了安全,他們換上了更加先進的裝備。

為了避開消防隊員,六人選擇了一條沒有多少人走的路。

由於有過指南針在這裡失靈的前例,這次帶路的管紅雁直接打開了高德地圖,然後順著上面的方向走。

荒山不大,不過大部分的搜救隊員都集中在了山的另一邊,也就是那個深坑的位置附近,所以他們一路上都沒碰見什麼人。

管紅雁他們順著那天晚上的記憶,走到了他們那天晚上開始往下跑的枯樹林附近。

白天再看,這片枯樹林沒有了那天晚上的陰森恐怖,反而平白多出了許多蕭瑟荒涼。

現在雖然說是到了秋天,但還沒有到達樹葉脫落的時候,市區內道路兩旁的市政綠化樹木都還沒有掉光樹葉,荒山上的這些樹木就已經沒了葉子。

基本上所有的樹木枝乾上面都沒有了葉子,了無生機的像是一個個沉默的雕塑似的立在半山腰,透著一種毫無生機的黑色。

管紅雁站在樹林邊緣,看了看手機上面的地圖,抬頭問道:“我們現在是怎麼走?按照那天下雨的時候跑下去的路線試試看嗎?”

實際上,他們那天下去的路她也記不清了。

隻記得所有人都在一股腦的埋頭朝下跑,頭上的雷聲和耳畔的雨聲蓋過了所有人的跑步聲,大家都不知道跑著跑著到了哪裡。

雲廣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要不我們先上到山頂去看看?山頂視野好,用俯視視角往下看,說不定能複盤出來我們那天是怎麼一路跑到深坑周圍的。”

“有道理。”管紅雁點點頭,轉身就朝著上山的路走去。

隻不過這次似乎沒有遂她的願,沒有走幾步,六人就迎面撞上了另一隊看起來剛剛從山上下來的人。

這些人一邊往下走,一邊在嘴裡大呼小叫著些什麼,看著非常激動的樣子,看見他們上山,為首的一個穿著紅色衝鋒衣的男人滿臉不解:“你們這組怎麼還上山啊!沒收到群裡的消息嗎?”

這幾個人應該就是那些據說組隊來上山找禹一銘的粉絲們了。

走在最前面的管紅雁回頭隱晦地對著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她和許子塵的聲音太過具有辨識度,面對這些有可能把他們認出來的人,最好還是讓其他人來出聲。

“群裡?”雲廣接話接的非常順暢,“什麼群?我們在微博上看見有人在找一哥就來了,原來還有群嗎?”

紅色衝鋒衣男人看了他一眼,沒有發現這就是這幾天鬨的沸沸揚揚荒山失蹤八人中的一個,語氣很急切地解釋道:“你們不在粉絲群裡?算了先跟著我們下山吧,有其他來這裡搜救一哥的人在山下有了新發現。”

“什麼發現?”白燼述自然地跟在他身旁問道。

“我們也不清楚,群裡說的很含糊,”後面一個女生解釋道,“但是三組是在荒山下面搜救的組,他們剛剛忽然發了一條信息,說所有人在西山腳集合,他們發現了可能和一哥有關係的東西,需要更多人來確認,然後接著尋找。”

她話音剛落,這個小隊裡所有人的手機就同時“叮咚”了一聲。

她抱歉地點了點頭,伸手掏出手機點開信息。

接著,他們所有人就都面色凝重地停在了原地。

“怎麼了?”白燼述挑挑眉毛問道。

“他們發現了一哥的……”前面的那個紅色衝鋒衣男人聲音有點凝澀。

“一哥的衣服。”那個女生喃喃道。

“三組在山腳,在雨水衝刷出的淤泥中,發現了一哥的衣服。”

“就是他直播那天穿的衝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