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桃花源記(8)(一更+二更+一千兩百雷三……(1 / 1)

臨近下午五點多, 下班時間。

萬林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急救中心接到了一通來自搜救隊的急救電話。

電話那端的不斷傳來搜救隊員的指揮聲音:“慢一點,慢一點,輕一點把安全帶係上去。”

“下面還有幾個人?”

“還有七個!”

“喂?”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清晰的男聲, “萬林市高速北出口外面的這個荒山上有八人不慎跌落深坑,現在生命體征極弱, 情況危機, 麻煩你們馬上派幾輛救護車過來。”

“上來了上來了!”電話背景音中的聲音聽起來距離很近,“這好像就是前幾天報了失蹤的那個探險主播!”

“那個探險一哥嗎?”

“不是,好像是後面又失蹤的幾個人。”

“到底還有多少人在這裡失蹤了?!”

“好,我們這邊馬上出車,”急救中心的工作人員迅速在電腦上敲打了幾下, “確認一下, 需要救護設備的是八人是嗎?”

“對, 八人。”

半小時後, 幾輛救護車呼嘯著到達了高速出口外荒山腳下,早有準備的消防人員和搜救隊員把八名傷者抬上了車, 一路呼嘯著到達了醫院急救室。

等到所有人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一天早上十點多了。

“醒醒。”白燼述隱隱約約之間, 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

他睜開眼睛,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就是頭頂上旁邊已經輸了一半的吊水。

手背上的擦傷已經被處理好了,大概是因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有擦傷的緣故, 吊水的針頭並沒有插到手背上, 而是選擇了相對來說沒有什麼傷口的手臂內側。

為了防止亂動,在他醒來之前,輸液的左手都是被固定在床架邊緣的。

白燼述想用另一隻手微微支了起來一點身子,這才後知後覺注意到他的右手中好像握著什麼東西。

抬起一看,正是那個毛絨翻面小章魚。

“您叫我?”白燼述把章魚舉到眼前, 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嘶啞,應該現在距離他們從桃花源中出來撥打急救電話並沒有過去太久時間。

昨天晚上他怕救援隊來的時候把他手裡的章魚當做和背包一道的物品放到其他地方,邪神會附身去其他亂七八糟的人身上來找他,於是在意識沉沉之際把章魚背上的掛鉤和右手上的手鏈纏死在了一起,現在看來這種方法確實有用。

懷嘉木看他醒來,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略微揮了揮棉花觸手,拍打了幾下白燼述的指尖表達肯定。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不知道多少年一直都是作為一個高高祭壇上接受許願和要求的神明而存在的,懷嘉木一般情況下不愛說什麼話,更傾向於用肢體或者眼神語言來表達他的意思。

放在平時那個大號邪神的身上,這個動作大概也就約等於懷嘉木擺了擺手,示意他那不然呢?

但放在這個小章魚身上……

壞了。

他似乎不知道他現在很可愛。

白燼述剛剛從昏迷中醒來,腦子還是一團漿糊,下意識開口道:“真的挺可愛的。”

邪神小章魚用眼神表示了疑問。

“咳……”白燼述在脫口而出那一句話的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他單手把自己支起來輕輕咳嗽了幾下,才面色如常的找補道,“可愛就是非常受人歡迎的意思。”

“非常受人歡迎就是大部分人都會很喜歡您,願意成為您的信徒。”

當然了,應該沒有人會拒絕一個毛絨不高興章魚吧?

沒道理會飛天的意面都有人信仰,毛絨章魚不會吧?

還是會翻面的章魚。

如果拒絕的話,就翻過來變成毛絨高興章魚……

要是最開始邪神以這種形態出現在世界上,恐怕方少寧壓根不用搞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接去夜市擺攤就好了嘛。

想了想,夜市攤位上,一水的各種顏色毛絨翻面小章魚掛件……

白燼述迅速掐斷自己腦中不應該出現的畫面,火速轉移話題,一點也沒有前一秒鐘還在說瞎話的心虛:“這裡是哪裡?”

“醫院。”邪神一點也不知道,幾秒鐘前有人在思考有關於夜市賣章魚的內容。

白燼述左手被固定在了床邊輸液,整個手掌都被包在紗布中,沒法動作,隻好連帶著右手腕上的小章魚把右臂伸過來,輕輕取下固定左手的毛巾和夾板,活動了一下已經有些僵硬的左臂,這才開始打量四周。

他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個簡單的病房,病房中一共放了四個床,除他之外,剩下的三個人是許子塵雲廣和魯長風。

窗外的太陽正好卡在了窗戶上半段,看起來時間大概是在九點左右,其他三個人還沒醒。

昨天所有人從山村的幻境中清醒過來,發現彼此的身上都有不少傷口之後,白燼述當機立斷就讓魯長風先閉上眼。

放在平時,一個兩個人受這種程度的傷,魯長風的固定屬性也就是讓他眼前一花的時間多一點,扶著腦袋吐的久一點罷了。

但是現在包括魯長風在內的人全部都受了極其嚴重的傷,這個深坑距離地面要有十幾米,從上面滾下來沒有死已經算是萬幸了,至於其他的扭傷還有骨折肯定免不了。

一直走路有些慢的張科這才發現,他前面一天甚至是拖著一條已經骨折的腿走在那個村莊之中的,意識到自己的腿部傷勢如此嚴重的那一刻,冷汗頃刻之間就爬滿了他的臉。

其他人也算不上有多好。

雲廣的左臂似乎傷到了動脈,粘稠還未乾透的血液順著他的左臂往下,把他淺色的外套袖管整個都染成了紅色。

他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趕緊在包裡翻出了急救用的紗布,在許子塵的幫助下暫時止住了血。

等到他再抬起頭來,心中已經滿是後怕。

照他這個程度下去,如同吳宗梓所說,要是真的再清醒不過來,他真的會死在那片祥和村莊的幻夢中了。

“虞妙姣,你稍微拉一下褲腿,”許子塵來不及和雲廣多說什麼,他環顧周圍一圈,立馬又把紗布朝著管紅雁的方向遞過去,“你這個得止血,管紅雁?”

“這兒。”管紅雁立馬伸手從他手裡拿過紗布,把虞妙姣褲腿往上卷了卷。

虞妙姣坐在深坑下的淤泥中,臉色有些還未來得及褪去的驚慌,而在她的左手邊正是一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頭蓋骨。

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腿上有傷口,正想低頭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這個頭蓋骨上。

她和李椽兩個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劃傷,虞妙姣右腿上靠近膝蓋的位置還有一道皮肉已經翻起來的劃痕,目測應該是翻滾下來的時候被山上的尖銳石塊劃出來的傷口,同樣血已經流了滿地。

管紅雁低頭過去給她固定傷口係了動脈上面,做了簡易的急救治療。

她應該是運動細胞不錯的緣故,再加上運氣比較好,所以身上的外傷不多,都是翻滾下山的時候碰撞出來的淤青傷痕,算是八個人中傷的最輕的。

白燼述身上嚴重的傷口主要集中在上半身上,他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許子塵就已經開口讓他彆動,白燼述這才發現自己的肩膀上面被劃出了一個很深的傷口。

凝固的血液和亂七八糟的砂石泥土都被蹭在他的頸側,顯得他整個人雖然不是傷的最重的,但看起來反倒是最狼狽的那個。

這種情況下,所有人的身體狀況隻能用“還沒死”三個字來形容,魯長風自己的傷勢加上嚴重失溫都已經到了瀕臨休克的邊緣,更彆說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去治療彆人。

那沒等彆人傷口恢複,魯長風估計就先噶了。

好在魯長風閉上眼睛的還算及時。

或者說,魯長風也不用看他們也已經快昏過去了。

所有人渾身都被暴雨淋的濕透了,深山中溫度本來就偏低,再加上現在還是在深坑之中,溫度更低。

暴雨使得地上積攢了薄薄一層積水,一天一.夜過去,探索隊員們山上被淋濕的衣服非但沒有乾透,反而加重了他們的體外失溫。

短短幾句話,處理傷口的功夫,魯長風就已經感覺自己如墜冰窟,渾身上下冷的直打顫。

更彆說閉上眼睛之後,失去了對於場景的觀察和感知,其他感官傳來的信息就更加明顯。

他感覺自己思維有一點混亂,大腦昏昏沉沉。

“許哥,許哥,”魯長風閉著眼睛,摸索著拉住了許子塵的胳膊,“我可能快要暈了。”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就朝著後面的方向倒下去。

白燼述眼疾手快,一把將魯長風的領子拉住,阻止了他直挺挺倒進汙水和淤泥裡的動作。

與之相對的是,他感覺自己肩上的傷口被猛地一墜,“哢吧”一聲,似乎脫臼了,而肩膀上的傷口也隨之裂開了一部分。

“嘶——”白燼述似乎聽見了邪神一聲不甚滿意的輕哼,他淺淺倒吸了一口氣,把魯長風丟到許子塵的懷裡,伸出右手幾下就把脫臼的胳膊正了回來。

“哢哢”兩聲,聽得深坑內的探索者們全部都在下意識皺起了眉,感覺自己的胳膊上也出現了些許幻痛。

而發出這樣恐怖聲音的吳宗梓倒還是面色如常。

他動作太快,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把脫臼的胳膊又正了回去。

與之相對的,他手上瞬間沾滿了一片肩膀傷口處流出來的血,許子塵扶著魯長風,感覺自己饒是見過那麼多基金會中的狠人,吳宗梓這樣的,放在全基金會的狠人中也是相當炸裂的。

顯然,還在看彈幕的代表人們也是這麼想的。

【嘶,我幻痛了。】

【我也。】

【肩膀上那麼長一道口子還下得去手,是個狠人。】

【吳宗梓這手表現的不像是個學者的樣子啊。】

【不像也很正常吧,基金會裡面待久了,就算是進入之前真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幾個項目下來,總得學點拳腳吧。】

【這麼利落的哢哢兩下,這可不是“學點拳腳”啊。】

【也不一定,而且如果他左肩是習慣性脫臼的話,那會這一手很正常。】

【這麼都去關注吳宗梓了,沒人關注一下考核項目的規則嗎?】

【沒什麼好關注的啊,這不都差不多了嗎?】

【差不多+1】

【差不多+2】

【我怎麼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呢……你們一個個,不怎麼看純規則類考核的吧?】

【嗯嗯嗯?講講……】

【純規則類的考核項目因為沒有其他附加項,所以大概率是會出現假信息的。】

“吳宗梓,你肩膀……”屏幕內,許子塵看著他肩膀上不斷滲出的鮮血,嘴角有點不受控製的咧了咧。

這傷口不管到底嚴不嚴重,反正看著挺嚴重的。

“我沒事,”他看見吳宗梓微微閉了閉眼,緩了一下之後開口道,“沒傷到動脈,沒必要包紮了。”

他冷靜地環顧了周圍一圈,抬頭看了看上面開口道:“打119報消防吧。”

“不要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他低下頭,從兜裡掏出了手機,直接撥打了急救電話,“我們自己肯定上不去。”

“喂,119嗎?”手機自從他們回到這個山洞以來之後,就恢複了信號。

“對,我們需要救援,”他聲音很冷靜,和他肩膀上逐漸滲出鮮血的傷口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一共八個人。”

“我們現在在萬林市高速北出口外面的這個荒山上,”他抬起頭估計了一下所處的位置,“這裡有一個幾十米的深坑,大概在山頂靠下一些的位置,我們是在前天的暴雨中不慎滾落的,已經有一個人昏迷了。”

“好,我會一直保持著通話方便定位。”

電話掛斷,不出半小時,搜救隊員和消防隊員就都到了這個深坑之上。

等到所有人被救上去,又是半個多小時。

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在消防車熟悉的醫院酒精味中,所有探索隊員終於放心地閉上了眼睛,沉入了睡眠中去。

不知不覺中。

基金會的兌換商城恢複了照常兌換。

在經過了急救室的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八個從深坑中被救出來的患者也終於被推到了普通病房。

急救過程中大概白燼述的右手上也沒有什麼需要緊急處理的大傷口,於是被他纏在手鏈上後又緊緊握到了手心的小章魚並沒有慘遭被處理的命運。

他醒來的早,但也沒什麼用,畢竟輸液期間也不能有什麼大動作。

左臂上的吊水輸了一半,白燼述把身子往上撐了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又把輸液管的輸液速度調的快了一些,想要縮短一點輸液的進度。

忙完這一圈,白燼述低頭看見某位變得異常可愛的邪神,終於沒忍住那點好奇心,問了句他為什麼他不換入其他人的身體。

懷嘉木的回答十分高冷且實用派:“我又不換死人。”

在他看來,當時的那三個隊友確實是算死人了。

“那為什麼現在不換?”白燼述看了一眼還沒有醒來跡象的其他三個隊友,順嘴問道。

從他被深坑中救出來,其中見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了吧?

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懷嘉木看得上的?

這也要求忒高。

他覺得之前那個馬老師的皮囊其實就一般般啊……

難不成是在他用晁宥乾在低級空間中浪的飛起時,邪神不知道去哪裡進修了一下審美?

在他手中,邪神可以地頓了一下。

然後章魚的觸手微妙地擺了擺。

白燼述想了想,大概是“邪神的事情你彆管”的意思吧。

他一邊猜測一邊把章魚掛件的鏈子從自己的手鏈上面解了下來,感覺自己的邪神語在懷嘉木變成毛絨章魚之後得到了極大進益。

現在自己不用看懷嘉木的神色都能理解他想說什麼了。

很好,他已經完全理解邪神了。

“吳哥?”就在這時,魯長風的聲音響起。

白燼述轉身看去,魯長風這胖子也醒來了。

隻是和他不同,他醒來的時候手上動作太大,似乎已經把手背上輸液的針頭給不小心扯了下來,現在正呲牙咧嘴地捂著手背按護士鈴。

護士很快就來了,幫魯長風重新紮好針之後,她看了看房間裡剩下兩個還沒有醒來的患者,沒忍住小聲問了一句:“你們是不是那個膽大小隊的啊?”

“什麼膽……”魯長風下意識回絕,話說到一半才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個她們進入這裡第一晚,許子塵說出來的名字嗎?

他嘴上的話圓潤地拐了個彎:“什麼情況?”

魯長風一副茫然的樣子:“我們有這麼火了嗎?”

“有啊,”護士見他承認,聲音也不由得大了一點,“你們是不知道,你們這幾天在網絡上可火了。”

她說完這話好像意識到了自己聲音有點大,病房裡還有兩個沒有醒的病號呢,連忙告饒般捂了捂嘴,繼續道:“你們到底在山上發生了什麼啊?”

“我們……”白燼述在旁邊捏了捏章魚,確定了邪神現在似乎不太想說話之後才開口道,“我們在直播過程中遇到了大雨。”

“這個我知道,你們那天晚上的直播錄屏都已經在網絡上傳遍了,你們是在大雨中沒有看清路,直接掉進了深坑裡面去嗎?”

“對,”魯長風點點頭,“這不是才被救上來嗎?”

“我就說……”護士想了想,“那網上還說的什麼跟真的一樣,一堆人說你們肯定是撞鬼了。”

她聳聳肩,走到白燼述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針頭,“你彆動啊,剛剛你是不是起來了。”

白燼述點了點頭。

“有點滾針,”護士看了看他的手背,“你既然醒來了我給你換到右手背上吧,你現在這個針頭位置在肘窩確實有點不方便。”

她順手幫白燼述換了一下吊水的位置。

“你左手上面都是擦傷,所以我們昨天本來就打算紮到右手上的,”她一邊換一邊隨口說道,“結果昨天打算紮針的時候,發現你右手一直死死捏著一個東西,取都取不下來,還和手鏈纏到一起去了,所以才不得已紮到了左手的肘窩裡面。”

護士看起來是個健談的人,性格不錯,紮完針之後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原來被捏在手裡的就是這個小章魚嗎?”

白燼述點點頭。

“原來是個掛件啊,昨天晚上科裡好幾個老師上手掰都沒有把你的手打開,我們還以為是錢包呢。”護士調侃似的笑了一下。

聽這稱呼,還是個剛剛進入工作不久的實習生呢。

怪不得看見魯長風的一瞬間,就沒忍住好奇問了有關於“膽大小隊”的問題。

“是個朋友送的掛件,”白燼述也跟著低頭看了看被他解開之後放在床邊的小章魚,趁著護士沒有注意到撥了撥它的觸手,“大概可能是人在失去意識的時候下意識就會緊緊抓住手裡的東西吧。”

“也是,”護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轉身檢查了一下另外兩個人手上的針頭,就準備離開病房,“待會另外兩個病人醒了之後按護士鈴就好,你們的吊水差不多快滴完了也按護士鈴。”

病房門被關上了,魯長風在護士和白燼述交流的時候就已經無師自通拿起了手機,開始搜索起了有關於什麼膽大小隊的內容。

很快,他就搜到了答案。

“吳哥,我們那天晚上的直播被傳出去了。”他抬起頭,舉著手機看向吳宗梓。

兩個人的病床中間隔了一個還沒醒的雲廣,雖然魯長風看起來很想把手機直接遞給吳宗梓讓他自己看,但兩人現在都躺在病床上掛吊瓶,顯然誰都下不了床。

白燼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左肩,感覺肩膀上面的傷口正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灼燒一般刺痛的痕跡,然後才繼續道:“我手機沒電關機了,具體情況你直接說給我聽吧。”

“哦……行,”魯長風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在手機中翻了翻,“我們那天晚上的直播被人錄屏傳出去了。”

“就這個。”他點開了一個視頻,視頻中沒有什麼人說話的聲音,隻有很急促的喘氣聲,然後就是連綿不斷的雨聲,和時不時響起的炸雷聲。

接著,一聲相比起之前更加響亮的炸雷聲後,視頻中傳來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接著,整個視頻就結束了。

“這裡面說,我們那天晚上遇見大雨開始躲雨之後,跑著跑著直播忽然就斷了。”

“直播間中當時在線的一共有一萬多人,眼睜睜看著我們失聯,”魯長風的手在手機上劃了幾下之後才繼續道,“當時所有人還以為是我們被雷打了還是手機直播攝像頭掉到地下被水泡壞了,所以都沒覺得有什麼。”

“結果到了第一天早上,賬號還沒有出現報平安的信息,這個時候敏銳一點的觀眾才感覺有點不對勁,”魯長風挑了幾條評論出來讀,“許子塵每次晚上出去探索,第一天早上回市區都會發視頻報平安的,怎麼今天沒報平安啊?”

當天早上,許子塵的賬號就被擔心的粉絲刷了屏:

【紅雁的賬號怎麼不更新了?】

【這次探索是連續好幾天的嗎?怎麼沒有報平安視頻?】

【@膽大小隊,是不是昨晚淋雨忘記傳了?】

【是不是設備壞了?設備壞了沒關係,發個微博報一下平安啊?】

【我靠,不會出事了吧?】

【不是,你們還真信那荒山上有鬼啊?那肯定都是炒作啊?】

【人都不見了,有些人嘴上積點德吧。】

【怎麼就不見了,你說失蹤就失蹤啊。】

或許是一語成讖,當天下午,這個三人經營的賬號終於發了自直播斷掉以來的第一條微博,發微博的是探索隊員們在耳麥裡聽到的那個男人,說自己已經報了警。

“自昨晚直播突兀中斷開始,他就再也聯係不上我們八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魯長風拿著手機說道,“第一天早上,他從車裡出來上山找人,沒有找到我們,中午就報了警。”

由於不久之前在同一個地點,也有一個探險直播失蹤,這次“膽大小隊”的失蹤終於引起了更大的軒然大波。

不少人都信誓旦旦地說那個荒山肯定有問題,不是真的有鬼就是裡面肯定有什麼問題,畢竟禹一銘的賬號是個炒作慣犯,但是徐子塵這個賬號一向是以帶素人一起探險出名的,壓根沒有什麼炒作這種新聞的必要。

連續兩人都在這裡失蹤,搜救隊第一次搜救無門之後,終於在官方賬號上發布了關於高速口外荒山探索的警告,並在入口處安裝了一個警告牌。

而直播過程中忽然斷了畫面,接著就再也沒有出現的八個探險隊伍主播,也就變成了網絡上面的熱門話題之一。

“昨天我們被救出來之後官方賬號就發布了調查結果,”魯長風說,“【荒山失蹤探險主播係雨天腳滑墜入深坑,目前八人全部安全救出】。”

“山呢?”雲廣忽然出聲問道。

“雲廣哥,”魯長風被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醒的啊?”

“我也醒了。”許子塵在旁邊幽幽開口。

他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你們說話聲音這麼大,誰都要醒的。”

“剛剛來的護士說等你們醒了按護士鈴。”魯長風忽然想起來這茬,準備轉身按鈴。

“先等等,”雲廣從床上支起身子,“先把你剛剛說的話說完也不急。”

“好,”魯長風看他們兩個人臉色雖然不太好,但確實看著沒什麼異常,也放心繼續道,“那個荒山現在似乎已經不讓人去了,找到我們之前官方在進山的路那裡圍了一個鐵柵欄,物理擋住了道路,然後找到我們的那個深坑似乎說是在山壁半山腰上面,是一個特彆刁鑽的位置,一般人也掉不進去,再加上平時還有草木覆蓋,所以一直沒有人發現這個荒山上還有這麼深的一個坑。”

“昨天把我們救出來之後,底下還有好多屍骨和各種掉下去的人已經腐化的差不多的衣物和證件,有的都幾十年了,現在好像正在試圖通過證件來聯係那些人的家屬前來領人。”

“看來確實不止我們掉了進去。”雲廣點了點頭,在臨時群聊裡面順手發了一句:【都醒了嗎?】

剩下不在這個病房的探索隊員們陸陸續續都回了消息,由於張科是腿部骨折沒法移動,所以雲廣要了一下張科所在的病房房間號,等到手上的吊針輸完液才一起去了他的病房中。

管紅雁是所有人中傷勢相對來說最輕的,所以也到的最早,這會真翹著一郎腿坐在虞妙姣的病房前啃蘋果,看見雲廣他們來,管紅雁直截了當地擺了擺手:“吳宗梓,出問題了。”

她左手上是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任務面板,剩下三人手上的也一樣:“關於倀鬼和鬼迷心竅的規則還是過不去。”

“你們全都驗證過了?”雲廣問。

“都試了,十一遍,沒有一個人過,就連線索補充都沒有出,”她給所有人看了他們全部驗證失敗的頁面,“你們看。”

這種情況,要不代表著所有人的方向完全錯誤。

要不就代表著,他們還是沒有發現這些規則的真正含義,沒有解讀出它的核心。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說法還是不完全,可能存在很大程度的背景信息沒有調查完畢,”管紅雁一邊吃蘋果一邊道,“你想啊,要是這地方一直有鬼來迷人眼的話,那進入桃花源的三個流程到底是什麼意義?是不是就像坐擺渡船,過奈何橋一樣,是某種流程的象征。”

“第一個,禹一銘所聽到的那個傳說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村子裡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鬼,如果他們是鬼的話,那為什麼真實世界內和村莊世界外都流傳著鬨鬼的傳說,村裡人看見的鬼到底是什麼?”虞妙姣補充。

管紅雁:“還有第三,這個村莊到底是這麼形成的?村莊中那些不符合常理的現代工業製品又是什麼東西?如果他們是鬼的話,又為什麼不能出現性彆和人數之上的差彆?”

她們一口氣說了一堆,看樣子在白燼述他們來之前已經和剩下三個人討論過一波這種問題了。

“而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管紅雁托著下巴,點點頭道,“這個空間的探索額定時間是十天,但是如果我們昨天沒有反應過來的話,那麼實際上我們這個時候已經死了。”

“一般來說,正常情況下,越高級的空間,就越在探索期內將所有人隊員強製性聚集在產生規則的區域。”

“如果死亡代表著探索徹底失敗,我們全部都得交代在這的話,”她聳聳肩,“那這個額定的探索時間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要不就是我們並不會死,就算我們身體虛弱到了極致,也會有某種神秘的力量讓我們繼續活下去,”管紅雁把吃完的蘋果核扔到了垃圾桶內,“要不就是,實際上我們死在桃花源內,我們的死亡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按這個說法來看,我們昨天不該出來的……出來之後就丟失全部線索了。”管紅雁有點焦慮地皺了皺眉。

“不,你忽略了還有一種可能。”白燼述忽然開口道。

“嗯?什麼?”管紅雁抬頭。

“額定時間十天說不定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會死在其中,”他在思考過程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毛絨章魚的觸手,“我曾經進入過一個項目,在這個項目中,有關核心規則的線索恰巧需要離開規則範圍才能獲得。”

“這可是考核項目,正常項目的規則在其中並不適用,這個空間本來就不是正常情況,”他抬起頭,對著所有人揚了揚眉毛,“這十天或許是因為,待在村莊中,隻能得到不完全的片面化的線索。”

“而真正的線索,實際上存在於村莊之外。”

“有點道理,但你怎麼證明?”管紅雁有點被說服,但還是存在著一點懷疑。

她皺著眉看向吳宗梓。

“你看熱搜了嗎?”吳宗梓忽然問道。

“什麼熱搜?”管紅雁茫然地打開自己的手機。

熱搜第五條,說的就是他們這個失蹤的膽大小隊被找到的信息——【荒山失聯八人已被找到】

而就在他們之下的熱搜六,出現了一個極為熟悉的名字:【探險一哥禹一銘仍在失聯中】。

這條微博下,不少網友和粉絲已經反應了過來,這次恐怕不是炒作。

禹一銘是真的失蹤了。

不少評論已經變成了對於禹一銘的擔憂,還有人說是不是荒山中存在的彆的坑啊?

怎麼會後面失蹤的八個人都被找到了,而禹一銘還在失蹤中?

而管紅雁則詫異地抬起了頭:“等等,禹一銘沒死嗎?”

他不是應該也在那個深坑之中嗎?

禹一銘也就是比探索隊員們早進入村莊一周多而已,怎麼會找不到屍體?

雲廣的臉上面色如常,看來他們是交流過這個信息才來的。

管紅雁把疑惑的眼神投向雲廣。

“不,他確實死了,將近十天,沒有人能在那個環境下活下來。”雲廣說道。

“我們討論的結果是三條:一,禹一銘確實死了。一,禹一銘確實出現在村莊幻境中了。三,掉入深坑的人確實會留下屍骨。”吳宗梓點點頭。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卻讓全房間的人瞬間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所以,他死後,屍體去了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