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病房內忽然傳來小武的聲音，“需要我幫忙扶一下你嗎？”

“你是……”夏怡的聲音有點沙啞，非常遲疑。

“我是……晁宥乾他們的朋友, ”小武卡殼了一瞬, “昨天晚上我們在醫院陪一個師兄做檢查，正好碰見你們被急診推來醫院，所以就留下來照顧你。”

“晁……晁宥乾！”小武對著門外的白燼述揮了揮手，“夏怡醒了。”

電話那端，管紅雁也聽見了小武的聲音。

“夏怡這會可能已經不是夏怡了, ”她聲音有點嚴肅，“她很有可能已經變成了‘香菜’的一員。”

“我知道, ”白燼述打開病房門在夏怡面前露了一下臉，“我和管紅雁打電話有點事, 你先等一下。”

夏怡剛剛醒來，躺在床上點點頭, 小聲問道：“能幫我倒杯水嗎？”

“可以可以！”小武手忙腳亂, “你等下我去開水房給你倒，我先按一下護士鈴給你叫護士！”

他拿著夏怡的水杯離開了房間門，電話那端，管紅雁的聲音忽大忽小：“夏怡肯定已經變成其中一員了, 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香菜’到底是什麼情況, 晁宥乾你沒接觸過這些項目, 夏怡現在很危險你先彆一個人進去，我打電話讓魯長風來, 你們兩個人一起，魯長風經驗足一點。”

晁宥乾是雇主，雇傭他們兩個人進來就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安全的, 總不能把沒有什麼經驗的老板一個人丟在醫院裡，任由他接觸很有可能已經變成了未知生物的隊員吧？

管紅雁現在因為固定屬性原因不能過來，隻能指望魯長風：“這會我先打個車回去，哎彆拉我，你等一下……”

白燼述隱隱約約在話筒裡聽見了，那個造成了連環車禍的司機的聲音。

“我都說了是我車子忽然刹車失靈！我開了十多年的出租車了從來沒有出過事，我還能分不清刹車和油門？！”

“彆說什麼疲勞駕駛，我清醒的很！開了十幾年車了，就算睡迷糊了也不會分不清刹車油門的！我也沒有打電話，不行你們就問我載的這個小姑娘，你們問她我有沒有打電話？！”

“我們不要吵了好吧，等警察來，剛剛已經報保險了，這個確實是你全責，我們也沒有想指責你的意思，”這像是被撞了後車尾的車主在說話，“先把車移開，具體是刹車還是什麼情況等待會警察和保險來了再看行吧。”

“我刹車壞了怎麼移？”出租車司機提高聲音抱怨了幾句，“大清早的誰想在這裡堵啊，明明昨天還好端端的路段怎麼今天就忽然修路？”

“那你等拖車吧，”一個很陌生的車主聲音說道，“大清早的也沒人想被撞，火氣都彆這麼大，好好說話能怎麼樣？”

“行了行了彆吵了，撞都撞成這樣了，你們幾個車主趕緊移車吧，不然再在這裡吵下去，我們後面的車怎麼過啊！”有人打了幾聲喇叭，“看都不看後面堵成什麼樣子了嗎？趕緊移車吧。”

管紅雁捂著話筒往路邊站了站，對著白燼述說道：“你也聽見了，我這邊簡直一地雞毛，要是我繼續往醫院走的話難保會有更危險的事情發生。我讓魯長風過來，你先彆一個人擅自行動，在病房門前等他就行。”

彈幕也和管紅雁想法差不多：

【嘶，富哥們危險啊，這會兩個高級隊員都不在，雁兒姐過來不來，隻有魯長風了。】

【夏怡也危險，估計已經變成和那個嬰兒一樣的奇怪生物了。】

【富哥們找魯長風來是為了確認夏怡有沒有事？】

【從活著的角度上講，夏怡肯定沒事，但從是否還是正常人類的角度上講，那就不一定了。】

【這個高燒很有可能就是從人類轉變成為那種奇怪生物的一個過程，雖然燒的很厲害但隻要轉變成功，她就會繼續存活。】

【怪不得昨天那個直播部的組長很篤定的說夏怡絕對不會有事。】

【直播鏡頭往裡移一下啊，看看夏怡是不是臉變得更好看了？】

“我不進去，”屏幕內，白燼述想了想說道，“你問一下這個路是什麼時候開始修的？”

按照剛剛那個出租車司機的話，這條路昨天還是好端端的，結果今天早上就忽然需要修路了。

管紅雁那邊舉著電話到修路的工人身邊問了幾句，又回來了：“我剛剛去問了一下那幾個修路的工人，工人說是這一段路本來就時間門久了，再加上昨天晚上好像有大車經過，直接把左邊一段路壓塌了，所以才導致今天修路堵車的。”

“昨天幾點壓塌的？”白燼述追問。

“師傅，昨天幾點出的事啊？”管紅雁轉身問道。

“哎喲這我們怎麼知道，我們也是早上才收到通知要來這裡修路的，你問我們我們哪裡清楚，”修路的工人撓了撓頭，思考了幾秒鐘，“不過肯定是在十二點之後，今天早上八點前吧，其他時間門大車也限行啊。”

“工人說是十二點後，”管紅雁舉著手機，“你要我給你打個視頻拍一下周圍的情況嗎？”

雖然晁宥乾不是什麼專業的探索隊員，但她現在人就在這裡，分享一下現場情況並沒有什麼問題。

“不用，”白燼述思考了一瞬，打開聊天框記錄看了看，然後說道，“你先彆掛，我記個東西。”

他本來想問問這個道路垮塌的時間門是不是就是他給管紅雁發信息的時間門，但是現在一看，他發出消息的時間門是晚上十點多，這個時間門點內大車不能進城，這也就說明這件事和他的通知沒有關係。

那麼就隻能和管紅雁的固定屬性還有夏怡是否變成香菜有關。

如果說管紅雁來這裡，一路上受到的阻礙都是因為夏怡已經變成了“香菜”，她的固定屬性在排斥“香菜”，讓她周圍沒有“香菜”的存在的話，那在她身上發生的一係列和來醫院有關的事件，都應該是和夏怡的情況息息相關的。

“你回憶一下，”白燼述打開備忘錄，在窗台邊找了個地方靠著牆，“你今天早上自起床以來發生的所有拖延、或者阻礙你來這裡的事情，然後大概是在什麼時間門。”

“你六點半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剛剛起床，沒來得及回你，因為那時候我室友跟我說門鎖好像壞了，”管紅雁回憶，“七點半不到的時候，我們實在打不開，沒辦法找了維修工人來，出門的時候可能已經將近八點。”

白燼述在備忘錄上記：【6:30 發現門鎖損壞】

“由於出門遲了，我想著反正今天早上要請假，所以沒有急著去工位而是先去了食堂，到的時候食堂已經沒有什麼人了，說明應該離八點半上班時間門近了，”管紅雁那邊打到了一輛回去的車，“然後我向上司請假，得知今天很忙，我手上的工作很多，她不是很想給我假，所以我給你發了消息，說我請不上假，有可能九點多到。”

白燼述看了一眼聊天記錄中的時間門，繼續記：【8:30 無法請假離開】

“然後就是我把工作給李桃和周繼，讓他們兩個幫我處理了，我出門打車來醫院，一直打不到車，直到我加價到一千才有人接單，這個時候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門是九點四十五了，我大概等了得有十幾分鐘左右。”

白燼述大概往前推了一段時間門：【9:30 無法打到車】

“然後就是九點左右快十點，我給你發消息說路上好像在堵車，十點之後，遇到連環車禍。”

白燼述看了一下信息發出時間門和通話時間門：【10:00 路上忽然堵車】

【10:15 遭遇連環車禍】

“我知道了，”他從牆邊站直，把筆放回原位拿著這張紙看了看，“我這裡先在醫院等著，你先回去吧，給魯長風發個消息讓他過來，打個車到市區地鐵站裡坐地鐵，彆走市區馬路了。”

“行。”管紅雁聽他沒有接觸夏怡的打算，很快掛了電話。

白燼述拿著手機站在走廊裡，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所記的管紅雁時間門線。

第一件和第二件事分彆發生在六點半和八點半，之間門相隔了兩個小時，第三件事在九點半，相隔時間門是一個小時，第四件事在十點，相隔時間門縮短到了半小時，最後遭遇車禍的時間門十點十五，相隔時間門直線縮短到了15分鐘之內。

在這一條時間門線中，管紅雁遇見的突發時間門相隔時間門在不斷砍半，可以推斷，如果他再不叫停管紅雁，或者說管紅雁再不主動發現異常仍在前進的話，在遭遇連環車禍之後不到15分鐘，她就會遭遇新的事件。

而事件與事件之間門的嚴重等級也在逐漸遞加，一開始隻是宿舍門損壞，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車禍。

如果說管紅雁的情況是和夏怡息息相關的話，那就隻能說明在這段時間門內，夏怡正在飛快地向“香菜”所轉變。

在之前上上個項目內，他們把形似獵犬的生物命名為香菜後，管紅雁的周圍就再也不會出現獵犬。

但是並沒有任何一隻獵犬是出現在她的範圍內然後離奇死亡的，它們隻是避免了在管紅雁的範圍以內出現，從而造成了有管紅雁在的地方就不會有獵犬的情況。

這足以說明管紅雁讓香菜消失的固定屬性，實際上應該並不屬於殺死，而是一種互斥。

這類生物會因為各種原因主動或被動的避免出現在她的周圍，就像現在她和夏怡之間門，兩人也在主動或者被動的不產生接觸。

夏怡是從今天早上才開始緩慢退燒的，這種互斥也隨著夏怡的退燒而逐漸變得明顯，這就說明了她的轉變並不是勻速進行，而是逐漸變快。

那麼假設這個轉變的過程有著一定規律，事件發生的時間門是按照等比數列排列的話，向前倒推——

清晨六點半門鎖損壞向前再推四個小時，兩點半，這就是道路損壞的時間門。

【周三淩晨2:30 道路損壞】

再向前推八個小時，下午七點半，這就應該是夏怡被送往急診的時間門。

【周二下午7:30 夏怡送往急診】

再往前逆推十六個小時，淩晨三點半，這應該是夏怡開始發燒的時間門。

【周二淩晨3:30 夏怡開始發燒】

再向前三十二個小時，就是周日當晚，那天晚上的晚餐管紅雁和夏怡還是見過面的，這就說明在這個時間門之前至少夏怡還沒有出現變化。

【周日下午6:30 夏怡和管紅雁產生接觸】

這些事件不管發生在管紅雁身上還是發生在夏怡身上，起到的效果都是一樣的，即：將夏怡推離出管紅雁的範圍。

所以如果夏怡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導致了這樣的結果，那麼變化發生的時間門就是在周日六點半之後，周二淩晨三點半之前。

也就是在周一這一天，一定發生了什麼。

周一這天……早上夏怡來廠區直播，和他遇見之後聊了幾句，中午大家還見了面，管紅雁和夏怡在一張桌子上吃了飯，也就說明問題出現在下午。

出現在那個所謂的“補錄”上面。

周一下午，夏怡真的去直播了嗎？

還是說，這些【直播出現了模糊的主播們】被帶去了其他地方呢？

【周一下午 夏怡去補錄直播 ？】

白燼述在最後一個時間門和事件後打了一個問號。

彈幕茫然：

【富哥們記這個在乾嘛？】

【前面的是管紅雁的時間門線，後面這些是什麼？】

【後面不是夏怡嗎？】

【他怎麼知道道路損壞和送急診發燒的時間門的？】

【嘶，我感覺我漏看了十幾集，這些內容是怎麼推出來的？】

【我好像看懂了，這個時間門是等比數列，前面和後面的差值是兩倍。】

【他在推時間門，推夏怡出現問題的時間門。】

【是他根據管紅雁的時間門線差值往前逆推，推算出來的夏怡時間門線。】

【我懂了，夏怡變成香菜有一個過程，管紅雁不能接觸香菜，所以一旦管紅雁那邊出現事件，就可以推出在同段時間門內，夏怡這邊變成香菜的進程被推進了。】

【所以管紅雁這邊的突發事件出現規律，也就代表夏怡的轉化是有規律的，就可以根據這個規律推算出夏怡發生轉變的時間門】

【壞了，要長腦子了，所以最後一段打了問號的是什麼意思？】

【這段時間門是在管紅雁最後一次見到她後，她開始發燒前，代表了夏怡開始轉變的時間門。】

而想要驗證這個時間門的正確性也很簡單。

中間門管紅雁發生的事件時間門是根據她的敘述總結出來的，而夏怡的這三條時間門，隻要驗證了其中一條，就能說明事件的發展時間門確實遵照這這樣一個等比數列。

發燒和道路損壞不太方便，但中間門的急診時間門很好驗證。

白燼述攔住走出病房的護士：“您好，我想麻煩問一下現在患者是什麼情況？”

“你是她什麼人啊？”護士忽然被攔住，語氣很莫名。

“我是夏怡弟弟，昨天晚上一直在陪護的，裡面那個是我朋友，”白燼述繼續用昨天的借口，“她現在可以出院了嗎？”

“我還以為裡面那個才是他家屬呢，出院的話再看一會吧……”護士想了一下，往裡看了看道，“我剛剛量了一下她現在還在低燒，三十七度三左右，不嚴重了，等過了中午你們再量一下，沒事就能走了。”

“那我能看看她病例嗎？”白燼述繼續道。

“看是可以看，但是現在醫院早就沒紙質病曆了，你得關注一下我們醫院公眾號，然後還得給患者建檔登錄，”護士指導著他關注了醫院公眾號，“點下面這個患者檔案，對，不過昨天她們是急診推過來的，應該急診那邊已經建檔了，你直接在這裡輸入姓名還有身份證號，然後看一下有沒有檔案。”

“有。”白燼述點開之後，成功就看見了夏怡的就診信息。

“那電子檔案就是這個了，你要看什麼點進去看吧，”護士看了看說道，“昨天檢查結果，還有什麼其他的費用都在裡面，具體檢查項目結果的話點進去就有，如果沒有就是科室那邊還沒來得及更新錄入，等幾個小時應該就有了。然後昨天結清的是救護車和急診的費用，你們出院之前記得把住院費結了，要報醫保的話得帶醫保卡……”

“嗯，”白燼述不住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個，你先看著啊，出院有什麼問題的話再問我，”說話間門，旁邊病房的鈴聲也開始響了，護士急匆匆推開旁邊的門，把白燼述一個人留在了走廊內，“我先去工作。”

目送著護士進入旁邊的病房，白燼述低頭，在夏怡的建檔就診記錄上，晚上她被推入急診的時間門減去一些救護車路上來回的時間門，七點半左右應該正好是撥打120的時候。

這也就說明他之前的推斷都是對的，夏怡的異化出現在周一那天下午，也就是她說要去補錄直播的那天。

這天下午絕對在夏怡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臥槽，牛逼，推對了。】

【富哥們這推理能力可以啊……】

【那天下午發生什麼了啊？】

【不清楚，說來奇怪，基金會的攝像頭一向都是順著有話題度的內容播的，一般來說沒什麼話題度的時候就會在一群人中輪播，有人記得前天下午播了什麼嗎？】

【夏怡播過嗎？】

【好像沒有吧，我記不清了……】

合上界面，白燼述站在病房裡沉思了片刻，環顧了四周一圈。

第市一醫院的住院部很新，應該是新建的大樓，早上十點多的住院部，按理說大部分患者應該都起床的起床，檢查的檢查了。

但現在很奇怪，整個走廊都躁動的不正常，或者說，走廊實際上很安靜，但是以他們這三個病房為中心向外擴散，這一片區域躁動的不正常。

不少人都在看似不經意地從他們的病房前路過，並且隱晦地向內投去視線，這種情況在前幾天在廠區中也出現過——在夏怡出現在廠區內，準備開啟直播的時候。

那時候，廠區內的其他實習生們也是這種反應。

那是一種混雜著好奇和驚歎的眼神。

如果非要說的話，這種眼神實際上並不是惡意的。

住院部是“回”字形的結構，他們這一片的病房在“回”字形的最上一橫那裡，中間門的一片是醫生的辦公室和各種檢查科室，而住院部的電梯則是在“回”字形的最下一橫中間門，走廊裡面接連不斷傳來的喧鬨聲就是從電梯間門的地方傳來的。

白燼述收了手機，朝著電梯間門的方式走去。

越靠近電梯間門，傳來的聲音越大，等到白燼述轉過最後一個拐角，他才看見電梯間門外站了兩個醫院的保安，而被他們攔在電梯外的看樣子不像是患者，一個個臉上的神情倒是和前幾天圍在殷氏園區外的媒體們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個穿著護士服的護士用購物車推著一車藥從電梯內走出來，對著保安點了點：“劉叔，我過一下。”

右邊那個保安稍微側身讓了讓小聲對著外面說道：“彆擠了，說不讓進就是不讓進，這是醫院的住院部，你們都是什麼人啊就要往裡擠，探望患者就讓患者自己出來接，不然誰都彆進去。”

“哎哎哎說的就是你，臉上有疤那個！看著就不像好人，說不讓進了你怎麼還往裡擠！”保安提高聲音。

“我是來探望病人的啊……”魯長風委屈的聲音響起。

“今天早上十個裡有九個都這麼說，”保安不客氣道，“我再說一遍，我們這層沒什麼明星什麼的啊，彆往裡擠了，沒什麼好拍的！”

“老板？老板！”魯長風在人群中看見了晁宥乾的一頭白發，揮了揮手喊道，“讓保安放我進去一下啊！”

“劉叔，”白燼述拍了拍保安的肩，“臉上有疤那個是我朋友，他是來探望病人的。”

“哦……哦，那你過吧。”保安有點尷尬，給魯長風讓了一條道，他這才得以進來。

“雁姐說現在夏怡可能有點不對勁，她完全到不了醫院，懷疑是因為固定屬性，讓我過來之後小心……”魯長風小聲道，“她是徹底已經變成香菜了？”

“不清楚，”白燼述搖搖頭，“待會去確認一下她。”

兩人邊走邊說，隔壁病房的護士正好推著小車過來了，看見白燼述身邊還站了個臉上有疤的胖子，臉色一下子警覺起來：“哎你誰啊？是病人家屬嗎？”

“是家屬，是家屬，”魯長風趕緊說道，“我是夏怡朋友，昨天晚上她推急診室的時候還在外面的。”

“你確定？”護士看向白燼述，語氣猶疑。

“他是我朋友，”白燼述點點頭，轉移話題道，“對了，我聽說高燒不退有後遺症，我想問問夏怡她現在沒事吧？”

“沒事啊，什麼事都沒有，”護士確認了旁邊的人和患者認識之後語氣才輕鬆了起來，“所有檢查都挺正常的，退燒之後就好了。“

“這樣啊，謝謝您。”白燼述點點頭，一副很乖的樣子。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剛剛還以為你是混進來拍照的，”護士抱歉道，“今天早上外面忽然多出來好多人，醫院都特地調了保安過來。”

“沒事沒事。”魯長風揮揮手。

“哎我能問問嗎？”見誤會解除，護士實在忍不住好奇道，“你姐是乾什麼的啊？今天一早上外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還有人拿著話筒攔住我們要問是不是昨天晚上住進來了六個患者，是明星？明星去特殊病房吧，彆擠在下面的小病房裡，保安攔不住記者的。剛剛外面好幾個人想進來拍照都被保安攬住了，被攔住之後還罵罵咧咧的。”

魯長風解釋道：“她們都是殷氏的主播。”

“主播啊……”護士看起來有點失望，“我們科室還以為都是明星呢，今天早上查房的時候，本來還打算過來要幾個簽名。”

“那你們待會下去注意著點吧，小心被底下那些人纏上，”她失望來的快去的也快，臨走之前好意提醒道，“你們可以從後面出去，不要從電梯走，後面人少。”

哪來的記者？

目送著護士走遠，白燼述打開手機搜了搜，才發現昨天晚上有人把Lily的照片發到了網上。

配字說是：【在醫院急救室遇見了一個很好看的姐姐，好像有點眼熟，是不是什麼明星啊？她旁邊還有一個染了白頭發的男生，也很好看，他們兩個人旁邊還跟著幾個像是經紀人還是保鏢一樣的男的，我和姐妹兩個人猶豫了半天沒敢上去要簽名，就想知道這是誰啊？】

底下的回複說道：

【這個是殷氏直播部的組長，不是明星。】

【啊這樣……那我要不要刪掉？】博主回複道。

【不用吧……你眼熟可能是因為這周末的時候盤古集團危機公關才上過熱搜，那些圖片裡面有她的照片。】

【這個是殷氏直播部的Lily啊，殷氏直播部的主播都挺好看的，認成明星不怪你。】

【那個白頭發的不認識，可能是她親戚或者朋友吧？】

【說起來為什麼Lily會在急診室裡啊？】

博主回複了這條：【好像是有人被送進急診室了，我聽護士說也是幾個很好看的女生，你們說Lily是組長，那送進來的不會是其他主播吧？】

怪不得今天有這麼多人來。

殷氏的食品問題才上了熱搜，結果周二當晚又是一堆員工齊刷刷進了急診室，不少聞到新聞氣息的媒體全部都聞著味來了，想要在同行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拿到一個大新聞。

白燼述又往下翻了翻，Lily這個人似乎是殷氏直播部中的老員工了，不少觀眾都很眼熟她，搜索殷氏直播這個詞條的話，不少實時微博都在說有關於Lily的內容。

有一條說殷氏直播間門的主播們更新換代的也快太快了，鐵打的Lily流水的員工。

底下還有幾個回複在應和：【是啊，Lily在直播部也有五六年了吧？】

【你不說我還感覺不到，她這五六年一點變化都沒有。】

還有一些微博似乎在討論其他主播們。

有一條在說夏怡：【這個是殷氏新入職的姐姐嗎？之前好像沒見過誒。】

配的是一張夏怡的直播截圖。

殷氏之內產生變化的人，都是在臉上產生了變化。

夏怡的這張臉，真的還是她的臉嗎？

周一看見她之後就變得莫名奇怪的小武……遞交單據路上忽然搭話的實習生，還有昨天和今天把她誤認為明星的護士。

在此之前，有人曾經那麼熱烈地誇讚過夏怡的長相嗎？

或者換種說法，在那個殷氏老員工Lily的身上，她對待幾個人的區彆待遇程度不正是按照長相的排序嗎？

越成為“香菜”，就會越好看？

白燼述皺了皺眉，看了一下信息發出來的時間門，是在周末，殷氏的危機公關時。

“老板你在看什麼？”魯長風好奇地湊過來一個頭，“這不是夏怡嗎？”

“你覺得這是夏怡？”白燼述問道。

“對啊，”魯長風莫名其妙，“這不是就是夏怡嗎？不然還能是誰啊？”

“你確定這就是夏怡？”

魯長風神色有點微妙了：“老板你的意思是……”

白燼述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打開了病房的大門，看見熟悉的兩個隊友，夏怡主動對著小武開口道：“謝謝你啊，今天早上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小武連連擺手，“我……”

“我想和家裡人打個電話報平安，”她對著小武抿抿唇笑道，“能不能麻煩幫我關一下門。”

小武聽出她話語中的意思，點點頭站到了病房外面去。

“晁哥，我……”夏怡看見外人出去，立馬開口想說話，話說到一半，被白燼述打斷了，“你先等等。”

“腸粉，來對比一下。”他直接把那張照片放到了夏怡的旁邊，“你現在還覺得這是夏怡對嗎？”

“這……是啊？”魯長風有點莫名其妙，“是一個人啊……”

“從上面開始往下看，”白燼述沒有多說，“看眉毛，照片裡的眉形。”

“然後是眼型。”

“然後鼻型。”

“再看嘴型。”

“整體臉型。”

他沒有多說，反而是一點一點放大照片裡的單個五官，然後讓魯長風在沒有其他畫面做乾擾的情況下，挨個逐一做出對比。

“你有發現什麼嗎？”白燼述把照片恢複到正常大小。

“一樣……但是又不一樣……”魯長風的聲音若有所思起來了。

與此同時，彈幕內的投資者也發現不對了：

【怎麼一拆開看，就一點也不像了。】

【而且拆開看之後不像的很明顯，但一旦合起來，又感覺很像。】

【太怪了，而且我剛剛截圖了，我拿我剛剛截圖下來的圖片和這些單個的五官對比，發現也不像。】

【我也，我拿截圖後的五官和整體五官對比，都覺得不太像。】

【明明是一張圖片裡拆出來的，怎麼放在一起會產生這種錯覺。】

這些五官全部都進行了一些細微的調整，而當他認識到這些調整之後，夏怡的這張臉，逐漸開始變得漂亮而又陌生了。

而在十幾秒之前，他甚至還覺得照片上的夏怡和眼前的夏怡是一個人。

“然後現在，我把照片發群裡。”他對著魯長風說道。

晁宥乾：【圖片.jpg】

晁宥乾：【這是夏怡嗎？】

過了一會，群聊中的其他幾個人看起來很困惑——

管紅雁：【對啊？】

尤誌：【什麼意思？】

周繼：【啊？這不就是嗎？】

李桃：【夏怡的長相沒有發生變化吧？】

張隆：【是啊？】

“看，”白燼述朝著魯長風展示了一下界面，“他們也和你一樣。”

“然後我現在再進行裁剪。”

他沒有多說，隻是把這張夏怡的照片通過剛剛的方式，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臉型，這樣拆分開來，又發出去五張。

這五張照片被他單獨打散了之後發出，然後又在下面重新發了一遍之前的那張照片。

晁宥乾：【你們覺得這是夏怡的五官嗎？】

【嘶……】管紅雁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太像了。】

李桃：【有微調了好像……】

周繼：【這個鼻子和眼型感覺變了啊？】

尤誌：【不像了。】

張隆：【好像不對。】

“看，他們也發現了不對。”

白燼述攤攤手，對著夏怡的臉沉思道：“這說明，讓我們覺得夏怡是夏怡的，實際上並不是單個的五官長相，而是一種組合，五官搭配的組合。”

“你知道嗎，人體中有一個很有名，也很有意思的視錯覺，叫做立體視覺。”白燼述忽然一轉話鋒，開啟了一個很奇怪的話題。

“我……我知道？”魯長風試探著回答。

“人的視野中其實是可以看得見自己的鼻子的，隻不過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會忽略掉它。”

“之所以我們看不見鼻子，是因為我們的大腦會自動忽略視野中的鼻子，用左右兩邊的視野補全這一塊的立體視覺，所以我們才會感覺自己看不到鼻子。”白燼述舉了一個很好驗證的例子。

“所以我們看不見鼻子，其實是大腦腦補過後的結果。”

“而現在你往前看，你會發現，一旦我告訴你這一點，”白燼述說，“你就會忽然看得見你的鼻子了。”

“就像是你在我指出之後，忽然發現夏怡不對勁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