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棄我去者(14)(2.5更合一)(1 / 1)

“佘莫楚……”管紅雁感覺她的聲音像夢遊, “畢嫵不會有事的吧?”

她跌倒在地上,懷裡還攬著被佘莫楚一個手刀劈暈的畢嫵。畢嫵身上的那些燒傷在飛快減退,李仁和江金明兩個人跌跌撞撞地架著魯長風, 不讓他因為固定屬性透支而直接跌倒。

滿地都是紛紛的白色乾粉,像是月光下的白霜, “砰”地一聲, 張鹿手裡的滅火器跌落在地,她撐著腿狠狠地大喘氣了幾下, 惡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

她沒有想哭,隻是覺得這時候應該做出類似的反應來證明她的理智沒有被這些事情所擊碎, 她尚且還能完整的思考和表達。

這一聲過於相似的“砰”讓所有人神經過敏地一顫,隨即又在意識到這是滅火器落地後不約而同的合上了眼睛。

整個空地驚人的寂靜。

隻有張鹿瘋狂的喘氣聲在回蕩。

到了這步,能夠維持正常的隻剩雲廣了, 他臉上的溫和跟平靜像是焊上去的一樣, 白燼述收回放倒畢嫵的手朝他看去, 雲廣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微微蹙著眉的表情。

白燼述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 管紅雁的臉色看上去要比他這個恒溫25的冷血動物皮膚更加青白。

“不會的,”白燼述想了一下幾秒鐘前問出的問題, 平和地回答了管紅雁, “她是理智檢定後扣除了太多理智值, 所以陷入了暫時瘋狂。”

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管紅雁終於得到了答案,她深吸了一口混雜著粉塵的冰涼空氣,然後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比起那些陷入暫時瘋狂後做出了無可挽回事情的調查員, 有魯長風在是畢嫵最後的幸運。

他的【急救】絕對是神級技能,除了看不見摸不著的理智值之外,它幾乎可以為一切身體上的損傷兜底。

這次探索過後,魯長風的評級會在那些投資者心中拉到一個極高的層級, 沒有隊伍會不需要一個能一口奶滿任何人的治療。

“好了好了你先把這些喝了,然後平躺。”遠處的李仁手裡的體力恢複劑不要積分一樣的瘋狂灌入魯長風的嘴裡,然後江金明踉蹌著扶著魯長風平躺到地上。

做完這些,這兩個人半跪在地上對視一眼,均在對方在眼中看到了荒唐。

安靜下來之後,回想起幾分鐘前發生的事情,那種荒唐又扭曲的畫面好像隔了一層模糊的磨砂玻璃似的,已經回憶不清楚了。

這是人體的自動防禦保護機製。

一陣冷風刮過,掀起地上的粉塵,滿天飛揚著這些細小的乾粉,所有人不約而同想起畢嫵最後歇斯底裡喊出來的內容。

“煙塵”。

煙塵是什麼?

總不能指的是這些漫天遍地的滅火器粉塵吧?

彈幕如夢初醒般三三兩兩的冒了出來:

【嗚嗚嗚嗚嗚嗚小楚嗚嗚嗚嗚嗚哇嗚嗚嗚嗚。】

【我也嗚嗚嗚,不知道為啥想哭,可是看見小楚我好感動。】

【我眼眶子淺,小楚出來的一瞬間我就要飆淚了。】

【不怪你們,佘莫楚太有安全感了,他一從房子裡出來我腦海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終於安全了。】

【我一個185的壯漢,沒想到居然還有能在另一個同性身上獲得安全感的一天。】

【……你不說你185也可以在佘莫楚身上獲取安全感的。】

【你最好真的185。】

【小楚會平等的給予每一個快要掉san的人安全感,不管你185還是179,楚門。】

【以後投資到克蘇魯世界我也不求神拜佛祈禱探索完成了,我拜小楚,楚門。】

【願主保佑我以後盲投到的每一個克蘇魯世界都不會減員,都能探索完成,楚門。】

【這是吊橋效應吧,這絕對是吊橋效應,這麼一來,我感覺我離愛上佘莫楚不遠了……】

【醒醒,佘莫楚是紙片人。】

【壞了,這次真的是紙片人。】

【還有人在意小楚是漫畫主角這件事嗎,nbcs了已經。】

【nbcs什麼玩意?】

【nobody cares。】

屏幕內,終於回過神來的管紅雁攬著昏倒過去的畢嫵站起來,張鹿過來搭了把手。

“咳……咳咳,佘莫楚,”管紅雁說一句幾乎要咳三聲,“你知道怎麼回事了嗎?”

白燼述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但我需要找一個告訴你們之後,你們不會掉理智的敘述方式。”不然就會像畢嫵這樣,所有人得知信息後都陷入臨時瘋狂。

他沉吟了一下:“或者這樣,我們采用分級傳達信息的方式。”

信息在傳達中是會產生損耗的,不論是二次三次轉達時信息的丟失,還是每一次傳達後接收信息方的理解能力,一條線索隻要一輪一輪的傳遞下去,那麼到了最後一個人耳內,這個線索相比之於第一個將其說出口的人,總會缺少一些內容。

因為人體不是機器,不能精準地記住對方轉述給自己的每一個字。

人類在傳達信息時,其實是先理解上一個人話語裡的含義,再通過自己的方式將自己所理解的意思敘述給下一個人。

在排序的時候,將接受能力最強的人排列在前面,將最容易掉san的人排在後面,就能最大限度的減少這條信息對於所有人的衝擊力,使得整個隊伍的理智值損耗最小化。

等於白燼述是在用人肉過濾衝淡信息的危險性。

白燼述當然可以不告訴他們,自己去探索後續的內容,但是上次他懷著這樣的想法去獨立下定論的時候就陷入了佘莫楚的思維陷阱裡,他不能保證這次不會。

所以為了準確和線索不跑偏,這個危險的信息必須傳遞給全員,一手接收信息的人將會是最危險的。

管紅雁和雲廣的理智應該是最穩的,他們兩個人可以作為第一批接受信息的接受者,這樣就算是會扣san他們扣除的也會是最少的。

緊接著排在後面的是張鹿和李仁,張鹿要比李仁強一點,她的抗壓性更好,李仁的感知太敏銳,作為第二道的信息接受卡口很容易被還沒有衝淡信息量的線索再次推入san check。

接著是魯長風和江金明,魯長風的san值其實不危險,接受度也很好,隻是固定屬性中的“不忍”如果疊加了san check會很恐怖,在沒有人受傷的情況下,魯長風的優先級要高於江金明。

江金明在“香菜”口下死過一次,他就算沒有表現出來也會有創傷後遺症,排序再往後延一位。

然後是畢嫵,畢嫵陷入過暫時瘋狂,她的理智已經很危險了,把她排在這個順序的最後一位是為了保護她。

天色已經完全沉下去了,失去了城市之中燈光的汙染與高樓大廈的遮擋,天空中銀河清晰的驚人。

白燼述抬頭看了幾眼就覺得不太對。

這個星空的分布好像……不太像是正常的銀河。

他沒有看見一些熟悉的星座和星群。

不過這是個克蘇魯世界,這也正常,畢竟克蘇魯世界中“克蘇魯”所指向的舊日支配者之一,沉睡在海底拉萊耶中的克總,蘇醒並統治全世界的條件就是“當群星到達正確的位置”。

鬼知道現在群星是不是在正確的位置。

要是在的話,這個世界也快完了。

白燼述收回視線,提醒了一句:“建議你們彆抬頭看星空,可能會扣理智值。”

魯長風躺在地上本來在放空自己,聽見他楚哥的話之後飛速閉上了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會跳下來咬他似的。

“黑格爾說過,”他閉上眼睛,氣若遊絲,“一個民族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他們才有希望。”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不忘記貧嘴:“我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都完蛋了,他們得絕望。”

江金明:“……還是先管好我們自己吧。”

“要是我們找不到所有規則或者破解出去的辦法,我們先比這個世界上的人早完蛋。”

那倒也是。

“對了……黑格爾誰啊?”江金明扭頭。

魯長風把眼睛眯起一條縫看向他,更生無可戀了:“黑格爾是德國哲學家,這是他的名人名言……算了你們那肯定也沒有,有沒有德國都不一定。”

李仁在旁邊毫不客氣:“這時候說這種話,我還以為黑格爾克蘇魯學家呢。”

“克蘇魯學家在那呢,”魯長風恭敬地指了指不遠處的白燼述,“他的名人名言是:不要思考,保持無知。”

雖然他覺得現在岑祈雯死了畢嫵瘋掉之後,他們所有除了佘莫楚以外的人都挺無知的,有一種會在克蘇魯世界中安度晚年的清澈愚蠢。

白燼述環顧了周圍緩過神來的隊友們一圈:“你們是想在這裡聽還是回去聽?”

“回去聽回去聽,”魯長風一骨碌翻起來,“楚哥你在這講完我怕我們都瘋這了,深山老林荒村野落的,你也沒法一扛七啊。”

他說的話就是所有人都想說的話。

現在早就過了他們一開始定下來的返程時間,要是再出點什麼事,等到他們回到溶洞內恐怕都要淩晨了。

再者說,要是真的大家全瘋了,佘莫楚一個人也沒法把他們七個都帶回去。

“那行,”白燼述也不含糊,他點開左手上基金會的任務面板看向雲廣,“你知道有什麼奇跡可以毀掉或者遮蓋牆面上的劃痕的嗎?”

他得遮一下那些痕跡。

“暫時的也行,”白燼述想了一下補充道,“能夠生效到明天下午就夠了。”

等到明天的山體滑坡,這個山村舊址估計就要被掩埋了。

到時候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會被掩在無數的山石和泥沙間。

白燼述在順手使用工具人上面是有一手的,雲廣上次直接發健胃消食片的行為讓他主動把對方歸為了特彆熟悉基金會商城奇跡的那一類。

“【幕布】可以嗎?”雲廣也沒有辜負他的分類,他沉思了一瞬,“一塊被施加了演出概念的布,觀眾席一側對外,舞台一側對內,在表演開啟前,幕布不能用任何手段開啟,觀眾席一側不能看見幕布後的舞台。”

“可以,”白燼述從兜裡抽出右手,手指在搜索框上打了幾個字,“等我一下。”

他手裡握著一片紅色的布,重新走進了那個屋子。

岑祈雯倒在地上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了,剛剛還在房屋內的懷嘉木也離開了,白燼述反思了一瞬間,對於自己把邪神當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抑製器外賣這件事。

是有點像渣男。

雖然懷嘉木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

白燼述在脫離了上個空間之後,第一次主動地向邪神祈禱居然是為了讓對方來送外賣。

這說出去感覺會把方少寧活生生氣死。

不過既然懷嘉木被他帶到了外面的世界,那方少寧一定也到了外面,也不知道這個腦子不太好使的真·信徒出去之後怎麼樣了。

白燼述毫無愧疚之意地鬆開手裡捏著的那片布,把它掛到了牆壁上面。

血紅色的絲絨幕布遮住了那篇繪畫的痕跡,顏色濃鬱地宛如沾染了從牆壁內滲透而出的血液。

白燼述確認了一下真的不能看見後面的內容後,就走出了那間屋子。

相比起進去的時候,他手上多出了一張紙,那是管紅雁畫過畫之後,被岑祈雯添加了“幾筆”的紙。

屋外的隊員們已經做好了穿行過樹林的準備,畢嫵趴在管紅雁的背上還是沒有反應,看樣子管紅雁是準備背著她出去了。

白燼述把那張白紙卷在手心裡,對著管紅雁問道:“你背著畢嫵還能認識路嗎?”

他們來的時候雖然是順著小路走的,但那時候是白天,現在是晚上,如果行進過程中迷失方向會非常不好辦,所以管紅雁最好還是在前面帶路保障他們不要走偏比較好。

現在她背上背著畢嫵,就代表她會被分走一部分的注意力。

“可以,”管紅雁沒有逞強,她略略一點頭,“我和張鹿輪流來。”

“行,”白燼述不是那種體貼的人,既然管紅雁說可以,那他就當她真的可以,“那走吧。”

好在白天他們來的時候已經開過路了,管紅雁在前面背著畢嫵,穿行在樹林之間的腳步依舊稱得上是矯健,張鹿跟在她後面,方便在管紅雁覺得體力不支的時候及時更換。

江金明還有李仁更魯長風的關係在這次之後似乎更上了一層樓,他們三個人走在一起時不時聊點什麼有的沒的,魯長風的嘴上跑火車扯的天南地北,總算讓這個隊伍的氣氛沒有太沉重。

白燼述在心裡打著怎麼才能讓雲廣和管紅雁不要瘋掉的腹稿,沒有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管紅雁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魯長風感覺整個隊伍猛地停下,結結巴巴停下了嘴裡講的家門口新開的螺螄粉多難吃這種扯淡話題,探出頭來朝前面看了看。

管紅雁站在最前面,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馬、馬老師。”

為什麼帶隊老師會出現這個樹林裡?

馬老師穿著身黑色的衣服,應該就是早上白燼述從自己帳篷裡拿出去那件,但奇怪的是這件衣服的一角似乎比起早上來缺了一點,被人用小刀裁掉了一個方塊。

他站在小隊成員前面,沒有發現他們的異常似的,皺著眉頭問:“為什麼你們到了規定時間沒有回營地?”

是帶隊老師發現他們沒有到點回營地所以出來找他們了嗎?

管紅雁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就他們這種情況做出解釋 但是她的腦子裡實在是太亂了,直面同伴詭異死亡和親自阻止了同伴陷入離奇瘋狂讓她身心俱疲,她腦子就像是生鏽的齒輪一樣卡了幾下,徹底告廢。

關鍵時刻,雲廣清晰穩定的聲音給所有人打下了一劑定心針:“馬老師。”

他扶了一下管紅雁背上的畢嫵,語氣溫和道:“我們是來找畢嫵的。”

“畢嫵在采集土樣的時候不慎從山崖上滑落了,山裡通信基站被毀了,我們喊話也沒有得到回答,隻好從山上下來找她,沒想到誤入深林迷路,找不到出口了。”

如果不知道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隊員們一個個疲憊不已眼神空芒的樣子確實像是在深林中迷路很久,找不到出口的狀態。

“至於畢嫵,”雲廣有些遺憾地歎了一口氣,“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沒有受很嚴重的傷,但是她受驚太過,體力不支,已經不方便從樹林中穿行了。”

雲廣的說法其實算不上合理,在這種情況下最佳的選擇應該是返回告知帶隊老師,然後請山下的村民們來救援,可馬老師卻像是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帶出來調查的學生受傷了一樣,他用著那副讓人看不出來他是什麼心情的表情看了所有人一會,不冷不熱地說道:“既然人救到了,那走吧。”

雲廣在心裡吐出一口氣,對著管紅雁使出了一個眼神:【走。】

管紅顏背起畢嫵,卡住的腦袋滯澀地運轉幾環:【馬老師不對勁吧?】

今天的馬老師,不止今天,這幾天的馬老師,和他們進入這裡第一天的那個馬老師,完全判若兩人。

如果是在彆的世界,她或許會懷疑這個帶隊老師被替換了,可是這克蘇魯世界裡,管紅雁覺得她更應該思考的是,馬老師,現在還是馬老師嗎?

他還是人嗎?

他有沒有成為另一種生物?

不對,管紅雁猛地驚醒,帶隊老師的時間是正序行走的,如果說不是人,或許他們一進來見到的那個健談的熱情的馬老師才不是人。

看見她陷入思維怪圈,雲廣微不可見地輕輕搖了搖頭:【不重要。】

帶隊老師是什麼東西不重要。

隻要他不乾擾他們的探索,那這一切他們就當做不知道,當做沒看見,克蘇魯世界中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裝聾作啞。

管紅雁:【但是他朝著佘莫楚去了啊?會不會是佘莫楚的老熟人?不過佘莫楚可是克蘇魯世界裡出來的探索隊員,他能默認容忍的存在應該對我們是無害的吧?】

雲廣:?

恕他還沒有練出讀心的技能,管紅雁這一串急促的眨眼他實在看不懂。

管紅雁:……

“算了,”她壓低聲音,把畢嫵遞給張鹿,對著雲廣做出口型,“回去再說。”

森林裡太過靜謐,整個隊伍都靜悄悄的,就算他們要背地裡說哪個不知道是不是馬老師的什麼東西壞話,也不應該當著他的面說。

而實際上,隊伍裡並不靜悄悄。

白燼述默默勾住了邪神的小拇指,發出了信徒的聲音:“您來了呀。”

倒不是他想模擬愛意或者他在欺騙邪神,或者說什麼撒嬌這類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白燼述身上的行為,但他確實彆有所圖。

他迫不及待勾上懷嘉木的小拇指是為了防止自己繼續異化。

由人類向神話生物的轉化完全不是可以像進度條一樣隨意前進後退拖拽的,一般來說,這個進程是隻能打斷,不可後退的。

白燼述能夠變回人類,本質是因為他在接觸到懷嘉木的一瞬間,包括視線接觸,接觸進行時中他的同步率會歸為0。而他在此時並不代表的是他所扮演所成為的角色,在同步率為0的時候,他隻是披著佘莫楚這幅皮囊的白燼述。

所以他短暫地變回人類“白燼述”,也就逆轉了神話生物莫楚異化的進程。

但是一旦他離開懷嘉木太久,這個被強製性逆轉的異化進程就會重啟,他的身體會重新進入被拉長了進度條的緩慢異化中,所以及時吸人……吸工具神,對他來說是在這個空間內保持人類身份必要的行為。

包括身邊有懷嘉木的物品也可以減緩這種進程,就像昨天他睡覺的時候握住他的衣角就可以把同步率降到15%一樣,白燼述懷疑是因為這些物品上帶有邪神的氣息。

但相比起來,本尊在的時候,就不需要衣角這種替代品了。

白燼述彆有所圖地勾住懷嘉木的手指,右手默默鬆開了口袋裡他一直攥著的一片正方形衣角。

還是不要回憶他是如何騙著邪神裁下一片衣角這種事情好了。

但可以打一下邪神外套的主意……

白燼述若有所思,打算明天披著懷嘉木的外套出來。

回到溶洞的駐紮營地之後,雲廣布下屏蔽聲音的奇跡,管紅雁才像是終於炮彈一樣吐出一串問題:“畢嫵怎麼回事?我少畫了什麼?火苗是危險的嗎?岑祈雯的頭為什麼會炸開?她明天醒來會不會延續瘋狂?還有那個馬老師是誰?”

她是個急性子,一口氣吐出這麼多問題足以見得她在一路上到底憋了多少話沒說。

雲廣在旁邊意料之中地聳了聳肩,轉身對著其他人說道:“你們先出去等待會佘莫楚跟我們說完信息之後,你們再進來聽我們說。”

其他人走了之後,白燼述才慢條斯理打開了手上一直卷著的那張白紙。

紙上面甚至還沾染著岑祈雯的腦漿。

管紅雁太陽穴一跳,顯然是想起了不好的記憶,但是她臉上表情不變,看來沒有進入san check。

白燼述點了點那張紙:“首先,先明確一件事,我接下來說的東西在目前都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有關於安全和健康方面的影響。”

等到對面的兩個人都點頭之後,白燼述才開門見山道:“我們的腦子裡有一種蟲子。”

“在人類的視野中,這種蟲子是隱形的,你們看不見它,”白燼述示意他們去看這張圖畫上被岑祈雯的鮮血噴滿的一層血霧,“而它的幼蟲平時就充盈在空氣中,一旦吸入,就會順著氣管進入身體,再進入腦部,然後結繭,等待孵化。”

管紅雁眼神空了幾秒鐘,立馬明白了畢嫵的意思:“所以她的意思是那些蟲子是煙塵!”

無處不在的,充盈在空中的煙塵。

白燼述很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你過了一個san check。”

“對,”管紅雁坦然道,“但扣除的應該不多。”

“那待會把這條信息告知張鹿的時候記得進行一部分修飾。”白燼述淡然道。

“煙塵……”雲廣的尾音詭異地拖長了幾秒,“那些醃菜的春天清肺清的是這種幼蟲!”

“你也過了san check,”白燼述有點為難地扶了一下頭,“照這個程度下去根本說不完。”

他要是說出一個信息這兩個人就過一個sc,那不等他說完他們就瘋了啊。

“沒事,”雲廣甩甩腦袋,“你繼續,我會儘量控製自己不去順著往下思考。”

“那繼續,”白燼述瞥了一眼管紅雁,“‘香菜’襲擊隊員,是為了捕食他們腦袋裡破繭之後成熟的幼蟲。”

隻要能看見岑祈雯腦子裡的成熟幼蟲,剩下的內容就很容易推出來。

第一個死亡的江金明,第二個死亡的畢嫵,全部都是被“香菜”掀開了腦殼,第三個死亡的岑祈雯卻不是,為什麼,因為管紅雁的存在導致了“香菜”不能出現。

那她為什麼腦子還會炸開,因為她腦子裡的蟲子成熟了。

這是一個絕對的必死局,他們三個人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的幼蟲相比起他們腦子裡的來說成熟的更早,於是到了臨近破繭的時候,這種蟲子會發出一種奇異的信息素,或者說氣味,這種氣味會吸引到它的天敵“香菜”來進行捕食。

如果“香菜”不出現,那麼宿主的腦袋就會因為蟲子破繭而出導致炸裂,如果“香菜”出現,它就會為了捕食這種蟲子而撬開宿主的腦殼,不論如何,等待他們的都隻有死亡。

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些蟲子成熟的規律是什麼。

或者換言之,這些蟲子成熟的規律,才是隊員死亡的順序。

“岑祈雯的大腦炸開,是因為幼蟲成熟破繭,人腦容納不下。”

“在克蘇魯世界觀中,存在一種蟲子,叫做夏蓋蟲族,”白燼述抬眼看了他倆一眼,“這種蟲子會操縱宿主的行動。”

“我需要知道你們有沒有產生過非自願的想法或行為。”

“我沒……”管紅雁忽然發出一聲響亮的乾嘔。

她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岑祈雯的腦漿那麼有親切感了。

她知道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身上總有一種洗不乾淨的蠕動黏膩感了。

因為蟲子覺得她是同類,那是她腦子裡的蟲子發出的親切信號。

而在劇烈地乾嘔聲和頭暈目眩的視野中,管紅雁聽見佘莫楚說的最後一句話:“而我懷疑,時間逆流和這種蟲子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