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吃湯圓 感覺味道很怪,再來一口吧……(1 / 1)

一時沒有妖怪搭話, 也沒有人往他們這邊看。所有的妖怪都在裝死,偌大街道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也不見有城裡的官方人員出來管管。

徐存湛嗤笑, 連目光左右巡邏都懶得, 扣著陳鄰的手向前走。

陳鄰被他拉著往前走, 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被撞進牆壁裡的龍角男——對方生死未知,外表已經變成一團焦炭。

這種時候她才對徐存湛的戰鬥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

對於徐存湛來說, 有沒有朋友大概真的不重要。因為他根本不擔心自己被孤立,反而是那些和他玩不到一起的人應該擔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因為徐存湛看起來是那種因為你和他關係差而且今天進教室的時候右腳先進門而給你套麻袋的人。

她胡思亂想著, 走出那條街道。

那條街道本身也不算太長,往前延伸百米之後彙入一條巨大的主乾道。

主乾道上的遊客種類就比較豐富多彩了, 除去特征明顯的妖之外, 還有不少的人。就是那些人也打扮得千奇百怪, 看起來就很像仙俠劇裡的邪門歪道。

兩邊店鋪門面緊挨,大部分都是陳鄰看不懂的店鋪。

陳鄰注意到主乾道旁邊還有其他分支。他們目前站的這條路上隻有妖,而對面的分支道路上則隻有人;兩個不同物種最終交彙在主乾道上, 而主乾道上的妖明顯要比之前那些妖——至少明面上看起來,要和善不少。

“……徐道長,我有個發現。”陳鄰扯了扯兩人緊牽著的手, 徐存湛停下腳步, 回頭看她。

陳鄰:“我們這邊的街道好像是妖怪的地盤, 對面那邊才是人類的地盤, 中間這條主乾道是人與妖都可以進入的混亂區……”

徐存湛看了看,垂眼,無所謂:“好像是這樣。”

陳鄰:“……所以一開始,好像是我們先闖入了妖怪的地盤?”

徐存湛毫無反省之意:“闖都闖了,為什麼還要在意那是誰的地盤?走了。”

他一扯兩人牽著的手, 陳鄰被他拽上了那條擁擠熱鬨的主乾道,有些無奈。

她垂眼看了看兩人還牽著的手,徐存湛看起來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兩人的手牽得太緊,仍然五指緊扣;陳鄰感覺自己的手背都要被他摁出印子來了。

她試圖曲起手指——但用上力氣之後也隻能勉強蜷一下指尖,手指仍然合不攏。

“……徐道長,你不覺得你太用力了嗎?”

“什麼?”

走在陳鄰前面半步的徐存湛回頭。

這條街道上確實很吵,他大概是沒有聽清楚陳鄰剛剛說的那句話。陳鄰走近他耳邊,單手籠著唇大聲:“我說!你不要握這麼緊!我手要被捏骨折了!”

“……”

徐存湛狐疑:“這就骨折了?”

陳鄰:“不然呢!!”

“你太脆了。”徐存湛得出這個結論,然後稍微鬆開手。

兩隻大小截然不同的手掌中間終於有了空隙,空氣流動湧進去,讓陳鄰鬆了口氣。她小幅度的活動手指,掌心被捂得略微濕潤的皮膚時不時貼蹭到徐存湛掌心。

她活動手指時,徐存湛便垂著眼角餘光去看她活動手指。

細而長的手指,蜷起又鬆開,最後手指合攏,染了顏色的指甲輕輕搭在他手背上。

徐存湛以前沒有牽過彆人的手。

他以為牽手這種事情應當也和修行練劍一樣——越強越好。

所以他牽陳鄰時總是十指相扣,握得很緊。兩人身高到底有差,陳鄰不算矮,但在常年訓練身子能當體修使的徐存湛面前,還是顯得纖細嬌小,就連手也一樣。

徐存湛手指一收緊,陳鄰就合不攏手,隻能跟螃蟹似的垂著手,掌心與他毫無縫隙的緊貼。

徐存湛覺得這樣最好了,因為可以貼得很緊,能從按壓的指尖感覺到對方血液流動肌肉起伏。

但是現在,他覺得這樣寬鬆的牽著手也挺有意思的。

明明掌心沒有相貼,手指也無法用力扣緊對方的手背,手與手之間隻是溫存的勾著對方。

但是好像比之前他單方面扣緊陳鄰手的時候,要更舒服一些。

陳鄰沒注意到徐存湛還在看兩人交握的手。

她忙著左右看,然後找到一家賣煮食的店,眼前一亮,拉著徐存湛走過去。

店裡人不多,老板也是人類,雖然長得陰險了一點,但招呼客人十分熱情。

一看陳鄰和徐存湛近前,他立刻對二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兩位客人,要來點什麼嗎?我們這價格公道,食物安全,保證您吃了之後人還活著!”

招攬客人的熱情話語之中莫名透著一絲驚悚。

但陳鄰心裡已經對不夜城是什麼地方大概有了底,聽到這種話居然也覺得沒有那麼可怕了。

她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荷包,在裡面好不容易摸到狐狸塞給她的金葉子,道:“要一碗紅糖湯圓,你要吃嗎?”

徐存湛抬眼,瞥了下冒著熱氣的大鍋,回答很快:“不吃。”

陳鄰:“那就隻要一碗湯圓。”

付過錢,兩人在店內坐下。

陳鄰特意找了離老板最近的桌子,趁著他煮湯圓的功夫,跟他打聽:“老板,你有沒有見過一群背著劍,穿粗布麻衣的道士?就是穿的衣服和他身上的一樣。”

老板目光順著陳鄰手指,往她旁邊徐存湛身上一掃。

正好對上少年金燦燦眼瞳,他握著勺子的手一抖,臉上笑容莫名變得勉強起來:“哈,哈哈……暮白山的道長?前幾日我倒確實見過幾位穿著暮白山弟子衣服的道長。”

“我們這很少見到暮白山的道長,所以那天瞥見他們,我就留了個印象。但他們沒來我店裡吃飯,我也不清楚他們去哪了。”

說話間,湯圓煮好了,老板連忙把湯圓碰到二人面前的桌上,轉身就走。

陳鄰總覺得對方的背影都透著幾分倉皇。

她嘀咕:“我又不會吃人,他跑那麼快乾什麼。”

徐存湛收回目光:“誰知道呢,反正這裡的人都怪怪的。”

陳鄰:“……你也沒資格這樣說彆人吧?”

要比怪的話,徐存湛也沒有比那些人好到哪裡去。

隻是陳鄰剛說完那句話,與徐存湛握著的手掌立刻就被他捏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捏的哪裡,陳鄰半條胳膊霎時就麻了;她皺巴著臉,倒吸氣,迅速改口:“你說得對,這裡的人都怪怪的——”

徐存湛哼笑一聲,不接話。

陳鄰動了下手指,感覺自己那半條胳膊連帶手掌,麻得是半點知覺都不剩了。

麻的那隻手恰好是右手。

右手是陳鄰的慣用手,現在右手麻了,她的左手難擔掌勺盛湯圓的重任,隻能對著面前冒白氣的湯圓碗乾看。

旁邊徐存湛偏過臉,好整以暇的問:“怎麼不吃了?”

陳鄰如實回答:“右手被你捏麻了。”

徐存湛狡辯:“你又沒有證據,怎麼能說是我捏的呢?”

陳鄰轉過頭看他,少年嘴角明顯的上揚,連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輕快的笑。尤其是當兩人對上視線時,他甚至還小幅度歪了歪頭,蓮花眼彎起,圓鈍的內眼角微微下沉。

她扭過臉,抿著嘴哼了一聲,用左手去拿勺子。

拿還是能拿的。

就是要用左手完成舀湯圓這個動作,有點困難。陳鄰左手捏著湯勺,眉頭一皺,連帶著整張臉也皺起,勺子戳進湯圓碗裡,尋找目標。

原本一直握著她右手的徐存湛突然鬆手,拍了下她的掌心。

陳鄰意外,又偏過臉看他。

徐存湛:“看我做什麼?”

陳鄰動了動自己胳膊,發現自己小臂不麻了——她立刻換成右手拿湯勺,把腦袋轉回去,仍舊不和徐存湛搭話。

舀了一勺湯圓,陳鄰低頭吹氣,旁邊徐存湛慢悠悠開口:“那個老板也沒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陳鄰:“那你能立刻找到魔氣所在的地方嗎?”

徐存湛:“……暫時還不行,得在這裡轉轉。”

湯圓吹涼了,陳鄰不再和徐存湛說話,張嘴‘啊嗚’一口把湯圓包進嘴裡咬破,煮化的紅糖心流出來,甜滋滋淋在舌尖。

她喜歡吃甜的,尤其是在想事情的事情。

裹了一層紅糖漿的湯圓皮,又韌又彈,陳鄰嚼著那塊甜味,臉頰被湯圓皮塞起一個鼓包。

旁邊徐存湛忽然開口:“你在想什麼?”

陳鄰眨了眨眼,回神,慢半拍的回答:“在想等會要去哪裡問你師侄們的下落……”

徐存湛:“湯圓好吃嗎?”

他問的話題很跳躍,陳鄰又愣了下,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話題:“好吃,是甜的——”

徐存湛拿了個新的勺子,從陳鄰碗裡舀走一顆湯圓,塞進嘴裡。

陳鄰大為震驚,扭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存湛。

他臉頰微微鼓著,嘴巴一動一動的嚼著湯圓。半晌,少年喉結滾動,咽下食物才開口:“味道怪怪的。”

陳鄰:“……你能吃東西啊?”

徐存湛:“我為什麼不能吃東西?”

陳鄰撓了撓自己臉頰:“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吃三元丹以外的東西嘛,還以為你們是不能吃凡人食物的。你之前說的那個——什麼來著——五味?”

徐存湛又從她碗裡舀了一顆湯圓塞進嘴裡,聲音黏糊的回答陳鄰:“暮白山的弟子一般是不給吃,但你非要吃的話也不會強製戒食就是了。”

他隻是看陳鄰吃得很香,所以也想嘗嘗。

是甜的。

對於一個常年不吃凡間食物,幾乎已經快要忘記酸甜苦辣味覺觸感的人來說,驟然吃到這種又燙又甜的食物,味覺感官除了奇怪之外還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