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睡不著 你可彆喜歡我(1 / 1)

“人, 妖,魔,是三種概念。”

“妖若是修正道,也可做人, 人若入詭道, 也可作妖。唯獨魔與二者不通——上古大戰,魔與人交鋒, 敗, 自此人道興隆,為萬物之靈長,天地之主宰。”

“人雖然贏了戰爭, 卻無法徹底消滅所有的魔,於是人類修士建造了缺弊塔, 將大魔全部囚禁在裡面。”

“當初建造缺弊塔的修士, 以缺弊塔為中心點, 建立了暮白山。從此鎮壓缺弊塔, 清理世間門魔族餘孽,就成了暮白山弟子的職責。”

“我身為暮白山弟子, 本職是清理魔族餘孽, 妖與人的事情,不歸我管, 那是捉妖師和散修們的活兒。”

徐存湛認真向陳鄰解釋著,生怕陳鄰聽不懂,還自動替換掉了一些比較晦澀的語句。

陳鄰:“啊,你在那個,鳥人的店裡,也提到過缺弊塔……”

徐存湛:“那家店就是俗察司。”

陳鄰聽迷糊了, 茫然:“不是說魔族要全部清理掉嗎?但是你又說那個店老板也是魔族?”

徐存湛‘嘖’了一聲,那張自帶聖光的臉上露出了極度厭惡的表情:“他不是店主,隻是個跑腿的,而且也不是真正的魔族。因為近百年,正道內部對魔族有了不同的看法,現在分成了兩派。”

“一派堅持老祖宗的作風,對魔族能殺就殺,殺不死的就壓入缺弊塔,生生世世不得翻身。一派則認為魔族已經被驅逐出了人界,隻要不禍亂人界,修道者也不該對其趕儘殺絕,應當給它們留一線生機。”

“一些人魔雜交或者妖魔雜交出現的玩意兒,他們也一力主張讓其融入人類生活,還有些蠢貨說大道至廣,也應該讓這些東西也有修行的權利……嗤。”

說到後面,徐存湛忽然繃不住笑了一聲。

雖然他笑起來蠻好看的,但陳鄰看著他突然笑出聲來,隻覺得驚悚;徐存湛的笑裡面甚至包含了些許愉悅,是那種因為在講的事情太荒謬太離譜了,所以忍不住笑一下的情緒。

……總之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樣子。

他垂眼,食指戳了戳陳鄰的腦門:“總之,你隻要記住,如果獨身遇到魔族,不管發生什麼,跑就對了。”

“魔族看人類,與人類看豬狗無異。”

陳鄰有點不習慣,捂住自己額頭躲開他的手指,悻悻的點頭。

點完頭,她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情,好奇的追問:“那之前在村子裡搗亂的鬼修,也和魔族有關係嗎?”

徐存湛攤開雙手,歪著腦袋神情無辜:“我怎麼知道?”

陳鄰:“……可是你也管了那件事情耶!”

徐存湛歎氣,又去戳陳鄰額頭:“對啊,所以說修道還是要老老實實聽老祖宗的話,不要去亂管閒事。我如果不去多管閒事,也不會種下惡因,得出惡果。”

他沒有直說什麼是‘惡果’,但被他戳得東倒西歪的陳鄰感覺徐存湛在指桑罵槐——在罵她。

她鼓了鼓臉頰,不太高興,但也沒有反駁。陳鄰也不知道自己於之徐存湛到底算‘善果’還是‘惡果’,但她覺得徐存湛對她來說肯定是‘善果’。

如果徐存湛不留在村子裡多管閒事的話,陳鄰覺得自己落地第一天就會被鬼修抓進那個大爐子裡超度了。

徐存湛好像很喜歡戳她,剛剛還在戳額頭,現在看她臉頰鼓鼓的,又換成戳她臉頰了。

陳鄰一邊在心裡唾棄他的幼稚,一邊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那我們現在是要回鷂城嗎?這裡的鮫人和魔族有關係?”

徐存湛:“不確定,所以要回去看一趟。”

“鮫人族獻祭新娘的囚牢裡不是有紅色符文陣法嗎?那些符文是用魔族文字寫出來的,我暫時看不出陣法的用處,但想來應該是和魔族有關。而且……”

“我有嘗試撬開鮫人的嘴打聽陣法來源,但所有的鮫人都對囚牢裡的陣法閉口不言。”

徐存湛的問法相當簡單粗暴,一隻鮫人不說那就殺一隻鮫人,兩隻鮫人不說那就殺兩隻鮫人。他對待妖族雖然不比對待魔族那樣凶戾,卻也絕對沒有什麼悲憫之心。

火靈根修殺道本來就煩,他看見人也煩,看見妖怪更煩。

看見吃人的妖怪,煩上加煩,心情不好端了對方老窩就跟餓了要吃三元丹一樣天經地義。

這艘貨船並不是鷂城的船,而是從其他地方開往鷂城做交易的。穆如君付錢買下了兩個房間門,他們幾個人才得以上船;徐存湛沒出錢,因為他壓根沒錢。

以貨船的速度,要進入鷂城還得在海上呆兩天。

入夜後陳鄰睡不著,趴在窗戶邊想往外看。

海船的客房位置較高,窗戶也是可以撐開的類型。不過冬夜的海面明顯不是適合賞夜景的好時候,陳鄰剛把窗戶推開一條縫,就被外面吹進來的狂風糊了一臉,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手鬆開,窗戶哐當一聲又關回去。

陳鄰躺回床上,滾來滾去,從床頭滾過去,一頭撞到徐存湛膝蓋上:徐存湛正在床尾盤腿打坐。

他睜開眼,拎起無聊到要發芽的陳鄰,把她往床頭一扔。

玩偶‘啪嘰’一聲摔在枕頭上。

被摔得暈乎乎的陳鄰爬起來,沒站穩,走兩步晃三下,好像喝醉了一樣。徐存湛也不打坐了,抽神回心,偏著臉看向陳鄰。

陳鄰晃了晃自己的棉花腦袋,兩手捧著臉頰:“我好像失眠了。”

徐存湛:“哦?”

陳鄰趴到被子上,懨懨道:“肯定是在海底被鮫人嚇的。”

徐存湛:“但鮫人都已經被我殺了,不是嗎?”

陳鄰:“……”

正因為看見你屠鮫人,所以才更覺得可怕了啊!你不覺得比起鮫人族,你那時候的模樣比較嚇人嗎!

但陳鄰隻是在心裡這樣吐槽,並沒有膽子當著徐存湛的面說出來。她感覺徐存湛好像很討厭魔和妖,而聊天時理智的避開對方雷點慣來是陳鄰的聊天準則之一。

和好朋友犯賤的時候除外。

她翻了個身,轉移話題談起正事:“現在鮫人珠已經找到了,接下來就差回魂丹了,我們該去哪裡找回魂丹呢?”

陳鄰還記得徐存湛說過,回魂丹是那個什麼大帝的私有物——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好像很珍貴的樣子,對方會願意給他們嗎?

徐存湛:“回魂丹在酆都東嶽大帝手裡,此次回鷂城,首要任務是先找俗察司問清楚鮫人的事情,其次也是為了借用俗察司飼養的靈鳥傳信回暮白山,向我師父打聽酆都的位置。”

“不過他們也未必就知道酆都的位置。”

“連位置都不知道?這麼神秘的嗎?”陳鄰有些詫異。

雖然之前徐存湛也說過,回魂丹是東嶽大帝的私物,要弄到手有些困難。但陳鄰理解的困難是對方可能不願意給,沒想到徐存湛說的困難是指他連酆都在哪都不知道。

徐存湛:“酆都是人死後才會去的地方,我又沒死過,怎麼會知道它在哪?”

陳鄰:“……”

徐存湛的語氣好認真,表情又那麼理直氣壯,讓陳鄰想認為這是徐存湛在講冷笑話都沒辦法。

而且仔細想一想,似乎徐存湛的邏輯也沒有錯。

酆都是死人才會去的地方,徐存湛是活人,他不知道酆都在哪,這很合理。

陳鄰指著自己:“可是我死了啊!”

徐存湛攤開手:“可是我給你弄了個半死,沒死透啊。”

陳鄰試圖出謀劃策:“那我們能不能找一個要去酆都的孤魂,跟著它走啊?”

徐存湛搖頭:“以前有人試過,但失敗了。據說他們眼睜睜看著那些魂魄在自己眼前消失,但卻找不到它們的去處。”

想出來的‘好主意’被推翻,陳鄰歎了口氣又躺回床上,攤開兩手望著天花板。

“萬一你師父也不知道酆都在哪呢?”

“天下之大,四海八洲,總有能人異士,不可能尋不到酆都的蹤跡。”

陳鄰對徐存湛的回答感到些許意外,偏過頭去看徐存湛——徐存湛自從接她話茬開始,姿勢就變了,沒有再端正的打坐,而是伸直了兩條腿,身子略微往後靠著牆壁。

他白色的長發沒有綁,順著肩膀和手臂一直垂到床褥上,不遠處桌子上的燭火輕輕搖曳,光影閃爍在他秀麗眉眼之間門。

陳鄰連忙移開目光,按了按自己心臟處,聽見自己心臟咕咚咕咚的跳。

她怔怔盯著天花板,心跳得快極了,臉上也有些發熱。這時候徐存湛曲起一條腿,用膝蓋頂了頂癱在床鋪上的玩偶:“你臉好紅。”

陳鄰大驚:“我不是玩偶嗎?這你也能看出來?”

徐存湛歪著腦袋,眼眸略彎,笑意盈盈:“我幫陳姑娘,是為道義,陳姑娘可彆多想。”

陳鄰給自己找補:“我沒有多想!”

徐存湛挑眉:“是嗎?”

陳鄰:“當然!”

徐存湛嗤笑,手指一掂玩偶圓滾滾的胳膊,捏了捏,聲音裡分明帶笑,卻又有幾分惡劣的意味:“我相信陳姑娘不會撒謊,但也要告誡陳姑娘——可千萬不要喜歡上我。”

“暮白山內門弟子不能娶親,而且等陳姑娘複活後,在下與陳姑娘的緣分也就止步於此,日後便要江湖不見了。陳姑娘畢竟與我認識一場,若是陳姑娘為此傷心不能自己,我也是會難過的。”

陳鄰:“……”

我信你個鬼!

你這個邪門男人,嘴巴裡沒一句中聽的話,虧我白天還誇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