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第 316 章(1 / 1)

“你說啥?”三郎掏了掏耳朵:“你再說一遍。”

景年歎了口氣, 堂兄年紀不大,耳朵就跟村裡老奶奶一樣不好使了,以後可怎麼辦呀。

體諒耳朵不好的少年人, 景年又重複了一遍:“三哥,你能讓嬸娘給我生個阿妹嗎?”

其實他也想要阿弟的, 但是阿兄說, 若是阿弟跟三哥四哥一樣性子, 一定不會乖的, 也不會陪他玩兒。

所以還是要一個軟乎乎的阿妹好了,他可以把他的甜甜分給阿妹。

三郎:“……”

“你咋不找你阿娘?”三郎問。

“找啦!”景年鼓起臉頰:”阿娘說, 她年紀大了, 生不了阿妹。”

三郎:“……所以你就找我阿娘?”

他覺得很無語:“那……那三嬸娘還懷孕了呢,正好給你生個阿妹。”

“不要。”景年很聽話的, 阿兄說了,不讓他跟三嬸娘肚子裡的寶寶玩兒。

他見三郎似乎不願意, 摸了摸自己小荷包, 狠狠心又掏出來一塊飴糖:“三哥,再給你一塊甜甜, 你跟你阿娘說好不好?”

三郎有點兒心動, 他想吃糖,但是感覺回去跟阿娘這麼說,可能要挨錘。

在挨錘和吃糖中間搖擺了一下,三郎覺得還是不值得為一塊糖冒險, 搖頭拒絕了景年的請求。

“啊……”景年呆呆看著他,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願意, 就是說一句話而已。

三郎:“我不說, 要說你自己去說。”

景年失落地垂下頭:“那好吧。”

“阿妹有啥好, 就會跟你搶吃的。”三郎嘟囔了一句,起身想走。

景年一把抓住他衣擺,三郎:“怎麼了?”

“甜甜,三哥我的甜甜!”他之前還給了三哥三塊甜甜呢!

三郎:“……我都吃了。”

景年眼圈一紅,他自己都沒舍得吃,偷偷攢的!

三哥不幫他要阿妹,還吃了他的甜甜。

三郎急了:“你彆哭啊,大不了我下次給你摘野果子吃,我把我明天中午的餅分你?唉彆哭啊!”

“不、不要果果,不要餅餅,要甜甜。”景年憋著淚,想把他的糖要回來。

三郎無奈:“我都吃了,沒有了。”

到手的糖塊兒,不趕緊吃留著乾啥啊!

崽崽嗚嗚咽咽:“阿兄……我要告訴阿兄……”

“彆彆彆,好弟弟,彆這樣。”三郎嚇死了,越是跟二兄相處,越怕他,真的是不動聲色就能坑死人。

這次就不是在挨錘和吃糖中間搖擺了,而是在被堂兄坑和挨錘中間選擇。

“唉……”哄不住哭唧唧的崽崽,三郎歎了口氣:“行了行了,我去跟阿娘說,你彆哭了。”

景年收住眼淚,淚眼朦朧:“不、不騙年哥兒。”

“我哪敢騙你啊!”三郎叫屈:“我要是騙你,二兄不得找我麻煩。”

景年一想也是,他阿兄最厲害了。

“不過咱們得說好了。”三郎想想又說:“我跟我阿娘,提歸提,她答不答應,我可沒辦法保證。”

景年點點頭,他跟阿娘講,阿娘也沒有同意,二嬸娘不同意也很正常啊。

三郎摸了摸鼻子:“那……那你剛才說給我的那塊糖……”

……

“陸三,你可真夠行的,小娃娃的糖你也好意思騙。”陸蓉咬牙切齒地卷著袖子,要去找三郎算賬。

“不不。”景年連忙拉住阿姐:“是我自己給三哥甜甜噠!”

陸蓉心裡還是氣得慌,年哥兒懂什麼,他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娃娃。

“就這麼想要阿妹?”陸蓉酸溜溜地說:“有阿兄阿姐陪你,還不夠嗎?”

景年小大人一樣歎了口氣:“阿兄要去學堂,阿姐要幫阿娘乾活,隻有年哥兒……”

崽崽說著說著,忍不住鼓起臉頰:“什麼都沒有。”

阿兄說他年紀小,不能去學堂讀書。

阿姐說他年紀小,不能跟著她乾活。

“要多久,年哥兒才可以長大呀?”崽崽有點兒委屈,他好想好想快點兒長大。

陸蓉:“最起碼要幾年吧。”

她算了算:“到我這麼大,要六七年,到阿兄那麼大,得十年呢。”

景年聽得兩眼呆滯,這可太為難崽崽了,他連幾個月都數不清楚,更彆說幾年了。

等聽到阿姐說,一年有十二個月,崽崽徹底傻眼了。

月那麼那麼久,年竟然有那麼多個月?年它怎麼那麼長呀!

好在他是個心大的崽,失落也就失落那麼一小會兒,一塊糖餅就能讓他高興起來。

陸蓉卻因為三郎哄幼弟糖果的事,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直到她聽說三郎挨了頓打。

正在宣揚同胞兄長糗事的四郎笑得喘不過氣:“阿兄他竟然要阿娘再給他生個阿妹哈哈哈哈……”

他親眼看見,他阿兄被阿娘提著掃帚追得滿院子跑,阿娘說他書不好好念,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沒的,就是欠收拾。

四郎邊笑邊跟陸蓉說:“他還說是五郎要他問的,阿娘原本都停手了,氣得又把他打一頓,說他自己胡鬨就算了,還攀扯五郎。”

陸蓉:“……噗。”

好的,她不生三郎的氣了。

三郎陰著臉站在一旁,等他笑完了,幽幽道:“你笑吧,多笑兩聲,過幾日你就笑不出來了。”

“怎麼可能?!”四郎說:“最起碼能笑一個月!”

三郎說:“過幾日有小考。”

四郎:“?”

三郎:“你說待考完,成績拿回家……”

四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最後乾脆僵在了臉上。

如今他們兄弟幾個也在學堂待了一段時日,各自天賦如何,學習進度怎樣,各自心中都很有數。

如果要在他們三個中間排個序,成績最好的毫無疑問是陸景堂,三郎雖然跟陸景堂差距很大,但勉強能排個第二,主要是四郎學習成績太拉垮了。

整個學堂相同進度的同學裡,他能倒數。

平日他們爹娘問成績,仗著他們不懂,兄弟兩個還能糊弄過去。

等到考試成績出來了,三郎是有可能挨錘,四郎那就是一定會有一頓打,說不定還是男女混合雙打。

也難怪四郎失去笑容,換成是誰想到自己馬上要被暴打一頓,也笑不出來。

待陸蓉弄清楚四郎為什麼突然哭喪著臉,不由心生同情,真慘。

他們提到成績,陸蓉忍不住好奇:“陸大成績怎樣?”

他們現在私下都不管陸景賢叫兄長了,三郎四郎剛去學堂的時候,吃了他不少暗虧。

陸蓉聽了他指使陸芷做的事,對他意見極大。

三郎撇了撇嘴:“他學了幾年了,當然成績好。他現在倒是不找我們麻煩了,發奮圖強呢。”

四郎揉了揉臉,把考試的事先扔到腦後,反正還有好幾天呢。

他湊過來,插話道:“聽說明年二月的縣試,陸大要下場。”

“真的?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三郎一連串問道,陸蓉也把耳朵豎起來聽八卦。

“不小心聽到三嬸娘和陸芷說的。”四郎說:“好像是三嬸娘同阿奶說,若是不讓陸大繼續去學堂,她腹中的孩子定留不下來。”

陸蓉倒吸一口涼氣,她就說嘛,陸景賢他爹都死了,怎麼還能繼續念書,阿爺阿奶竟然願意繼續供他。

原來是他阿娘以腹中的孩子逼迫阿爺阿奶答應的!

“三嬸娘真狠得下心啊……”陸蓉喃喃。

她三四歲的時候,阿娘流過一對雙胎,按理說那個年紀的記憶不會太深刻,但陸蓉卻清晰的記得那段時間的種種。

因為她阿娘太難過了,她記得阿娘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流淚的樣子,那副畫面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裡。

待陸景堂看完書休息的時候,陸蓉跟他講了這些事。

陸景堂微微點頭:“倒是個辦法。”

他知道陸景賢能重返學堂肯定是使了什麼手段,但隻要不牽扯他家人,便沒打算深究。

倒也難怪他著急了,他記得夢裡陸景承是四月初的生日,二月縣試,四月府試,陸景賢若是這次考不出成績,待到四月陸景承生下來,就沒了拿捏陸家二老的依仗。

總不能威脅他們說,把生下來的孩子給掐死吧?

不過夢裡陸景賢此時的狀況也不是很好,他爹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和刺激,這次考試陸景賢也確實順利過了縣試和府試,就連院試,也掛著最後幾名過了。

雖然排名不高,但他年紀小啊!

八月份的院試,出成績的時候,陸景賢尚未過十五歲生辰。

十四歲的秀才,在這個文華不昌的偏僻小縣,屬實矚目。

就連縣尊都特意召見他幾次,陸氏族中也改變對他的態度,在各種資源上多有傾斜。

與之相對的,是縣試落榜的陸景堂。

夢裡的陸景堂沒有他這份奇遇,時隔多年再坐進學堂,握慣了鋤頭的雙手,握筆時都是僵硬的。

而且也沒有分家,為了他讀書,阿娘幾乎與家裡其他人撕破了臉,他們一家在家中處境艱難,他下學後,照樣要乾活乾到天黑。

隻讀了三四個月的書,便匆匆下場應試,縣試五場,他考過三場,敗在了第四場。

堂兄弟二人,一人是秀才,一人連縣試都沒過。

旁人不會管他有什麼苦衷,隻會笑他,果然是子肖父,如他阿爹一般,腦袋愚笨,隻配賣苦力。

一直到陸景堂考出成績之前,這些嘲諷始終圍繞著他,如影隨形。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有了夢裡的記憶,陸景堂就像自己完整地讀了幾十年的書,經曆過一整遍科考似的。

此次科舉,他勢在必得,必須在這次的科考中取得功名。

否則他就得跟夢中一般,再去參加下一次的考試,而兩年後的那場院試,卻因爆出舞弊案,當科錄取的生員名聲上都有了瑕疵。

後來他入朝做官,有些敵對之人便以此為借口攻訐他,諷他立身不正。

以他的身份能力,即便知道下一次的院試會出問題,也沒辦法改變,隻能獨善其身,避開那次科考。

要麼這次考中,要麼就等三年後,那太久了,他等不了。

陸景堂二月要下場參加今科縣試的事,並沒有大肆宣揚。

不管是家人還是同窗看來,他入學不過月餘,即便進度極快,表現極佳,但他學習時間實在太短了。

但學堂的夫子不這麼看。

在陸景堂一次又一次展現出自己恐怖的學習能力,以快到可怕的速度鯨吞蠶食著夫子們傳授的知識,並且迅速掌握吸收後,他們慢慢將陸景堂劃入即將下場科考的那批學生中間。

那是一個特殊的小班,陸景堂進去引發了怎樣的震動無需細表,他是裡頭年紀最小的,還差幾月才過十三歲生辰。

與他同班的,除了陸景賢,其餘皆是十六七八乃至二十餘歲的郎君,有的已經參加過數次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