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天要下雨我打傘,娘要嫁……(1 / 1)

第五十四章

江秋寒坐在書案後聽新上任的尚衣司和尚膳司的管事回稟宮務,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

“皇後娘娘正忙著,太後您容奴婢通稟一聲……太後……”

宮婢們追在韋氏身邊,既不敢阻攔也不敢不阻攔,韋氏趾高氣昂的步入殿中。

江秋寒暗歎一聲, 在宮務折子上寫了注語, 分彆交給兩個管事姑姑, 讓她們回去按注語安排,管事姑姑退下後,江秋寒才緩緩起身, 從書案後走出。

“皇後娘娘好大的官威, 連哀家來了都得等著。”韋氏自行坐在主位上,對江秋寒的怠慢十分不滿。

江秋寒雙手交攏,對韋氏微微躬身, 做了個晚輩禮,回道:

“宮中事務繁忙,太後見諒,不知所為何來?”

韋氏冷哼:

“皇後娘娘你架子大,哀家既然叫不動你,就隻好自己找過來。”

江秋寒自問對人寬厚,能接受這世間的各種生物性,但對於韋氏這種性子實在寬厚不起來,每回聽她說話,江秋寒都會抑製不住的不耐煩。

她搞不懂,像韋氏這種看似張牙舞爪、厲害蠻橫,實則空心脆皮,無知愚蠢的性子,究竟是怎麼在先帝的後宮中橫行的?

是先帝對她情有獨鐘嗎?

可看先帝駕崩前做的事, 江秋寒又覺得不太像。

懶得與她打面子官司,江秋寒兀自坐下,命人上茶。

“太後有什麼事,可以趁現在說,宮中還有不少事務要忙。”江秋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說。

韋氏氣得鼻孔冒煙,但想起今日過來找她的正事,也隻好暫時忍下這口氣,說道:

“陛下登基也有兩月有餘,後宮仍然空虛,隻有你這麼一位中宮皇後,哀家此番前來,便是想與皇後商量,是時候為陛下安排選秀之事了。”

韋氏說完這話後,就一直在觀察江氏的神情,想從她臉上看到慌亂,畢竟沒有哪個女人在聽說丈夫要納小妾時是高興的。

然而,她眼睛都快看穿了,江秋寒仍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淡定模樣,就在韋氏以為她沒聽清的時候,江秋寒放下茶杯開口問她:

“嗯,太後想怎麼安排,先說來聽聽,我考慮一下。”

韋氏氣結。

先說來聽聽……考慮一下……這語氣,莫不是把她這個太後當手下對待了,難道想用這種方式把她氣走?

“江氏,為陛下選秀乃關乎我皇室血脈延續,國祚永昌之大事,就算你心中不滿,也得給哀家憋著,選秀之事,勢在必行!”

韋氏把為皇帝選秀的理由說得極其深遠,才不是因為她想攪合帝後的關係。

江秋寒眉心微蹙,平靜的說:

“我沒有不滿,不是在問太後的安排嗎?說說。”

韋氏來之前準備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說辭,就為了在江氏不同意選秀時可以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抨擊她,可現在都沒機會全都發揮出來,她不禁狐疑的問:

“你當真同意?”

江秋寒頷首淡然道:“太後不是說了,為陛下選秀事關國祚昌盛,我若不同意,豈非要背千古罵名?”

韋氏隻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費自己老勁不說,還沒傷到對方分毫。

撐著有些開裂的面具,強自說道:

“你知道就好!”

江秋寒耐著性子問她:“所以太後的安排是……”

都問三次了,希望這老太太能乾脆一些,彆浪費大家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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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陽關道後院。

“選秀!!!”

師嵐和奚水生異口同聲的表達了對高岄之言的震驚。

高岄對他們比了個‘小點聲’的動作,兩人才從震驚中回神。

“這道懿旨太突然了,時間也緊。”裴煦仿佛鬆了口氣的樣子。

高岄看了看他,想起他的兩個妹妹已經在此之前訂了親,可以不必參與到本次選秀之中,這麼看來,裴老夫人還是很有遠見的,知道無論是哪個皇帝登基,隻要裴家還有在室女,就躲不開選秀這條路。

雲庭卻是眉頭微蹙,說道:

“看來太後還沒死心。”

垂簾聽政的事情剛剛落幕,她見帝後和睦,這才急著在皇帝登基不過兩個月的時候就提出選秀,這是想利用其他人分裂帝後的關係。

為了將選秀事宜儘早推出,太後直接下旨此次選秀隻針對京中三品以上官員家眷,年齡在十五至二十五之間,一經選中,即刻入宮冊封。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高岄憤然道:“就這麼一道不鹹不淡的懿旨,真有那麼多人家願意讓女兒去選嗎?我爹年紀都那麼大了,他們也舍得。”

雲庭歎道:

“雖然我覺得你說的挺對,但現實是這樣的人家絕不會少。”說完又看向裴煦,由衷的說:“你家老太太未雨綢繆,這回算是躲過一劫。”

裴煦深有同感:

“確實不會少的,陛下是新帝,後宮中隻有一個皇後娘娘,隻要此番中選,入宮就是第一批妃嬪,無論是晉升還是孕育龍嗣都是極好的機會,你們看著吧,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可有得瞧了。”

師嵐聽他們討論後,想了想說道:

“說了這麼多,不都是太後的一廂情願,我師……是覺得,皇後娘娘不會答應的,選秀的事肯定成不了。”

高岄表示讚同:“我也覺得我娘不會同意。”

雲庭和裴煦對視一眼,裴煦說:

“隻怕皇後娘娘已經同意了。”

“啊?”高岄和師嵐不信:“怎麼可能!”

雲庭接著說:

“選秀的懿旨雖然是太後發出的,但後續一定要經過禮部去籌劃,而禮部籌劃之前勢必會請示統管六宮的中宮娘娘,換句話說,若是中宮娘娘不同意此番選秀事宜,太後的這封懿旨都不可能發出來。”

這麼一解釋,高岄和師嵐等算是聽懂了,然後高岄就忍不住暴躁起來:

“怎麼這樣!我娘……糊塗了吧!不行,我得當面去問問她怎麼想的。”

師嵐也很想跟高岄一起去宮裡問問師父怎麼想的,但她此刻的身份不宜與皇後娘娘接觸過多,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高岄身上,叮囑她問出原因就趕緊來告訴她。

高岄火急火燎的回到宮中,來到江秋寒處理宮務的地方,不經通傳便闖了進去。

江秋寒在看內務府的曆年賬務,正有些頭疼的時候,看見女兒的臉,頓時笑著招手,讓她近前說話:

“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沒出宮玩嗎?”

高岄欲言又止,指了指書案兩側的打扇添水的宮婢,江秋寒一聲令下,將她們屏退後,高岄才趴到桌子上,湊近了詢問江秋寒:

“選秀的事阿娘你知道嗎?”

江秋寒猜到她是為這個來的,聞言點頭:“知道。”

高岄一拍額頭哀嚎:

“你真知道?你怎麼想的?那是我爹,那是你丈夫,你怎麼能同意讓彆人來搶你的丈夫呢?”

江秋寒放下手裡的賬冊,靠在圈椅的椅背上,笑道:

“你爹如今的身份擺在這裡,選秀勢在必行。若我不同意,文武百官就該參我不修婦德,嫉妒成性了。”

高岄急道:

“去他的婦德,叫人插足彆人的婚姻反倒有德了?那群迂腐老舊的臣子,自己做不到從一而終,就以為彆人都做不到。他們若是參奏就讓他們參好了,怕他們作甚?”

見女兒急著為自己打抱不平,江秋寒不禁笑了,故意逗她道:

“那怎麼行,一個人參奏是不怕的,可一百人,兩百個人參奏呢?你爹當了皇帝,早晚都會納妃的,我都不計較,你個小毛丫頭計較什麼?”

高岄急的在書案前亂轉,指著阿娘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此時就聽殿外傳來一句:

“她不計較,我還計較呢。”

高岄聽到熟悉的聲音,有種終於等到救兵的感覺,趕忙迎到殿門口,跟神色不善,憤然走入的高儉撞了個滿懷。

高儉扶著女兒,若是平日定會詢問兩句,今日卻是沒心情,把姑娘往旁邊一推,就徑自衝到妻子的書案前,兩手撐著桌沿,怒道:

“你就這麼急著把我拱手送人嗎?”

江秋寒從書案後走出,好整以暇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種事攔不住的。”

高儉拍著書案叫囂:

“誰說攔不住!我就攔得住!天要下雨我打傘,娘要嫁人我攔路,逼急了我,我就把路給炸了!”

江秋寒忍住不笑,說:“喲,沒看出來,咱們陛下還有炸路的本事呢?想怎麼炸?”

高儉也覺得自己比喻打得有點不恰當,可話說到這份上,要是慫了多丟臉,於是強撐著顏面說:

“我,我自有辦法!”

“什麼法子,說來我聽聽嘛。”江秋寒逼近高儉的同時,還不忘給想跨進內殿的女兒遞去一抹‘出去’的眼神。

高岄愣了愣,隨即想到緣由,儘管心中不忿,但想著這種事情外人不方便插手,還是交給他們夫妻倆私下解決比較好。

於是她懂事的默默退了出去,卻也不回自己的嘉月殿,隻坐在殿外的台階上,等裡面的兩人討論出個結果再說。

沒了打擾的人,江秋寒終於能專心對上面前這一臉受傷又飽含怒意的男人。

“偷聽有意思嗎?”江盟主是什麼人,有人在外面偷聽又豈會不知。

高儉嗤了一聲,並不作答,江秋寒雙臂搭上高儉的肩膀,逼著他直視自己。

“我若是不同意,文武百官參你怎麼辦?”

高儉憤然說:“參就參!我還怕他們不成!納妃這種事情,隻要我不答應,你們誰答應都沒用!”

江秋寒點點頭:“對啊,既然我們誰答應都沒用。那你生什麼氣?”

說到底,這件事的決定權根本不在彆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