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錯的是作惡之人,又不是……(1 / 1)

第四十六章

高岄等追著師嵐翻牆入院, 就看到一場單方面凶殘且暴力的毆打。

至於為什麼是單方面,是因為師嵐上來就用鞭子卷住人脖子,那賊人的強項是奇詭的身形和飄忽的步伐, 然而脖子給人卷住了, 他想詭也詭不起來, 又掙脫不開鞭子, 可不就隻能單方面挨打。

雲庭來到妝容大花的裴煦身旁,隻見他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息, 出門時還整齊的衣裙早已亂作一團, 看起來有些狼狽。

“怎麼樣?有事沒事?”雲庭問著, 把裴煦拉起身,想把他轉一圈看看,被裴煦一爪子打開:

“你怎麼不再晚點來?巴不得我有事?”

雲庭理解他的暴躁,溫言道:

“嘖, 天地良心,我們已經很快了好吧?倒是你自作主張, 一聲不吭跟人走了, 幸好我們發現了記號, 要是我們沒發現, 你打算怎麼辦?”

裴煦見他們全身都濕噠噠的,可見確實沒耽擱,他擦了擦臉上的胭脂, 指了指最右邊的柴房, 說:

“被擄走的姑娘應該都關在那裡,勞煩公主去幫她們鬆綁。”

高岄聞言立刻明白裴煦的意思,點頭過去,柳星白想跟著, 被雲庭攔住,隨即也明白過來。

這些姑娘都是被人擄走的,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這時候還是讓女子去救人比較穩妥。

院子裡的毆打還在繼續,師嵐已經基本控製住了那賊人,兩腳踩在他的後背上,鞭子依舊拴著他的脖子,禦馬一般的動作,師嵐隻要收緊手裡的鞭子,那賊人就得拚命翹起上身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勒死。

“裴世子,這家夥哪隻手碰到你了?”師嵐踩著賊人對簷下的裴煦問道。

裴煦愣了愣,立刻配合師嵐憤然回道:

“左手!”

師嵐冷笑,一隻手繼續勒住那人脖子,一手抓起賊人的左手,用右腳踩住他肩膀,隻聽‘嘎巴’一聲,賊人的左手立刻被卸。

裴煦見狀,又追加一句:

“右手也碰到我了!”

師嵐得令,乾淨利索的如法炮製,賊人雙臂儘斷,趴在地上慘叫不已。

“他還碰你哪兒了?”師嵐又問。

裴煦想了想,盯上賊人的雙腿,然後義憤填膺的指著自己的大腿告狀:

“腿!他還碰我腿了!”

師嵐領命,拋下手裡的鞭子,左顧右盼的找著什麼,裴煦見狀,反應迅速的從簷下搬了一塊墊腳的大石頭,送到師嵐手中。

雲庭、柳星白:……

師嵐接過石頭,凶殘無比開砸,那賊人的美一聲慘叫都是對他罪行的懲罰,叫到後來,賊人的腿廢了,叫也叫不動了,趴在地上跟死了一樣。

“怎麼樣?他還對你做了什麼?”師嵐氣喘籲籲的拋下石頭,對回道簷下的裴煦又問。

裴煦見她大汗淋漓,兩頰因為氣血運轉而現出緋紅,為了給他出這口氣,這姑娘沒少花力氣。

他忽然指著賊人又說:

“他……還想親我來著。”

柳星白和雲庭不約而同的看向裴煦,心道:你是真想要了他的命啊。

雖然有點殘忍,但他活該!

果然,聽了裴煦的控訴後,師嵐的怒氣值頓時衝頂,一邊活動手腕,一邊陰惻惻的對賊人開口:

“是嗎?”

趴在地上裝死的賊人終於被嚇得動了動身子,虛弱且無助的控訴:

“我沒有……你彆造謠!”

然而,裴煦一句‘就有’宣判了他的下場,院中的新一□□揍慘劇拉開帷幕。

雲庭看不下去這種血肉橫飛的畫面,見高岄站在門口對他打手勢,雲庭會意點頭,從牆後躍出,不一會兒後,便見臧天羽帶著幾輛沒有窗戶的馬車過來。

高岄把被擄的姑娘們,讓臧天羽借著稍晚的天色把她們分彆送回各自的家去,儘可能的保護這些姑娘的信息不泄露出去。

至於那賊人,已經被師嵐打得手腳儘斷,頭破血流,下身血流不止,像一灘爛肉似的倒在庭院之中。

雲庭上前確認過後,知道此人正是多年前從他手中逃脫的采花賊之一,柳星白出劍,將之一劍割喉,結果了這個作惡多端的淫賊。

**

一輛馬車裡,坐著高岄、師嵐、李小娘子和裴煦。

原本裴煦是不該和一群姑娘坐在馬車裡的,但他這身打扮實在辣眼,未免被人認出,這才在姑娘們的許可下,在馬車的角落裡找了個位置。

李小娘子比之那日在潘樓見面時憔悴了許多,臉上有傷,一直靠在高岄肩上無聲的抽泣,高岄知道她失蹤的這兩天一定嚇壞了,卻又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麼安慰她,隻能默默在一旁為她擦拭眼淚。

“謝謝你們救了我,前面就把我放下吧。”李小娘子抽噎著小聲說道。

高岄掀開馬車前簾一條縫往外面看了看,說道:“還沒到你家呢。”

李小娘子搖著頭,眼淚就下來了,說:

“我沒臉回去,你們把我放下吧。我來生當牛做馬一定報答你們的恩情。”

高岄和師嵐對視一眼,覺得李小娘子這話鋒不對,什麼叫來生啊?

師嵐說:“姑娘,你彆想不開,這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爹娘都在家等你呢。”

高岄也點頭勸說:“對,你不見後,他們沒日沒夜的找你,你得回去。”

李小娘子聽到這裡,臉上先是有些不舍,片刻又恢複決絕:

“勞煩諸位對我爹娘說我死了,他們傷心一陣也就好了。”

“彆說傻話!”高岄輕拍著她,心裡恨不得將那混賬玩意兒再拉出來鞭屍。

李小娘子卻是不聽,說著就想跳馬車,被馬車裡的幾人手忙腳亂的拉了回來,高岄和師嵐輪番安慰,但效果不大,李小娘子死意堅定,發現自己跳不了馬車,就開始用腦袋撞擊車壁,甚至想去搶高岄頭上的木簪子,幸好高岄兩人攔的緊,才沒讓她搶成。

“你們不用攔著我,就算現在我死不了,我回去也是要死的。你們何苦讓我在死前,還要惹父母傷心呢?”李小娘子捂著臉哭泣。

高岄和師嵐沒有應對過遭遇絕望的姑娘,一時手足無措。

“夠了!”這時裴煦一聲喝止,讓馬車裡暫時安靜了下來。

高岄以為他嫌煩,小聲對他擺手,意思讓他忍一忍,彆刺激李小娘子。

裴煦一把將捂著臉的李小娘子扯到身邊,對她說道:

“你之前說喜歡我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嗎?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李小娘子被裴煦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她雙眼噙著眼淚,看清眼前這人竟是她從前喜歡過的裴煦,之前他沒開聲,李小娘子沉浸在絕望中,根本沒發現。

想起自己之前意氣風發的去找裴煦表白,被他當面拒絕了也不傷心,她曾經幻想著,今後一定要以更好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卻怎麼也想不到,人生會這般無常,再次與心上人見面,竟然是這種難堪又狼狽的時候。

李小娘子痛苦的哭泣,想扭過頭去,不願意讓裴煦看到她這個樣子。

裴煦卻不讓她轉頭,特地把自己的臉送到李小娘子面前,怒道:

“你看看我!看看我的樣子!我為了救你們,把自己扮成這個鬼樣,還被那家夥揩油非禮,你要去死的話,我不是白救了?”

李小娘子聽了裴煦的話,這才注意到裴煦此刻的裝扮,一身淩亂臟汙的女裝,臉上妝容早就花得不成樣子,印象中的他,從來是清雅端方,風神高邁的,平日裡連一根頭發都不肯亂的人,此刻卻這樣狼狽。

“這種事,錯的是作惡之人,又不是你!你可以覺得難受、惡心、膈應,但你不該想死,錯的又不是你,你死什麼死?”

李小娘子被裴煦當面罵了一通,眼眶的淚滴都凝滯不動了。

高岄和師嵐雖然十分讚成裴煦的話,但又擔心他在李小娘子最脆弱的時候說這些道理會適得其反,正想安慰時,就聽李小娘子顫著聲回道:

“道理我都懂,但人言可畏,我回去後……”

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悲從中來,痛苦嗚咽著。

裴煦理解她的感受和意思,彎下身柔聲道:

“人不能活在彆人嘴裡,若有人對你所遭遇的苦難視而不見,甚至出言諷刺,那樣的人根本連來往都沒必要,哪值得你付出性命?真正心疼你的,又怎麼會嫌棄你?你現在去死,是親者痛仇者快,也枉費了我們這些人費心費力的營救。”

李小娘子抽噎著看向裴煦,良久後問他:

“那我今後怎麼辦?我無路可走了。”

“儘人事,聽天命。這條路走不通就換條路,人有手腳有腦子,還能被一條路給堵住了?”裴煦鼓勵說道,怕李小娘子覺得他是空談,便主動說:

“真到你走投無路時,就來找我,我能救你一次,自然也能救你第二次。總之,死不了。”

李小娘子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一些,她吸著鼻子問裴煦:

“你所謂的幫我,包括娶我嗎?”

裴煦想也不想就搖頭說:

“不包括。不是嫌棄你,是我想找個情投意合,真心愛慕的妻子共度一生,沒有感情的婚姻,硬湊在一起也不可能是救贖。我說的救你,隻包括你生活上遇到的困苦情況,不包括感情。”

李小娘子眼眶通紅,盯著裴煦看了好一會兒,才長長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說:

“我懂你的意思,多謝裴世子直言不諱,我好多了。”

高岄試探性問她:“那……你還想死嗎?”

李小娘子搖頭:“不死了,我沒做錯什麼,該死的不是我。”

師嵐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那些害你的人才該死,你好好活著,就是最好的反擊。”

“嗯!”李小娘子認真的點頭,把想哭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