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改錯) 我師兄的高冷和……(1 / 1)

第二十八章

月色如水, 城東一座隱秘的私宅中正上演著激烈的打鬥,與戒備森嚴的張府相比,這裡才是今晚刺殺的主戰場。

安國公親自部署的擒拿刺客的局, 其實在第一天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他在外面部署得昏天黑地, 就沒想過確認一下他在張宅中護衛的張大人是不是本人。

真正的張大人, 在第一天從宮中出來的半路上就被人劫走, 一直藏在這座私宅中。

而坐張家馬車回府的那個張大人,隻不是個易了容的替身,回到張府連演都沒機會演一下, 就被安國公的人直接給藏到了所謂的密室中。

這些內情, 高岄讓天極盟的人調查的第二天也就知道了,然而安國公從始至終都沒發覺, 他的關注點隻在張宅的布防上,花樣百出, 屁用沒有。

私宅的主屋屋頂之上, 探出幾顆腦袋, 默默注視著庭院中的打鬥。

“柳兄, 那個拿雙環是不是銀環宗的掌門?”雲庭用內力壓下聲音問趴在他左邊的柳星白。

柳星白搖了搖頭,回了個字:

“前。”

雲庭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前掌門嗎?”

柳星白點頭,隻字不答。

“原來是前掌門,那之前江湖傳聞銀環宗投靠魏王看來是真的了。”雲庭自顧自的說。

柳星白再點頭,仍然隻字不答。

雲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後, 忍不住對右邊的高岄問:“柳兄一直都這麼高冷嗎?”

從認識他到今天,雲庭覺得柳星白好像就沒跟他說過超過一個字的話。

高岄覺得這個問題她回答不合適, 畢竟她還要演一演跟柳星白他們不太熟的戲碼,於是扭頭問旁邊的奚水生:

“你覺得呢?”

奚水生被問住了,看了一眼滿眼期待的雲庭和全神貫注觀戰的柳星白, 果斷把問題拋給了他右邊的師嵐:

“雲世子問你,柳星白一直都這麼高冷嗎?”

師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廢話,我師兄的高冷和他的劍一樣出名好不好。”

高岄和奚水生很難不讚同,雙雙點頭。

雲庭:……

“看。”

高冷柳星白忽的提醒大家。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院中的打鬥快要分出勝負了。

黑衣刺客那一撥人在不同方位,被保護張大人的四五個武功高強的護衛逼得節節敗退,眼看要輸的樣子,可就在這時那些黑衣刺客仿佛約好了一般,幾乎同時從衣袖中射出幾根銀針,原來他們先前並非真的要輸,而是以退為進,把互相配合的護衛們分散開,再趁其不備用上暗器。

保護張大人的護衛們有的手臂中針,有的胸口中針,有的大腿中針,但很神奇的是,中了針後的他們竟然沒有絲毫影響,仍舊保持先前的戰力,反觀那些黑衣刺客們,倒是不同於先前的攻守兼備,反而開始致力於防守,就像是在……拖時間門。

雲庭覺得場下情況不對,想起臧天羽調查出鎮國公的死因,是中了一種叫做五蘊蠱的毒,這是血月教的鎮教之寶,會影響人的色受想行識五蘊,讓人在不知不覺間門奔赴死亡。

“不好。”

雲庭大喝一聲後,來不及向身邊的夥伴們細細解釋,徑直從屋頂翻身而下。

仍打算觀望一陣的高岄等面面相覷,被雲庭這忽然打了雞血般的行為弄得有些懵,他哪隻眼睛看出不好了?

正猶豫要不要跟下去的時候,柳星白居然也跟著拔劍跳了下去。

一起來的五個人,跳下去兩個實力超強的,剩下的去不去幫忙差彆不大。

果然,雲庭和柳星白跳入戰局後,很快就控製住了局面,黑衣刺客們這回是真的望風披靡,潰不成軍了。

雲、柳二人的動作明顯比那些護衛們要快,在黑衣刺客掏出暗器之前就已經將他們一一製服,被雲庭的扇子和柳星白的劍點中了穴道,不得動彈。

而那些保護張大人的護衛們一開始還以為刺客來了幫手,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是來幫他們的,正想上前道謝時,頓時覺得身體的力量被迅速抽走,心口發緊,喉嚨發甜,雙膝軟到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過片刻,他們甚至連跪都跪不住,身子向後直直倒去。

雲庭想起奚水生是神醫穀的,對屋頂方向大喊:

“神醫穀的,下來救人!”

奚水生應聲趕到,伏地檢查一番後,驚愕的說了句:

“五蘊蠱!怎麼可能!”

說完就從腰間門的針灸包裡抽出銀針紮入這些中毒之人的檀中穴,先阻攔毒性蔓延全身再談救治。

高岄和師嵐在旁幫忙,高岄問師嵐:

“五蘊蠱是什麼?”

師嵐搖頭:“好像在哪兒聽說過,記不清了。”

“血月教的毒,鎮國公便是死於此毒。”雲庭蹲下身來看這些護衛的情況。

這個答案讓人意外,高岄說:

“血月教還敢在中原現身?我以為一年前他們靠近西南邊境吸收教眾那次已經是膽大妄為了,沒想到居然混進了京城。”

雲庭奇怪的看了一眼高岄,狐疑的試探:

“你說的不會是飛虹門那次吧?”

一年前,飛虹門新任門主繼位,廣邀江湖人士參加,不料中途卻被血月教找上門,他們抓走了飛虹門門主的小女兒,那一次據說幸好柳星白和江凜代表天極盟出席,事情發生後,他倆追著血月教一直到西南邊境,還搗毀了他們一個吸納新教眾的窩點,成功把飛虹門門主的女兒解救回來。

雲庭與飛虹門少門主相識,自然也受邀前往,無奈在京中耽擱了幾日,等他趕到時,事情都已經解決,他還特地去尋柳星白和江凜,意圖結交,誰知柳星白有事提前走了,江凜因中了血月教聖女的毒,留在飛虹門祛毒療傷,雲庭跟他在溫泉說了幾句話。

那小子泡在水裡細皮嫩肉,傲氣的很,連面都不願轉過來,張口閉口都是‘我娘說’“我娘不讓’,妥妥一個媽寶男,後來一言不合,他還惱羞成怒潑了雲庭好大一場水,把雲庭淋成個落湯雞就拍拍屁股走了。

高岄警鈴大作,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果斷閉嘴,轉過身去看其他受傷的人,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樣子。

雲庭覺得很怪,但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兀自轉身進屋找張大人去了。

被奚水生救治後,那個銀環宗的前掌門漸漸轉醒,第一句話就是:

“去……救……王爺,張……”

還沒說完,又暈死過去。

高岄和師嵐對望一眼,師嵐問:“他說救誰?”

“救……王爺?”

他們不是保護張大人的嗎?怎麼又扯到救什麼王爺?

就在高岄疑惑之際,雲庭從室內急匆匆的跑出來,說:

“張大人不在這裡,是魏王府!快去魏王府!”

這時眾人才知道,原來這個地方也是魏王安排的障眼法,他派人把張大人劫走後,故布疑陣,讓人以為張大人被藏在這裡,還派出手下最得力的護衛鎮守此處,就為了吸引真正的刺客過來殺人。

然而刺客是吸引來了,可這些刺客都不是刺殺鎮國公的那個,若說這些護衛是魏王放出的煙霧彈,那這些黑衣人就是真正的刺客放出的迷魂湯。

而隱藏最深的那個刺客,怕是早就知道張大人真正藏匿之所——魏王府!

**

高岄和柳星白跟著雲庭奔走在深夜京城的屋脊之上,月光中,三人的身影忽上忽下,忽高忽低,遠遠望去像幾隻在水面追逐的雪雁,你爭我趕,互不相讓。

這裡說的你爭我趕,指的是前面兩人,柳星白自從發現他倆在較勁後,就不願意浪費力氣跟他們爭第一了,穩穩的墜在第三的位置,不跟丟就成。

雲庭的輕功自問在江湖中少逢敵手,有意試探高岄深淺,引她追逐,本以為很快就能將她甩開,沒想到她不僅沒落後,時不時的還能超過他一些距離,雲庭對此感到十分意外,腦中那個模糊不清的猜測似乎越發變得清晰起來。

魏王府坐落於內城最東邊,距離皇城的距離與闔府占地面積,跟已故太子府不相上下,足見當初先帝在世時,對魏王也很寵溺,才會在明裡暗裡都給了他與太子抗衡的能力。

雲庭帶著高岄和柳星白趕到魏王府的時候,正是魏王府中最為混亂的時候。

魏王高朔倒在院中,周身滿是血跡,魏王妃哭倒在地,一個勁的讓人去叫太醫。

“王妃,王爺怎麼了?”雲庭從屋脊上躍下,魏王妃看見他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拉著雲庭的衣擺說:

“雲世子,你救救王爺,你快救救他。”

雲庭趕忙蹲下探了探魏王的脈搏,發現他並未中毒,而是臟腑受到外力重創,加之外傷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王妃莫急!王爺隻是受傷了,並無性命之憂。”

雲庭說完之後,魏王妃總算緩過來一些,雲庭又問她:

“王妃,不知今晚張大人是否也在府上?他人在何處?”

魏王妃紅著雙眼,這時才想起來還有張大人,慌亂的四周看了幾眼後,指著一個方向說:

“張,張大人被劫走了,我家王爺就是為了救他,才被刺客傷成這樣。”

雲庭起身便順著魏王妃所指的方向追去,魏王妃想喊住他:“雲世子,我家王爺……”

高岄上前飛快的點了魏王身上的幾處止血穴道,對魏王妃說:

“王爺沒事,你們先彆動他,等太醫過來診治後再說。張大人危在旦夕,再不救就來不及了。”

魏王妃認識高岄,喃喃喚她:“山月……公主?多謝你!多謝……”

魏王妃對高岄感激的說,不知道是謝高岄為魏王止血還是謝她在禦獸園的救命之恩。

高岄沒時間門耽擱,對她點了點頭後,便將柳星白叫走,追著雲庭消失的方向而去。

誰知出了魏王府,雲庭的蹤跡便消失了,高岄覺得兩個人找同一個方向效率太慢,便與柳星白分頭尋找,反正如果雲庭遇上那刺客,定然會打鬥,打鬥就會有動靜,順著動靜找過去就行。

高岄飛簷走壁,在屋脊上搜尋哪裡有打鬥的聲音,可惜找了半天,什麼都沒聽見。

會去哪裡呢?

刺客既然找到了張大人,為什麼不乾脆在魏王府把他殺了?都把魏王打成重傷,可見刺客並不畏懼魏王府,那他為何要多此一舉把張大人劫走呢?

高岄忽的止步,腦中有個想法瞬間門冒出。

刺客不在魏王府殺張大人,也許是為了在其他特定的地方殺。

如果她是刺客的話,既然七天前就預告了張大人的死亡,這件事已經如願得到了全京城的關注,那他就勢必要讓這件事的最終結果也被大眾所知曉才行。

若是在秘密處決張大人,在無人知曉處,萬一官府把張大人的屍體一收,然後秘不發喪,對外隻說張大人告老還鄉,就把事情給遮掩下去的話,刺客豈不是白殺人了?

預告死亡也就失去了意義。

所以刺客要殺張大人,還要殺得高調,殺得人儘皆知才行。

怎麼才能殺得人儘皆知呢?

高岄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不遠處高聳而立的城門……

一經想定,高岄便腳下生風的追趕過去,還沒到的時候心中就已經確定自己猜對了,因為好重的一股血腥味正是從城門那邊飄來的。

永定門是連接內城與外城的城門,外面就是朱雀街的儘頭,天亮之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但此時的永定門卻安靜得隻剩風聲,緊閉的城門後面,守衛的屍體躺了一地,那濃厚得令人難以忽視的血腥味便是從這裡傳出的。

高岄過去探了探那些守衛的鼻息,竟無一人生還,他們的流了一地,其中有一灘血很特彆。

沒有屍體倒下的痕跡,血跡卻彙集成一堆,並且好像仍在不停的彙聚中。

可周圍沒有屍體的血是流向那裡的,高岄緩緩走近,來到那血坑前,看到那血坑上像是在下血雨,血竟然是從上面落下來的。

她猛地向上看去,隻見城門上吊著個人,雙手被縛在身後,嘴裡被塞滿了布條,血跡就是從他身上滴下來的,而那人似乎還活著,看見仰頭看他的高岄時,似乎想喊她,奈何喊不出聲,於是便努力晃動身子求救。

高岄知道,那應該就是今晚刺客的目標張大人了。

他們竟然把張大人捆在城樓上,用慢慢放乾血的方式殺死他。

掛在這裡,等明日外城門一開,百姓自然也會看到張大人這殘忍的死狀,刺客高調殺人的目的就此達到。

來不及細想,高岄借力躍上救人,誰知她剛攀上城樓,手還沒碰到吊住張大人的繩索,就被從城樓內飛出的黑影襲擊。

高岄眼明手快轉身避過,卻也被迫離開了能救下張大人的最佳位置。

她單手攀住城樓上的凹槽,看著站在張大人頭頂城牆上的黑袍身影,感覺到一股衝天的殺氣撲面而來。

不等高岄做好準備,那黑影便再次向高岄襲來,剛一交手高岄就知道這刺客功力極為深厚,絕非他派去那私宅做煙霧彈的刺客可以比擬的。

他招招攻向要害,高岄絲毫不敢馬虎,提起十二分精神應對,磅礴劍氣自指尖揮出,千鈞之勢將那人稍稍逼退,那黑袍刺客明顯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這麼年輕的小姑娘居然有這等功力。

高岄的劍氣,意隨心發,劈在地上,地面便是一塊大坑,打在城牆上,城牆便豁出一道大口,總之攻擊力十足,讓那黑袍刺客都有些招架不住的意思。

就在高岄以為自己可以拿下這人的時候,幾道亮閃閃的東西從他袖□□出,黑夜中看不清毒針射來的方向,高岄便隻能運轉劍氣抵擋,毒針確實被她擋住了,誰知那黑袍刺客接在毒針後面,又對高岄灑出一包詭異的藍色藥粉。

高岄雖及時避讓開,但那藥粉是輕柔浮動的,就算當時避開,隻要有風吹來依舊會沾上她的身,高岄鼻端似乎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蘭花草的氣息,恍恍惚惚間門,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最可怕的一天。

她拿著糖葫蘆,牽著阿娘的手在人|流如織的街上遊玩,那日天很晴,阿娘笑得特彆好看,她一隻手扶著大起來的肚子,一隻手牽著她。

可忽然有幾個人從天而降,不有人說就與阿娘動起手來,高岄那時才六歲,自己躲到捏糖人的糖箱子後面,等著阿娘把壞人打跑。

以往她都是這麼乾的,卻沒想到這一回卻不靈了。

高岄被人掐住了後脖頸,從糖箱子後面拎了起來,她到現在還能記得,抓住她後頸的那隻手有多大,多用力,她懸空的雙腳不住踢蹬,可她那時候哪裡有力氣掙脫,踢蹬換來的是更用力的掐握。

喘不過氣的時候,她聽見抓住她的人讓阿娘放下兵器,自絕經脈什麼的,阿娘扶著肚子的手有些顫抖,臉色白得像先生讓她寫字的宣紙。

高岄知道如果阿娘放下兵器的話,她們兩個,連帶阿娘肚子裡的寶寶都活不成,於是高岄把手中的糖葫蘆迅速調轉了個方向,不管不顧的往身後戳去,萬幸戳到了那人,那人受傷後,憤怒的將真氣灌入高岄仍脆弱的經脈,然後一腳把她踢出去老遠,幼小的身子直接撞在牆上。

後來高岄就沒什麼意識了,隻記得特彆疼,還有阿娘絕望的叫聲……

那可怕的記憶突然襲擊高岄,讓她的攻擊停滯,就在這恍神期間門,一股淩厲的掌風襲來,高岄來不及閃避,被那掌風掃到向後飛了出去。

現實與記憶仿佛有些重疊,高岄以為這次也會像上次那樣,重重的撞在城牆上,然而預想中的撞擊與疼痛並未到來,而是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雲庭趕到時,正好看見高岄被那黑袍刺客的掌風掃到,她竟連那種程度的掌風都沒能避開,雲庭覺得很奇怪,隨即便發現高岄的狀態不對,不僅動作遲緩,神色也透著茫然,應該是被什麼迷了神智。

“高岄!醒醒!”雲庭接住她後,高聲喚她。

但黑袍刺客卻不想給他喚醒高岄的機會,同樣一包藍色的藥粉向雲庭撒來,雲庭一手抱著高岄急速後退,一手揮出夾帶著渾厚真氣的扇風,將那藍色藥粉分毫不剩的儘數還給那黑袍刺客。

刺客見這招不靈,又改換射出毒針,雲庭帶著高岄一同抵擋,而高岄的臉色則越發不對。

就和那日在禦獸園,她救完人後暈倒前的狀態一樣,臉色煞白,額前後頸沁出細密冷汗。

“高岄——”

雲庭急切的呼喚,可那黑袍刺客的攻擊仍在繼續,他果斷將高岄平放在地,自己則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黑袍刺客,帶著洶湧的憤怒與殺招,將那黑袍刺客逼得節節敗退,扇子在那刺客身上割出無數傷口,片刻間門,刺客的黑袍被割成襤褸碎布,借由空隙看了一眼高岄,見她已經暈死過去,也不知她究竟是什麼情況,需要怎樣的救治,雲庭不敢耽擱,手底下對付黑袍刺客的動作越發凶狠。

黑袍刺客被雲庭打得狂吐鮮血,而此時,柳星白也終於趕了過來,乾脆利落的一劍穿過黑袍刺客的肩膀,,將他牢牢的釘在了城牆上。

雲庭看到柳星白就撤了攻勢,慌忙的向高岄跑去,將她從地上半抱起身,不忘對柳星白問:

“她暈了,要怎麼救?”

柳星白見那黑袍刺客已經被釘住,鐵定是跑不掉了,這才去到雲庭和高岄身旁,蹲下身後,立即給高岄輸送了一些內力。

而得到內力的高岄,臉色果然好了一些,握住她經脈的雲庭立刻就感覺到她身體裡的真氣恢複運轉,然後剛才還死氣沉沉的經脈竟然開始自行修複。

“她這是……”

雲庭震驚自己所感受到的經脈情況,想向柳星白問個清楚,但柳星白似乎對此已經見怪不怪,淡定自若給高岄輸過內力之後,柳星白便對雲庭指了指,意思讓他保持這個這樣彆動,雲庭理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

柳星白對他點了點頭,就去看黑袍刺客,然後發現被吊在城門上的張大人,趕忙躍上城牆,把張大人從城牆上救下來。

所幸刺客選擇了這樣一種耗費時間門的殺人方式,張大人的血雖然流了很多,但因救治及時,性命總算保住了。

而此時,師嵐和奚水生把中毒的護衛們安頓好就儘快趕了過來。

奚水生見高岄倒在雲庭懷中,立刻替她把脈,知道有人已經給高岄輸過內力,暗暗鬆了口氣,說:

“沒事了,等她自己醒就好。”

雲庭見奚水生似乎也是見怪不怪的樣子,正想問他高岄到底怎麼回事時,就聽見師嵐在那說話:

“已經死了,他嘴裡藏了毒。”

柳星白‘嗯’了一聲,伸手把黑袍刺客的兜帽和蒙面巾扯掉,露|出他原本面貌。

“咦?”師嵐疑惑的看著那黑袍刺客,說:

“這人好像有點面熟,在哪兒見過沒?”

柳星白點了點頭,斷斷續續說了幾個字:

“血、月教……長,長老。”

這是雲庭第一次聽見柳星白說這麼多話,然後就明白平常的柳星白為什麼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名滿天下的蓮光劍柳星白竟然是個結巴?

“喂,你彆這麼看他,他最恨彆人這麼看他了,小心他削你!”

奚水生見雲庭震驚柳星白是個結巴的事情,好心提醒了一句。

這個提醒可都是血的教訓啊,想當初他就是沒人提醒,盯著柳星白多看了那麼幾眼,然後……他就有幸體驗了一把被名劍的劍鞘抽得滿地打滾的感覺。

雲庭本來也不會去多看人家,他的注意力此刻仍在高岄身上,一隻手始終握在她的手腕,感受著她在自行修複的經脈。

儘管有些不理解她的經脈為什麼會這樣,但知道她在恢複,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暫時落下。

這人從出現開始,全身上下都透著矛盾,每一個矛盾處都能輕而易舉的牽動雲庭的心神,讓他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剛才看見她被黑袍刺客掌風掃到時,那一瞬間門的焦急幾乎把他所有的淡定都衝散了,那時他腦中唯一想的就是救她,甚至如果不是黑袍刺客繼續糾纏,他甚至願意放刺客離開,隻要先讓他救人,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師嵐走過來,摸了摸高岄的額頭,用衣袖為她稍微擦了擦冷汗,對雲庭說:

“多謝雲世子相救,你把她交個我們吧,宮門現在已經關了,我帶她去回去就好。”

說完,師嵐便蹲下身,要從雲庭手中接過高岄,誰知雲庭的動作比腦子快,儘然先人一步,將懷裡的高岄橫抱而起,出人意料的對師嵐說:

“我送,你帶路。”

師嵐一愣,被雲庭的主動震驚到了。

雲庭緊接著又說:

“彆愣著,趕緊送她回去才行。”

師嵐想想好像是這個道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位雲世子剛救了小師妹,應該不會對她有壞心才是。

況且,小師妹看著瘦瘦的,其實分量一點都不輕,有雲庭幫忙抱著,總好過自己累一場。

於是就這樣安排好了,由雲庭、師嵐和奚水生送高岄去高宅,柳星白留下處理黑袍刺客和張大人的事情。

**

雲庭抱著高岄,跟著師嵐他們來到高宅。

看著這宅院上方高高掛著的牌匾,雲庭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分。

福伯親自開門將他們迎入,雲庭抱著高岄去到她的院落,將她放在嶄新的,一看就從沒睡過人的床鋪之上。

奚水生上前再次給高岄探脈,雲庭守在一旁,對奚水生問:

“她的經脈怎麼回事?”

奚水生一邊把脈一邊隨口回道:“哎呀,她小時候被人強灌過真氣,心脈斷過一回。”

經由今晚的事後,奚水生已經把雲庭看作是自己人了。

雲庭驚詫:“心脈斷過?那她怎麼還能練武?”

一般人若是心脈受損,此生就與武功再無緣分了,高岄這心脈既然實實在在的斷過,按理彆說練武,就連活著都不太可能。

奚水生放開高岄的脈搏,說道:

“因為她練的是……”

“練什麼練?”

端著熱水盆進來的師嵐一語打斷了奚水生的話,對仍站在高岄床前的兩個男人說道:

“這是姑娘家的閨房,你們兩個大男人是不是該有點自覺?”

奚水生嘟囔了一句,從高岄床沿起身往外走去,雲庭想了想,也跟著他後面出去,卻被擰毛巾的師嵐喊住:

“雲世子。”

雲庭回身看她,師嵐抬眼與他對視,正色說道:

“今晚多謝你救了她,但江湖中人都有不能為外人說的秘密,希望你可以尊重一下,不該打聽的,就彆打聽了。成嗎?”

她這句話不僅是說給雲庭聽的,也是說給奚水生聽的,提醒他就算雲庭跟他出去,也要把嘴上的門兒守好,彆給人把家底兒都套了過去還什麼都不知道。

奚水生聞言果斷閉上了嘴巴,乾咳著離開了高岄的房間門,雲庭見狀,也對師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願意尊重,不會再多問一句。

師嵐頷首回禮:“多謝雲世子體恤,夜已深,便不留世子了,請。”

說完,師嵐喚來福伯送客,雲庭看著被師嵐關上的房門,久久未動,還是福伯出聲提醒他才回過神來。

**

在雲庭送高岄走後,柳星白解開張大人的繩索,為他點穴止血後,魏王府的人、皇城司、五城兵馬司的人,以及張大人的幾個兒子全都趕了過來。

禁軍把整個張府都布防到位了,張家所有人都被撤離到彆的地方,張大人的幾個兒子實在不放心,便在張家外圍守著,直到今日深夜都沒聽見張府中有動靜,派人從門縫悄悄看過才知道,守在門內的那些禁軍居然全都倒在了地上。

張家幾位公子嚇得趕忙帶人去魏王府求救,誰知魏王府裡也混亂一片,那時張大人的幾個兒子才知道,自家父親原來一直被魏王藏在府中,而魏王為了保護自家父親,身受重傷。

魏王府的人和張家幾位公子一同出去搜尋張大人的蹤跡,剛開始還毫無頭緒,直到聽見城門傳來的打鬥聲,才趕過來營救,正巧遇上也是同樣聽見動靜才去的皇城司和五城兵馬司的人。

此時張大人已經被柳星白救下來,手腳處都有放血的傷痕,但性命還在,除了有點虛弱發冷之外,意識還算清楚。

得知是柳星白救了張大人,張家幾位公子立刻向柳星白磕頭道謝,柳星白不敢受禮,將他們一一扶起後,說:

“什麼都彆說了,先把張大人帶回去醫治吧。”

張大人蒼白的唇欲言又止,似乎想對柳星白道謝,但他太虛弱了,發不出聲音,便將兩隻手微微交疊,衝柳星白做了個揖,才讓幾個兒子把他抬往魏王府。

皇城司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好不容易將釘著刺客的劍拔下來,雙手恭恭敬敬的奉還給柳星白,柳星白接過劍,用衣擺擦拭了幾下劍刃,而後收劍入鞘。

生怕魏王府中仍有刺客遺留,便隨在他們身後保護。

此時魏王府中已經恢複秩序,魏王高朔也從昏迷中醒來,得知張大人獲救,當即要從病床上爬起來感謝柳星白。

柳星白哪裡敢受王爺禮,見他們已經脫離危險,魏王府中也沒有彆的危險處,柳星白便提出告辭,儘管魏王一再挽留,他亦不回頭,徑直躍上王府屋脊,踏月而去。

魏王叫人扶著起身,先去看張大人的傷勢。

已經被喂下兩碗紅糖水的張大人,臉色稍稍恢複了些,但人依舊沒什麼力氣,魏王坐在床沿問他被劫走後的事。

張大人虛弱著聲音告訴魏王,他如何被吊在城門上放血,第一個去救他的人是個小姑娘,她與刺客打了一會兒,長信侯世子才趕到,刺客被長信侯世子打傷之後,那個劍客柳星白出現解決了黑袍刺客,把自己從城牆上救下來。

魏王疑惑那個救張大人的小姑娘是誰,想起先前王妃說,山月公主和雲世子去追刺客的事,想來那第一個救人的小姑娘就是山月公主了。

算上禦獸園那回,這山月公主已經算是救了他和他的人兩回。

叮囑張大人好生休養,魏王才由人扶著去了書房。

幾個同僚官員見了他立刻圍上來,得知今晚張大人的命是幾個年輕人救下的,感慨了幾句後生可畏的話後,才進入正題。

“刺殺張大人的刺客與刺殺鎮國公的刺客定是同一人。他們這是要對咱們趕儘殺絕,這次張大人僥幸獲救,下次呢?下次又該輪到我們中的誰了?”

“可是,刺殺這事兒,真的是安國公和太後的手筆嗎?我怎麼看著不太像呢。他們從哪兒找來這麼厲害的刺客?”

“你看著不像,可除了他們,誰會想置王爺於死地?鎮國公一死,韋驍立刻把他的人安插進了東大營。戶部的位置,他不知眼饞多少年了,總算找到機會,你們剛才也看到張大人的下場了,雖說保下一條命,可戶部尚書這個位置多半是要卸任了,他卸任之後,你們看著吧,太後和韋驍那邊,拚死了也會把他們的人送去戶部的。”

一番激烈的爭論過後,魏王大喝一聲:

“好了!此事我心中已經有數,諸位不必多言,早些回去歇著吧。”

“王爺,咱們的人可不能再有損傷了,您得振作起來才行。”

今日在書房的都是從前支持魏王的人,雖說魏王在太子登基前做了糊塗事,但這麼多年的支持,早就有了千絲萬縷化不開的聯係,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他們這些人還是希望魏王不要消沉,重新振作起來,帶領他們繼續向前。

魏王吃力的歎了聲氣,沒有接他們的話,而是敷衍著把人送出了書房,然後他便一個人,在晦暗不明的書房燈火中坐到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