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閼氏(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6429 字 6個月前

顧媻醒過來的時候就很清楚自己一定是被那個假舞男給綁架了。

果然,他睜開眼的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換了一身行頭的舞男。

這人穿著大魏的服飾,一身的青綠色,腰間陪著一條紅色的細腰帶,正和假單於坐在一起烤火吃地瓜。

兩人用匈奴語說著話,顧媻聽不懂,隻能斜斜透過床邊的穗子看見那假單於笑容爽朗,不知道提到什麼了,手舞足蹈的,但很快就忽地看向他,又用方言跟假舞男說了一句:醒了。

“醒了?要不要吃點兒?”假舞男手裡用匕首插著一個圓鼓鼓的烤地瓜,地瓜的皮被烤得焦酥,裡面黃燦燦的果肉爆開露出,從裂開的部分流出糖蜜來,瞧著彆提多誘人了。

可顧媻眸子定定瞧著眼前身份成謎的人,忍不住便猜測起來,說道:“你才是努爾哈赤?”裡都不敢這麼寫,這人傻逼嗎?當單於的哪怕是想要整個替身讓自己藏在後面,也不應該自降身份做一個舞男,且還來接近自己,自己什麼都沒有,有什麼好接近的呢?

小顧大人想不明白。

努爾哈赤勾唇笑了笑,很親昵的坐在顧媻身邊去,細致幫忙撥開地瓜的皮,露出裡面一口下去肯定能甜到心裡的地瓜,一邊說道:“你說我是,那我可以是。”

一旁坐著的假單於哈哈大笑,依舊用顧媻聽不懂的方言說話,而後又轉用大魏的漢語道:“這的確是我們匈奴的王,尊貴的單於,顧大人,您該慶幸你和王後長得很像,不然也不會在這裡。”

“王後?”顧媻知道,匈奴人的王叫做單於,單於的老婆叫做閼氏(yanzhi都是一聲),單於我母親叫做王後,所以這人的意思是自己長得像他媽?

——真是謝謝啊,大兒子。

然而這並不能讓顧媻高興,要知道誰都曉得努爾哈赤這人成為一個變態凶殘君王的前提是殺了自己的父親,還是被自己的母親親自教養成那樣的,努爾哈赤對母親究竟是感謝多一些還是恨意多一點,這誰都說不好。

目前他的處境可能也和這個傳奇女子掛鉤,他要麼是被努爾哈赤當成母親替身,要求自己每晚抱著對方唱搖籃曲,要麼就是被努爾哈赤當作複仇的替身,日後恐怕每天被打三遍。

小顧大人心中明鏡兒似的,笑了笑,一副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笑道:“真是榮幸。”

那假單於挑了挑眉,沒說話了,被努爾哈赤使了個眼色,便很懂事兒自己出門去,順便還把門給帶上。

下一秒顧媻就感覺遞到自己唇邊的地瓜燙到的唇瓣,他猶豫片刻,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張嘴吃了。

“乖。”努爾哈赤笑眯眯地摸了摸顧媻的腦袋。

顧媻睫毛顫了顫,心想這人大概是拿自己當狗了,不過也沒什麼,起碼目前看來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一顆大地瓜下了肚,小顧大人整個人才活過來,他看努爾哈赤好像沒有限製自己行動的意思,就試探著下了床,伸了個懶腰,然後問

:“我能不能洗臉刷牙?”

就這麼坐在床邊的年輕單於這會兒看上去很是斯文,笑著說:當然可以。

於是後面又盯著顧媻刷牙∷[(,看顧媻刷牙的時候怎麼是豎著刷,和旁人不同,便問:“你刷牙怎麼是豎著來的?”

小顧大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在跟朋友說話一般解釋:“牙齒的紋理便是豎著的,刷牙當然也要豎著,這樣才乾淨能變白。”

單於好奇地走過來,也給自己找了個小馬鬃毛做成的牙刷,給自己又沾了點鹽,就著顧媻手裡的牙缸就喝了口水,然後吐出來開始學著顧媻的姿勢刷牙。

顧媻心中有些嘀咕,卻假裝不在乎,甚至刷完牙後也沒問努爾哈赤抓了自己到底想要乾什麼,更不和人起衝突,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隨便找了本書就開始看,主打一個讓人捉摸不透。

而匈奴王也的確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漂亮的中原人,隻覺得這人好像有什麼後手,不然為什麼什麼都不怕,也不問,難道他就不好奇一會兒會發生什麼嗎?

此刻,青州城外已然集結了三千匈奴猛士,個個兒騎著膘肥膀大的駿馬,齊整劃一的列著隊,隻等城門的大門打開,便要越過這青州城直奔長安!

領頭之人也不是彆人,正是這段時日在青州城內假裝是單於的那位仁兄。

此人正在氣勢高昂地發表出征言論,後面青州城內的大大小小官員並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俱是忐忐忑忑站在城頭互相交頭接耳。

青州牧拄著拐杖,被自己的主簿扶著,緩緩登上城頭,不少跟了他十幾年的老友同僚們一齊回頭看他,遠邊的天此刻已然完全的黑了,隻餘天上寥寥的星星和一顆朦朧的毛月亮和地上紅彤彤的燈籠交相輝映。

“大人!大人您看這……”

“老鄭大人,您看這到底是……”

“匈奴是不是要打進來了?”

“您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休戰?”

老鄭大人一步步走向前,蒼老的面容上是他自己都無法明白的彷徨,不過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城中家家門窗緊閉的百姓房屋,歎了口氣,說:“不要太過擔心,不過是想要借道罷了,咱們讓他借就是。”

一旁的府台大人連忙說:“借道?說是借道,為何要讓我們把城中所有兵丁都聚集起來?他想乾什麼?”

“是啊,咱們都開城讓道了,這可是叛國的罪名,日後不曉得多少筆夫子要罵我們個狗血淋頭,如今他們還要怎樣?咱們的兵丁都讓他們卸甲歸田了,如今又聚集起來,也不知道想做什麼……”

“莫不是想要讓咱們的兵跟著一塊兒去打自己的城?”

“這話可說不得,誰敢啊?如今百姓們早有怨言,跟著他們匈奴反過來打自己人,是大魏人都不會乾!”

“那他們想做什麼?”

老鄭大人沉沉看著下面,又看了看聚集在城內的八千兵丁,又看了看西邊幾乎看不見的大魏軍營營地,那裡起碼還有三萬精兵和之

前死去的桂將軍留下來的七萬殘兵敗將,整整十萬人,他們肯定知道這邊的異動,卻是一個人都沒有來,所以啊……難怪人家三千人能打破咱們十萬人,連破幾城……

被聚集在城內的城中士兵很快被匈奴人指揮著站到了城外去,匈奴士兵則轉而站回城中,紛紛爬上城頭,把一眾大人們驚了個鴉雀無聲。

身為青州牧,老鄭大人鼓足了勇氣,顫巍巍走過去,站到‘單於’身邊,露出個笑臉來詢問道:“敢問單於,這是要做什麼?”

單於撇了他一眼,沒有吭聲,眼裡之輕蔑簡直快要滿溢出來。

老鄭大人略略有些尷尬,卻不敢拂袖而去,連忙又露出個更大的笑臉來,說:“敢問單於,怎麼……”

話沒說完,就見面前總是粗狂不已的單於突然退後,對這身後款款上來的一身青綠色男子畢恭畢敬的行禮,大喊著:“拜見單於。”

他右手負於胸口,姿態謙卑,隨後便是無數匈奴戰士們單膝跪下如此行禮,口中呼喊著‘單於’一字。

老鄭大人嚇了一跳,雙目睜大看著眼前昨夜還在一臉諂媚對著顧時惜大人跳舞的舞男,一時間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看見這位萬眾矚目渾身洋溢著肅殺之氣的男子忽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老鄭大人,下令吧。”

“什麼?”老鄭大人還在疑惑。

努爾哈赤摸了摸自己腰間掛著的顏色都因為年久而褪色的穗子,依舊是溫聲細語道:“你就說,放箭,就可以了。”

“放箭?”

這話是疑問句,可是努爾哈赤卻哈哈大笑起來,對著自己的兄弟士兵們道:“沒聽見老鄭大人說什麼嗎?還不放箭?!”

說時遲那時快,青州城上三千匈奴將士立馬拉弓上弦,對著城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手無寸鐵的青州護城兵丁們射下箭雨!

瞬間慘叫聲此起彼伏,老鄭大人惶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喊:“住手!”

努爾哈赤裹了裹身上披著的灰色長袍,冷眼看著老鄭大人,說:“你們的兵,肯定是不願意跟隨本王一同進攻大魏,那留著也沒什麼用,留著說不定會在我們進駐長安後給咱們來個包夾……”

“不會的!”

“沒人能證明你們不會,我冒不起這個險。”努爾哈赤冷漠著,又看了看遠處山頭的大魏軍營,隻見那邊連一匹馬都沒有派過來看看,又笑了笑,說,“大魏將士如此懦弱無能,十萬人不敢來殺咱們三千人,你說,這大魏的氣數是不是早該斷了?”

老鄭大人看向遠方,那裡的確是朝廷派來支援的軍隊,隻不過他們也打不過,就在不遠處駐紮了,至今也沒瞅見還有什麼動靜……

可……

可即便大魏氣數該斷了,也不該如此殺人啊,都是手無寸鐵的人……如此之狠心……如此的……

老鄭大人忽地一口氣上不來,暈死過去。

努爾哈赤瞧見,隻覺無趣,他又看了看不遠處的軍營,和屬下吩咐,但凡看見那邊有人過來,就關閉城門,一切等他過來再說,他們現在占據城內優勢地位,還有一城的人質,自然是不必怕,讓城中的將士們休整一夜,明日等自己的大部隊到了,接管青州,他們這三千鐵騎便直下長安,取了那小太子和禹王的腦袋,誰敢反抗,就取誰的腦袋,旗號嘛,當然是打著大魏欺辱匈奴公主的名頭。

至於他殺死的這八千號人,就說他們是幫凶,反正怎麼說都行,真相是什麼也無所謂,反正他認的乾妹妹是真的死了,死在大魏使臣的房間裡,有個理由就行。

努爾哈赤吩咐得差不多,便打算回去,他院子裡還有個人等著他……

“對了,送一套閼氏的服飾到我院中。”努爾哈赤又說。

他真的從未想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哪怕性彆不同,卻又真的極像,就是性子好似有些不同……

他的母親……

當年被父親抓回去的時候,大約就這麼大吧。

巫師說人是有轉世的,母親死的時候,顧時惜好似已然出生了啊……

努爾哈赤眸色暗淡了一瞬,可又很快眨眼間撇去陰霾,露出笑臉來,母親死得太早了,沒看見他打進中原,沒享受到他如今擁有的一切,能看看假的安安靜靜坐那兒,吃吃飯,穿金戴銀,就當個玩意兒養著,也不錯。

努爾哈赤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