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單於(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5407 字 6個月前

“哎呀!”

“顧大人!”

“顧大人受傷了!快派人來!”

“什麼?顧大人受傷了?有刺客嗎?”

“什麼刺客?!”

“將士們保護顧大人!”

顧媻隻是一個崴腳罷了,整個人面朝下磕在地上,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周圍密密麻麻圍著一堆人,吵吵鬨鬨,漢語與匈奴語混在一起,搞得他頭昏腦脹,好不容易有人讓出一條道來,好叫大夫來看看,卻又聽見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天寒地凍的,哪能在這裡整治,還不快快進城,到暖和點的地方再看?”

顧媻又模模糊糊被抬著上了馬車,回到暖和的擺滿了暖手袋的車內,他才稍微清醒一些,想著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喊的先讓他上車,真是個好人啊。

好不容易抵達了青州城內城的總督府裡,從正門進去,換轎子,又進去了幾道門,從一道小門移步一座很是精致典雅的院子時,四處燭火都在燈籠裡跳躍著照亮冬日人們呼出的白煙。

不多時顧媻就被好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給從轎子抬進了房子裡,在正屋的廂房暖閣裡坐在金絲楠木打造的架子床上,有三五個大夫輪番給顧媻看腳,每人都捏一下,隨後低頭交談,一會兒又按一按,然後又繼續低頭交流,最終對著一旁著急忙慌的老者說道:“回稟州牧大人,顧大人這似乎是骨裂,有些嚴重,得先服藥裹腳,然後半個月內不能用右腳走路,最好是躺上半個月,後面一百天可拄著拐杖走路,切亦不可用力,傷到的地方是腳後跟處,雖說踮腳也可走,但最好還是不要。”

顧媻目光看向一旁留著山羊胡的七八十歲的身著深綠色官服的老者,看這人矮瘦模樣周正,身形佝僂,若不是穿著官服,隨便換上一件常服,顧媻都會覺得這是一位勤勞致富的老農民。

“哎呀,顧大人啊,你看你看,這如何是好?你等剛剛抵達青州,那單於還在宴席上等著和大人您見面呢,我們這裡……這若是怠慢了,豈不是不大好啊?”青州牧忽地著急道。

顧媻還沒說話,一旁皺著眉頭的戴廟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眉說道:“大人您這話可不對吧?什麼叫做我們怠慢他們?顧大人是受傷了,又不是故意不去,且難道不是他怠慢咱們?咱們都到了青州,也沒見那單於什麼的過來也在大門口等著?”

青州一愣,看戴廟的眼神都跟看傻子差不多:“敢問這位大人是……”

戴廟不屑的行禮:“戴廟,並無官職,隻是陪同顧大人來罷了。”

“戴家的公子,我從前去長安述職還曾看過你,隻不過那時候你隻這麼高。”青州牧笑嗬嗬地,聲音很沙啞,比劃了一下自己腰間的位置,“可惜你大約是記不得老夫了,那會兒你正和戴閣老比試圍棋,輸了三個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夫還幫你扳回一局了呢。”

戴廟再不客氣,聽見這段陳年舊事,曉得青州牧居然是自己家中來往的長輩,立馬又很不好意思造次,在此行禮說道:

“抱歉,大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方才我實在是有些急,語氣若是不好,還望大人見諒。”

青州牧本名鄭北,年少時便成名,受舉薦做官,第二年辭官重新科考,靠著當年科舉考試殿試第三,成為探花,直接來青州做青州牧,由於鄭北本身便是青州人,在當地家族龐大,便於管理,之前的皇帝和現在的禹王便都沒想過動一動鄭北的位置,再加上鄭北管理妥當,年年青州都被評為大魏模範城市,所以至今人家這個年紀都退休的人,鄭北卻還在崗位上。

老鄭大人心裡苦哇,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了使團,沒想到來的都是些年輕小崽子,不過顧時惜名聲很大,有幾分本事,這就算了,可剛來第一天就崴了腳,斷了腿,這豈不是凶兆?

老鄭大人上個月專門請了紅蓮教的聖姑來做法,預測未來。

花費了三千兩白銀和數不清的豬牛羊祭祀,最終得出的結論也不好,說什麼大魏必亡,說匈奴王努爾哈赤乃天上的神仙下凡,專門來一統天下,拯救混亂的大魏的,不然為什麼努爾哈赤既是漢人又是匈奴人?且還能依靠這一身混血爬上了匈奴單於的位置?

按理來說,匈奴單於作為草原之主,一向都是純血統的匈奴人擔任,而努爾哈赤之前隻不過是一個小部落的王室之子,母親甚至隻是被匈奴抓過去的民間女子。

那女子也傳奇的很,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遭到了侮辱,決計不願意苟活,不是撞牆死了,就是瘋了,還有一部分堅韌不拔,忍到被拋棄後,自己跑回邊城,從此隱姓埋名的過活。

但那女子卻不一樣,努力學習了匈奴語,生下孩子後教會了孩子漢語,最後在努爾哈赤十三歲那年,看見兒子親手殺了暴力無能的親生父親後,就自殺身亡,留下一首詩,可惜詩早不知道寫的什麼了。

努爾哈赤從一開始便隻是那女子報複的一環,卻沒想到最終竟是成就如此偉業,能夠統一草原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部落,並且一路從邊城打到青州城外。

老鄭大人聽了努爾哈赤的這些經曆後,也驚魂不定,當天夜裡就做夢,夢到努爾哈赤領著他的三千精兵長入青州城,就像屠殺邊城那樣,將他的父老鄉親都殺了個精光,最後隻剩下他一個老頭子獨坐總督府,最後也上吊了。

老鄭大人是流著淚醒來的,第二天便傳信去了匈奴駐紮的軍營裡,說想要和談,第三日找了精通匈奴語的紅蓮教聖姑做翻譯——雖然匈奴單於也會說漢語,但老鄭大人還是覺得需要一個翻譯——兩人簽訂了和平協議。

雖然這協議看起來隻是針對青州百姓的安全,可老鄭大人隻能做到這樣了,他力所能及的就是保護他治下的百姓,其他人……老鄭大人沒辦法,隻能靠使團大人了。

隻不過老鄭大人也很清楚自己讓匈奴人在城中自由行走,看上去便好像是自己老早就投靠了匈奴一樣,像是叛國了一般,不過老鄭大人覺得顧大人應當能夠理解自己,自己隻需要稍微解釋解釋便能過去,重要的難道不是和親談判嗎?

誰能想得到呢,接風宴還沒去,

顧大人就摔了個臉著地。

傳聞中顧大人精彩絕豔容貌冠絕天下,也不知道多少小娘子小秀才丟欽慕顧大人,這要是摔壞了,老鄭大人都怕自己沒法兒跟大魏那些狂熱的娘子秀才們交待。

哦,最最要緊的,還得是在接風宴上等候多時的匈奴單於,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動不動便對著下人拔刀見血,老鄭大人也隻是見了那單於幾回,便回回膽顫心驚,做夢都嚇醒,哪裡敢怠慢人家,便忍不住提議道:“顧大人,要不給您這兒上了藥,咱們給你抬過去?”

眼瞅著戴廟又要不忿,顧媻連忙理解道:“如此甚好,我也是如此想的,老鄭大人您不必在這裡陪我,如今單於勢大,無論如何都要讓人家高興了,才好提咱們的要求,且先把我們送給單於的見面禮都抬到庭後去,告訴單於一聲,就說我實在是抱歉得很呢,馬上就到,哪怕是爬也會爬過去。”

“哎呀,如此甚好!”老鄭大人連連鞠躬,又寒暄了兩句,連忙去招待單於去了。

顧媻則跟劉善和戴廟坐在一塊兒,幾人都沒說話,看著大夫給顧媻那幾分鐘就腫得跟豬腳一樣的腳踝給塗上綠油油黑漆漆的不知道什麼藥膏,然後纏上紗布,等弄完了大夫都走了,戴廟才忍不了的面紅耳赤道:“顧大人未免對那位單於太客氣了些,說到底,不過是一小小匈奴,早在前朝,不知道被先帝壓著打到哪兒去了,龜縮草原動也不敢動一下,如今……如今……可真是窩囊!”

劉善心中也不好受,很多時候內部矛盾再激烈,一碰到外部矛盾便什麼內部矛盾都不在乎了,開始一致對外了。

劉善原本也不大看好戴廟,覺得這人就是個棒槌,咋咋呼呼,成日口口聲聲隻會喊口號無病呻吟,什麼都不懂,且戴家和他們劉家雖然是合作起來,但父親同他說,戴閣老是個老狐狸,怕是關鍵時刻會卸磨殺驢,他們戴家人都不是好東西。

如今劉善卻看戴廟都順眼幾分,一同同仇敵愾起來:“沒錯,太窩囊了。”

“那有什麼辦法?咱們有求於人,可彆還心高氣傲,擺著一副施舍的態度,你看看他們,看看剛才那路上,一路看見了多少匈奴人,他們早已滲透青州城了,彆說要打仗,青州牧直接開城門放他們過,就是不開城門,他們也能過去了。”顧媻淡淡提醒著,生怕自己弄來的人質邊城豬隊友。

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兒見到匈奴單於該說些什麼,順便讓人進來抬顧媻去酒宴。

誰知道進來的還是幾個匈奴人,說是匈奴人進城後沒地方住,官服就各處都收留著一些,總不能讓老百姓收留,至於匈奴當中品級高的,都暫住在酒樓裡面,單於則單獨有一處宅子,就在總督府背面,是一處王府舊址,十分闊氣。

顧媻看著來抬架子的幾個匈奴人,依稀好像又看見了剛才坐腳蹬的那個年輕的匈奴下人,他留意了一下,沒有說話,上了竹子編製的椅子架子便搖搖晃晃朝前院過去。

越是靠近前院,前院大廳內絲竹管樂之聲便越發清晰,剛被太近門,還沒看清楚主位上坐著的一身狼毛民族服飾的披頭散發大波浪單於長什麼模樣,就看見那單於因為小廝不小心夾菜滴了一滴油在單於手上,就被單於粗暴一巴掌扇過去!

啪的一聲!

那總督府的小廝直接被扇暈過去,嘴角緩緩留下血來……

顧媻嚇了一跳,眨了眨眼——這已經不算暴戾了,是神經病吧?

——奇怪,這麼粗暴可怕的單於能一統草原?

——匈奴人喜歡的領導還真是特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