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來過這裡,如今成為自己的大彆野了,顧媻卻還是搬家當天就拉著母親弟弟還有父親四處亂逛,孟玉作為常年來這裡遊玩的客人,便擔當起了導遊一職。
府上如今各處大大小小的院子有六七個之多,回廊數不勝數,左右花園各一個,後院還有個清淨的池塘,池塘旁邊是一顆很大的櫻桃樹,池塘的兩邊分彆通往兩個景致極好的院子,那兩個院子又連著倒座房,從倒座房旁邊又連著後門,總之極大,四通八達。
經孟三公子貼心介紹,之前的餘大人因為愛好怪石,原本的西廂一側整個房子便都被擺上了架子,擺滿了餘大人的愛石,後來餘大人進京述職,整整拉了三大車的石頭,路上還翻了一次,石頭和滿山的碎石擠在一起,分都分不清楚,餘大人又哭著專門休整了幾天,來分辨哪些是他的石頭。
顧媻聽之哈哈大笑,指著院子裡碩大的一顆爬滿苔蘚的大石頭說:“這顆怎麼沒被搬走?”
顧父走過去裝模作樣學著欣賞了一下,結果硬是欣賞不出來這石頭哪點兒好,搖著頭跟顧媻說:“除了大、圓,看不出美感。”
一旁肚子已經微微有些型的顧母手掌揉著幼子的腦袋,在一旁輕笑:“你們慢慢看吧,我去看看他們把東西都收拾到哪兒去了。”
顧母身邊跟著兩個大丫頭,聞言立馬跟著夫人一塊兒走了。
顧媻看了一眼,心裡清楚這些也都是上一屆府台大人留下來的一些聘用製的下人,都是揚州本地人,出來到有錢人家裡做工,一個月休兩天,可人還是太少了,他自己得再找一些回來才行,不然偌大的院子,沒個人氣兒,他還要把小江秀才也弄回來,捉摸著要把霍運也招府上,這兩人都是孤家寡人,最好是住在他家裡比較方便,也顯得他禮賢下士,是個親近屬下的好領導嘛。
嗯,必須得給下屬們挑選幾個好看的大丫鬟,良家出來的那種,到時候看對眼了,成了家,那就更好了,人都是這樣,一旦有了家庭,也就有了軟肋,更安定了下來,自己作為他們的領導加媒人,這輩子不得對他死心塌地啊?
小顧大人捏著自己潔白的下巴,看著母親遠去,背影都不見了,才聽見父親也急忙說要去看著點兒母親。
顧媻點點頭,放父親走了,最後便隻剩下他和孟玉還有弟弟顧複三個人逛院子。
顧複小弟天生不大愛說話,依舊有些靦腆,隻愛亦步亦趨地跟著顧媻走,顧媻繞著那大石頭左看右看,小弟也繞著左看右看,繞來繞去,一旁的孟玉率先看不過去,方才他沒開口完全是怕落了顧父的面子,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住,笑著道:“彆看了,時惜,這顆不是什麼餘大人的愛石,就是普通一石頭,擺在院子裡做山水風景用的。”
顧媻卻搖搖頭,他頗有幾分驚喜地連忙招孟玉走進,指著大石頭上一條不起眼的裂縫對孟玉說:“那餘大人可是愛錯了石頭,這顆石頭可不是一般的石頭,裡面有寶貝呢。”
顧媻之前帶著遊客去參觀過許多寶石,其中有
一樣名叫石英石的紫色石頭便陳列在裡面,是很巨大的兩半,石頭裡面是密密麻麻紫色的結晶,燈光打在上面,像是有無數的星星在流淌一般神秘美麗。
顧媻心裡激動,他拽著孟玉的袖子便說:“能不能找兩個人把這石頭切開?不要弄得太碎了,我看這裡面好像有紫色的玉呢!”
比常年男子小腿都高的石頭上的確有一條裂縫,孟三公子仔仔細細看了看,也覺得裡面當真好像有些紫色,他笑著點頭,立馬著手找了幾個侍衛把石頭抬去前院刑房,刑房裡面什麼工具都有,孟玉打算讓他們用鋸子看能不能鋸開。
顧媻心裡激動,心想自己不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剛升遷就立馬又暴富了吧?
於是都來不及去逛下一個院子,拉著小弟就一塊兒去看開石頭。
孟玉在後面笑著說:“可不要報太大的希望,你這樣子,我怎麼有些害怕一會兒要哭的?”
少年回頭略有小脾氣得可愛的瞪人一眼:“吉祥話會不會說?”
“哦,小人知罪。”
“免罪。”小顧大人忍俊不禁。
三人皆是到了刑房,裡面黑漆漆的,到處看著都似乎有拍恐怖片的潛力,尤其是那一整面牆上掛著的刑拘,那些鎖鏈,穿肩胛骨的,夾手指的,打板子的,各式各樣的鐵具數不勝數,顧媻瞧著,好像還都有些生鏽了,那被關進來嚴刑拷打的犯人指不定還有得破傷風的風險,死牢裡了怎麼辦?
——整頓府衙第一件事,更換所有刑具。
小顧大人心裡默默在小本子上記下這點。
等待石頭被切開還是個苦差事,這刑房裡面難聞得很,還沒有窗戶,整個分為陰惻惻的,顧媻站久了,總覺得身後有鬼。
他猶豫了一會兒,乾脆又提議還是出去等。
孟三公子淡笑不語,從善如流領著少年又出去,眼瞅著終於又重回陽光下的少年深深吸了口氣,他道:“你這樣膽小,日後怎麼看那些行刑場面?”
小顧大人扭頭理所當然地道:“何必我自己看呢?我手下那麼多人,難道都指望我一個人做事兒?”
“哈,有道理。”孟三公子笑著搖了搖頭,想說有些事情,當然隻有自己做才能成,可他又覺得沒必要非要在這些事情上與少年爭個對錯,便隻是笑。
三人在附近找了個亭子坐下等待,立馬便有跟著的小廝和隨從丫鬟分立左右。
不多時又有人前來上茶和點心,顧媻全程一句話都沒說啊,就是這麼的享受,他心中感慨不已,卻不知道孟玉眉頭微微皺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和他說:“這府上的人,太多都是餘大人留下來的,你若要常住,親近的下人還是要重新從外面買一些死契的,一般不怎麼貼身的,可以用這些做工的。”
顧媻略想想也明白其中道理,無非是他現在好歹也是一個官,身邊人當然也要安全才行,不能跟個篩子似的,誰都能探聽到他的消息,所以需要重新找人,要找靠譜的,能掌握那些下人生殺大權的最好。
這些顧媻不打算自己去辦,他母親他覺著可以勝任⒓[]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隻需要交代幾句,顧母一向也很明事理,會辦好的。
至於顧父……本來顧媻想打法人回華安寺念書,不然這貨天天在家裡長籲短歎,看著都難受,但今天看父親總圍著母親轉,顧母又很受用的樣子,顧媻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自己是不喜歡被圍著轉的,不代表彆人不喜歡……
等成績出來後,再打發父親回去念書也不遲,這些天就給父親放個假,大家都好好享受一下也不錯。
由於顧媻還沒有正式上任,住進來後也就隻是粗略的見了一下前面各個部門工作的員工,大家也都沒有正式的介紹自己,估計也是在等交接儀式結束才開始表現。
換句話說,這些天他也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什麼事情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做的悠閒日子呢。
小顧大人吃了口精致的芙蓉糕,入口卻不如平日裡侯府送來的好,少年瞬間回到現實,心想今晚他得給草包寫封信,問問他能不能把侯府的糕點廚子也送自己。
這邊廂少年們並一小童吃吃喝喝等待大石頭裡面開出寶藏來,另一邊卻是大鬨起來!
有被分配跟著顧夫人的小丫頭跌跌撞撞惶惶恐恐跑來尋小顧大人,見著小顧大人就害怕地語無倫次,緩了好半天才說清楚話:“大人你快去看看吧,老爺和王姨母吵起來了,夫人也氣得暈了過去!”
顧媻立馬站起來,一頭霧水,這才什麼時候啊,按照一般劇情,心懷不軌暗生嫉妒的極品親戚怎麼也要忍耐一段時間,徐徐圖之,最後發現無論如何都達到不了把女兒嫁給他的目的,才會開始犯蠢,然後事件敗落,讓母親認清妹妹的嘴臉,也學會成長。
顧媻其實從一開始就覺得讓親戚來照顧這件事不靠譜,但體諒母親思念家人,又深知很多事情旁人勸說一萬遍都沒作用,隻有親身經曆吃了苦頭才會長記性,於是便沒有反對。
結果現在怎麼回事?
“具體說說。”顧媻立即往父母住的蘭沁園去,他一路上,與無數搬著家具的家丁們擦肩而過,每個人見他,都退至一旁喊一聲‘大人’。
那小丫頭紮著羊角辮,穿著府上統一的灰紅色撞色小短坎肩背心,淺灰色的褲子,才八九歲模樣,也不知道是哪裡辦事兒的,這會兒看著小顧大人,還在抽噎,指著蘭沁園那邊就道:“王姨母本來好好的,和老爺說著話呢,說這麼大的屋子,要添置些什麼什麼家具,什麼什麼擺設,還要多少字畫,之後宴客還要請戲台子,這麼大的一個院子,姨母說了好久呢,我記不得。”
“後來……後來王姨母說怎麼還不給大人您看人家,揚州的姑娘莫不是眼界太高了,看不上咱們鄉下來的。”
“就這麼一句話,老爺就爆炸了!”
顧媻樂道:“哦?怎麼爆炸了?”小丫頭好像每念過書,所以描述得也很奇妙,叫人覺著有趣。
小丫頭看大人笑起來比畫兒上的仙子都要漂亮,一時間又忘了哭,眨了眨眼,臉蛋先一
紅,繼續呆呆道:“老爺說全揚州的小姐丫頭沒有不喜歡大人的,多的是,喊王姨母閉嘴彆瞎說,還說若不是大人您殫精竭慮處處為了家裡考慮,何至於十五了都沒成親,邊哭邊罵王姨母居然陰陽怪氣,還說‘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想把自家閨女嫁給媻哥兒,休想!昨兒就說了媻哥兒如今情況緊張,一點兒差錯都出不得,哪能讓兒女情長耽誤他的公事?你又提這話,是何居心?!我們顧家什麼時候要一個姨母來指手畫腳了?”
“王姨母也爆炸了,說她什麼時候陰陽怪氣了?不過是問一聲有沒有相看人家而已,至於這麼罵她嗎?”
“然後,然後王姨母就非要夫人評理,夫人沒說話,直說頭暈,就被扶去休息了,再後來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顧媻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不擔心王姨母能翻出什麼浪,隻擔心顧母懷著孕,要是出了事可不得了。
於是領著弟弟和孟玉緊趕慢趕的去了蘭沁園,結果就發現屋裡隻剩下母親和父親兩人,王姨母不見了,哦,還留下了個不知所措的表姐站在一旁。
“怎麼了?姨母呢?”顧媻問。
顧母隻覺著妹妹不給自己臉,居然跟自己的夫君吵起來,也太急功近利,毫不把她這個當姐姐的放在眼裡,一時間羞愧不敢見兒子,便不說話。
顧父倒是義正言辭,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她請辭了,我做主,直接送客了,具體發生了什麼,媻哥兒你也不要管,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事情夠多了,莫要也煩了你。”
顧·日日辛勞往上爬·為了整個顧家殫精竭慮忍辱負重·如今正是關鍵時刻稍不留神就當不成官·時惜的形象似乎深入人心,顧媻站在旁邊看了看母親好像沒事兒,卻還是不放心,叫人請大夫去。
顧媻吩咐完,扭頭看一旁的表姐,表姐瑟縮了一下,忍不住說:“我母親走的時候我不知道,我在外院幫忙整理衣物,母親現在去哪兒我也不知道,我……”
其實很明顯,表姐就是完全被拋棄丟在這裡了罷了,當作一個棋子,姨母可能在想,留一個女兒在府上,說不定以後看造化能成個姨奶奶,在要不然反正會被養著,不養被丟出去她也不管,反正她是不會回來找巧兒的。
這叫薛定諤的棋子。
成功了,到時候姨母可能會回來找巧兒,說當初是故意留她下來的,巴拉巴拉,不成功也無所謂,還少一個人吃飯。
顧媻說實話,沒什麼善心,看人可憐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幫助彆人,他自己都是靠努力才獲得重生,憑什麼彆人就隻需要哭一哭就能得到幫助?
這不公平。
少年沉思片刻,說:“你要去要留,我都不管,但如果你要去找姨母,會給你一些盤纏,足夠你從揚州回到輝縣,要留下來也可以,好好把我母親當作你親姑媽孝敬,一個月後看你表現,你可以提出要麼找個合適的好人家嫁了,或者提出尋個事兒做,也不至於在府上不自在。”
表姐紅著眼眶,微微點頭。
顧媻
處理完畢,另一頭也有人來報說是石頭切開了。
顧媻立馬扭頭跟孟玉道:“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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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則沒有再跟著他,被他留在母親身邊看著。
顧媻一心都在石頭切開裡面是不是玉,身邊的孟三公子卻滿心都在剛才的事情上。
根據剛才的對話可知,時惜暫且沒有成親的打算,那這真是大大的好消息。
孟三公子忍不住又輕輕去牽住顧時惜的手,少年看他一眼,笑道:“你怎麼同登徒子差不多?”
孟三公子微微羞赧,不好意思地鬆開手,說:“那何時才不算登徒子?”
少年此時高興著呢,很願意和小孩玩鬨,他想也不想,浪漫地反去拉孟玉的手,逗人道:“我牽你的話便不算。”
孟三公子渾身都是一顫,好像世界都因此慢下來,定格此時。
“快點。”可少年嫌孟三太慢,拽了拽。
孟三公子一個踉蹌,無奈寵溺著快步同少年小跑過去,任由這春日的風吹過他們的發梢。
希望能這樣吹一輩子也好……
夜裡,孟三公子直接宿在顧時惜的新宅,夜裡實在不能寐,提筆做詩儘訴情長。
而小顧大人抱著自己的小卷,在夢裡已然坐在高堂之上,和禹王分庭抗禮,大手一揮便是百萬雄師出兵匈奴,就連皇帝都要尊稱他一聲‘先生’。
小顧大人嘿嘿笑了笑,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另一邊的孟三公子看著自己寫的情詩,獨自念了三遍,最後抱著詩睡去。
此後兩日飛快度過,放榜的日子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