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山火 科舉狀元是個高危職業(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6742 字 8個月前

回到軍營的時候, 剛好開飯,顧媻先和張合帶著新人去領了新東西,便算是編外人員。

顧媻原以為自己帶人入伍怕是還要經過謝二爺或者老將軍的同意, 結果張先生淡笑著說不需要。

張合徑直領著他們去領了被褥和在一個老先生處做了登記, 便給小江秀才也弄了個床位, 和孫先生、小歐陽一塊兒,睡一個營帳。

顧媻幾乎都要羨慕小江秀才了, 他還跟謝二一塊兒擠在大營帳裡,明明自己也是後勤文員啊。

隻是這話他自己不能提, 也不大想提,目前草包領導還需要他盯著呢, 且還要培養感情, 當然是睡在一起就近培養最合適。

小江秀才初來軍營, 處處都小心翼翼, 什麼話也不多說, 顧媻去哪兒他便去哪兒,吃飯的時候, 看顧媻特意端了一碗白粥,其他都不吃, 他也照做, 結果就聽顧媻笑道:“你多吃點兒啊,我是中午吃太多了, 這會兒還膩著呢,你看那邊的烤羊腿了嗎?咱們小房天天都是這夥食,快去多吃點。”

小江秀才哪裡見過這麼粗狂的夥食,他之前在嚴家,基本也沒有在嚴家怎麼正經吃過飯, 除了跟嚴林一塊兒出去酒局吃些不知道什麼東西,但大部分都是擺盤精致的玩意兒,哪有整整一大條羊腿大剌剌的掛在面前這麼有衝擊性。

小江秀才不好意思去拿,乾脆就道:“我也不餓。”

顧媻瞄了小江秀才一眼,不打算伺候周到,可人家第一次來啊……

少年還是去打了不少菜色回來,說是‘一起吃’,隨後端著碗就跟小江秀才找了個地方坐下聊天。

張合則不知道去了哪裡,顧媻琢磨著應該是去老將軍的帳子裡彙報今天的戰績。

少年心裡期待,但在被表揚之前,顧媻不動聲色地跟小江秀才聊起科舉的事情。

江洺也不問顧媻為什麼想知道這個,但他知無不言:“首先童試最早七八歲就有神童下場,最年輕的秀才是長安附近縣裡的袁仙,據說一路高中,幾年前已然成了舉人老爺,明年要再考進士。”

“這些不重要,我想知道大部分都出的什麼題?”顧媻一直想著要給老爹進行應試教育那一套,就是瘋狂刷題,瘋狂做類似題型,隻要公式用得對,答案也肯定錯不到哪兒去。

他必須得給老爹找點兒事兒做,不然兩個老人成天目光都在他身上,他總覺得束手束腳,最好的結果就是讓老爹一直考下去,也不需要當什麼官,就一直考,一直有事兒可做,當官指不定還會給他惹麻煩……

少年覺得,顧父一直想要重整顧家,又覺得他這條路不是正統,那麼自然讓老爹走正統,自己走關係,兩手一起抓,也可以備不時之需的。

顧媻想得挺好,可在聽江洺簡單介紹了一下大魏朝的科舉製度後,立時又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毫無範圍的試題怎麼提前做準備呢?

大魏朝的科舉考試總共分為兩部分得分,一部分是卷面分,一部分是內容分,前者占比還很高,有百分之三十。

題目大都是很實際的問題,但實際問題屬於最後一道大題,前面所有題目均出自四書五經。

這裡的四書五經並非就九本書而已,是指總共兩百一十卷裝訂成冊了的巨厚書籍。

幾百年前,在大魏朝前面的那個朝代,就已經有偉人把四書五經歸納總結編纂成冊了,此後都作為官方的考試題材進行拓展出題。

顧媻之前總覺得這裡的科舉大約和清朝一樣有封建性質,結果這麼一聽,這裡的科舉並非都是專門為讀死書的人做的,當朝者也並非真的想要把全天下所有聰明的人都困在皇城中,讓他們天天修書做傳,而是真真實實的要放這些人到各地為人民服務。

還有一件事讓顧媻最為吃驚,那便是每三年一次的科舉的最後一道大題題目都是由禹王出題。

原本科舉考試裡是沒有關於社會實踐等各種現實題目的,也是由禹王出面改革,才變成如今這樣。

顧媻都要懷疑這個禹王是不是跟他一樣是穿越者了,也太開放了。

比如三年前科舉考試的最後一道題目是這樣說的:針對匈奴如今日益減少的納貢,和不斷試探的邊防小規模衝突,你認為該不該繼續開放每月一次的交易會。

大魏基本一統天下,唯獨還有一點點邊角料國家沒有被納入板塊,是以朝貢的方式俯首稱臣的。

其中匈奴經過幾次的更迭換代,現在首領單於是一個叫做努爾哈赤的少年雄鷹,其斬了叔父的腦袋,砍了想要扶持親弟上位的母後,隻攜三百精騎便踏破王庭,成了草原三大單於之一。

草原內鬥嚴重,大魏基本不管,反正三家都要朝貢他,可近年三家隻有兩家還在朝貢,努爾哈赤那一支已經斷了朝貢,卻還想繼續交易羊群馬匹。

顧媻聽小江秀才說了整體背景後,腦袋便有了答案,當然是隻讓另外兩家繼續交易,努爾哈赤那家不給了,不然豈不是被人騎到頭上拉屎?

可轉念又覺得,這樣豈不是相當於聯合了另外兩家去攻打努爾哈赤,打仗打的不就是錢嗎?另外兩家錢多了,豈不是就起來了?那草原三方鼎立的平衡不就沒了?

剛想到這裡,小江秀才就已經開始說答案了:“最終被禹王大喊三聲‘好’的答卷是一個名叫李勳的老秀才的答案,李老秀才剛剛中舉,殿試答出這樣的考卷,前面做的如何也不看的,直接被禹王欽點為狀元郎。”

“……”顧媻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這位禹王當真是權傾朝野,整個大魏基本就是禹王的一言堂啊,連這種離譜的事情都能獨斷專行,可見……可見周世子未來可期啊。

就是可惜周世子有個弟弟……

哦,不過現在周世子和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都是單親小孩,人禹王又娶了個老婆呢,聽說禹王現在還年輕,才不過四十多歲,再生幾個小孩顧媻都覺得妥妥的,以後誰繼承禹王的位置……這還真是難說。

隻有一點,顧媻覺得周禾譽是有優勢的,那便是周禾譽最年長,按理就是立嫡立長。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等那些小卡拉米長大,周禾譽的關係網早已鑄成,更彆提周禾譽門客現在就三千,名滿天下,等周世子的那些其他弟弟長大,門客估計都三千萬了,小弟弟們拿什麼跟周禾譽搶呢?

可這些也暫時都和顧媻沒關係,他隻略想了想,就問道:“那後來呢?”直接被點為狀元,這可算是飛黃騰達了啊。少年滿心的憧憬。

誰知道小江秀才搖了搖頭,滿面說不出的唏噓:“禹王采納了李狀元的答案,狀元郎說□□最為重要,長篇論述下來毫無破綻,所以繼續開市,可其他兩個單於部落一看不需要納貢也能開市,便有樣學樣,後來禹王乾脆把市集直接停了,當月邊防小城被三個部落一齊劫掠一空,狀元郎如今還在牢裡蹲著。”

顧媻忽地很想知道狀元郎是怎麼寫的那一篇論文,寫得到底有多好,居然能讓禹王完全聽從。

倒不能說狀元郎說的不對,的確是□□最重要,可是這國與國之間的平衡之術哪是紙上談兵這麼簡單的。

但說起來這事兒也不能真的怪狀元郎啊,人家是出謀劃策了,但沒說一定管用吧,下決策的是禹王,這事兒壞了,第一責任人也是禹王自己。

少年思索半天,總覺得禹王這個人割裂極了,似乎是既開明又昏庸,既嗜血又愛才,諸多矛盾集於一身,那長安當官的大人們都是怎麼與這樣一位可怕的說變臉就變臉的禹王相處的呢?

——大約都是鋸嘴了的葫蘆,不說話。

越想,越覺得以後在長安做官真是危險重重,但正是因為這樣不說話的人多了,那麼他去做那個敢於說話的人,豈不是加官進爵得和坐火箭沒有區彆?!

旁人看山,隻是山,少年看山卻可見那山無主,應納入囊中。

不管多難搞定的領導,總有相處之道的哇。

實在不行,自己也做領導,總之活著才能更好享受啊。

小顧導遊胡亂想了想,自己都覺得前路遙遠,可眼下還是跟小江秀才聊得痛快,兩人吃過飯,就要各回各的營帳去休息,但當兵的兵丁卻是要換班站崗。

顧媻的草包領導作為百夫長今晚被分配巡邏,一晚上起碼要出去巡三次,晚上就不打算睡覺,找了許公子許虹和好幾個年齡相近的其他幾個小兵打牌,謝塵一邊打,一邊聽小親戚說起今天收留的小秀才,謝塵不以為意,聽得也不怎麼專心。

不多時,聽見小親戚氣息沉沉地睡去了,謝二爺便覺著自己打牌蠻吵的,就拉著今天就混好關係的小兵一塊兒出去巡視。

這一巡視不要緊,在外面居然看見幾個大晚上匆匆負傷回本營彙報的騎兵。

騎兵隻兩人,臉上皆是掛了彩,一看見謝塵肩上百夫長的紅絲帶標誌,便跪下請命要見老將軍,哭道:“外營牧馬丁輝拜見百夫長,請見老將軍,有要事稟報!外營著火了!是山火!”

話畢,謝二爺抬頭一看,便見漆黑的夜空遠處果然通紅一片,濃煙滾滾,此夜又恰巧刮著北風,風將大火直往揚州城方向吹來。

即便是揚州城外護城河極寬,但山高火大北風急,一旦大火燒到最近的那座山,風把火苗吹向城中,那揚州城延綿相連的無數家宅便要頃刻化為灰燼!

謝塵當即肩頭一沉,從未有過的使命感仿佛催著他一路向前。

他回頭叫來許虹,讓許虹去找他小親戚,把人送回城裡去,起碼城中目前還比較安全,他們這邊駐紮的營地卻是距離山火越來越近,恐怕馬上就要遭到牽連。

他自然不能走,這裡是他侯府的營地,整個揚州城都是他們謝家罩著的,他身為謝府侯爺之孫,豈能貪生怕死?!

“兄弟們!滅火去!”謝塵雖然都不知道怎麼去滅,但豪氣萬丈大吼一聲,卻是無數今日跟他一塊兒操練的小兵俱是跟著一塊兒前行!

許虹也想跟著去,卻無奈隻能回去叫醒還在睡覺的顧時惜,他拍了拍人的臉蛋,不等人起來就乾脆沒耐心的把人背背上,說:“還在睡!外頭亂死了!顧時惜你醒了沒有?醒了自己下來跑啊!”許公子這輩子還沒背過誰呢。

顧媻是在顛簸中醒來的,一睜眼,自己在許公子的背上,四周簡直亂成一團,他隱約聽見小江秀才在找他,還聽見張先生在找他,許虹的聲音還不停碎碎念,真是亂的要命。

可再亂,顧媻一抬頭,也看見了衝天的火光和幾乎迎面落在他臉上的火星……

就像是下了一場流星雨,美麗又致命。

隻一瞬,少年就反應過來,拍了拍許公子的肩膀問道:“二爺呢?!他人呢?”顧媻心道不好,他幾乎可以說是被老侯爺委派來陪草包領導建功立業的,期間當然也要保證二爺的人生安全,但凡草包死了,他肯定也完蛋。

許虹感覺背上的少年一下子從他身上下來了,一邊鬆了口氣一邊說:“他啊?他老早就先去救火了,你……”你自己回城。

然而最後一句話根本沒能說出口,就看少年跑去馬廄把他那隻額上有月亮的小馬給騎了出來,少年英姿勃勃,氣勢不凡,對他說:“你去跟小江秀才還有張先生說一聲,我去二爺那邊幫忙了,不用擔心我,讓他們去城內避避!”

說罷,顧媻夾馬飛奔遠去,留下許公子愣了愣,又連忙去找小江秀才和張合軍師說事兒,可他半道上忽地腳步一頓,一拍自己腦袋,猛然迷惑道:“等等,我乾嘛聽他的啊?”

可答應了人的事兒總得做,許公子任勞任怨還是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