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1 / 1)

狄思科最近有些樂不思蜀了。

自從發現了招待所附近的早市,他跟張茂年就每天去早點攤子報到。

聽老板娘說,他們這裡還有夜市,兩人又喊上組員們一起去夜市上吃大排檔。

“我願意為了大餅子和醬大骨在東北多呆一段時間。”

鄒舟最初隻以為他們每天帶回的玉米面大餅子,是在農貿市場附近的早點鋪子買的,然而,等他親自去了一次早市以後,簡直驚為天人。

除了京郊的農村大集,北京可沒有這麼大規模的早市。

早市二人組很快變成三人組,夜市的集體聚餐他也從不缺席。

狄思科又讓老板娘上了一盤毛豆,笑著說:“要是支書那邊進展順利,咱們興許還真能多呆一段時間。”

黨校的調研組來到地方上調研,通常是由市裡出面接待的。

但這次有滿大姐的關係在,他們還沒見到市領導,就先跟省領導打了照面,並且在座談會上向省裡介紹了產權轉讓中心的設想。

省裡能否接受調研組的建議,還真不好說。

後續的事情,得請滿大姐出面才行。

組員們現在都是原地待命狀態,一邊等省裡的消息,一邊搜集調研素材。

狄思科幾人喜歡來早市和夜市吃飯,也有這一層考量。

市場上的攤主們大多是下崗工人,大家來吃飯的時候,總能從攤主和食客們的交談中聽到各路企業的八卦。

比如機電公司清產核算的時候,發現庫存少了三輛汽車,成了一樁懸案。

又比如電子公司的銷售經理,把截留的一百萬銷售款投資到私營工廠生產錄音機,一下子就掙了十多萬。

大家一邊喝酒,一邊交流著廠裡那點事,最後總會總結一句,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窮廟裡的方丈不愁沒錢花。

當然,大家討論最多的,還是最近的熱門話題,糧機廠。

市裡搞國企改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光是糧機廠自己就經曆過一次改製和一次下崗分流。

職工們對改革有意見是正常的,但是像糧機廠這次鬨出這麼大動靜,甚至驚動了省裡的,還真不多見。

“我聽說孟鐵頭差點被工人打死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不能吧?那孟鐵頭雖然總辦不著調的事,但也罪不至死,”有心軟的女同誌便說,“大家要是對那個南方客商不滿意,堵著他不讓進也就差不多了。打人可不對,萬一被上面追究起來,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我當時在場呢,看得真真的!大夥兒把那南方老板的車圍住了,不讓他進廠。大家還算克製,沒對外人動手,隻想讓他知難而退,放棄收購糧機廠。”

有人問:“那怎麼還把孟鐵頭給打了,他那天不是一直在廠裡縮著嗎?”

“他自己瞎出頭唄,”爆料人繼續透露,“那南方老板進不了廠區,就坐在車裡給孟鐵頭打電話問他

合作還要不要談。孟鐵頭怕人跑了,就顛顛兒地從廠裡跑出來接人。工人們對他有怨氣,雙方交涉不成功,情緒一激動就把人揍了!”

“你們說,他把廠子賤賣了,對自己能有啥好處?私營老板買了工廠以後,肯定要讓自己人當廠長,他這個廠長八成要被撤下去的。”

有人猜測:“人家興許早就私下拿到南方客商的好處了,有了真金白銀到手,誰還在乎一個廠長的職位啊。”

大家頓時不說話了。

隔了好半晌,隔壁桌才有人接著說:“工人們鬨這一次也算值了,省裡和市裡都派了人去糧機廠調查情況,聽說市裡還承諾給糧機廠聯係其他投資商。”

其他下崗工人不以為意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其他投資商也未必會給出好價錢。你等著瞧吧,糧機廠那地皮和設備的價格還是超不過2200萬。”

張茂年還在用筷子摳著熏骨架上的碎肉,疑惑道:“孟鐵頭受傷了嗎?之前沒聽說啊!”

第一天去糧機廠調研的行程被打斷了,調研組一行人至今沒有見到孟廠長本人。

但是,孟鐵頭的大名如雷貫耳,大家未見其人,卻早就將他當成了熟人。

“好像沒有吧,”曾琴蹙眉說,“要是真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支書早就跟咱們說了。”

滿春華曾在糧機廠工作過七八年,在那裡有自己的人脈。

而且隨著滿春華職位水漲船高,以前的老同事還會以糧機廠為引子,主動向她介紹情況拉關係。

糧機廠要是真的差點鬨出人命,滿春華不可能不知情。

然而,大家前一天還在夜市的大排檔裡聽糧機廠的八卦,次日就被告知,可以去糧機廠實地調研了。

“支書,聽說孟鐵、孟廠長受傷住院了,咱們現在去調研合適嗎?”

“沒事,都是皮外傷,去醫院塗了碘伏就回家了。”

一行人乘車來到糧機廠的廠區,車子剛停穩便有幾名廠領導迎了上來。

因著大家提前知曉了孟鐵頭受傷的消息,所以見到那個眼眶淤青的中年男人後,很輕易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孟軼興將客人請進了會議室,自嘲似的說:“早就想請中央黨校的同誌們來我們廠做客了,可惜最近廠裡鬨出了點事情,讓大家見笑了。”

正常情況下,客人們應該在此時說些客套話,然後將話題岔過去。

可是,滿春華卻開誠布公地問:“老孟,廠裡跟那位南方客商是怎麼談的?怎麼引起職工這麼大的不滿?”

孟軼興苦笑道:“主任,我們把客商找來,還沒正式談過呢!客商隻報了一個模糊的2100萬的價格。按照我的預期,這個報價還是能再談一談的。結果那些工人不知被誰攛掇的,全都圍在了廠門口,不讓人家客商進門。”

他那天看見職工們扯的橫幅,也被嚇了一大跳。

沒想到談判還沒進行就引起職工那麼大的不滿。

他去廠門口接應客商的時

候,還被很多人罵做孟鐵頭。

孟鐵頭是他戶口本上的曾用名,當年上戶口的時候,戶籍民警將“孟軼興”寫成了“孟鐵頭”。

即使後來去派出所改了過來,也在戶口本上多了一個曾用名。

他這曾用名不知被誰聽了去,就莫名其妙在廠裡叫開了。

大家最初喊他孟鐵頭的時候還帶著點調侃,後來再喊就全是諷刺。

他也知道廠子發展不起來,導致工人們對他有很大怨氣。

但他能怎麼辦?

糧機廠在三年內換了三個一把手,每換一個人,廠裡的總資產就要縮水一部分。

93年剛改製的時候,新成立的股份公司值四千萬。

輪到他接手時,就隻剩2500萬左右了。

這玩意兒就像擊鼓傳花,廠子在許廠長手裡那會兒就不太行,傳到他手裡以後,隻過了不到四個月就全面崩盤了。

自己這運氣實在是不怎麼樣。

滿春華是其他企業的領導,她也不想對糧機廠的經營指手畫腳,但這次還有調研組的課題任務要完成,大家對這個課題投注了不少心血。

她擰眉聽孟軼興滔滔不絕地訴苦,聽了一陣子就打斷道:“職工一直都很體諒廠裡的難處,即使私下有抱怨,也沒鬨出什麼大事來。這次的事情可以說是群情激奮,把大家的不滿全都推向了最高點,咱們廠領導想沒想過是什麼原因?”

見廠長不吱聲,有個副廠長站出來說:“大家對廠子有感情,還是不想賣廠子。”

“去年也有客商明碼標價來買地皮,那會兒工人們為什麼不鬨?”滿春華說,“大家是想阻止賣廠麼?大家隻是不想低價賣廠!咱們要是把資產評估做到公開透明,職工們還能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麼?”

孟軼興解釋說:“我們的資產評估也是市裡找人來做的,2350萬的價格可不是我們廠裡自己估的。客商還要接手咱們那麼多職工,在價格上做一些讓步,也是無可厚非的。”

“咱們在這裡說這個有什麼用?你去跟職工說,看看職工聽麼?”滿春華指了指廠區大門的方向,“我的車進來時,廠門口還有好幾個工人在靜坐呢,廠裡打算怎麼解決?”

還能怎麼解決。

人家不吵不鬨,就在廠大門對面整齊地坐著,你能拿人家怎麼辦?

滿春華又跟糧機廠的領導層了解了一些情況,最後說:“我們調研組的課題與產權改革有關,打算跟省裡合作,推動成立省產權轉讓中心。省裡想找一家試點企業試試效果,你們糧機廠願不願意當試點?如果有這個意願的話,我可以幫你們向省裡爭取一下。”

省裡最近正在大規模精簡機構,產權轉讓中心能否正式成立還說不準。

但可以先選一兩家試點企業,觀察一下集體管理的效果。

孟軼興遲疑著問:“主任,這個中心是做什麼業務的?”

“省裡還沒做過,但北京和天津已經有試點了,主要就是為國有

資產的流動提供一個平台,所有國有資產的產權交易都必須進場,資產評估、掛牌、招標等等步驟都在產權轉讓中心完成,確保國有資產在陽光下交易。”

滿春華語重心長道,“工人們最怕暗箱操作,你們要是能把交易放在陽光下,有權威機構的監督和背書,即使最後真的隻賣2100萬,大家也無話可說。”

狄思科適時拿出剛從北京傳真過來的資料,分發給糧機廠的乾部們。

上面有很詳細的產權轉讓操作流程。

孟軼興盯著那份資料心情複雜。

他隻想著給滿春華面子,邀請黨校調研組來調研,不料卻弄來了一個什麼試點。

人家把話說得很透了,做了這個試點工作,就能將交易放在陽光下。

若是糧機廠的領導們不同意,不就是明著告訴世人,他們之前的交易有貓膩嗎?

孟軼興將那個南方客商請來,確實有自己的私心。

但是他隻收過對方兩瓶酒和兩條煙,跟所謂的幾十上百萬的好處費沒關係。

他老丈人自己開著酒廠,效益非常可觀,他家不差錢,他犯不著像許廠長似的,為了這點錢伸手。

眼瞅著糧機廠要不行了,孟軼興隻想儘快給廠子找個下家,趁著產權改革的熱度,打出一個樣板來。

隻要廠子成功出手,他就有機會調任市農機局。

儘管農機局不是什麼有油水的單位,但至少穩定體面,可比在企業當廠長舒心多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去哪個企業任職都不安全,說不準何時就天有不測風雲,讓廠子倒閉了。

所以,他想從企業跳出去。

不過,被工人們圍了以後,他原本的計劃被徹底打亂,去農機局的安排也泡湯了。

即使成功為糧機廠找到了下家,他接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好去處。

孟軼興死死盯著資料的眼神,仿佛要將那幾張紙燒出窟窿,不知讓廠子當了這個試點以後,能否也為他的前路帶來一絲轉機?

*

糧機廠這次吸取了教訓,做決定前先開了職工代表大會。

職工代表全票通過成為省產權轉讓中心的陽光試點以後,才向上級提交了申請。

省財政廳國資辦的同誌來到糧機廠時,黨校調研組的幾個人一直在糧機廠摸情況,有幸見證了資產評估的全過程。

國資辦評估組給出的估值是2470萬,比南方老板給出的報價高了將近四百萬。

但國企產權轉讓比較複雜,其中還有職工安置的問題。

工人們聽到這個估值以後,倒是沒再鬨了,這個估值是權威機構給出的,即使低於心理預期,大家也能說服自己接受。

孟鐵頭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一般,這幾天在廠裡走路都腳下生風。

他張羅著再次聯係那位南方老板,繼續合作談判。

調研組在廠裡待的時間長了,與孟鐵頭也熟稔了一些,張茂年見了他那副張狂的

樣子,就笑著說:“孟廠長,國資辦已經幫咱們糧機廠掛牌了,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孟鐵頭愣道:“掛什麼牌?”

“轉讓產權的牌子啊!”張茂年故作驚訝地問,“你不會以為人家國資辦的同誌下來搞試點,就隻是幫廠裡評估一下資產吧?我前幾天就在報紙上看到掛牌的通知了。”

孟鐵頭:“……”

你看到了咋不跟我說一聲?

不等他問,張茂年就說:“我以為你早知道了呢。孟廠長,恭喜啊,我幫你們問過了,現在有三家企業對咱們糧機廠的產權有興趣,再加上你找來的那個南方老板就是四家了。”

狄思科也跟著附和:“恭喜孟廠長,國資辦打算對這部分產權進行拍賣,到時候四家競爭,興許能把咱們廠賣出個好價錢。”

孟軼興:“……”

這個消息真說不清是好是壞。

他也想把廠子賣個好價錢,但是如果拍賣價格高出太多,豈不是間接證明他之前的決定是賤賣國資,險些造成國有資產流失?

這對他接下來的發展就更沒好處了。

糧機廠是改革試點,國資辦還要跟蹤後續試點效果,所以這次保留了20%的國有股,隻拿出糧機廠80%的產權進行拍賣,起拍價是2000萬。

自打拍賣公示發出去以後,孟軼興和糧機廠的乾部職工就一直內心忐忑。

而調研組一行人卻無法參加拍賣會,見證拍賣過程了。

他們這次在東北的調研已經逾期,需要儘快返回北京趕課題報告。

隻能與眾人揮手作彆。

臨出發前,狄思科找機會單獨跟國資辦派來的負責人聊了聊。

重點介紹了他去年參加中央台黃金段位廣告招標時遇到的情況。

“李主任,前些天報名參加競標的企業總共才四家,昨天就變成七家了,我覺得不得不引起重視。有些企業會在招標過程中使用一些手段,要麼花錢買通其他企業,讓其放棄競標。要麼找人一起哄抬價格,將價格炒到一個高位以後,再找借口放棄,比如資金不能一步到位,需要分幾年付清之類的理由,造成流標,之後再以一個較低的價格將這部分標的弄到手。”

李主任正色道:“狄總提醒得很對,招標會當天我們會請公安廳的同誌在會場幫忙維持秩序。”

狄思科:“……”

他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有公安同誌在場確實能有一定的震懾作用。

“我的意思是,參加競標的單位,最好能在入場前交一部分保證金。”

涉及到上千萬的標的,交個十萬二十萬的保證金都不怎麼管用。

按照狄思科的想法,最好在競拍結束當天,就交10%的定金。

否則就算流拍,儘快再組織一次拍賣。

不過,他這個要求比較苛刻,省裡未必會願意這麼乾,萬一把客商都趕跑了呢!

沒想到,李主任卻說:

“我們會要求大家進場前交10萬保證金,競拍結束後預付成交價的15%,其他款項在半年內結清。”

狄思科與對方握了握手,那他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可以回北京靜候佳音。

*

告彆了心愛的東北早市和夜市,調研組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北京。

到站這天是周日,狄思科離開將近一個月,還怪想家的,下了火車便與大家揮手作彆,獨自返回了自家小院。

剛一推開大門,就被院子裡突然炸響的鞭炮嚇了一跳。

“今天家裡有什麼喜事啊?”等到鞭炮聲消失,狄思科才問,“不會是為了迎接我的吧?”

“爸爸,你怎麼才回來啊!”狄嘀嘀見他進門,甩著兩條羊角辮就飛奔了過來。

“哎呦我大閨女好像變漂亮了。”狄思科將孩子舉起來顛了顛。

嗯,也沉了。

狄嘀嘀用手捂著嘴,嘿嘿笑了起來。

狄思科心說,一個月不見,他家姑娘竟然變成淑女了!

“這是跟誰學的啊,咋還學會笑不露齒了?”狄思科將閨女的手扒拉開,就發現了他閨女的小豁牙。

狄嘀嘀還咧著豁牙子衝他樂呢!

“……”狄思科俯身觀察了一下,驚訝地問,“閨女,你的門牙掉了啊?什麼時候掉的?”

狄嘀嘀連忙用手捂住,“掉了好久了,你剛走就掉了。”

孩子換牙不是啥大事,狄思科稍稍詫異一下也就算了,他隻是問:“你變成小豁牙子了,還能主持《小神龍俱樂部》嗎?”

這孩子不會剛上崗半年就下崗吧?

於童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可彆剛回家就招人煩啊!掉牙怎麼了,這是成長的必經過程,電視機前的小朋友也換牙!掉了牙更親切!”

狄思科連忙找補道:“對對對,我閨女即使是豁牙子,也是有歐式大雙眼皮的豁牙子,漂亮著呢!”

聞言,狄嘀嘀用兩隻小手捂著嘴樂。

“我們班好幾個小朋友都是豁牙子了!”狄嘀嘀驕傲挺胸,“我奶奶說,這樣才時髦呢!”

狄思科:“……”

郭美鳳真夠可以的,孩子掉顆牙也能往時髦上扯!

他敷衍地頷首,嗯,真時髦。

狄嘀嗒聽到動靜,帶著一串狗子從後院跑出來,見到親爹的人影就大喊了一聲“爸爸”,然後扯著狄思科的褲子和上衣,像爬樹似的,爬到了狄思科背上。

狄思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我大半天沒吃飯了,小心我把你摔了啊!”

“嘿嘿~”狄嘀嗒咧嘴笑。

狄思科回頭瞅了一眼,好麼,又一個豁牙子。

“兒子,你也掉牙了?”

“嗯,我掉了左邊的門牙,姐姐掉了右邊的門牙,我的牙比姐姐還早掉兩天呢!”

狄嘀嗒語帶炫耀,仿佛說的不是比他姐早掉牙,而是比他姐早出生了兩天。

“出差一趟,家裡多了倆豁牙子。”()

背上背著一個,手裡牽著一個,狄思科負重進了客廳。

?本作者鹿子草提醒您《彆問我誰是迪斯科[八零]》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發現飯桌上的豐盛菜肴,再想到剛進門時聽到的鞭炮聲,他有點感動地說:“你們這是特意為我接風的呀?”

一回家就讓他感受到了來自家庭的溫暖。

四哥將最後一盤菜端上桌,耿直地說:“你在電話裡說今天未必能回家,我們還給你接什麼風啊?這是給咱狄嘀嗒準備的慶功宴!”

於童將買蛋糕附送的生日帽扣到兒子頭上,“咱家狄嘀嗒的作品在全市少年兒童書畫大賽上得獎了,我們想給他慶祝一下。”

“哇,這麼厲害啊!”

“我弟弟得了大賽一等獎!”狄嘀嘀捂著豁牙子報喜,“就是他跟姥爺和媽媽回老家的時候,畫的那幅《三峽》,特彆好看,特彆厲害,評委們特彆喜歡!”

狄嘀嘀不吝用三個特彆,來形容她弟弟畫作的不凡。

狄思科這回真的驚了,“咱狄嘀嗒真這麼能耐啊?”

“彆聽你閨女胡吹了,”於童推他去洗手吃飯,“一等獎有五人呢,咱兒子畫得不錯,但也彆捧得太高了。他那幅畫主要是立意好,名字取得好。他在幾個一等獎得主裡是年紀最小的,咱爸說他還有很大提高空間呢!”

狄嘀嘀給媽媽拆台,“我弟弟的畫都要出書啦!得獎的畫都能被放進書裡!”

狄思科站在孩子這邊,“哎呀,我閨女兒子都太能耐了,今天確實得好好慶祝一下!”

畫畫是個費錢的愛好,筆墨紙硯都是消耗品,不但要配齊,還得買好的。

就連他畫畫用的書桌,都是全家最貴的桌子。

指望他像姐姐似的通過興趣愛好賺錢養活自己,那是不太可能了。

可是,能在大賽上拿獎,好歹說明流水似的鈔票沒有白花!

狄思科已經很知足了!

雖然這頓飯不是給自己接風的,但他還是跟自己的兩個豁牙酒搭子好好喝了幾杯。

第二天起床時,腳下還輕飄飄的。

“你今天還去黨校上課麼?”於童躺在床上問。

“得去銷個假,不過我今天得回單位一趟,”狄思科穿好襯衫,嘀咕道,“昨天馬援朝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趟單位,據說有組織談話。”

於童睜大眼睛問:“不會要調整你吧?”

“不會,我才來騰飛兩年,應該不會讓我走,我懷疑是其他人要被調整了。”

果然,上午到了公司,見到組織部門的同誌以後,就被告知人家是來考察汪大海的。

作為直接領導,狄思科也被請去談話了。

汪大海對VCD業務確實儘心,這兩年表現得很不錯,狄思科當然要好好誇一誇人家。

但是,面對組織部門的領導,他還要說:“汪大海同誌在我們騰飛是負責重要業務的副總,是我們公司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多面手,市裡突然來考察汪副總,我是真舍不得放手啊!”

對面的張處長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優秀的乾部總是要流動的,這還隻是一個開始呢……”!

() 鹿子草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