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 在楊小舅眼裡楚沁是個挺單純的姑娘。
武力值高點,但還是單純,你對她一點好她都會還回來。
彆看冷冷淡淡的,其實最好攻心。
偏偏楚沁卻覺得自己心腸硬, 楊小舅有時候真想說你都算心腸硬了, 彆人豈不是心腸似鐵了嗎?
但還好, 她腦子不錯,能聽進去人話。楊小舅他大哥,就是他媽前頭生的大哥, 就是個很難聽進去人話的, 楊小舅對明明愚蠢但軸得要死的人沒有好感。
楊小舅說完話後就離開了,等騎車騎到半途時才想起來他竟然沒問楚沁怎麼會和陳天章碰上。
而另一邊的楚沁,也已經等到楚嬸兒, 這會兒正在回家的路上。
“幸好雪沒有下。”楚沁說。
楚嬸兒:“估計今天晚上又得下一場。”
天冷得出奇,楚嬸兒都躲在楚沁背後,輕易不敢露出頭來。
而楚沁呢,帽子戴著,除眼睛鼻子嘴巴外的其他地方都擋得嚴嚴實實。
圍巾也圍起來了,使得風無法從脖子那裡灌入衣服中。
最關鍵的是她還戴上了手套和護膝,就是鞋子穿的都是雪地靴,所以即使冷風惡狠狠地刮著,她依舊感覺良好。
大約在四點前,兩人回到村中。
楚沁到家,把自行車推到堂屋去,仔細擦拭過才算完。
哎!自行車出新款了,其實這讓她很介意很難受。
她又去臥室裡把壁爐點燃,坐在壁爐前的板凳上, 看著眼前熒熒火光,不禁回想起這趟縣城行中路過揚子溝公社時看到的場景。
因為許久沒去公社,楚沁著實被眼前的場景嚇一大跳。
幾十座用磚頭砌的煉鋼聳起,旁邊有許多穿著單薄上衣的人正在工作。
無數根木頭填進去,無數鐵塊丟入其中,炙熱的火焰把鐵塊燒為鐵水,但煉鋼效率低下,隻無奈煉出廢鐵來。
這可不是她說的,早晨她經過時公社的領導就聚在煉鋼爐旁邊,思索為什麼煉出的廢鐵居多呢。
工作的不止這些人,其中還有好些推著車到山裡砍伐木頭的。
高樹村也沒有躲過,這段日子大岩山腳下的木頭都要被砍伐光了,原因就是因為大岩山在同樣公社的路上,在這裡砍樹方便運。
大岩山上沒什麼產出,村裡人不太在意。
但楚沁在意啊!那裡可有她的華山鬆啊。
這要是把她的華山鬆砍了,她往後去哪裡撿鬆果取鬆子呢。
楚沁都沒忍住抹了把眼淚,日日盯著砍伐情況,目前反正是還沒砍到華山鬆頭上。
隻是這事暫時可以先放一邊,有兩件事需得先提起來。
一就是砍柴火,她準備把雜物房清理一下,能要的要不要的扔掉,反正得空出兩面牆來用作擺放木柴。
她本來是想把木柴放廚房的,奈何想到木柴久久不用會生蟲,甚至各種蟲子甚至老鼠都會藏於其中,她就不敢再放在廚房中,無奈之下隻能整理雜物房。
第二就是把家裡的鐵具慢慢收起來。
不過楚沁得好好想想用什麼借口收才行,她總覺得再這麼下去,他們村也得開始收鐵具煉鋼鐵了。
壁爐的火已經完全燒旺,源源不斷地給臥室提供熱量。
楚沁全身上下從裡到外似乎都暖和起來,整整烤了半小時的火才舍得去整理東西。
菜籽油自然是要倒入她的油罐裡,接著就是把面粉放到櫥櫃中。
等等,她今天還得做饅頭。
是的,等冬至過完後沒兩天她就得去水庫乾活啦,楚沁最終去的還是水庫。
水庫死活得讓韓隊長分出點人來,說是要加快進度,爭取在土壤凍住前挖多些。
楚沁歎氣,要是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去水庫工作。
去水庫工作想必食物得準備充足些,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最適合的食物是饅頭。
饅頭容易填飽肚子,而且不似包子那般有氣味,餓的時候掏出來吃不怕被彆人聞到。
楚沁將面粉倒些出來,再添入酵母,加水揉成面團後放在臥室裡發酵。
面團發酵需要時間,楚沁趁著還沒下雪,帶上柴刀步履匆匆地往山中趕。
對她來說,砍柴是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的事,因為她有空間背包,最艱難的步驟交由空間背包解決。
楚沁並沒有走多遠,來到一處樹林,砍的依然是柯木。
她這次放開砍了,絲毫沒有顧忌到砍這麼多會不會被人發現。
這片林子都是柯木,柴刀砍入樹乾中的聲音在山林中響起。當樹要倒下時,她便瞅準時機把樹收入空間中。
就這麼過了半小時,楚沁砍完60多棵樹,完全可以把雜物房填滿一半了。
她回頭看看樹樁子,震驚得放好柴刀趕緊離開此地往家裡趕。
而且還是躲著人,就怕雖然看到他是從這片山林裡出來的。
好在今日黃豆子黃豆子不在家,大概率是還在從縣城回來的路上。
楚沁貓著腰偷摸回到家中,沒等她把舊棉襖脫下來,門口便傳來敲門聲。
她趕緊換衣服換鞋子,又摸一遍頭發,沒有雜草粘在頭上才放心。
“誰啊?”楚沁問。
吳春雨:“是我。”
楚沁嘀咕好像村裡人來她家從來不報名字的,幾乎都是回答“是我”。
還好是她記憶好,否則真不曉得這個“是我”到底是誰呢。
“春雨嬸兒你咋來啦?”楚沁還有些驚訝,她和春雨嬸兒其實沒啥交集的,這還是她第一回上她家來。
吳春雨進門後就下意識看了眼院子裡的大體環境,不由得心中暗暗讚歎。
她嫁來高樹村嫁得早,其實在楚沁爹媽還在世時也有來過楚沁家。
歲數大後從前的記憶慢慢模糊,但再度踏入這裡時吳春雨便能想起來她當初看到的這個院子是什麼樣的。
不得不說,楚沁拾掇得還更好些。
難怪村裡都說楚沁是閒不住的,有十二分的精力,簡直比兩個男人加起來還能乾。
吳春雨跟著楚沁走進來,笑笑道:“我聽說你一直想買毛線對吧,正巧我現在手裡有,你還要嗎?”
楚沁瞪大眼睛,驚喜萬分說道:“要,當然要!嬸兒你竟然有多餘的毛線,天,這也太好了吧,是哪兒買的?”
吳春雨:“老韓他表姐幫忙買的。”
她沒說太透,隻隱晦道:“他表姐夫在運輸隊工作,咱們這裡買不到毛線,但是市裡是能買到的。”
楚沁恍然:“真好。”
在運輸隊工作真好,難怪現在的人都說三種職業最好找媳婦呢。
一是司機二是廚師,三則是軍人。
要是她能進運輸隊當司機……楚沁不由得心裡暢想一番,她絕對能依靠背包空間賺得盆滿缽滿。
但也隻是想想,楚沁對車感興趣,對司機這個職業也眼紅,但她開不來車也修不來車,在夢裡當還差不多。
楚沁回神,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來:“嬸兒,我是用錢換還是用其他的。”
吳春雨想想:“用雞蛋吧,給我60個,其餘的就用錢吧,你看行不?我帶了三卷給你,你織兩件毛衣是可以的。”
行啊,太行了。
說到這兒楚沁就懂了,春雨嬸兒其實是在照顧她。
憑啥專門上門來找她換,村裡想要毛線的人多了去了,而且春雨嬸兒還能用雞蛋換。
在農村中,雞蛋其實更像是貨幣,比較容易拿出來換物品。
隻是這毛線確實太過珍貴,彆說60個雞蛋了,就是翻倍120個也不夠毛線錢的。
人家願意把毛線換給你是照顧你,哪裡還能讓人家吃虧呢。
楚沁臉上笑容不禁更燦爛:“好,我去給您拿雞蛋。”
說著轉身回屋,邊走邊道:“給您再添兩塊錢你看行嗎?”
吳春雨:“行。”
她這人處事豁達,從不看當下得失的。
“那您先坐,等我片刻。”楚沁說道,說完就在屋裡數雞蛋。
她用小竹筐,竹筐底部鋪上稻草。
稻草是她上個月田裡拿的,每年秋收結束後,在冬日來臨前村裡人都會去田野裡抱些稻草回來。
因為稻草能製作床墊,躺著很是不錯,還能鋪雞窩。
就算以上都不需要,稻草還能拿去燒火,雖然就隻是燒一瞬,但好歹也燒了不是嗎?
楚沁就是個貔貅性子,她恨不得所有能用的東西都搬入家中,哪裡會放過稻草呢,所以家裡稻草多著呢。
她挑了60個較大的雞蛋放入竹筐裡,再拿出兩元錢來。
然後再從鐵盒中取出12塊的餅乾,用紙包著,一起遞給春雨嬸兒。
吳春雨推辭道:“餅乾啊,是今天在供銷社買的吧,你自己留著吃。”
楚沁忙道:“不是,是我……表哥寄來的,您拿著去給元英嘗嘗。”
吳春雨沒推辭過,接下了。
她笑笑說:“我家有幾根竹針我給你送來,這玩意兒不值錢你彆客氣。”
楚沁聽罷沒客氣,點點頭。
但吳春雨回一趟家,再次來時送來的不僅有四根竹針,還有兩張她納好的鞋墊。
她著實是個細心的人,不需要問楚沁,就能從她鞋子上看出她所穿的鞋子有多大。
吳春雨把鞋墊塞給楚沁,沒等楚沁拒絕她就接著家裡有事匆匆離開。
楚沁歎息,最終收下。
她低頭看著嚴密的針角,心說可以拿來做雙毛線拖鞋,平常在家裡時穿。
面團發酵好了,膨脹出小氣孔來。
楚沁把手洗乾淨,扒拉下面團,就見面團裡頭直接變成蜂窩狀。
“嗯,不錯。”楚沁點點頭。
她喜歡吃比較暄軟的饅頭。
做饅頭遠比做包子要容易,不需要炒內餡料,也不需要包。
楚沁把面團拿出來,放在灶台上使勁揉搓,排出面團裡的氣體,再加點糖。
其實楚嬸兒做的時候還會家草木灰的,說是會更好吃。但再好吃都不行,楚沁萬萬不可能在白白的面團裡加這個!
接著加點乾面粉,反複揉,揉到合適的程度切成一個個小劑子,然後放到蒸籠上去蒸。
她饅頭做得多,雙層蒸籠都得蒸三回才能蒸完。
“這應該算老面饅頭吧?”楚沁猜道。
她對這種精細面食並不精通,上輩子也沒機會學習不是嗎?
一鍋一鍋的饅頭蒸好端出來,小白鼻子特彆靈敏,死死守在灶台邊,任憑楚沁怎麼驅趕它都不肯離開。
楚沁生氣叉腰,低頭訓斥它:“總會給你吃的,守在這裡礙事兒。”
小白吐出舌頭,就是不肯動。
她瞪著它,它也用無辜的眼神瞪回來,時不時還汪汪兩聲。
楚沁氣暈:“你是我祖宗!”
說著就拿起個剛出鍋的饅頭來,掰開使勁兒吹吹,又伸到窗戶外降降溫,降溫降得差不多時才給小白吃。
這死狗頓時就起身了,肯挪動位置了,叼著饅頭跑到臥室去,挨著壁爐邊慢慢吃。
楚沁再次氣得跳腳。
饅頭屑掉她臥室裡咋辦,她都沒在臥室裡吃這些呢!
—
忙活一個晚上,楚沁獲得整整80個饅頭,她都收入空間中。
現在天氣冷了嘛,雞蛋和羊肉都不需要再放到空間裡,剛好空出一格放饅頭。
今晚,她燉蘿卜羊肉湯,配的就是饅頭。
夜深,雪漸漸飄落。
楚沁洗完衣服後回到臥室,整個人仿佛置身於熱乎乎的水中,全身上下暖和起來。
小白已經熟睡,這狗是越來越不成樣了,除了耳朵靈敏能聽點動靜外,啥也不會。
其實也怪楚沁,放鬆對它的訓練。總想著現在世道暫時還行,村裡沒啥大奸大惡之人,沒必要把小白訓練成能看家護院,一個頂倆的惡犬。
楚沁決定明日就把小白的訓練提上日程,要不這狗過得比她還舒服,這就很讓人難受了。
她脫了外衣,隻留件貼身的單衣,將簾子拉上然後上床睡覺。
“哇,暖和!”
楚沁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在暖得讓人骨頭發酥的環境中進入睡眠。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
陳天章家。
他直到這時候才回家,到倒是早到市裡了,隻是得避人耳目把糧食搬回家裡。
他家人口特彆簡單,就他和他爺爺。他家一家子都在鋼鐵廠工作,他算是妥妥的鋼鐵廠子弟。先是爺爺退休,完了爹媽因公去世,這麼多年過去,陳天章家裡早已恢複正常生活。
但家裡人少,房子可不少。
一套房子是廠裡分的房,這是他爹媽的,因為是臨時被領導喊走,幫廠裡運材料,結果突遇山體滑坡一通去世,妥妥的因公去世,所以房子廠裡不敢收也不能收,馬不停蹄地就過給了陳天章。
另一套是他爺的,老房子了,在一處巷子裡,還是三間屋的小院,就是舊得可以,屋子搖搖欲墜似乎遲早得塌。
他和家裡爺爺住在廠子分的房子裡,陳天章不放心將糧食運到舊屋去,就隻能等到天黑後才能回來。
陳老頭是個上歲數的老頭兒,今年足足有78,在當今年代實在算得上高壽。
出生時還有皇帝呢,幾十年可謂是來啥都經曆過,人生經曆跌宕起伏,完全能寫篇大有可觀的巨著出來。
他頭發發白,臉上許多斑點,皺紋更是在燈光下無處隱藏。
看見陳天章悄悄地搬著麻袋回來,臉上頓時笑得皺成一團,宛如被歲月留下痕跡的老樹皮。
渾濁的眼睛在此刻似乎亮了,帶著點急切的情緒走過來:“這次收獲不少?”
陳天章無聲地笑了笑,把房門關上,才敢出聲道:“我那朋友人很不錯,幫我四處淘換的,整整三大袋的地瓜,一大袋的稻穀。”
陳老頭摸摸胡子:“這是真把你當兄弟了,你得好好跟人家處。”
陳天章:“……爺你說話還是講究點吧,啥叫跟人家處。”
“得,我不說就是了。”陳老頭有糧食後才不管孫子,這麼大年紀還老當益壯,把糧食搬回自己臥室中。
陳天章掏出個鐵盒來,數了數工業票,心裡頭惦記著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