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遇黃鼠狼 隊長詢問(1 / 1)

楚沁在村裡實在是個奇葩的存在。

韓隊長有時甚至覺得楚沁是有點運道在身上的, 用他們農村人的話講,楚沁這人運氣有點旺。

他雖然算半個黨員吧……咳咳,他的入黨申請書還沒批下來, 大概率還在被調研中, 但他在農村長大,聽慣了各種神神叨叨的事兒,對有種人天生運氣旺這種也有點信的。

韓隊長大小是個官,在公社裡摸爬滾打兩三年,有點底層村官的智慧。

他近乎有種小動物的直覺,直覺使得他在這一刻想起楚沁。

刹那間,他覺得離譜。

楚沁就一小姑娘,力氣大耐力強也足夠聰明, 但這種事她咋能做決定呢。

但細細想來,韓隊長愈加覺得有必要去問問楚沁的意見。

憑著挖水渠施化肥就是楚沁促成的,也得去問問楚沁的意見。

韓隊長把煙抽完,煙霧繚繞下使得人看不清他臉上表情,眼裡的擔憂更是牢牢遮擋。

隊長媳婦叫吳春雨, 村裡慣是叫她春雨嬸兒,春雨嬸兒這會兒把毛線給織完了,遞給韓隊長:“你試試, 看看能不能戴。”

她織的是一雙手套, 見韓隊長接過手上戴好便道:“我記得楚沁每回去公社和縣裡時都得去供銷社問問有沒有毛線。”

韓隊長驚訝:“她想買毛線?”

春雨嬸兒翻個白眼嗔道:“你這話問的, 咱們村裡有誰會不想買毛線。”

韓隊長:“想買歸想買, 買又歸買, 毛線挺貴的。但依照楚沁這乾起活來不要命的情況,她也能買得起。”

春雨嬸兒笑笑道:“哎,楚沁這孩子確實招人喜歡, 我看你剛剛想七想八,但說到底不管挖水渠還是煉鋼鐵,反正楚沁肯定是要出大力的。

今年冬天冷,你不是還說有空讓表姐多給你搞點來,你記得要買就多買兩卷,到時候問問楚沁要不要。”

吳春雨是村裡出了名的細心人,韓隊長能做上大隊長這位置她反正是功不可沒的。能從細枝末節中注意到這事兒,可見她平時對村裡人關注頗多。

韓隊長習慣性微皺著點點頭,拍拍膝蓋站起身:“剛好我明兒要去趟樂水,到時候找表姐問問。”

吳春雨驚訝:“你明天不是要去公社嗎?”

韓隊長抓抓臉,想到這事臉上浮現出些許不耐煩來:“明天運完木頭去公社後順道拐到樂水去。”

吳春雨將織毛衣的竹針收起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有件事我一直給忘了,咱表姐新家的隔壁是不是就住著楚沁她大姨?”

從前一直沒想起來,因為表姐當時還在舊房子裡住著。

也是這兩年表姐夫跑車……私底下賺了些錢,起了座新屋後,才和楚沁她大姨成鄰居。

韓定國仔細回想,驚得兩手一拍:“是,還真是,你不說我都沒注意。”

吳春雨就笑了:“那你得去問問楚沁,看她有沒什麼東西托你帶給她大姨的,我瞧楚沁經常托人給她大姨送東西。”

韓隊長感慨,點了點頭。

臨近傍晚,瑰麗燦爛的晚霞不見蹤影,楚沁就曉得明天依舊是陰天。

越靠近傍晚,氣溫降得越低。

即使楚沁因為要熏兔子坐在火盆邊,她依然覺得有點冷。

楚沁把手伸到火盆上方,琢磨著自己或許該把壁爐給點起來試試了。

今晚小白依舊隻吃幾個烤地瓜,把地瓜扔到火盆前先去食堂裡把飯給打回來。

楚沁瞧著自己碗裡的清炒韭菜豆芽和酒糟蘿卜,不由得有點心虛。

於是砂鍋裡的骨頭就不啃了,她喝湯小白啃骨頭,楚沁不禁默了默,等等,她和小白關係是不是來個對調?

小白反正很歡快,吃完飯後兢兢業業地守著還在熏的兔肉,以保證沒有東西敢靠近,特彆是黃鼠狼。

是的,黃鼠狼許是在她上輩子的物種進化中消失了,反正楚沁上輩子從來沒遇過這麼惡心的玩意兒。

這輩子頭回聽說頭回見到時差點嚇得“啊”地大叫一聲。

——但她終究忍著沒叫出口,就是一腳把黃鼠狼踹飛。

其實前段時間她就聽說過村中有人家裡的雞被黃鼠狼叼走了,因為隻是聽楚嬸兒提起一嘴,就沒在意。

畢竟穿越來後,她就沒見過黃鼠狼。

但今天早晨真的是她頭回見,她是天蒙蒙亮的時候起來的,冬日天空本就亮得晚,她起來時還需要點燃煤油燈。

點燈出門,她端著燈盞來到堂屋,然後開堂屋門去往後院放出雞籠的雞和收雞蛋。

可才走到後院,就見那碩大的黃鼠狼站立在雞籠之上。

本來它是低著頭,似乎想把雞籠門給提起來的。

但聽到動靜後就抬頭,眼睛泛著幽光,直勾勾地盯著楚沁。

那場景,不可謂不嚇人。

反正也不管黃鼠狼有沒有惡意,是不是要撲她,在它跳下來的一瞬間,楚沁就怒上心頭用儘最大力氣猛踹一腳,直接把它踹到好幾米開外的地方,踹到大石頭上。

它祖宗的,還想叼她家雞嗎?

毫不意外,黃鼠狼當場身亡!

黑暗中的楚沁心臟砰砰跳,喘好幾口氣才徹底緩過神來。

“嚇死我了。”

楚沁肩膀都垮下來幾分,心緒放平後沒過多久又湧起重重的惱怒來。

她被幾頭野狼嚇到也就算了,這該死的黃鼠狼,這麼一丁點兒大的黃鼠狼竟然也把她給嚇成這樣!

這是黑曆史,她得藏在心裡一輩子。

黃鼠狼被踢死後楚沁還得清理屍體,邊清理邊皺著眉頭捂著鼻子。

臭,是真的臭。

她的嗅覺靈敏,黃鼠狼身上的氣味是她最討厭的氣味。

楚沁把黃鼠狼扔到屋外去,原本很準備等天明的時候埋的,實在覺得惡心,當場趁著夜色就直接把它給埋了,還埋得遠遠的。

埋完回家,在門口“yue”兩聲,當場嘔吐出來。然後用力洗了洗手,差點把手洗脫皮。

楚沁罵罵咧咧的,她發誓,黃鼠狼超越野狼,成為她心頭頭等討厭的東西。

或許很多年都要穩居第一。

據說黃鼠狼也是記仇的生物,楚沁打死了一隻,就害怕會惹來報複。

即使她把屍體埋在遠處,還把沾有黃鼠狼血跡的土全給挖了倒河裡,也還是害怕這種惡意玩意兒會再度上她家來。

於是熏兔肉時她得全程盯著,有事沒盯著時也得讓小白守著。

小白終於再度派上用場,它還挺敬業的,坐在火盆旁邊一刻不停地守著兔子肉。

天快黑,楚沁把廚房和堂屋以及臥室都仔細觀察一遍,見沒有大縫隙才徹底放心。

沒辦法,她害怕黃鼠狼會偷偷溜家裡來。

接著楚沁把曬在前院的苦珠粿給收了,這個粿還沒曬頭,恐怕還得再曬幾日才行。

因為明天還要曬,楚沁直接把圓簸箕給端到堂屋去。

剛把東西放好,就聽到門口有人敲門。

“誰啊!”楚沁喊。

她通常在傍晚就會把門鎖了,村裡其他人家總是習慣把大門敞開,楚沁卻覺得隻有大門關上才有安全感。

韓定國:“是我。”

楚沁疑惑,走到門邊開門:“隊長啊,您有啥事兒嗎?”

更讓楚沁奇怪的是韓隊長不是一個人,旁邊還站著他九歲大的小女兒。

不過心思一轉就想明白了,這會兒天已漸漸黑暗,甚至都要點起燈來了。韓隊長這麼個大男人獨自來到她家不太好,所以帶上他的小女兒韓元英。

於是她就沒請隊長去堂屋,而是請隊長做到亭子裡去坐著。接著把火塘裡的木柴點燃,亭子的溫度瞬間提高好幾度。

“楚沁姐。”韓元英仰頭笑笑。

楚沁“哎”了聲,掏把葵花籽給她。

她家裡其他堅果不多,葵花籽卻挺多的。

這一茬又一茬的種下來,櫥櫃裡炒好的葵花籽就有整整25斤。

楚沁嘴巴吃禿嚕皮吃得上火也吃不完。

韓隊長背著手坐下:“你買點瓜子不容易,自己留著吧。”

楚沁隨口道:“瓜子是我種的。”

這事兒倒不必隱瞞,在菜地角落和院子角落隨手種幾株向日葵嘛,不算大事,畢竟這又不是糧食。

不過也奇怪,向日葵那麼顯眼的植物,她今年種的時候也沒藏著掖著,可就是沒有人發現。

韓隊長詫異一瞬,然後點點頭。

楚沁去公社縣裡時總愛淘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嘛,村裡人都曉得。

還愛找人換種子,甚至還找靜水莊換過幾袋菌絲,不過據說她種植失敗了。

他覺著楚沁估計也就是種幾株向日葵,確實沒太在意。

今日是有事商量的,韓隊長沒在這種小事上多說,歎聲氣,直接開門見山地把他糾結的事兒說出來。

楚沁:“……”

即使是身處黑暗,也掩蓋不住她臉上的驚訝。

韓隊長在說啥?

在問她關於村裡今年冬天的任務該怎麼選擇的事兒?

天呐,這跟她有啥關係。

楚沁先是不可置信,緊接著被韓隊長所感動,赧然道:“您怎麼會問我這個,您都為難了,我當然不曉得該怎麼選擇。”

奇哉怪哉啊。

韓隊長不以為意,想許久試探地問:“要不然……你丟個骰子試試?”

楚沁:“……”

嗯?她略有幅度的嘴角一下子就拉平,啥叫丟個骰子試試!

怎麼的,韓隊長難道不是被她的智商所折服、因她的智慧而來問她這種事的嗎?

是因為她運氣?

楚沁頓時就有些不樂意了,拉著臉板直了腰說道:“您這話啥意思,這麼大的事當然是要好好考慮,哪裡能用擲骰子的這種離譜辦法。”

韓隊長歎氣,問:“那你覺得咱們村要接下脫氧磷肥爐的任務嗎?”

楚沁其實有點納悶:“您不接也得接吧,按照您剛剛說的,公社擺明了是要咱們村和靜水莊接了這個任務,現在的重點不是應該在這任務耗費土地耗費人力上嗎?”

韓隊長手一頓,好像也是。

楚沁又道:“所以糾結這麼多乾啥呢,就為了跟公社爭嗎,反正又爭不過不如大大方方地應下來。”

她覺得韓隊長似乎是有點賭氣的情緒在裡面的。

“再者,挖水庫沒前途。”

根據張飛燕的話推斷出來了嘛,水庫一年半載挖不完,今年年底就得停工。

最多明年冰雪融化土地解凍,卻還沒有春耕時能再去挖挖。

“水庫向您施壓要很多的人,施壓就施壓唄,反正人給不出來,難不成水庫那邊還能還能為這事兒去找上公社?可就是公社派的任務拖住咱們的後腿。”

楚沁無所謂地攤攤手。

等災荒後再度開工挖水庫時,現在的負責人萬一換了呢。就算不換,難不成還能牢牢死記這件事嗎。

換她她肯定不記得,又不是地主老爺找雇工啊,到底不是自己的事兒,這麼揪著不放還得罪人乾啥。

韓隊長聽完後沉思片刻,點點頭,表示同意楚沁這番話。

楚沁接著歎息,又道:“煉鋼鐵咱們是躲不過去的,這是全國性的任務。也就是說咱們這個冬天要著重在煉鋼鐵和脫氧磷肥爐這兩件事上,我覺得單單是人手上還算能承擔,最多也就是犧牲大家的貓冬時間,就是脫氧磷肥爐似乎要很多很多的地……”

她終於把症結幫韓隊長給理出來了,就跟剝洋蔥似的,一層一層剝到中心位置,才曉得啥問題是最關鍵的。

是的,土地。

除土地外一切都不重要,楚沁巴巴看著韓隊長,這就不是她能解決的問題了。

其實吧,村裡荒地幾乎都被收拾了出來,再沒有荒地能挖坑用,就看韓隊長舍不舍得在良田肥地裡挖坑製作脫氧磷肥爐了。

韓隊長摸摸口袋,下意識想抽煙。

他眉心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想了好一會兒,他小閨女兒瓜子都磕完,楚沁又給這位靦腆的小姑娘抓一把後韓隊長才出聲:“這玩意兒會不會影響土地的質量?”

楚沁眨眨眼:“這我就不曉得了。”

她可是讀完小學就沒讀的人,指望她能知道這麼高深的知識?

不過這玩意兒生產的是做化肥的原料,楚沁猜測應該不會影響土地質量吧。

其實楚沁還有個不算辦法的辦法,就是去套套張飛燕的話。

既然公社死活讓做這個任務,那麼上輩子必定也有村子接了這個任務。

這玩意兒有無後遺症,張飛燕恐怕知道得一清二楚。

韓隊長重重一拍腿:“我曉得了,明兒我就去問清楚。”

說完,想起什麼似的又說道:“對了,我明兒要去樂水鄉一趟,你有沒東西要我捎帶去給你大姨的?”

還真有。

楚沁琢磨著是不是得送一隻熏兔子給楊大姨啊,冬至再過十幾日就到了,未來怕是有得忙啊,她怕是沒空去大姨家。

想著,就應道:“有的,隊長你明天幾點鐘走?”

韓隊長:“六點半吧。”

楚沁便道:“那我到時候到岔路口,然後把東西交給你。”

韓隊長點頭,楚沁又問了他些會兒關於煉鋼鐵的事後他才離開。

夜深。

村裡寂靜非常。

今年的氣溫很詭異,冷得異常。昨兒還是豔陽天,今天就仿佛要結霜了。

事實上確實馬上要結霜,窗戶未關,楚沁坐在房間裡,感受著從窗外吹進來的風,她不由得把暖手壺抱在懷裡。

整理完給楊大姨的東西,楚沁坐在書桌前方,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也看不進去書了。

許是想著未來,或許今年都沒辦法再跟大姨見面,楚沁就多添了點東西讓韓隊長給幫忙帶過去。

熏兔一隻,豬肉一斤,炒好的瓜子兩斤,還有四塊柿子乾和四個蘋果,這就算是今年的年貨了。

大表哥前段時間又寄了些糯米來給她,楚沁也去了封信托大表哥幫忙買水壺,楚沁便想著今年多給大姨送點東西。

哎——

又是一年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