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沁早早起來, 騎著自行車去靜水莊拿到了托楊小舅買的漁網,順帶捎了一隻的兔肉給他。
漁網是東湖人捕魚用的大網,楊小舅面帶懷疑地看著她:“這網你能用得來嗎?”
楚沁上車的動作就一頓, 是哦, 她沒用過漁網捕魚。
她立刻打起精神來。
這麼重要的生存技能自己怎麼能不會呢,她還是不是全能楚沁啦。
於是問:“小舅你會嗎?”
楊小舅倒是捕過, 但他也不嫻熟,站在院裡教了她撒網和收網的動作,看楚沁練幾回後就揮揮手讓她離開。
這外甥女太糟心了,不能讓她久留,誰曉得她等會兒腦袋瓜子會不會靈光一閃,還有沒有事兒得拜托自己。
被嫌棄的楚沁壓根就沒怎麼學會, 把漁網塞到懷裡,嘴裡嘀咕幾句,騎著車回去。
漁網不方便被人看見,她從小路回家,回到家把漁網放好後就去找張飛燕。
張飛燕還在家裡兢兢業業地洗衣服呢,這個年代的姑娘很少有輕快的時候, 即使不要上工, 也得在家裡乾家務。
楚沁覺得自己搬出來後家務活倒是少乾許多, 從前原主在叔嬸兒家時,家務活多是原主承擔。而如今叔嬸兒家中,則是楚紅接替了家務活。
至於楚建……
楚沁快要到張飛燕家門口時就見到楚建從家裡出來, 身上還帶著砍刀。
“楚建你乾啥呢?”楚沁問他。
楚建轉身, 看到楚沁後撅起了能掛油壺的嘴,哼兩聲,踢踢腳邊的石頭道:“砍柴。”
楚沁“哦”了聲:“你去吧。”
楚建特彆不樂意, 抱怨說:“我剛砍完一筐回來,媽說不夠,又讓我去。”
楚沁面冷心硬:“才砍完一筐啊。”
楚建一激靈,深覺自己找楚沁抱怨賣慘不是個好選擇,趕緊往山裡跑去。
楚沁心裡翻個白眼,來到張飛燕家。
張飛燕把手放到嘴邊哈了哈氣,看到門口是楚沁,好奇問:“楚沁你來乾啥,是有事找我媽嗎?”
不怪她這麼想,她覺得楚沁跟她媽的關係都比跟自己好許多。
楚沁看了眼周圍,含糊道:“你前兩天不是讓我上山時叫你嗎?”
張飛燕頓時想起來了,是的,兔子。
她迫不及待站起身,又看了看臉邊泡在盆裡沒洗完的衣服,欣喜說:“你等等我,我馬上好。”
楚沁指了指衣服:“你不洗了?”
張飛燕跑回房間,聲音傳出來:“沒事,留著給我媽洗吧。”
楚沁深覺得張嬸兒生的都不是無端之氣啊。
不過她也不管那麼多,在她看來這就是和張飛燕的一場交易,早解決拉倒。
她沒把人帶去清泉峰,於她而言清泉峰是她的儲備糧基地,是她彈儘糧絕之時能不讓她餓死的地方。
再者,清泉峰對於高樹村的村民而言算是半個禁地了,沒做齊全的準備輕易不敢踏足,張飛燕即使是重活一回還是會懼怕這個地方。
那她們去哪兒?
去白石山。
等張飛燕從家裡出來後楚沁就帶著人直奔村口,她把工具都放在村口的路邊灌木叢中。
張飛燕有點興奮:“我很少來白石山,不過我爸倒是常來白石山的山腳砍樹,我們家當初在這裡有片林子。”
她說的是還沒公有的時候的事,楚沁再次悲催的想起來,自己還沒把自家林子逛完,直接就又回收給大隊了。
白石山比起清泉峰並不難爬,但楚沁是王者帶青銅,導致她多花半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楚沁繞開前兩日打獵走過的地方,那裡已經被掃蕩過了,彆說兔子,很有可能連兔子毛都沒有。
她思考再三,決定第一天冬獵時的往反方向走。
山中靜謐,隻能聽到風聲鳥鳴和溪流潺潺的聲音。
張飛燕是個話多的,她很想說話,但看楚沁表情淡淡,似乎在全神貫注地辨彆方向,便又把口中的話咽回肚子中去,不敢出聲。
楚沁挺滿意的。
隻要她不說話,就是個好搭檔。
又走半小時,終於來到一處山穀。
楚沁發現這裡也被掃蕩過,不過不是冬獵時掃蕩過,是獵野狼時掃蕩的。
她在這裡發現了兔子洞,這種鮮少有人踏足的深山老林中有許多兔子洞。
“找到了。”楚沁說道。
張飛燕大喘氣,靠在旁邊的樹上,楚沁的話像是某個開關,她也終於敢出聲:“真的嗎,讓我休息休息再說吧。”
楚沁點點頭,“沒事,你休息吧。”
說著把工具從竹簍裡拿出來,又拿著鋤頭說道:“你彆亂動,就在這裡待著,我去附近走走。”
她剛剛其實還在路上發現羊糞,黑色的圓球羊糞便很新鮮,這附近肯定有野羊。
張飛燕累得頭暈眼花,坐在地上壓根不想動彈,隻嗯兩聲。
楚沁交代完後就離開了,邊走邊看,把周圍環境牢牢記在心裡。
比如說地勢……這裡處於兩山之間的峽穀地帶,走了十分鐘後她似乎聽到流水聲,這附近或許有條小溪澗。
比如說植物,雖說已是冬日,萬物凋零,但掉落在地上的葉子卻沒有那麼快完全腐爛,心細的楚沁能從葉子中辨認出這是啥樹。
這裡竟然也有板栗樹,她得牢牢記著。
她甚至還在地上發現好幾個鬆果,但這鬆果不是華山鬆結的,屬於不能吃的類型。
說到這兒,楚沁就歎氣。
她那片華山鬆林子被人捷足先登了,上個月她去撿鬆果時就發現鬆果消失得一乾二淨,她最後尋摸好幾天也隻炒出半斤的鬆子。
可見村裡真的沒有蠢人。
或許是她去年隨意給楚紅楚建兩把鬆子,便被人看見,被有心人記掛在心。
或許是她去年才是屬於捷足先登的人,人家今年是“撥亂反正”。
楚沁繼續往前走,站在高處時,遠遠的還能看到隔壁山頭似乎有棵柿子樹,柿子樹上柿子還在□□著,偶爾有幾隻鳥兒停留駐足。
這裡果然有溪澗,她竟然一直沒發現。
可溪澗的水流通往哪裡呢,沿著溪澗走,楚沁才恍然大悟,這溪澗原來是她前兩天打獵那側山中的水的上遊啊。
她在溪澗邊上發現野羊的足跡,四處觀望一番,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直接拿著鋤頭,在溪澗邊上挖兩個坑。
至於張飛燕會不會找來,她暫時先不管,張飛燕有時候還是挺聽話的,她大概率會自己守著兔子洞。
楚沁不好讓人家多等,挖土挖得賊快,沒多久就挖出一個坑來。
坑雖不大,不過當做野羊的陷阱卻綽綽有餘。
接著再在裡頭插上尖尖的竹尖,把洞口掩飾好後匆匆跑回兔子洞那兒。
張飛燕已經有點著急了,看到楚沁的身影後跳起來:“你去哪兒了去這麼久?”
楚沁拍拍手裡的泥土:“去隔壁山頭了。”
隨即轉移話題:“你休息好了沒,好了我開始點火熏。”
張飛燕不敢耽擱,點點頭。
楚沁做事利索,直接把麻袋遞給她,選幾個洞口讓她把麻袋放在洞口前。
她仔細觀察洞口邊的痕跡,選定位置,開始點火熏。
張飛燕看得有點糊塗,都不曉得楚沁是怎麼選的,隻見她點火煙起,隨即塞入洞口。
緊接著屏神靜氣,下一秒猛地來到一處麻袋前,邊抓邊道:“彆分神,千萬抓緊。”
話音未落,張飛燕就看到楚沁兩手一緊,把她手上的麻袋抓緊。
緊接著又掏起她左手邊的麻袋,原來那個麻袋也有兔子鑽進來。
張飛燕到底是活過一輩子的,大約是看她看得太入迷,在楚沁著急的聲音中手忙腳亂一通忙活。
雖說最後不小心被她放走三隻,隻抓到一隻,但好歹也是抓到了不是?
她自己倒是挺滿意的,畢竟她從來沒有親手抓到過兔子,就是楚沁被氣得差點升了天。
楚沁心梗想罵人,想想又住嘴,隻憋著氣道:“繼續吧,這次彆分神了。”
張飛燕瞧著人家麻袋裡的四隻野兔,趕緊點點頭:“好,我這次絕對不分神。”
她還算說到做到,楚沁隻讓她管著兩個洞口的麻袋。
不過也不曉得咋回事兒,熏第二回時從張飛燕負責的洞口中竄出來一隻兔子。
而第三回時啥動靜也沒有,仿佛這個坡上的兔子洞都空了,怎麼熏都熏不出兔子來。
楚沁納悶得直撓頭,“莫不是沒啦?”
看來得再找過個地方了,說著背起竹簍拎著麻袋就繼續往其他地方走去。
張飛燕也有點懵逼,但依舊跟上。
今日是陰天,沒有陽光照耀的山林顯得有點陰森。
天氣不好,運氣似乎也不好。
楚沁覺得自己這一趟有點背,她們在山裡待到午後,隻抓到8隻。
其中五隻是楚沁抓到的,而另外三隻是張飛燕的。
楚沁頓時興致缺缺,打個哈欠道:“你還要繼續嗎?”
張飛燕卻喜得臉頰通紅:“我不繼續了,我想先回家。”
能得到3隻兔子,張飛燕特彆滿足。她記住幾處兔子洞的位置,又學著楚沁捉兔子的手法,決定往後幾日都拉著她爸媽一起來試試。
楚沁意外:“行吧,你自己能找到下山的路嗎?”
張飛燕心神一凜:“你還不下山嗎?”
楚沁想說自己準備繼續轉轉,但……萬一張飛燕也不下山了該咋辦。
於是道:“算了,我也下山吧。”
等明兒她再來這裡一趟,她有預感,下幾回來總有一回不會讓她失望。
—
楚沁回到家裡,隨便吃個飯,然後開始熏兔子。
至於竹林邊的水潭,她剛剛回來的路上和張飛燕約好了,計劃明日下午去。
熏肉用的自然是山裡砍的鬆木,而今日得到的兔子考慮再三還是一起宰殺扒皮熏了?楚沁其實也沒有那麼迷信,乾脆一起殺了熏。
於是她的後院裡升起煙來。因為最近天冷有人開始烤火,楚沁又是深居簡出,輕易不來打穀場烤火的,所以她家裡升煙很正常,彆人隻會以為她是在家裡烤火。
楚沁被嗆了幾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頭要喝水的野羊“撲通”一聲掉入她挖的坑中。
韓家。
韓定國看著文件,琢磨著村裡的人該怎麼安排。
煉鋼鐵要人,挖水庫也要人。
而他們高樹村還需要負責一部分的燃料,也就是樹。
所以砍哪個地方的樹又是一個問題。
而且因為今年畝產量報得不高的緣故,所以那個脫氧磷肥爐的任務公社一直想塞給他們高樹村。
這一個冬天任務擠著任務的……他煩得頭發直掉,短短幾日自己好似都禿了。
“想啥呢?”他媳婦織著毛衣問。
作為大隊長,韓定國還是能搞到些好東西的,比如說毛線。
楚沁跑幾回供銷社都買不到的毛線,據說要去市裡才有可能買得到的毛線,他托人買就能買得到。
韓定國歎氣,緩緩吐出煙:“在煩人該怎麼安排。”
他覺得他們高樹村應該沒法躲了,畢竟大家都在進步,就你當縮頭烏龜這算什麼意思。
如果接下脫氧磷肥爐的任務,還要不要去挖水庫和煉鋼鐵呢?
不知為何,為難的他想到了楚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