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豬崽容易, 養豬卻難。
村裡養豬的人家不多,為啥呢?因為自從集體勞作後豬飼料就是個大問題。
未集體勞作之前,豬飼料自己家種, 集體後所有糧食靠分配, 按照人頭和工分分配,哪裡還有剩餘的給豬?
加上養豬也得花時間, 每日繁重的勞作就占據人們絕大部分的精力, 再無時間去管理照顧家裡的豬了。
最後, 豬欄實在影響衛生。
掰手指算算, 滿打滿算, 村裡也就十多戶人家有養, 多是隻養一兩頭。
但楚沁前不久卻聽聞合作社會有支持, 報紙上也寫著對養豬戶“私有私養公助”的話,如果可以,養兩隻也未嘗不可。
公助指的是合作社必須留地解決飼料的問題, 還得收購豬糞以及恢複社員養豬的時間。
樂水鄉更體貼些,還給社員分配豬崽,這個養殖場估計就是這般來的,也不曉得他們揚子溝鄉會有什麼做法。
楚沁回到高樹村。
此時天色已暗,楚沁把自行車還了, 還塞塊紅糖給村支書的媳婦。
家裡真是啥都缺, 她現在覺得似乎比起建磚瓦房,自行車更應該買。
到家時已經將近七點, 先是給幾隻雞喂飯,再給自己和小白隨便做些吃的。
金金和金玉被大姨接去照顧,楚沁也徹底鬆口氣,這件事在她這裡就算了了。
隻是金家爺爺和金家大伯太惡毒, 她有機會一定要揍回去。
睡前,楚沁迷迷糊糊這般想。
幾日過去,菜園裡有些菜長成。
楚沁終於不需要再每隔兩天上山挖野菜,她這段日子把漫山遍野的野菜都給吃個遍,哪種好吃、咋做才好吃她能說上三小時。
楚嬸兒給了些茄子和黃瓜豆角的種子,楚沁順手就給種在屋後。
她在屋後開辟出一塊小小的地來,前些時間換來的南瓜種子也是種在這裡。
要說現在的南瓜是蔬菜也是主糧,種下去後大約得五個月才能收獲,那時正是秋日,楚沁滿心期待著秋天來臨。
天氣逐漸轉熱,轉眼間夏至來臨。
在季節混亂的星球中長大的楚沁第一次感受到晝夜長短的變化。
隨著夏至臨近,夜晚的時間少了,從前六點時天已完全暗,現在要等到七點。
早晨五點時更是天光大亮,惹得楚沁四點鐘就能爬起來,吃完飯後還能去趟山中。
夏季山裡野物多,就隻是從樂水回來的這段日子,楚沁就用套子抓到三隻兔子和兩隻野雞。
她昨兒在山上還看到兩窩的蜜蜂,心裡就惦記著找個空閒瞧瞧有無蜂蜜。
沒辦法,糖太貴。
楚沁得存錢還沒票,家裡糖罐是空得半粒糖都沒有了,她今天就準備上山去找蜂蜜。
大的蜂巢在清泉峰,小的則是在她當初發現野羊的周圍。
也正常,清泉峰村裡人少去,那裡是野生動物們占據活動的地盤。而發現野羊的周邊有水潭,邊上雜草橫生,春夏日時花朵更是長得好,蜜蜂築巢多是選擇這幾處。
她穿上工裝,又用蚊帳邊緣剪下來的布料縫在稻草帽上,戴好後能遮擋臉部和頸部,防止被蜜蜂蜇。
還好當初抽到蚊帳,也還好蚊帳足夠高,剪去一截一點都不妨事。
沒想到這蚊帳沒先給蚊子用上,倒是先給蜜蜂用上了。
楚沁衝勁滿滿地往山上跑,山坡下河對岸的黃豆子瞧見後再度沉默,思考:自己好歹也是大男人,每天早晨起來想到即將上工就累得要死,怎麼楚沁就有精力天天往山上鑽?
關鍵是也沒見她帶什麼東西下山,最多也就摘些菇和采些野菜草藥,連柴都甚少砍。
黃豆子其實是很細心的人,膽小心細,雖懼怕楚沁卻也忍不住關注她,這才發現了她每日清晨上工前都會上山的秘密。
被關注的楚沁不在意,這會兒她已經快到清泉峰。
她這段時間常來清泉峰,機緣巧合之下讓她找到一條近路來。
雖然難爬,但近得多。比起走原路,能省下將近半小時路程。
清泉峰野味多歸多,危險是真的危險。她曾兩次碰到野狼,有一回甚至隻差百來米,驚得她虛汗直冒在樹上躲了半小時才躲過。
除野狼外還有黑熊,這也是楚沁頭回發現山裡有黑熊,連楚嬸兒都不知道。
但是她也大致找出這些野物的活動地方,特意避開的話倒是還算安全。
來到清泉峰,大蜂巢在一處山壁上,說大是真的不誇張,蜂巢得有半米長呢。
山壁陡峭,好在有處可落腳。
這些蜜蜂也是聰明,山壁上人能落腳動物卻難,倒是便宜了楚沁。
楚沁把衣服整理好,又戴上稻草帽,到山壁後小心翼翼地往蜂巢方向走去。
她動作輕緩,並沒有驚到蜜蜂。偶爾蜜蜂圍著她轉,也很快飛走。
接著,她掏出在家時就準備好的工具,先用煙熏,熏的時候她趕忙往山壁下挪,此時蜜蜂簡直是傾巢出動,嗡嗡嗡地從蜂巢裡出來,楚沁用最快速度跑遠,再攀爬到樹上。
大約兩三分鐘,蜜蜂散去許多。
楚沁又等兩分鐘,才敢下樹往山壁上走,用小刀把蜂巢刮下來放置在背包空間中。
背包空間有時還是很人性化的。
沒把蜂蠟和蜂蜜以及蜂膠分開算三種東西,而是整個蜂巢直接算一種。
但蜂蛹和殘留的蜂蜜卻幫她剔除了出來,然後毫不留情扔到第二三個背包空間裡去。
“……”這又大方又小氣的樣。
也行吧,省得到時候她自己慢慢挑,要曉得蜂蛹也算一道好菜。
這個大蜂巢楚沁整整刮了十五分鐘,山壁上留下點點滴滴的蜂蜜,看得她心疼。
刮完後楚沁便下山了,下山的路上隨意摘些野菜,快到家時又砍兩根竹子,準備有空時做竹篾。
黃豆子見她收獲不豐,也不盯著了,他現在覺得楚沁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憨貨,明明沒收獲還日日跑上山。
回到家,又吃兩地瓜填肚子,擰把毛巾稍微擦擦身上的汗後也快到了上工的時辰。
夏日的主要工作就是除雜草。
再就是挑水灌溉,從前每三天挑一回,如今是幾乎天天都得挑。
河裡水位肉眼可見下降許多,要不是因為莊稼長勢良好,韓隊長的頭發都得愁白了。
村裡好似總要落後鄉裡一步,樂水鄉早就籌備合作社幫助社員們養豬的事了,但高樹村今日才把這消息通知出來。
楚沁心裡就琢磨著吧,政務上,其實揚子溝鄉也比不過樂水鄉。
這日勞作結束,韓定國讓各家留個代表,他得在打穀場上交代些事兒。
他耳邊夾著煙,手上拿著本子,皺著眉讀道:“根據咱們今年2月份發的《關於發展養豬生產的決定》指示,村裡決定幫助大家養豬!”
話音剛落,人群喧嘩。
“咋幫助啊?”有人急切問道,“難不成是有給補貼,我家可兩頭。”
“想得到挺美,養豬還能有補貼,天還沒黑咋就做起夢來了呢。”
頓時吵吵嚷嚷的。
韓定國喊了兩聲安靜,又道:“河口的那片地到時候就種飼料,村口的坡不要再開荒了,有養豬的人家都可以去那裡打豬草。”
這算是解決飼料的問題。
楚沁特彆認真聽著,隻聽韓定國繼續說:“豬糞歸村裡,不能自留,按照一分五斤來算。等豬出欄了必須統購,不能私留私賣。”
哇——
村民們又激動了,先是豬糞能換錢,讓大家心生喜意。結果不能私留,又潑了盆冷水。
其實大家養豬基本都是為換錢,但多少也會想著留些自家吃啊。
“這咋行呢?”大家都覺得不行。
韓定國扯著嗓子喊,“我還沒說完呢,想私留也行,但你必須給統購留一頭,所以你要是養了最少得交一頭,聽懂沒?”
楚沁點點頭表示聽懂。
也就是說想自留,最少兩頭起步。
其實她要是養也是養兩頭,如果可以她甚至想養三頭。
聽完解釋村民們都滿足了,等得知村裡會給養豬戶時間便利後養豬積極性更是被大大刺激到。
“那豬崽咋辦呢?”有人問到楚沁最關心的問題。
韓定國:“想養的帶上錢來我這裡登記,到時候統一去鄉裡抓豬崽。”
楚沁聽完心頭一動,趕緊趕回家,也不曉得豬崽多少錢。
傍晚,韓家人來人往熱鬨非凡。
登記完後還留在韓家的院子裡聊天,聊的多少關於養豬的事。
而楚沁機靈,早早就帶著錢去登記好了,不跟其他人擠。
她隻登記兩頭,倒是想養三頭,奈何實在有心無力。
平常需要上工,家裡菜地需要收拾,還有地瓜地得看著,勤勤澆水,加上自己愛往山中跑……兩頭豬已經是極限。
夏日夜晚,蟲鳴聒噪。
她家院子旁邊草木旺盛,楚沁擔心有蟲蛇入侵,便自己用山上采集的草藥製作了驅蟲的藥粉。上輩子經曆過蟲災的她,自然曉得驅蟲藥粉怎麼製作。
至於蛇就沒法了,蛇怕鵝,但家裡沒鵝,隻能院子邊上種些黃煙和鳳仙花,蛇不喜這兩樣植物。再勤勤灑雄黃,想來蛇也不會再來。
堂屋。
堂屋桌邊點燃一盞煤油燈,楚沁將乾淨且乾燥的兩個陶罐放在桌上。
陶罐隻中等大小,平常醃製鹹菜嫌棄不夠大,想放調料又嫌棄太大,如今用來盛裝蜂蜜卻是剛剛好。
楚沁把蜂巢裡有蜂蜜的那部分切下來,分成好幾塊,先拿一塊放到乾淨的紗布中,然後用力擠,將蜂蜜擠到陶罐裡去。
蜂巢不小,蜂蜜自然不少。
隻見黃澄澄的蜂蜜從紗布上連續不斷地流到陶罐中,空氣裡都充斥著甜蜜的香味。
一個罐子裝滿,再換另一個。
楚沁意識到兩個陶罐或許都不夠,就又再兩塊大碗出來,把兩塊碗裝滿總算差不多了。剩下的倒入平常裝糖的陶罐中,放著日常用。
家裡這缺那缺的,連容器都缺得過分……楚沁也納悶她日子咋過得如此緊張。
至於附帶物蜂蠟,這對楚沁沒啥用,她準備明日找秦華奶奶換些藥酒。
蜂蠟能抗菌消炎解毒止痛,在大夫手裡是味好藥。
第二天,是端午。
因為答應大姨要去樂水鄉,於是楚沁早早的就起來了,也沒去山裡。
清晨,村裡安靜,偶爾能聽到公雞打鳴的聲音。多數人家的上空已經飄起嫋嫋炊煙,還能聽到嬸子們喊小孩起床的聲音。
楚沁獨自在鄉間小路上走著,蜂蠟就放在手上的籃子中,先到秦華家。
“秦奶奶,在家麼?”她在門外喊。
秦華從廚房出來,圍裙係著手裡還掛著水珠:“在呢,是楚沁啊,啥事呢?”
說著走來給楚沁開門。
楚沁進門後抿抿嘴笑:“我得了些蜂蠟,想問問你這收不收?”她把籃子舉起來給秦華看。
秦華忙點頭,拉著她走到堂屋:“蜂蠟當然收,你這些份量不少啊。”
楚沁笑笑:“好運找到個蜂巢。”
秦華驚訝,心說楚沁膽子真夠大,連山上的野蜂巢都敢去碰。
彆看隻是蜜蜂,但真能叮死人的。
一時想勸點什麼,又覺得這孩子孤苦伶仃的生活困難,而楚沁心裡也是有成全的,便住嘴不說了。
她讓秦長成拿出稱來稱,說:“蜂蠟我沒辦法給你算得很清楚,隻能大概著算。”
楚沁點點頭:“沒關係的。”
秦華笑道:“這些大約能出四斤蜂蠟,你看看是換些什麼?”
楚沁立刻道:“換藥酒就行。”
她發覺秦家藥酒真挺好用的,自己總是上山,難免磕著碰著,藥酒抹抹好得很快。
秦華就給了她兩罐的藥酒,正想說話呢,隻見秦仁心拎著東西走進來。
邊走邊道:“爸媽我給你們拿點糯米……咦楚沁也在呢?”
秦華臉上帶著笑意,嘴裡還是嗔道:“拿啥啊,我跟你爹會自己買。”
秦仁心直接放桌上:“我聽說你和爹今天要去鄉裡開會,那你今天就把糯米泡下去吧,明天包幾個粽子吃。”
又笑笑對楚沁道:“中午的時候你在家麼,我給你拿兩粽子。”
楚沁婉拒:“謝謝嬸兒,不過我今天得去我大姨家,我大姨也有包。”
說完她就帶著藥酒離開。
出門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到楚嬸兒家,把蜂蜜給一碗給她。
這碗挺大的,蜂蜜也得有半斤呢。
楚嬸兒簡直要被她嚇死,拍著她後背:“蜂巢也是能亂取的嗎,你這膽子是要撐破天啊,要是出點什麼意外你倒在山裡都沒人曉得!”
楚沁想說她應該不會出事。
但最終還是把嘴裡話咽回去,她怕說出來要多被教訓幾句,於是隻能低頭連連認錯。
楚嬸兒罵她幾句後也不多說了,隻道:“你好不容易才取到蜂蜜,還是端回去吧。”
楚沁擺手:“不用,我家裡還有,你不曉得那蜂巢可大了。”
楚嬸兒面露懷疑。
楚沁:“真的,夠我吃兩三年。”
她話說的誠懇,楚嬸兒也就相信,把蜂蜜仔細倒入自家罐子裡,將碗洗淨後還給楚沁。
問她:“你今天是去你大姨家?”
楚沁點頭。
楚嬸兒就道:“那你得快些,村裡今天有驢車去東湖,也不曉得走沒走。”
東湖離樂水近,到時候隨意搭個什麼車半小時就能到樂水。
楚沁一聽就著急回家,回到家後把背簍背上快速往村口跑。
驢車即將出發,她好歹是趕上了。
楚沁坐在車尾,聽著其他人聊天,得知今天東湖開始捕撈魚,東湖門市裡指定有許多魚售賣,於是村裡便讓驢車運想去的人去一趟。
她這才曉得,東湖之所以叫東湖,是因為人家邊上有個大湖。
前些年東湖就開始養魚了,從村民們話中可知養得還挺好,但今年是頭回自行捕撈門市售賣。
驢車趕得快,等到達東湖,大家都下車後楚沁才發現張飛燕竟然也在車上。
楚沁有點疑惑,張二嬸並不在呢。
看看天色,時間還早她就不急著去樂水,而是遠遠的跟著張飛燕。
沒辦法,未來充滿不確定性,隻能從張飛燕這裡窺見一二。
張飛燕許是到了鄉裡,完全沒有上山時那麼警惕。她在大街上行走,然後穿過兩條巷子來到一處清淨的地方。
到了此處她才開始看看後方有沒人跟著,見沒有就推開一處院子的門。
楚沁不再跟上去,而是看看周圍,見沒人往後退幾步,一個猛衝爬到圍牆上,使勁兒抓著圍牆,直到手臂靠在圍牆上。
她偷偷往裡看,隻見裡頭是荒了的房屋,隻門口處有兩人。
楚沁更覺不對勁了,跳回地上,認方位,然後順著方向往前繼續走。
等差不多時,也不攀圍牆了,而是爬到樹上,從樹上往圍牆裡眺望。
“我靠——”
楚沁眼睛瞪圓了,雖然能看到一小片地方,但明顯能猜到這是小型集市啊。
她腦袋裡驀地跳出“投機倒把趕去農場”八個大字,溜下樹能跑多遠跑多遠。
張飛燕膽子比她大多了,這地方她往後都不敢來了,就怕受牽連。
楚沁來到熙熙攘攘的大街,心道自己也沒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不能湊那份熱鬨。這種地方往後肯定是要被打擊的,否則市場就得亂了。
她去買兩條魚,又找輛會去樂水的驢車,半小時後到達樂水。
楊立秋上午時總是盯著窗外,快十一點時見到楚沁。
“我還以為你得十二點才能到。”她衝碗甜蛋花湯放在桌上笑笑說,“先喝碗蛋湯墊墊肚子,粽子在鍋裡煮呢,還得半個來小時。”
“沒事,我還不餓呢。”
當地招待人的最高標準就是甜蛋花,記憶裡原主小時候很愛跟父母來大姨家的原因就是因為每回來大姨都會給她衝蛋湯。
這做法也簡單,磕個雞蛋打散後用滾燙的沸水衝,再灑些糖就行。
楚沁沒拒絕,把背簍放一邊洗洗手坐下就開始喝。
正喝著,金金和金玉追追鬨鬨地從屋裡跑出來,見到楚沁那刻金金眼睛都亮了,走過去喊:“大姐。”
喊完靦腆笑笑。
楚沁這才發現,金金和金玉跟原主一樣,都是有梨渦的。
楊立秋欣喜說:“楚沁你瞧瞧,他倆是不是壯實許多?”
還真是,楚沁明顯瞧出兩孩子都圓一圈,特彆是金玉。
楊立秋手上活不停,絮絮叨叨道:“碰巧鄉裡羊生崽,就每天用雞蛋換兩碗羊奶,煮了讓金金金玉喝。其他的就肉吃幾回,飯跟著吃,就這都胖這麼多,可見當時兄妹倆在金家過得多可憐。”
楚沁覺得不僅是胖,金金和金玉還活潑許多,金金臉上時刻都掛著笑。
“姐,吃糖。”金金忽然塞個糖給楚沁,“是二哥給我的。”
二哥指李泰。
楚沁想起來進門後就沒看到人,於是問:“爺爺還有姨夫和表哥呢?”
楊立秋總算把手裡的荷蘭豆給摘完了,拿到院裡邊洗邊說:“他們在曬穀場邊上幫忙呢,你不曉得,我們這裡準備建個禮堂。”
“禮堂?”楚沁驚訝,“用來乾啥的?”
楊立秋:“說是平常開大會用,也充大食堂使。旁邊還會順帶建幾個屋子當學校,哎,往後金金和金玉上學倒方便了。”
楚沁把糖塞金玉嘴裡——這糖被金金抓手心裡過,楚沁表示無法接受。
金玉嘻嘻笑,露出小米牙。
看到糖,楚沁想起她帶來的東西,正巧楊立秋也端著荷蘭豆走進來了。
楚沁把竹簍放凳子上,將竹簍裡的東西挨個拿出來說:“這是在東湖買的魚,姨你拿一條燒了吃。這碗裡是蜂蜜……”
因為楚嬸兒拍她背上的幾巴掌,她本來沒想帶蜂蜜,就怕大姨也嚇到。
但當時時間緊,背著背簍就急忙跑了,忘記把裡頭的蜂蜜給拿了出來。
“還有些筍乾,是我前些日子做的,最後就是一隻兔肉。”楚沁將東西放桌上。
楊立秋驚呆:“天爺!沁啊你拿這些東西來乾啥,你個小孩家家自己留著吃,哪裡還要給我呢。”
楚沁笑道:“我家裡有,都不缺。”
又說:“大姨,我先前說我過得挺好的你都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信信信,這些你都帶回去。”
楚沁掰著手指頭說:“魚我買了兩條,等我走了自然會帶回去一條。蜂蜜是我在山上找來的的,家裡還有整整兩罐呢,半點不缺。筍乾家裡更多,沒兩年吃不完,還有兔肉,兔肉家裡也有,還熏好了,這隻是昨天在我家後山的套子裡發現的。”
楊立秋:“……”
感情那山是你的後花園,隨取隨拿?
楚沁如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點點頭:沒錯,山裡遍地都是我的儲備糧。
楊立秋不怎麼信她的話,覺得楚沁是在哄自己,歎氣:“你獨居,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來大姨這裡彆帶東西。你大表哥常常寄東西回來,我啥也不缺。”
楚沁:“大表哥寄大表哥的,我帶我的。您不讓我帶,我往後都不敢來了。”
她與人相處奉行有來有往,絕不吃虧也絕不占便宜的準則。
要是楊立秋不收,她往後或許真會漸漸減少來往次數。
楊立秋能如何,隻好收下。
心裡想著,等楚沁離開時再整理些東西讓她帶回去。
正午臨近,屋裡滿是粽子香。
並非所有人家都會在這日包粽子,有些人家會提早兩三天包,很多人家乾脆沒包。
因為包粽子需要用到糯米,如果是無餡的白粽子也就罷了,若是肉粽或者甜粽,就還得買豬肉來醃製,或者買豆子製作豆沙。
做豆沙粽半點不比做豬肉粽便宜,楊立秋兩種粽子都做了,在楚沁詢問粽子該怎麼做時就說道:“做豆沙餡得用到好些白糖,得時時嘗嘗夠不夠,沒放夠就不夠甜,豆沙也不好吃。”
既然做了,就得做好吃。
楚沁緊緊記住,她決定明年端午節如果有糯米的話,也自己包粽子。
想想就問道:“大姨,你這些糯米是供銷社買的還是淘換來的?”
楊立秋道:“一部分買的,一部分從你表哥那裡回來時帶的。”
楚沁驚道:“表哥部隊還發糯米呢?”
楊立秋就笑:“部隊哪裡有發,是他部隊邊上的幾個村都有種糯米,他們當地的糯米比咱們這裡充足多了。”
說完好奇看她:“你想買糯米?”
楚沁點點頭:“年底時我想釀點酒呢,釀些黃酒,平常也有用。”
楊立秋想到什麼似的,點點頭,這個酒倒是可以釀。
當地愛做紅糖蛋酒,講究點的人家,家裡有人坐月子時都會燉。從前那些地主家的,月月都得吃,特彆是經期來之時,說是吃了補氣血。
她想想說道:“那我給你表哥寄封信去,讓你表哥在當地給你淘換些回來。”
楚沁連忙擺手:“不用,太麻煩表哥了。”
“嗐!那是你哥能有啥麻煩的,這事又不是什麼難事!”楊立秋堅持道。
楚沁推拒幾次沒成功,乾脆說:“那要不然我直接給表哥去信?”
這樣她也能寄些錢或者其他東西給表哥,要是讓大姨來寄,大姨肯定不會要自己的東西。
“你自己寫也行,我把他地址給你。”楊立秋笑道,“你從前最怕你表哥。”
楚沁想想,還真是。原主最怕的人不是愛黑臉的小叔,而是那高高壯壯的表哥。怕到表哥一來她家,小原主就躲屋裡去的地步,長大後才好些。
話沒說完多久,姨夫等人就回來了。
鍋裡的粽子也已煮好,楚沁幫著把粽子從鍋裡拿出來,掛在牆壁的釘子上晾。
除了粽子外楊立秋還做了許多道菜,有地瓜粉蒸肉。
嗯,這是楚沁沒吃過的,咽口水。
還有清炒荷蘭豆。
這個楚沁上輩子倒是吃過,但當時植物變異,吃的都是裡頭的豆,直接煮了吃。
以及紅燒魚、瘦肉雞蛋湯和酸辣地瓜苗,楚沁死死緊閉嘴巴,不肯讓口水流出來。
看看金金,不停咽口水。再看金玉,已經瞪大眼睛嘬著手指口水直流了。
楚沁一個沒忍住,把她手從嘴巴裡拉了出來:“彆吃手,手上細菌多。”
午飯很快開始。
姨夫的爹叫李二奇,瞧著白發蒼蒼卻精神抖擻,看到楚沁後笑著關心她好幾句。
“平日裡做些什麼?”他問。
楚沁吃著肉粽:“平日就上工。”
李二奇想了想說:“你們隊的大隊長是韓定國那小子吧,他這人做事有點溫吞,磨磨蹭蹭的一點都不雷厲風行。”
楚沁不敢附和,雖然她也這麼覺得。
飯菜誘人,沒說幾句話大家就把心思放在飯菜上了。
粉蒸肉軟糯,鹹香中還帶著辣味,咬著時半點不感覺油膩,肉皮又是另一番口感。
再試試肉下面的地瓜,被油浸潤過後地瓜格外香甜,帶著濃鬱的肉香。
楚沁眼睛都亮了,她決定往後自己多做幾次這道菜!
楊立秋手藝沒得說,她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紅白喜事掌勺人。
紅燒魚魚皮焦而不糊,裹滿勾了芡的醬汁。內裡魚肉細嫩,半點沒有魚腥味。
而清炒荷蘭豆清甜,酸辣地瓜苗解膩還開胃,瘦肉雞蛋湯喝碗下肚熨帖極了。
楚沁深受鼓舞,決定花點心思在廚藝上。
人生漫漫,如果不吃好的也就罷了……可是在吃完暄軟的米飯後,哪裡還能吃得進去米糠呢。
她沒辦法再忍受。
於是接下來都是在磨著大姨,讓大姨跟她說說這些菜都該怎麼做。
午後,在大姨家待了兩小時,還去正在蓋禮堂的地方看兩眼。
快要回去時,楊立秋聽說她想養豬,便帶她去養殖場中,讓養豬的張大嬸教教她養豬時都要注意些什麼。
最後楊立秋給她塞了一竹簍的東西,又讓李泰騎著車送她回去。
—
端午過後,天氣熱得出奇。
村裡老人說今年是近十年裡最熱的一年,楚沁隻覺得自己要被熱化了。
她頭次出現怠工的念頭,每日無精打采,恨不得整個人泡在冰冰涼涼的山泉水中。
不止是她,村裡其他人同樣如此。
可天氣如此炎熱,澆水卻不能停。
一來二去,村裡不少人好似都有點中暑的跡象,韓定國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停止午後的勞作。
“以後每天早上早點上工吧,提早一個小時,然後十點鐘下工。下午四點半後再上工,乾到晚上七點鐘。”韓定國這般說道。
楚沁總算歇口氣了。
她前幾天拿的依然是10工分,結果昨兒回來後差點就坐在椅子上起不來。
躲過最炎熱的時間段,整個人確實好受許多。
她每天熬煮綠豆湯,才半個月的時間就把綠豆吃個乾淨。
等綠豆沒了後又衝泡金銀花茶,放些蜂蜜去清熱解毒,喝著還算受用。
端午那天從大姨家回來時,大姨給她塞了兩斤面粉半斤蝦米和將近半竹簍的核桃。
面粉和蝦米都沒動,核桃倒是讓楚沁吃了一半。
如今白天待家裡吃得就更多了,她頭次發現自己竟然愛吃堅果類的食物!
天呐,楚沁都跟發現新大陸一樣。
窮人哪裡能有偏好呢,總共吃的就這些,她現在難不成也算有點富的了?
楚沁搖搖頭,哢嚓一聲,徒手捏開核桃,輕鬆取出核桃仁。
她決定等天氣轉涼後多去山裡轉轉,看看有沒有堅果等著她摘。
因為這鬼天氣,楚沁最近也極少再上山。
端午後隻去過一回,將那小的蜂巢帶回來後就老老實實窩在家裡。
從小蜂巢裡得到一斤的蜂蜜,楚沁這騰那騰的,終於騰出個空罐子來。
她現在又覺得不管是房子還是車子都能先撂一邊,關鍵是製作出幾個罐子出來。
可天氣不適宜,楚沁遺憾放棄。
要是再來點東西,她說不準就得去找燒陶罐的買陶罐去了,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進入六月下旬,炎熱更上一層樓。
村裡人好似都過上晝伏夜出的日子,楚沁適應幾日後把作息給改了,每日白天睡覺,晚上乾活。
晚上乾啥?
收拾她的菜地和地瓜地。
她又偷偷在屋後籬笆的坡上墾出一塊地來,在上頭種上夏薯。
春天種的將在九月份後收獲,而夏天種的這茬得等到冬天了。
要說現在除了上工還有事乾麼?
當然有,建豬圈。
楚沁決定把豬圈建在房屋的後側方,因為那裡常年沒風,不會把味道攜帶過來。
豬圈建得不大,楚沁本想挑黃泥來蓋,轉念一想災荒怕是不遠,否則張飛燕也不會如此急迫。
既然災荒要來,楚沁就沒想著一直養豬,到時候人都沒吃的了,哪裡還有東西給豬吃。
於是楚沁乾脆申請去山裡砍木頭,用木頭製作個簡易的豬圈出來,期間楚小叔還來幫了忙。
豬圈建好沒兩日,豬崽終於到了。
“楚沁,接豬崽去!”
一大早楚嬸兒就來喊她,急急忙忙說,“快些快些,要不然壯的都被抱光了。”
又補充道:“隊長隻讓本人來挑。”
楚沁一聽還了得?
“嬸兒你等等我,我馬上好。”
她噌地從床上起來,頭發也不梳了,邊跑邊隨意編個辮子,哼哧哼哧喘著氣快到隊長家時瞧見門口堵著許多人。
“我的豬已經拉回家了,”楚嬸兒直接擠進去道:“我幫你挑,你小孩子挑不來,彆挑個病怏怏的。”
楚沁曉得專業人做專業事,她確實不會挑豬崽,隻能著急地等著楚嬸兒。
楚嬸兒邊扯著豬邊喊:“我家楚沁來了,就在那裡站著,這是我幫她挑的兩隻,隊長你登記一下!”
韓定國一個頭兩個大,緊緊皺著眉登記完了,就招呼楚嬸兒趕緊把豬拉走。
不僅人吵,豬也吵啊。
自覺搶到兩隻健壯豬崽的楚嬸兒很開心,眉飛色舞地對楚沁道:“瞧瞧這皮,亮著呢!還有這眼睛和嘴巴,眼睛有神,嘴巴短又寬扁,曉得這會咋樣嗎?”
楚沁試探道:“會吃?”
“對了!會吃的豬才是好豬。”
楚沁思索道:“能吃是福。”
楚嬸兒:“……你這孩子,豬哪來的福。”
楚嬸兒無語片刻,又拉著豬崽上坡道:“還有就是這腰和背,這種腰背才會長肉,有的豬怎麼吃都不肯長,還不如趁早殺了了事。”
楚沁聽著養豬經,也不敢再插話了。
說話間兩人到家中,楚嬸兒把豬趕到她家的豬欄裡,楚沁趕緊倒入地瓜苗。
這幾天她特意沒有摘取地瓜葉,隻等著豬來了摘給豬吃。
楚嬸兒靠著欄杆道,“最重要的是這兩隻可是同窩豬,有編號的我都看了。我告訴你要養就養同窩的,就跟人似的,一個媽生的不管咋樣都親。”
楚沁:“……”
這比喻好像不對勁,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