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四月, 春意盎然。
村裡今日隻需要上半天工,午後楚沁正巧有時間把前段時間抽盲盒抽出的門換上去。
門的大小貼合她此時的家門,摸去手感光滑,也不曉得用的是什麼木頭。
楚沁用力敲敲, 確實堅硬。
“斧頭能不能砍斷?”楚沁忽然有些好奇, 奈何隻抽到這麼兩扇, 不能拿來做實驗。
花費半小時的功夫把門安好, 原先開關門所帶來的吱呀聲也沒了, 仿佛被抹層潤滑油,著實不錯。
菜地裡的菜苗已經抽出芽來,楚沁在菜園的角落裡放置兩個有缺口的水缸,每周都得挑兩缸水,剛好夠一周的澆水使用。
水缸還是她用兩根帶肉羊骨頭找黃豆子換的, 楚沁沒想到原來水缸也貴, 買個新的得花1元錢呢。
好在這是耐用品, 一缸傳三代, 人走缸還在。有些人家自己會燒, 黃豆子的爺爺就會。
可惜他懶惰的父親沒有繼承這項技能, 黃豆子爺爺見兒子如此, 愣是燒好幾口缸才放心騎鶴西去。
不過往後再不能輕易找黃豆子換東西了,這人敏銳,追問她在哪裡得到的羊骨頭,她好不容易才糊弄過去。
楚沁摸摸土:“還算濕潤, 等到明天再澆水吧。”
接著又去看看左坡的地瓜地。
自詡守法公民的楚沁是有點心虛的, 因為這幾日韓隊長再三強調不準私自開荒。
現在地是集體的,她這種行為其實是在挖集體的牆角。
地瓜同樣長出苗,土地雖然貧瘠, 但好在她在種植前就施了底肥,底肥施得充足,苗看著也還不錯。
楚沁滿意地巡視一圈,正要離開時看到旁邊的竹林裡長出兩根春筍。
今年雨水不充足,連春筍都隻長兩根,搞得楚沁都不舍得挖。
不過這提醒她了,她能去山上竹林中挖。韓定國說往後冬筍必須集體挖,春筍放開個人挖,卻也隻能在靠近清泉峰的竹林挖。
說乾就乾。
“小白,進屋去。”這狗精力無比旺盛,留在院裡隻會攆雞和拱菜地。
小白哼哼唧唧被關在屋裡,楚沁將背包空間收拾出來,再背個背簍上山。
可以挖筍的竹林距離村子比較遠,需要走上將近四十分鐘才能到達。
要說吃其實還是冬筍好吃,可惜去年雪大,加上她去鋼鐵廠,楚沁沒吃到鮮冬筍。
春筍差一籌,可春筍大,可食部位多,便於製作筍乾。筍乾隻要存放妥當,甚至能放三四年,想吃時拿出來泡水就行。
到達竹林,竹林外圈部位已經沒有春筍了,幾乎都被其他村民挖個精光。
楚沁必須得走更遠,走到內圈。
內圈的春筍明顯多起來,有些才冒頭,有些已經長到兩米高。
楚沁拿著鋤頭開始挖,專挑冒頭的挖,這種筍吃著嫩。
挖筍也有技巧,得先把筍周圍的土挖開,再用鋤頭鋤在筍根部,春筍便會應聲而斷。
約過兩個小時,楚沁獲得將近兩百斤的春筍。她把大部分的春筍都放在背包空間中,隻留兩三個放在竹簍內。
竹林的溫度比村中更低,空氣同樣更加潮濕,幾叢竹蓀長得不是很好,應該就是因為氣溫過低的緣故。
“等四月底五月初再來。”楚沁碎碎念,記住位置,把這幾叢竹蓀摘了回家煮雞蛋竹蓀湯喝。
沿路楚沁碰見好些野菜,尤其是薺菜和馬齒莧,甚至在崖邊發現兩棵香椿。
好在離崖有段距離,楚沁小心翼翼爬到樹上,將香椿的嫩芽采集到背簍中。
“難怪村裡老人都說熬過冬天,熬到春天就不怕餓死了。”楚沁心道,春天時來山上怎麼都能有口吃的。
薺菜和馬齒莧都能包餃子,或者做涼拌菜。香椿能炒蛋,楚沁記得家裡還有五六個蛋。
越往深處走,越能發現更多植物。
在抵達清泉峰的時候,楚沁能看到好幾顆板栗樹,甚至還有獼猴桃。
奈何板栗和獼猴桃都在秋季成熟,楚沁再次暗暗記住位置,等待秋季采摘。
清泉峰是村裡人鮮少踏足的地方,因為此處野生動物多。
這裡野生動物指的是有著強烈攻擊性的野豬和猛狼,楚沁也隻能稍稍停留不敢多待。
據說還有虎,原主小時候不聽話爹媽都是用山上的老虎來嚇唬她。不過連楚小叔這般大的都沒見過老虎,所以現在到底還有沒有暫且不可知。
狼呢,大概率有。
楚沁離開的時候就聽到遠處有動靜,嚇得她跟隻猴子似的猛地竄上樹,好半天才臉色發白抖著腿慢慢爬下來。
當然,此時山活動最多的還是蛇。
正所謂三月三,蛇出山。
這裡的三月三指的是農曆,而三月三才過不久呢,此時正好是蛇活動的時間。
楚沁才出清泉峰範圍,就有蛇豎著身子對她發出進攻姿勢,楚沁氣得鋤頭猛鋤,死死壓著蛇頭抓住它的七寸。
“我能被狼嚇到,還能被你嚇到嗎?”楚沁衝這隻傻蛇呲牙,“要是毒蛇也就算了,你個菜花蛇也敢跳出來。”
這下好了,正巧拿回家添道菜。
楚沁掂量掂量,得有兩斤呢,於是滿意地點點頭。
回去的路途很輕鬆,沿路上遇見兩三位來山裡砍柴挖筍的村民。
快到家時還遇見張二嬸。
原主跟她挺熟,畢竟張二嬸和楚嬸兒家是鄰居關係。
但楚沁能記著她完全是因為她是張飛燕的媽媽,那位奇奇怪怪的姑娘讓楚沁印象深刻。
“楚沁,你采著啥了?”張二嬸問。
“就采著些野菜。”她拍拍背簍,背簍看著滿滿當當的,確實都是野菜。
“呦,你手上還有條蛇!”張二嬸驚訝,指著她的左手黃綠相見的蛇道。
楚沁靦腆笑笑:“路上碰到順手抓的,已經死了。”
張二嬸微酸,眼裡透著羨慕,順手抓的?楚沁小時候乖巧得很,現在怎麼這麼莽?
瞧這蛇不算小,也能燉出一鍋的肉湯呢。
沒聊兩句,楚沁回到家中,心中思索著往後山裡得到的東西都得往背包空間裡塞了,否則太過惹眼。
蛇得馬上處理,扒皮去內臟,洗乾淨後切成小段加些薑片料酒放在陶鍋中熬湯。
野菜也得清洗,隻留些馬齒莧在灶台,其他的放在簸箕裡晾,明天還能吃。
馬齒莧簡單,焯水涼拌後就是一道清清爽爽的小菜。
楚沁難得蒸了地瓜飯。
不是地瓜粥,而是地瓜飯,軟硬得當,吃著很填肚子,兩碗飯能抵六碗粥。
“沒辦法,最近累著呢。”楚沁道,得對自己好些。
其實村裡其他人也如此,農忙時節肉或許沒有,但在主糧上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否則撐不了幾天就得倒在田埂上。
金烏西墜。
晚風吹拂著村莊,帶來絲絲涼意。
蛇羹湯已經燉完,盛出前撒點鹽,比之雞湯更加清甜,蛇肉亦是鮮嫩細膩,楚沁坐在堂屋門口的竹椅上,捧著碗慢慢喝湯。
她決定做張小木桌,往後就擺在這門口,自家院子視線開闊,往後夏日時坐在門口吃飯肯定很舒服。
“汪汪——”小白聞到味兒後在她腳邊蹦噠得都快瘋了,恨不得撲她懷裡。
楚沁慢吞吞:“不要著急。”
說著,咬起塊蛇肉,把蛇肉吐在地上,蛇骨頭扔木桶裡。
小白瞬間埋頭苦吃。
楚沁乾脆把碗裡剩下的蛇肉剔了蛇骨都給它,一口悶了湯,其實去廚房看看地瓜飯熟沒熟。
地瓜飯也熟了,楚沁興高采烈地給自己盛滿滿一大碗飯,海碗那麼大!
剩下的全給小白,笑嘻嘻地蹲下對著小白說:“你太好運了能碰到我,我給你吃白米飯,你幫我看家。”
可不是好運嗎,吃得比她上輩子還要好,現在想想……哎,上輩子的自己活得狗都不如。
楚沁難得感慨世事無常,隨即搖搖頭甩出這些隻會讓她內心沉重的矯情想法,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遠處。
楚小叔家,也在感慨世事無常。
吃完飯後,楚嬸兒招呼紅紅去洗碗,又把小建趕出門玩兒。自己雙眉不展地坐在院裡,低聲對楚小叔說:“這事兒要不要告訴小沁?”
煙葉即將告罄的楚小叔抽不了煙了,隻能嗅嗅過過癮,鼻頭翕動,道:“算了吧,大嫂去後小沁跟那家又沒來往了,她是個不頂事的姑娘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歹是同胞姐弟妹。”楚嬸兒覺得還是得跟楚沁說說。
“再說,你也彆看不起人家。”這段時間她算看明白了,楚沁瞧著是大變樣,有點冷心冷情的意思,但確實能頂事,就是個同齡男人單獨住一戶也沒她活得好。
楚小叔生氣,頭一扭:“說啥說,她自己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跟她說了她還能幫那兩個弟弟妹妹?算啥子同胞,不是同個爹哪裡能算同胞。”
楚嬸兒白眼一翻,不想爭論。
她心道:我就是外人,她是你嫡親侄女,你說不是同胞就不是同胞,我摻和什麼勁兒!
其實這事也丟人。
她大嫂改嫁到隔壁鬆明縣花溪鄉,嫁到一戶姓金的人家中。
要說當時這件事還挺轟動村裡的,蓋因為她大嫂是二嫁嫁去鄉裡的頭婚人家,男方相貌齊整沒缺陷,甚至小她大嫂整整七歲。
去年死後在那頭留下一雙子女,大的今年應該周歲四歲了,小的才兩歲。
這種情況那邊男方再娶也正常,那男的叫金大力,是種菇好手,他家要不是因為他老爹好賭成性,日子過得指定是一流水平。
不正常的是那金大力再娶就算了,還要搬到人家女方那頭去。
他種菇的地方可是在臨省,每年冬天得去那邊山裡砍闊葉木,闊葉木倒後就地種植,先脫水,然後還得把樹皮剁花,工作異常繁瑣。
金大力在那山裡也是有小屋的,種菇的那幾個月除春節都沒回來。
這次回來隻帶來個消息,說是在那邊要娶妻定居。
丟人就丟人在以上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孩子不準備帶,隻留給年邁的父母撫養。
笑話,天大的笑話,孩子都不要了,他爹媽都還在他大哥金大強家住呢,能把他養好孩子?
楚嬸兒都不曉得她大嫂惹了天上哪路煞神,生三孩子,三孩子都過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所以說世事無常,到底還是命不好。
“你也彆覺得我說的不對,你們女人就是想太多。小沁……我現在是放心她了,她和你們都不一樣。所以找小沁說沒啥用,這事她舅她姨都會管,小沁是親姐沒錯,但到底隔了層。
加上小沁歲數小,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跟她說難不成她還能養弟妹?拉倒吧……”
楚小叔這個慣常糊塗的難得有理有據說出一番話來,到底忍不了,去灶爐裡借火把手上香煙點燃。
“啥意思啊你這是,啥叫和我們不一樣。”楚嬸兒用力瞪他,“拉倒啥你倒是說清楚,你前段時間還對人家黑臉,現在就又轉頭誇起人家來了。”
意思就是她比不上他侄女,沒他侄女那把力氣唄。
楚小叔:“……”
“蠢,我不說,你自己慢慢悟。”
然後抽著煙優哉遊哉出門侃大山。
楚嬸兒太陽穴突突跳,愣是叉著腰把兩孩子罵一頓,收拾完家裡衛生後才坐在床邊慢慢琢磨出他的未說之意來。
她男人的意思是楚沁心冷。
是的,心冷。
我不占你一分一毫便宜,你也彆給我惹一點一滴的麻煩——楚沁就是這樣。
她所有事都掰得很清,自己個當嬸嬸的前腳幫她點忙,她後腳就會還回來。
她給自家兔肉野雞肉,瞧著親近但實際卻能感覺到疏離。
她像學著人家是一板一眼的處親戚,完全不是發自內心,基於血緣親情對自己和她叔親近。
按理來說自家養了她這麼幾年,說是半個爹媽也不為過了。從前沒出去住之前那股親近感還有,出去住後卻漸漸消失……
楚嬸兒想不出來是什麼原因,隻望著燭火歎息。
她是楚沁嬸子,自然覺得楚沁不管弟妹最好。
但把自己帶入楚沁的位置思考,她能撩開弟妹嗎?
真不能,她要是楚沁的話,會把弟妹接身邊,自己又不是走投無路活不下去,更有俗話說長姐如母,媽走了自己得擔責任,楚嬸兒真是這麼想的。
—
靜水莊的楊小興已經得知此事了,正急得牙齦發疼。
楊姥姥熬了降火茶給他,說道:“你也彆火急火燎的,凡事等她大姨回來再說。”
又拍拍腿,懊惱道:“我當年還以為那金大力是個好的,誰想到這麼不靠譜,早曉得就不能讓小滿嫁給他。”
那時候為楚沁娘跟家裡據理力爭,非要取二婚的楚沁娘。
現在也能為那頭女的奮不顧身,拋了兩孩子也得去隔省。
楊姥姥心想:看人還得看品性,而非當下那會兒好不好。
楊小興額頭青筋直跳,隻覺得這兩年真是事趕事,沒什麼時候是清閒的。
他思來想去道:“我明兒去大姐家,找姐夫和小泰陪我去一趟金家。”
楊姥姥皺眉:“遠嘞。”
還得上工,請假一日工分也沒了。
“再遠也得先去瞧瞧。”楊小興搖搖頭做下決定。
旁邊的劉芝問:“這事要不要和小沁說?”
這真是個問題。
“還是先彆說,免得小沁擔心。”楊小興思考後說道。
楊小興倒沒和楚家夫妻一樣覺得外甥女冷心冷情,他隻是還把楚沁當小孩。
心想楚沁能過好自己的日子都算不錯,難不成還能拉拔著弟妹?
於是乎被當成小孩的楚沁完全不曉得這件事,在眾人煩憂之際她正精神抖擻地在家裡切春筍。
高樹村。
黑夜籠罩大地,月光卻格外給力。
今晚月色明亮,仿佛屋簷下掛起大燈籠,楚沁就著月色就能在院裡處理春筍。
她挖的春筍多,內圈那一小片的春筍都被她挖得差不多了,要是有人去了那裡,過幾日村裡就得猜測是誰挖了這麼多的筍。
春筍先去皮,這步驟最討厭,筍殼上的毛刺刺得人手發疼。
去完殼後把根部削削,削去發硬和沾了泥土的部分。
“小白彆吃!”楚沁驅趕妄圖啃筍的小白,然後起身去廚房燒水。
這狗有點傻,啥都樂意吃。
也就是她平日把茅房關得嚴,否則它都能去茅房吃!
楚沁計劃抽空把它這壞毛病掰好,否則往後彆說看家,被人藥了剝皮吃都能!
製作筍乾前得先把筍切兩半放在鍋裡煮,煮兩三小時煮得透透的才能晾乾。
現在已經晚上七點。
煮筍時楚沁坐在院裡,拿出木板和釘錘,哐哐當當地製作張小木桌。
木桌長寬大約隻有70厘米,標準正方形,而且桌面下還有一層,配合著竹椅的高度,放在院裡再好不過。
山坡下河對面的黃家夫妻聽到叮叮聲,不禁疑惑:“楚家閨女又乾啥呢?”
自打楚沁搬來,動靜時不時就有。
這夜深人靜的,也不曉得她哪裡有這麼多東西可乾。
“豆子,你去問問!”黃老爹喊。
黃豆子縮縮脖子:“大晚上的誰看清路啊,我不去。”
他想起自己前幾天想湊到楚沁菜園裡瞧瞧她種了什麼菜,結果被楚沁當著他的面兒哢嚓一聲折斷木頭的事兒,差點沒把他嚇死。
這女人連木頭都能掰斷,想必掰他手腳也是輕輕鬆鬆,他現在是恨不得繞開她家走,路上碰見她也是能躲就躲。
“沒出息!”
“你有出息你去!”
黃家父子互懟,楚沁竟然也能聽到隻字片語。
鍋裡的筍還沒煮好,楚沁也不多管,她正迫不及待地掏出紙筆用上她的小桌子。
桌旁點盞煤油燈,楚沁開始記錄自家的存貨物資,她現在每周都得記錄一回。
翻開筆記本,隻見本子的前幾頁已經記錄得滿滿當當。
這也是記錄的意義所在,楚沁隻需要一翻就曉得自己的身家。
這周她沒添多少東西,楚沁仔細想想,動手邊寫邊小聲道:“雞蛋兩個。”
這是她幫忙同組的一個嬸子乾活,那嬸子塞給她的。
哎!按理來說家裡雞也該下蛋了,可惜四隻雞中的那三隻母雞半點動靜都沒有,都是沒用的雞。
楚沁曾經給自己列過個膳食表,她農忙的時候每周得吃一次肉,每天得吃一個蛋,每頓得吃一大海碗滿滿當當的地瓜飯才能維持健康的身體。
“還有柴火四堆,竹子兩堆。”
這裡的一堆是準確的量詞,用蔓藤捆著,你兩隻手能差不多懷抱住柴堆就是一堆。
在楚沁家,一堆柴火能用一周,一堆竹子能用半周。
現在山上不讓隨便砍柴了,說是一次不讓超過兩棵樹,時間也有規定,你砍太多韓隊長是得上門找你談話的。
超不超過的村裡還真曉得,你即使砍柴的動靜再小,挑柴下山的動靜也躲不了。
大家都是農民,你到底砍多少輕輕瞥一眼就能曉得。
但這對楚沁沒用,她有背包空間,柴火放置在背包空間裡,再拿出一小部分,輕輕鬆鬆就能躲過。
楚沁就思量,要不要在後院搭個棚子,往後柴火往後院堆。
想想又放棄,搭棚子也要瓦片和木頭……作為貧困家庭沒得這麼造的,還是直接塞雜物房吧。
“紅棗半斤。”這是楚嬸兒給的,楚沁後來又用在山坡下的河裡捕撈的半籃子小雜魚還了回去。
再就是這段時間的周抽盲盒。
直到今天抽了四次,得到:瓦片十塊、小花鋤一把、棉布一塊,碎玻璃一盒。
楚沁挺納悶的。
瓦片留著哪天蓋房有用。
花鋤看著是花架子,但不管是上山挖草藥還是菜地除雜草都順手。
棉布很小……衣服做不了做月事帶正好。
就是這碎玻璃,寒磣誰呢?
楚沁當時想半天想不通,直到她不經意看到圍牆。
是啊,等圍牆修得足夠高時,在上面抹層黃泥,然後插入碎玻璃也是給圍牆加層防禦能力啊。
最後就是今天的春筍,這些春筍也不知道能得到多少筍乾。
物資記錄完畢,春筍也已煮透。
春筍撈起來過冷水在案板上切成片,得切得稍微厚些。
楚沁拿出幾個又圓又大的簸箕來,又在院裡架上木架,將春筍放在簸箕上,簸箕在放在木架上。
從春筍上掉落的水珠滴答滴答,晚風吹拂,帶走水分,春筍需要在這幾日完成蛻變。
星光閃爍,月色皎潔。
楚沁回屋,一夜無夢。
*
翌日,靜水莊。
楊小興早早動身,借來村支書的自行車去往樂水鄉。
樂水鄉同樣隸屬新明縣,離他們揚子溝鄉比較遠,離東湖鄉較近。
楊大姨叫楊立秋,要說這楊家兩姐妹的名字都有意思,兩人在節氣裡出生,大的立秋,小的小滿,名字也就取自這兩節氣。
至於楊小興,這名同樣也沒什麼寓意,是楊立秋隨著妹妹的名給取的,楊老爺子兩手一拍便隨了大閨女的意,這也是導致楊大姨和楊姥姥關係冷淡的重要事件之一。
楊立秋嫁的是樂水鄉一位叫李解放的人,生兩男孩,大的叫李和,小的叫李泰。
大的參軍了,小的在家務農。
楊小興到時李解放已經在家等著了,看到他就迎上前:“我就曉得你今天要來。”
“姐夫,你也曉得了?”他問。
李解放:“我哪裡會不知道,鄉裡昨天有人從花溪回來就告訴我了。這事他金大力過分離譜,不說清楚不行。”
說著,他也騎輛自行車,載上李泰,三人往花溪鄉而去。
花溪鄉,金家。
這家就是過橋進鄉的第二戶人家,此時正熱鬨著。
“你們可來了,金大力他昨兒就跑了,你們來晚一步。”有人著急地說道。
楊小興豎眉:“啥,跑了?”
李解放:“這不是盲目外流麼,你們鄉裡也不管管?”
“這哪裡能管,那邊給出接收,這邊戶口順順利利就能遷走。”那人說道。
遷縣裡城裡難,遷到村裡還不容易?再說金大力一手種菇的功夫,到哪都吃香。
“唉!也是金家兩個老的偏大兒,他金大力離遠點說不準真能乾出些名堂來。”旁邊又有人感歎。其實也是怕楊家李家來人,到時候扯著不讓走,這金大力也是夠聰明的。
放他祖宗的狗屁!
你離遠點行,孩子彆不要啊。
“現在呢?現在孩子呢?”楊小興趕忙問,邊問邊往金家走。
“現在孩子就在他們爺奶那裡,金大力說是每月會寄錢回來。”
楊小興臉徹底黑了,對李解放說:“什麼玩意兒,要不是為著兩個小的,我都想把二姐的陪嫁給拉回去!”
金家人聽到動靜出門來,見到楊小興和李解放時臉色訕訕。
自家是沒理的。
但沒辦法,金大力鐵了心,還非說不讓他去往後就斷了供養兩位老人的錢。
這意思豈不就是兩老人都得歸大兒子家?
老人不願意,大兒子家也不願意,於是金大力順利離了家。
離家不怕他不回來,孩子還在呢。
金老大趕緊道:“親家放心,往後金金和金玉我養著,我肯定當親生兒女看待,有我一口吃的就不差他們一口。”
楊小興還能咋樣?
隻能放狠話:“你們最好說到做到,往後我是會常常來看的。”
楚沁住她叔家他放心,因為他曉得楚小叔再如何也算正經人。這金大強他卻不放心,可著弟弟拿錢用的能是啥好人呢?
李解放和李泰先進去看孩子了,抱著才兩歲還不會認人的金玉,金金就蹲在他腳邊低頭沉默不說話。
而金玉呢,兩歲,可瞧著瘦弱得厲害,抱在身上甚至有點膈人。
媽沒了,爹跑了,爺不親,奶不愛……他心裡瞧著都心酸難受得緊,彆說快要回來的妻子了。
楊小興和李解放李泰最終隻能沉默回去。
因為花溪離得遠,這件事不是沾親帶故的人還真不曉得。
於是楚沁三日後才得知此事。
楚沁滿腦發懵,隻覺荒謬。
末世裡有的是人絕望之境依舊不放棄孩子,寧願死的是自己也要給孩子掙口糧食的!
她再次翻翻記憶,有關原主弟妹的事都被她翻出來。
原主對弟妹,其實是羨慕的情緒更為強烈。
有關記憶不多,畢竟沒住一起,加上弟妹歲數都小,溫馨事寥寥可數,他們哭鬨的時候占比更多。
這事是楚嬸兒見好些村民都曉得了,知道瞞不住了才來告訴楚沁。
“也是怕你著急,這事沒譜兒了,當時也不曉得該怎麼跟你說。”楚嬸兒為難道。
楚沁壓壓額頭:“那現在兩個小孩呢?”
“你舅說是去了,孩子你繼父的爹娘和大伯一家養著。”
楚沁心裡五味雜陳。
原主寄人籬下羨慕弟妹,結果母親走了弟妹也寄人籬下,甚至情況比她更糟。
楚嬸兒安慰道:“你也彆擔心,凡事有你小舅呢,你是小輩,這事你沒法出頭。”
楚沁心塞,點點頭。
半晌,忽然道:“兩小孩住在他們大伯家怕是不妥。”原主記憶裡這位金大伯不是好的。
楚嬸兒:“親大伯再不好也差不到哪裡去,還有爺爺奶奶在呢。再說,不好的話你難不成還能把弟妹接回來養著?”
楚沁心裡搖搖頭。
養不了,一她不是原主,就是原主在,原主也養不了。二她不會養小孩,她自己活著都難,家底不豐無法承擔撫養重任。再者,她身上秘密太多。三金家恐怕不會放人。
動腦筋想想,金家大伯願意養著弟弟的孩子肯定是金大力給撫養費了。恐怕撫養費給的還挺多,否則他們也不會答應。
“這不就對了,哎,你們姐弟妹三人都是命苦的。”楚嬸兒搖搖頭,待幾分鐘就回去了。
楚沁等她走後還坐在原地。
自己是養不了,但多多去看幾次還是可以的。她能重活一世,最該感謝的是原主,就是看在原主的面上都不能不顧她的弟妹。
時間就這麼過去。
春筍已經徹底晾乾,隻得到60斤的筍乾,楚沁用麻袋裝起來綁好放在大缸中。
她家櫥櫃不夠用了,又沒辦法這會兒立刻做一個,隻能塞到缸裡。
放到缸裡用木蓋蓋著,不怕有蟲。
期間楚沁還抽了本月的月抽盲盒,這次月抽盲盒的獎勵深得她心,是個印著喜慶花朵的搪瓷盆。
她在很久之前就看上了鄉裡供銷社的搪瓷盆,奈何價格昂貴,楚沁隻能忍痛放棄,沒成想峰回路轉。
楚沁喜滋滋打個臉盆架放在堂屋角落,每天洗臉時都開心。
村裡的播種也已結束,雨還是不夠,下倒是下過,淅淅淋淋下一陣,有時還是太陽雨。
於是大隊長開始安排挑水。要楚沁說,挖水渠才一勞永逸。
村裡有河,反正楚沁沒看出來,但村裡老人都說今年的水位和往年相比下降些許。
但到底降不多,不至於恐慌。
楚沁也得挑水,按理來說她隻需要澆水,但誰讓挑水工分高。
挑水可是整整10工分,這跟上一天的工一樣,而挑水隻需挑半天。
她今天一大早便起來了,帶著自家的兩水桶和扁擔往村裡打穀場走去。
她慣來來得早,等十多分鐘村裡其他人才來齊。
“楚沁你真去挑水?”秦仁心問她。
“真挑”楚沁點點頭,“我受得住。”
韓定國在旁邊聽著,不禁囑咐:“如果受不了就停下,彆死撐。”
他昨兒翻看記分本,楚沁可是全村上下男女老少加一起唯三個全拿滿工分的。
出工必拿滿工分,這拿去縣裡都能豎個勞動婦女典型,他琢磨著往後有啥評獎的就報楚沁了。
楚沁不習慣嘈雜的環境,慢慢躲到邊緣去,等大隊長登記完人數喊上工時才往河邊去。
其實也不止她一個女人挑水,但凡有點力氣的女人都想掙這10工分。
“咱村位置就是沒旁的村好,就是這河離田地都遠。”有村民抱怨。
張二嬸:“這也就罷,其他村有水潭,咱們村連水窪都沒。聽說靜水莊魚養得好,這到年底又是一項收益。”
一開始時村裡的河也不是放著吃乾飯的,前兩年還試過在河裡養魚,可惜沒養成功,還浪費兩批魚苗。
不過至此後河裡的魚倒是慢慢多了,楚沁就想著搞個魚餌在自家山坡底下的河邊試試。
“就是說呢,也是我瞎當年了眼,窮鄉僻壤說的就是咱們這……”
“嘿小心你男人聽到!”
旁邊人哄笑,一時之間熱熱鬨鬨。
楚沁隻默默聽著,她沒聊天,挑水都比彆人快些。彆人挑四回,她能挑五回。
張二嬸回河邊繼續挑的時候正巧碰上她,忍不住感歎:“你這身力氣怎麼養得,我家飛燕咋就沒有。”
楚沁笑笑:“飛燕能賺不少工分。”
“扯呢,她每天能有三工分就不錯了,她可比你還大兩月。”張二嬸搖搖頭,也不曉得是咋的了,她閨女今年遠沒去年能乾。
倒是一個勁兒的往山上跑!
楚沁面露謙虛沒說話,她覺得自己給村裡同年齡段的人拉了許多罵。
慚愧慚愧。
張二嬸自顧自地說不停:“……也不曉得整天鑽山裡頭乾啥。你說要是跟你一樣,砍些柴挖些筍甚至摘些菜都行,次次又空手而歸。”
楚沁聽到這裡有些疑惑:“是哪座山?我挺少碰見飛燕的。”
張二嬸:“你常去你家後頭的山我知道,飛燕嫌難爬不願去,非去村口的大岩山。”
楚沁心頭一動,哦了兩聲。
她或許得找個機會去看看。
挑水是重體力活,挑到正午才下工,楚沁回去後把箅子放鍋裡,添些水,早上的飯放箅子上,等火生起來後熱熱就能吃。
因著下午還要上工,她就沒有洗澡,隻靠在院裡的竹椅上休息。
這個年齡的小狗真是月月不一樣,小白才來家裡幾天,如今瞧著真是壯實一圈。
逗弄小狗一會兒,飯也熱好了。
早晨上工前她就把一天的飯菜做好,出門時用桌罩蓋起來就行。
今天吃的是涼拌酒糟筍。
前幾日做筍乾時她還留了幾個春筍,第二天剝殼後用鹽和酒糟煮。
煮熟了盛出,放櫥櫃中,想吃的時候拿出來撕成片,放點醬油陳醋和白糖拌拌就行。
這道小菜暫時是楚沁的心頭愛,甚至超過香椿炒蛋。
另外桌上還有道紅燜羊肉,這道倒是一直在陶鍋裡用炭火燜煮著,如今正好軟爛,味道霸道。
楚沁吃得滿足,上午挑水消耗的力氣仿佛全補回來了,她甚至還有心思去看看地瓜地。
下午是去山上除雜草。
山裡的木頭也是進賬呢,一年兩年的看不出來,得山裡木頭長好了,賣出後才有錢,還是大錢。
就這麼連軸轉好幾日,楚沁終於迎來休息的日子。
因著張二嬸的話,楚沁這幾天對張飛燕關注頗多。
一關注,還真讓她發現問題來。
張飛燕確實愛去山上,多數是去大岩山,並且有帶工具去。
每回去前褲腳都是乾淨的,鞋面亦是,但回來時卻能看見她褲腳和鞋面沾了泥土,卻又空手而歸。
楚沁思量,所以她這是在山裡種什麼了?